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大结局(下) 便胜却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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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一夜听春雨, 深巷明朝卖杏花。

又是一年春天，行色匆匆的谢斯年坐在山脚下的酒肆。

数年前此地并没有酒肆, 倒是战乱后有人在山脚下支起酒肆，给过往的路人一杯酒水吃。

谢斯年要了一坛酒, 遥望着远处的青山。细细密密的雨宛若为群山披上了一件纱衣。

平定叛乱后, 伊莲娜回到西域稳固王权, 谢斯年选择游走于大梁各处。

虽然谢斯年没, 但是傅斯奕知晓他心中定然对自己有所不满。可他身处高位, 注定不能冒险，拿皇位去赌, 赌沈清姝对皇室的忠心。

谢斯年亦然清楚，完全不怨恨吗？

是不可能的。

傅斯奕明知沈毅的身份, 却派沈清姝去北境送死。

他慢吞吞饮下碗中的酒水，这家酒肆之所以能在战乱后起家, 正是因为酿得一手好酒, 可是辛辣的酒水滑入喉头，谢斯年却尝不出几分滋味，只剩下麻木。

旁边扎着牛角辫的童咿咿呀呀跑过来, “哥哥, 酒酒。”

青年沾满湿气的眼眸望向孩儿, 就连孩童都看出他想要喝醉吗？却在看到那双湿漉漉的，充满希冀的眼眸时微微一怔。

孩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大哥哥, 酒水好吃吗？”

那副模样天真又稚嫩，青年失神片刻，从怀里掏出两颗糖递给他。

孩儿接了糖，还准备什么，酒肆的主人慌乱地跑过来，这位客人瞧着就不普通，战后不少官员来往，酒肆的女主人生怕惹上大人物，连连向他道歉，孩儿不懂事，希望他不要计较。

再三确定谢斯年没有计较后，才拉着孩儿走。

孩儿不挣扎，反而看着谢斯年，“大哥哥，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心想事成吗？

谢斯年不置可否。

战后的一年，他看到了战火在这片土地上留下的伤痕，百姓流离失所，也看到了官民一心努力重建家园。

这一世自己提前恢复记忆，避免了更多的伤亡。

如今大梁欣欣向荣，战后重建有条不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只除了一个人。

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回不来了。

谢斯年阖上眼眸，他生得极好，狭长的丹凤眸闭上后少了高不可攀的冷漠。纤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眸中的神色，显现出几分难得纯粹的脆弱。

酒肆的主人家端着一坛酒来赔罪的路上，刚好瞧见这一幕，略有些惊诧，这样矜贵出尘的公子亦会有烦忧吗？

她还没想出个结果，就见青年忽然睁开眼，饮尽碗中酒，尔后放下一锭银子翩然离去。

女主人半晌才反应过来，“客官，酒钱给多了。”

可惜那道身影直直消失在烟雨中。

*

谢斯年行走在山间烟雨中。

算起来他已经数年没回过乐华寺了，几年前乐华寺被一把火烧尽，听后来又被寺中某个和尚重新建起来。

其实不用多想也明白，能在当初那种情况下重建乐华寺的人，多半是镇南王沈毅的人。

谢斯年这次来是想取回沈清姝留下的那坛青梅酒。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着，青年没有撑伞，缓慢走在山林间，绵绵细雨湿了他的墨发，山上的每一处都能唤起曾经的回忆。

树林中，他教沈清姝猎，辨别可以调味的野草。

溪边，他和沈清姝抓鱼，支起篝火偷偷加餐。

径上，姑娘眉眼弯弯，兴高采烈要和他玩捉迷藏。

……

不知不觉，谢斯年走到了乐华寺门口。

青年望着烟雨潋潋的乐华寺，宛若一幅水墨画。不知何人在寺院内种了桃花树，枝桠自檐角探出墙来。娇艳欲滴的桃花在细雨中轻颤。

他望了多久，路过的和尚奇怪地看着他。

“施主要进来瞧瞧吗？”和尚问出口，实际上他觉得这人并不像是来上香的。

青年仿佛被他惊扰，收回目光，礼貌摇头准备离开，寺庙内忽然传来一道惊疑不定的声音，“大师兄？”

当年欲和沈清姝偷偷溜出去玩的和尚如今也成了师兄，他看到那道人影原本还不确定，直到走近看清，顿时激动，“大师兄真的是你啊！”

“师弟不懂事，你别介意。”他看了眼和尚，转过头兴高采烈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不进来看看？”

谢斯年感受到他的喜悦，离开的脚步顿住，和他走进乐华寺。

和尚被落在后面，摸不着头脑，他挠了挠头，决定先去把东西交给师姐。

师姐是两三年前来乐华寺的，宁师兄让他们喊她师姐，容貌气质都顶顶出众，唯一令人可惜是第一次见面她眼前就蒙着白纱。

院子里很安静，除了他与宁师兄很少有人踏足。一眼就能看到女子坐在廊下，面前摆着一堆针线。她恬静地绣着帕子，时不时用手摸索上面的图案。

和尚忽然有些难过，想起今天遇到的那位古怪香客。他衣着矜贵，容貌出众。师姐身上有着某种和他相同的特质，也应该拥有明亮的眼睛。

至少不应该被困在这个院子里。

他收回思绪，快步走上去。

师姐如往常般接过他的糖，给他递来一杯茶。和尚接过茶，许是今日情绪受到影响，跟从前叽叽喳喳大相径庭。

沈清姝察觉到他不对劲，“怎么了？”

和尚眨眨眼，“师姐，今天寺里来了个奇怪的香客。”

“嗯？他招惹你了吗？”沈清姝继续绣着帕子。

和尚莫名吞了吞唾沫，“他穿着白衣，气质不凡，他们喊他‘大师兄’。”

话匣子开了，和尚开始叽叽喳喳，没注意到他完第一句话，沈清姝手中的帕子就掉在地上。

直到沈清姝颤着声音问他“你他们喊他什么？”，和尚忽然反应过来，师姐与大师兄兴许是认识的。

他尚未来得及回答，细雨中倏忽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大师兄。”

隔着重重雨幕，有些遥远，却又掷地有声，声音的主人他半晌前才在寺门口见过。

青年自杏花微雨中走来，他的白衣上洇着水渍。油纸伞下是骨节分明的长指与隽秀的眉眼，水光山色皆在他身后无足轻重。

沈清姝若有所感，抬眸望去。

“师兄，他们喊我大师兄。”青年再度启唇，宛若玉珠相碰，泠泠的声线传来。

和尚一怔，“你……”身侧忽然有一道雪白的身影掠过。

“当心。”

女子的双手精准环住青年的脖颈，她勾唇，“心，你的衣服要被我弄湿了。”

沈清姝勾低谢斯年的头，迎头吻了上去。

伞外的雨淅淅沥沥下着，伞下是两人相拥的身影。

和尚手中的伞滑落在地上，他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你……你们？”

他的惊讶淹没下雨声里，丝毫惊扰不了油纸伞下拥吻的璧人。沈清姝没有阖上眼眸，谢斯年温柔地凝视着眼前人的桃花眸，一如既往的妖冶勾人，却少了些神采。

“你的眼睛怎么了？”谢斯年的声音略微沙哑。

沈清姝凭着感觉往上吻在青年的眼眸，谢斯年不得不闭上双眼，耳边是清脆的雨声，胸膛内是疯狂的心跳，宛若死后复苏。

他听到沈清姝满不在乎的话语，“失明了，大夫不知什么时候能好。”

沈清姝没有问谢斯年会不会在意，谢斯年抱住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两世的相处令他们的默契远远超出常人。如今隔着生离死别，再度相拥在一起。

沈清姝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和初识时一般塞到人手里，“父王要感谢别人的帮助，谢谢你没有放弃找我。”

完她俏皮地眨眼，笑容一如往昔。

与第一次见面不同的是，这次帕子上面绣的桃花不再是歪歪扭扭，而是妍丽娇美，一朵朵攀上枝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