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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他的故人(二合一) 我有故人抱剑去,……(1 / 1)



《惊!压寨夫君竟是皇上他哥》转载请注明来源:晨曦小说(m.chenxixsw.com)

黄昏的斜阳映照进昏暗的寝殿, 殿内没有掌灯,在稀稀落落的光线下分割出斑驳的阴影。窗牖外,枝桠上一点点鲜嫩的绿芽儿含苞待放。

又是一年春好处。

“你醒了。”悄然而至的伊莲娜望着半倚在床头的青年。

他穿着单薄的绸衣, 乌发散落在身后。清绝无双的容颜苍白羸弱,宛若大病初愈。那双狭长的丹凤眸不知望向窗外何处, 竟是瞧不出半分鲜活气儿。

饶是一贯喜欢与谢斯年作对的伊莲娜看到这副尊容,都不由软了心肠, “她的……还没真正传来不是吗?”

“你现在要振作起来, 只有将叛党斩草除根, 才能去北境救沈清姝。”

“沈清姝看到你如今的模样一定不会高兴的。”

……

伊莲娜了一连串劝慰的话, 可是青年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反应, 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

到最后,伊莲娜已经没算等谢斯年回应了。

她望着窗外的桃花, 声音中带着一丝侥幸,不知是在劝慰他还是在安慰自己, “更何况,沈清姝是镇南王养大的。镇南王不一定舍得伤她。”

“会的。”

那两个字很轻, 轻到伊莲娜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在寂静的宫殿中又如此清晰。

伊莲娜愕然回头, 看到青年在不甚明晰的余晖中扭头,夕阳落在那张俊美的容颜上,映出他古井无波的眼神, “会的。”

伊莲娜莫名在他过于平静的面容中看出认真的神情, 只可惜青年完这句话又望向窗外, 显然是没有交谈的欲望。

伊莲娜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听到厚重的殿门关上,谢斯年才侧头看去,恰好捕捉到最后一缕夕阳随着殿门关闭消逝。

会的。

当然会的。

因为前世, 沈清姝就是死在镇南王手上。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一只早就选好的替罪羔羊。

谢斯年漠然望着窗外,在一室昏暗中他终于想明白了从前沈清姝奇怪的反应。

原来,他们都是重生的人。

两世了,他都没能保护好沈清姝。

前世,沈清姝在迷香中昏睡过去。

他抱着沈清姝去暗室,按照计划两位大师会将沈清姝送走,再慢慢疏散寺庙里的僧人。有他父皇的手谕,乐华寺的师兄弟们必然能有个好去处。

至于他们,他们三人留下来玩一招釜底抽薪,顺势摸出叛党的底细。只可惜,谢斯年绝没想到的是两位大师从一开始就没算和他‘共进退’。

慧君大师正是利用他不设防这一点,轻易点了他的穴道。

谢斯年不可思议地望向两位大师,却只看到慧明大师悲悯的笑容,他叹息着,“斯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未曾参与当年的往事,更不知晓叛党的真实实力。

那是筹谋多年的编织出来的大网。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权力的棋局上无路可退。

当时的谢斯年并未读懂慧明大师的深意,少年的眸色愈发沉冷,悄无声息地试图冲开穴道。

可惜两位大师几乎是看着他长大,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

慧君大师终于动了,挥了挥衣袖。

少年竟倏然间露出绝望的目光,那双狭长的丹凤眸眼尾染上旖旎的红色。

慧君大师抚上他的眼眸,“睡吧,睡着了就好了。”

他新研制的迷药,为的便是防住这个呕心沥血培养的徒弟。

谢斯年终于还是闭上了双眸,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慧君大师翕动的唇瓣。

“冤冤相报何时了……”

再睁眼醒来,他躺在厢房里。

温偏见他醒来,一声不吭跪在地上。

“跪着做什么?”谢斯年勾唇,笑容略有些嘲讽。

倘若不是温偏与大师事前算计,谁信呢?

温偏垂着头,还是咬牙道,“属下也是为了殿下好。”

谢斯年扫了他一眼,不再话。

温偏以为他需要冷静,正准备退出房间,却被谢斯年喊住,“随我回去看看。”

温偏正算劝他,却发现他的神情平静得有些诡异,与其不在乎,倒更像是绝望过后的压抑。满肚子劝谏的话霎时卡在腹中,艰难地道,“好。”

两人轻衣简行,往乐华寺而去。

这种诡异感在到达乐华寺后更加明显了。

庄严肃穆的寺院被大火烧成灰烬,几日之前它还香火旺盛,今日沦落为断壁残垣。两人勉强顺着径朝里走,每至一处,都能回忆起它曾经的模样。

覆着青苔的径,杏黄色的院墙,青灰色的殿脊……

谢斯年看着满目疮痍,神情称得上漠然。温偏只觉这样的主子陌生得可怕,虽然他平时便不苟言笑,郡主出现后才温柔些。

走到慧君大师的院子,院落中央的桃花树十分显眼,不知为何居然没有被烧毁,在一地灰烬中格格不入。

温偏原以为谢斯年会有所动容,却没想到他只是目光停顿了几息。他终于忍不住,试探着开口,“慧明大师将内力传给了郡主,郡主现在应该回了盛京。”

看青年没什么反应,他又加了一把火,“听郡主撞伤了头,失去了记忆。”

“嗯。”谢斯年面色平静。

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她本来便不应该牵扯进权力的腥风血雨中。

这样也好,这样……也算是回到了她原来的正路。

他目光落在那棵桃花树上,如今的时分枝桠上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青年转身,离开了乐华寺。

甚至没有再多回头看一眼。

回去以后,他的行为举止如常,甚至没有悲伤。

温偏将茶水放在桌上,余光不经意观察着谢斯年神情,他一时间不出是好是坏,只能恭敬地退出房间。

可他没想到,这是往后几年他最后一次见到谢斯年。

温偏走后,房间内彻底归于沉寂。

若谢斯年十三年来来在乐华寺坐以待毙,显然是不可能的。他的势力在黑暗中无声无息扎根,尔后慢慢扩张,其实早就探查出叛党的些许信息。

这正是先帝送他出宫的目的。

一则护他安全。

二则日后倘若皇宫沦陷,有他在外头,行动方便。

如今,谢斯年算换种方式。

十三年了,慢慢渗入的方式到底过于温和,倒不如他亲自潜入。

谢斯年慢悠悠喝完了一盏茶,悄无声息离开了厢房。

他身怀两位大师的绝技,花了六年时间,彻底与亲信断绝联系。一步步从无足轻重的卒走到勉强获得信任,其中艰辛自是不必言。

他成了叛党手中最锋利的刃,暗处盯着他的目光越来越多。偏生他面上含笑,处理得游刃有余,令人挑不出丝毫错处。

在质疑的声音中,走向高位。

明日,就要去面见首领。

青年倚着窗框,月色映在他白皙的侧脸。他垂头,细致地擦着手中的匕首。

可能是多年夙愿即将达成,他忽然想起四年前的事。

那时叛党发起第一次宫变。他借任务之名回皇宫,以端王的身份替皇帝出谋划策。正遗憾于宫外无可用之人,少女一袭红衣闯入视野。

当年那个娇软顽劣的姑娘如今容貌昳丽,姿态肆意。

“驾!”高马尾在她身后漾出利落的弧度,放眼望去宫内烽火燃烧,却有一人狂妄恣意策马而来。

他捏着棋子的手微颤,胸腔内那颗尘封已久的心怦然跳动。

宛若死灰复燃。

抬眸却仍以冷淡的视线描摹着少女的容颜,熟悉而又陌生。

傅斯奕问他,为何不过去。

他缓慢地收回视线,“不必了。”

姑娘对于乐华寺的记忆模糊不清,算是件好事。

两人自此再无牵连。

远处姑娘勾唇,桃花眸依稀可见当年的灵动活泼,又有些不同。

“不必了。”谢斯年又低低重复了一遍。

更何况,他的桃花精已经和他人定亲。

身后倏忽传来的脚步声,谢斯年悄无声息握紧匕首,直到听到来人熟悉的声音,“你在这里啊。这是明天任务对象的画像。”

谢斯年收起袖中的匕首,接过画像,只看了一眼。

画像上少女站在桃花树下,昳丽勾人的桃花眸不知望着何人。

“怎么?你认识啊?”来人见他迟疑。

“镇南王府的千金。”谢斯年很快收敛神情。

来人笑道,“什么千金啊,你消息落后了。”

谢斯年神色瞧不出什么变化,那人知他性情,索性不再卖关子,“她不过是镇南王抱错的孩子。”

抱错的孩子?

青年袖中的五指蓦然攥紧,他回想起沈清姝对镇南王的亲昵,转念又想即便她不是镇南王的亲女儿,想必镇南王也舍不得亏待她。

可是来人的话直接破了他的幻想。

“两年前,真千金回府。这位假千金心思恶毒,怕她抢了宠爱机关算计。只可惜最后皆被揭露,惹得镇南王大怒,扬言要与她断绝关系。为人嚣张跋扈,老太尉的心肝宝贝找回前被她得落下病根。”

“可谓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道她怎么得罪了上头的人,被推出去顶了叛国通敌的罪名,收监进了监狱,虽罪名没定下,恐怕也过得不好哩。”

“所以任务是什么?”谢斯年忽然断,那人正到兴起处,看到青年冷淡的神情,忽然想起眼前这人焖没意思的性格,登时意兴阑珊,“派你去了结了这位可怜的郡主。”

他完,转身走了。

没注意到身后谢斯年晦暗的眼神落在他脆弱的脖颈,又慢慢收回。倘若他走得晚些,必然能闻到浓郁的血腥味。

青年慢条斯理从袖中伸出手,只见原本白皙修长的手上赫然多出狭长狰狞的伤口。

像是被利器割破,血啪嗒啪嗒滴落在地上。

谢斯年看着伤口,那双狭长的丹凤眸内一丝情绪也无。

当夜,他顾不上明日能够目睹叛党首领的阵容,连夜赶往盛京。

一路上,他想起了很多当年的事情。

上元节,姑娘在他怀里抬起楚楚可怜的脸,“陪我去看花灯吧。”

屋顶上,月色很美,姑娘趴在他肩头要请他喝青梅酒。

酒楼内,姑娘抽抽嗒嗒娇蛮地给他梳头发。

生辰时,在姑娘脸上画乌龟。

……

一幕一幕,谢斯年以为自己浸盈在黑暗中多年,早就忘记了往事。可是如今心口的空洞与慌乱,逼着他清醒地面对离别。

他累趴了几匹马,可是等他赶到牢狱时还是晚了一步。

他恰好看到那枚玉佩,曾经是他抓周礼的玉佩,随着那只手的垂落进泥泞里。

谢斯年心口一颤,顺着那只手往上看去。

姑娘衣衫单薄,安静地躺在木板床上。月光透过栏杆照亮漆黑肮脏的牢房。少女眉眼间一如既往的肆意,饶是身处阴暗、不堪入目的牢笼依旧没能磨灭她身上的傲气。

“啪嗒”,泪水滴落在沈清姝卷翘的睫毛上。

谢斯年轻轻吻在她的眉心。

身下的人仿佛有所察觉,睫毛不安颤动着,宛若脆弱的蝶翼拼命挣扎,手轻轻拽住他的衣袖。

“我带你回家。”

回家。

谢斯年抱起沈清姝。

怀中的人下意识呢喃,“不……”

其实两人都清楚,她坚持不到离开了。

“让我,让我……”

谢斯年忽然读懂了沈清姝的意思,脚步顿在原地。

怀中的人睫毛颤抖得愈发厉害,努力想要睁开眼看清他的模样,唇中的呓语渐弱……

青年垂眸,静静看着这一幕。

片刻过后,他怀中那只手垂落。

他的桃花精死在冬天,没有桃花盛开的冬天。

死时只有他和玉佩给她送终。

他把她葬在盛京外一片桃花林中。

他甚至没有时间停下,被权力的浪潮推着向前。

不过这次,身上的血仇又多了一条。

帮她报仇。

多年来,谢斯年派人扫桃花树下的坟墓,可自己再未去过。

直到真相大白,他挖出了那坛青梅酒。

那一日,桃花开得极好。桃花林内落英缤纷,娇艳的桃花瓣纷纷扬扬铺陈一地。

他的故人,皆在林中。

谢斯年倚着桃花树,指尖轻轻拾起飘落的桃花,仿佛还有个姑娘站在桃花树上,等着他去接。

他在等,等着未能赴约的故人。

与他饮尽那坛青梅酒。

我有故人抱剑去,斩尽春风未肯归。

他的故人,不会来了。

那日谢斯年在桃花林里喝到伶仃大醉,等到最后也没能在花影重重中等到故人。于是余下的岁月,只能怀着满心的遗憾,带着沈清姝的贴身玉佩周游大梁。

他死后,再睁眼回到了叛党逼宫两年后。彼时,沈清姝还活着。

一如前世,谢斯年义无反顾地奔向了他的桃花精。只是这一次中途生变,叛党发现了他的身份。

等到谢斯年行至江陵山官道,已是筋疲力尽。他一头栽在了官道中央,失去了记忆。

后来青城之难中恢复了一部分记忆,在替傅斯奕挡箭弩后方才完全恢复了记忆。

原来,他又错过了沈清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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