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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宫的路上,皇帝叫了太子凌奕坐在自己身边。
凌奕今年也三十多了,可面对这个看似温和,实则多疑又威严的父王,一直存着几分恐惧和戒备,生怕自己一句话不对,父皇就会废了自己。
皇帝见他如此畏畏缩缩,有些不悦,但也没什么:“今日去秦王府和燕王府,看出什么来了?”
看出什么?
凌奕有些愣,燕王府和秦王府都很华丽……但,这个,父皇一定会生气吧。
凌奕求救般的朝马车外范公公看了眼,范公公暗示性的看了看护卫队,凌奕这才反应过来,道:“燕王府守卫没有秦王府的守卫森严。”
皇帝顿了顿,见他没有继续往下了,都愣了:“就这些?”
凌奕还想憋点什么东西出来,但皇帝这样看着他,真的让他很紧张。
“儿臣……儿臣……”
“罢了。”皇帝一叹,又气又无奈,就是凌北墨都比这个老八聪明,可偏偏凌北墨太不听话,也太不好拿捏。
想罢,皇帝这才道:“秦王府内没几分人气,一看便知秦王没算在秦王府久留。而燕王府内,燕王还是个老实的,娘和儿子都留在府里,可见暂时还能信任。”
凌奕点点头,见皇帝不满看着他,才又挤出一句道:“那燕世子倒是十分护着世子妃,连世子妃的朋友,那位郡王妃也都护着,看来世子妃在他心底很是要紧。”
皇帝见他尽是盯着些男女之事,恨不得敲敲这儿子的脑袋,听听里头是不是有水声回荡。
但自己选的太子,有什么办法?
“燕诀在朕身边十几年,朕或许比燕王都了解他。他心狠手辣,无利不往,并非是个儿女情长之人。如今的世子妃,也许是他的障眼法也不定,可以花点心思,但不必全部盯着她。”皇帝道。
凌奕心底却不这么想,他觉得,肯定是父皇自己对女人们皆是薄情薄幸,才认为天下男子都是如此。
“儿臣遵命。”凌奕心里虽这样想,但没敢告诉皇帝。
皇帝又与他了几句,才提起即将到来的西山之行。
这一次,生的生,死的死,朝堂里的那些废物,也该清理清理了。
这厢,夏娆才回了清晖园后,又接到柳家媳妇被杀的消息,便知道,有人算计到燕王府来了。
文姨娘见夏娆过来,有些意外,但只是平静:“我这地方,世子妃大驾光临,实在荣幸。”
夏娆看着文姨娘,衣裳穿的也不如之前艳了,发髻上合着就两支素淡的玉簪,脸上一点妆容也没有,憔悴便展露无疑。
“姨娘且坐。”夏娆在暖榻边坐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文姨娘屋里,原本以为她这艳丽之人,屋子里必然摆满了华丽的珠宝盆景,谁知这里头只个书架子,零零散散放着几本诗集和琴谱。
“世子妃这会儿来,是有什么话要吗?”文姨娘见她量,也不甚在意,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有侍女捧了茶来,文姨娘便倚在暖榻中间的矮几上,微微的笑:“还是你依旧觉得,我会做出上次那般的傻事?”
上次,便是文姨娘偷入燕王书房,算栽赃他通敌谋反,结果却被燕王妃抓个正着的事。
后来文姨娘才知道,计划失败,是因为夏娆提前知道了她的计划。
但她并不怪夏娆,就算自己成功了,江郁也一样会为了救燕朗而死。
“姨娘还会做吗?”夏娆问她。
“我若是答‘会’,世子妃是不是又要将我关在这院子里?”文姨娘笑着问,半点没有生气的样子,但娇笑之前,曾经的媚态犹在,只少了那搔首弄姿的风韵:“你放心吧,我不会做的。”
夏娆看着她垂下的眼眸,知道,她肯定会有动作的。
但燕王妃和燕王都防备着她,她要怎么做?
“知道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了吗?”文姨娘瞧着夏娆的肚子,浅笑着问。
“应该是个男孩。”夏娆抚着微微隆起的腹,浅笑:“姨娘觉得,给他取个什么样的名儿好?”
文姨娘脸上伪装的平静终于露出丝裂缝,浅笑看她:“我这样的身份,怎么配给你们的孩子取名。”
“文姨娘肯定想过吧,给未来的孙儿取个名。”夏娆浅笑:“我自没了娘,也不知怎么为人母,日后还要跟姨娘多请教。”
文姨娘的手心微微收紧,看了看夏娆,勉强一笑,没多久,就借口不适,发夏娆走了。
文姨娘知道,自己不能对着燕王府有任何眷恋,她不能手软,绝对不能!
夏娆低着头回到清晖园,刚来,院子门口就刚好卷起了一阵风寒风,而这一次天空飘落的,竟是一粒粒的雪白了。
昏黄的烛光门口,燕诀一身黑气负手站在门口,侧身看他。
昏黄的光下,他的五官柔和了不少,曾经那双令人生畏的眼眸,此刻也只有柔光,温暖的就像是某个春日午后树上飞落的桃花。
“爷,今儿皇上可曾刁难你了?”夏娆跑着过来,直接扑到他怀里,才仰着头瞧他。
许是夏娆这动作太主动了,她抬头的瞬间,燕诀的脸上竟飞起两抹红,虽然很快就消失了,但夏娆还是瞧见了。
燕诀替她裹好了斗篷,才牵起她的手,道:“不曾。”想了想,燕诀没把楼子溪的情况告诉她。她如今已经有了一堆烦心事了,没必要再叫她去插手秦王府的事。
“那就好。”夏娆手凉的很,但他的手心却很暖和,她哈了口气,看着冒白的烟,低低笑道:“过几日围猎,爷要带妾身一起去吗?”
燕诀看了眼她,道:“不带,累赘。”
夏娆心思微微紧了几分,倒不是他自己累赘,而是此行必然危险,他不想要自己去跟他一起冒险。
“那妾身就守在王府等爷回来。”夏娆道。
“娆儿。”燕诀脚步顿住,想了想,才看向她,道:“若是有朝一日,我要将你送走……”
“那爷就当妾身和孩子死了,一辈子也别想再见我们!”夏娆眸底涌上湿润,近在咫尺的危险她察觉得到,但她已经不是一开始什么都做不到的夏娆了,她会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绝不会成为他的累赘!
可燕诀却赌不起,若是输了,她的命就没了。
燕诀不顾满院子的下人,当众将她紧紧拥在了怀里。
夏娆锤他:“爷不要我了,现在就松开手!”
燕诀将她揽得紧紧的,低头瞧着她含着泪气呼呼的样子,嘴角微微勾起,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下,才道:“我不会放手的。”
“当真?”
“嗯。”燕诀看着决绝的她:“我会用我的命,来护你周全。”
“若是爷不得周全,妾身亦不要周全。”到了分离之时,夏娆才知那种早已融入骨血的爱,若要分开,便是剜心刺骨。
燕诀略略怔了怔,终于是沉下了心来。
他拼了这条命,也会护她们母子周全!
到了半夜,薄薄的白雪,便将京城覆盖住了。
“这是祥瑞啊!”
来叫凌南烟起身更换嫁衣的喜娘笑着恭喜:“奴婢活了这几十年,还从未见过十月底就下雪的呢,这是个好预兆。”
凌南烟一言未发,沉沉的坐在铜镜前,看着铜镜里已经变得刻薄又阴沉的自己,浅浅而笑。
不就是要她嫁么,她可以嫁,只要这些人,日后别后悔就是!
第二天,凌南烟的花轿,就简单的抬入了许家。
许家准备的不算敷衍,但也绝不隆重,可看在太子凌奕的面子上,登门许府恭贺的人,依旧如过江之鲫,排队都要排到城门口去了。
大牢里。
卫国公府的长子李柏,悄悄领着凌北墨,穿过重重守卫,见到了被关押在地牢里的杨忠。
天气一冷,杨忠身体里那份还显露不出症状的旧疾便发出来了,令他浑身骨节胀痛,皮肉发痒,直恨不得将骨头一根根挖出来才好。
杨忠强忍着难受,盘膝坐在角落已经发霉的草堆上,听到声响,才睁开眼睛来,可刚一起身,便双腿一软,复又跪了下来。
“舅舅!”
“殿下,我没事。”杨忠撑着地面,勉强道:“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感激了。殿下,外面的局势我已经了解了,我们没有时间浪费,现在就开始商量您的计划吧。”
凌北墨看了眼李柏,李柏会意,开了牢门,又叮嘱自己的心腹去看着门口后,便也跟着进去开始商议了。
直到最后,敲定了日子,就是皇上尚西山行猎的时候!
百姓们仍旧不觉,都砸庆祝着瑞雪降临,必是祥瑞。
南润亦看着被自己捆起来的慕容枭,吩咐旁边的人连夜送回藩国。
慕容枭还在闹,南润亦却没理他,前世慕容枭什么死法都尝过了,今生他也想试试,能不能救下他。
朝中的官员么也察觉到了此番狩猎,已是暗藏杀机,可燕诀的请帖如同死神的催命书一般送来,所有人能做的,只有认命。
“郡王这次也要去吗?”
夜里,楼子溪替云染更了衣,笑着道。
云染嘴角微微扬起:“溪儿舍不得我去?”
“我想你将我也一起带去。”楼子溪委婉的将提了燕珺儿的事,云染想了想,便也应下了:“那好,我们一起去,这次父王应该不会带着她一起的。”
楼子溪见他应下,这才安了心。
直到了狩猎这日。
雪接连下了几日,整个京城都被白雪覆盖了起来。
尽管燕王妃极力反对,但夏娆还是跟着燕诀一起上了马车。
迎春和阿蛮被夏娆留在了府中,因为必须要叫她们看着文姨娘,不然就算燕诀能平息了前面的事,文姨娘却在后院放了火,那可就坏了事了。
京城离西山已是有些距离,摇摇晃晃的马车里,夏娆不觉便沉沉睡了过去。
燕诀看着怀中熟睡的她,想着她眼眸里那份倔强,不由轻抚着她的脸颊,轻轻唤她:“娆儿。”
“嗯?”
夏娆迷糊间,应了他一声,却拉过他的手掌枕在了脑袋下,嗯,温暖的很。
燕诀眼底泛起继续凝重,又低低唤了一声,好似舍不下的眷恋。
终于,在马车上山之前,燕诀抬手,轻易点了夏娆的睡穴。
马车附近的林子里,此刻也走出一道人影来,不是旁人,正是凌北墨。
“想好了么,我护娆儿周全,在山上,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楚国太子百里长诀。”凌北墨淡漠勾起唇角。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燕诀的身份。
当然,这也不是他查到的,燕诀隐藏的太好,即便有流言,传闻他是亡国的皇子,却并不能确定是亡了的哪个国,又是哪位皇子,毕竟北燕这几十年来,覆灭的国太多了。
这些,都是南润亦告诉他的。
燕诀面色没有任何的波澜,看着怀中熟睡的夏娆,道:“殿下且回吧。”
“你放弃我们的交易了?百里太子,若是没有我,你只会被娆儿束缚着手脚,什么也做不成,万一你失败,娆儿也会随你一起死,当然,还有你们的孩子。”凌北墨道。
燕诀透过车帘,静静看着他:“今日是不是我的死期,还不由十三皇子定。但十三皇子却只有三日的时间,三日内,你拿不下京城,拿不下百官,微臣会替你收尸。”
凌北墨见他仍旧不肯放手,笑起来,邪气的凤眸里尽是阴寒:“你忘了吗,南润亦过,这次我会一举成功!”
“殿下也忘了,他过,他活不长了,并且这一次,秦王不会死。十三皇子,你高兴太早了,你就那般相信南润亦吗?微臣不信。”燕诀看着神色越发阴沉的凌北墨,直接叫马车上山去了。
而此时躺在燕诀怀里的夏娆,却微微扬起了笑意,将一直含在舌下的药丸咽了下去,等着困倦涌上来,便安心睡了。
一行人赶到狩猎的西山,已是傍晚。
皇帝要到第二天才会过来,所以今晚到了山上的,是太子和诸位皇子,以及秦王燕王和众位大臣。
夜宴由太子凌奕做东,秦王燕王及诸位皇子大臣,没有一个不到的,只是推杯换盏间,大臣们皆是面露苦色。
夏娆跟楼子溪,刚好坐在宴席的两边,只能远远的给对方眨眨眼睛个招呼。
夏娆瞧着楼子溪,满脸幸福的跟在云染身边,而云染也变得正经起来,一身华服,话做事,都没了之前那浪荡子的气息。
楼子溪朝夏娆眨眨眼,又指了指桌上的点心,示意她点心很好吃。
夏娆莞尔,捻了一块往嘴里,也跟着点点头。
凌奕远远的瞧着笑盈盈的夏娆,再看了眼温婉可爱的楼子溪,心禁不住一跳。
“殿下,殿下?”
一侧太监提醒,凌奕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了目光去。
可云染还是看到了,还故意往楼子溪前头坐了坐,挡住了凌奕的目光。
夏娆瞧见,悄悄问燕诀:“爷发现别人偷看妾身,会不会吃醋?”
“不会。”燕诀一口答道。
夏娆挑眉,转头就睨着席位某个角落明显喝多了,正醉醺醺盯着自己出神的一位大臣看去。
燕诀眸色一沉:“澜沧,扶李大人下去醒酒!”
澜沧会意,不由分便上前单手夹气一身酒气的李大人,去隔壁湖里醒酒了。
夏娆看向燕诀,燕诀看也不看她:“你这脸,看久了便分不出美丑了。”
“胡,妾身这张脸,看一辈子也是美的。”夏娆哼哼,燕诀嘴角便泛起了几许笑意,瞥着臭美的她,不再话。
秦王和燕王互相客套着,各怀心思,场上也就这些女眷能真的放松些,其他人都紧绷着一根弦,话都是斟字酌句,生怕一个不下心,惹祸上了身。
终于,晚宴散去。
夏娆跟楼子溪等女眷先行回了屋,燕诀有事,云染和秦王也有事。
晚上,跟随上山的豆才来回了话。
“可是秦王大军有异动?”夏娆问。
“已经全部撤离了山谷,之后都是世子爷派人盯着,但今儿上山时,奴才特意跟着澜沧护卫瞧了下,这西山周围密林遍布,想来……”
豆没继续往下,夏娆也明白了。
秦王是算在这西山动手了。
但爷既然早已知道,那便代表皇上也已经知道了,皇上是算逼秦王造反,然后将秦王和其党羽在此斩草除根?
怀揣着这份疑虑,夏娆迟迟才睡下。
可等到第二天一早,便传来消息,皇帝不仅亲自过来了,太后跟皇后也一起来了。
梳洗好后,夏娆便要去出门迎接,便见楼子溪快步从廊上走了过来,边走还边往后头看,似乎在躲避着什么一般,一直跟在她左右的贝这会儿也不见了人影。
“子溪,怎么了?”夏娆迎上去,奇怪问道。
“夏姐姐。”楼子溪瞧见了夏娆,才终于松了口气,又回头看了看,待瞧见转角过来的人,才咬紧了牙关。
夏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瞧见了阔步而来的太子凌奕,和黑着脸跟在凌奕身侧的贝。
很显然,是贝要拦这个太子,没拦住。
夏娆示意屋子里的下人都出来,等凌奕距离还有三步远,便行了礼:“妾身见过太子殿下,这儿乃是女眷歇息的后院,不知太子殿下如此着急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夏娆提醒,顺便也警告他,他身为太子,别干出德行有亏的事。
凌奕自然也知道,只是昨夜回去后,他便挂念楼子溪挂念得睡不好吃不下,今儿一早醒来,刚好又撞见了楼子溪,便想要与她话,这一追,便追到了这里。
“本宫没旁的事。”凌奕笑了笑,只朝站在夏娆身后的楼子溪看去。
夏娆眼眸一抬,凉凉瞧着他,笑:“听民间都在传,太子勤勉恭谦,聪慧大度,怎么可能没什么事,就做出往大臣们的内眷院子里闯,这般登徒浪子的事。”
被夏娆这么拐弯抹角一骂,凌奕的脸才泛起些许尴尬。
“那我这就离开……”
“太子殿下慢走,妾身们就不远送了。”夏娆完,特意跟楼子溪道:“子溪,下次见着殿下不必这样害怕,殿下出了名的圣贤之人,绝不会不知规矩,坏了你女儿家的清誉。”
凌奕的脸尴尬的都绿了。
楼子溪会意,这才出来朝凌奕行了礼。
凌奕看了看她,又看了眼不好惹的夏娆,犹豫了下,这才离开了。
等他走了,贝才松了口气,跑到楼子溪身边跟夏娆道:“多亏了世子妃,不然这太子殿下真是疯了,半点规矩礼数都不讲,竟追着我们姐跑!就是登徒浪子,也没他这么……”
“好了贝。”楼子溪忙拉住她,若是这话传了出去,贝就别想活了。
但夏娆也理解,太子这一看就是个黏黏糊糊没主见的性格,三十多岁的人了,办事没点儿章法,莽得跟个愣头青似的。
“我看今儿骂了他,明儿他见着你怕是又得忘了。”夏娆道。
“那怎么办?”楼子溪眼眶微红:“他是太子,我总不能叫人绑了他去。今儿都这般骂他了,他若还是不长记性……”
楼子溪着着,心一横:“我便死了去!”
“什么傻话。”夏娆抬手便敲了她个爆栗子,回头回房间找了瓶药给她,道:“下次他再如此不长记性,你就将这药丸捏破,他就是有上天的心,也上不去了。”
完,夏然还朝她眨了眨眼。
起初楼子溪还没明白夏娆是什么意思,待看这药瓶上贴着的纸条‘猛男黄泉药’。
“……”
“这是为了让你明白,特意写的。”夏娆着哈哈,她才不会告诉楼子溪这是她之前无聊才做出来的。
完,夏娆就拉着脸红得跟煮熟瞎子似的楼子溪,飞快往外去迎接圣驾了。
只是刚出来,夏娆就看到了随行的人里,居然还有已经挽起了妇人髻,脖颈间还掩藏着几道抓痕的凌南烟,和站在她身边的南润亦。
凌南烟也一眼看到了夏娆,却不似以往般满是恨意,这一次,她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好似不恨她了一般。
什么时候一个人才能释然彻骨的恨?
那约莫是知道恨的对象,马上就要死了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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