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师兄，我早就身在地狱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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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那场全仙界的比试也算规模浩大，与仙门比不同，前来的不仅是优秀的新弟子，有很多法术高超的老弟子也夹杂在其中。

人数不设限制，全凭借各个门派弟子的心意而定。

当时长老向众弟子问何人想去之时，程阙先表态，“我想去。”

众弟子都好奇回头看这个人。

程阙平日里存在感不高，剑术不强，也不怎么话，仅有不多的几个弟子认识他。而季昇当场更是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长老自然没拒绝。

其实当时程阙心里若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耗尽勇气前去只是因为序沂的一句话。

序沂那天注意到了努力营造见面机会的他，看他磕磕绊绊地完了一套剑术。程阙本以为会迎来冷眼以及劈头盖脸的训斥，却不想序沂同那天的雪光一般温和。

“有进步。”那人的声音依旧很淡，谈吐间有清冽香气顺着鼻息飘进来。

程阙的脸瞬间就热了。

“可以试着给自己一些实战的机会，可能会进步更大。”

谪仙般的人朝他淡淡点头，随后便在崎岖的山路上走远了。

每年的比试都是由长老带领众弟子出发，像霁寒真人这种剑修从不会前去看菜鸡互啄。

可那年，序沂偏偏就去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继而纷纷私下中猜测，是不是前去比试的弟子中有什么霁寒真人的得意门生。

可惜没有一个人猜对。

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在宽阔梵苍的背上，在结界中端坐的那人浅眸寡淡，几缕墨发从额前飘坠而下，又顺着风扬起。

他的目光总是落在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少年身上。

比试中，序沂坐在前排中位，地位不言而喻。很多弟子的比试都堪称精彩，他却只是淡淡抬了抬眼皮。

直到程阙走上来。

他的目光缓缓定住了。

程阙对的是一个不知门派的大弟子，剑术也十分不错，程阙看上去不占优势，可每次对方的攻击他都堪堪躲过去了。

比过一半，那人却仿佛忽然改变策略一般，一直将程阙朝着一个地方堵。程阙有些招架不住，只能顺着他的力道来。

随后就是程阙飞剑的经典一幕。

在场所有人都将关注点放在了程阙丢剑上、放在了七门戒律上、放在了猜测序沂回去会如何教训这个赔钱弟子上。

只有序沂注意到，程阙脚下分明有一滩水。

那人是故意把程阙往那里赶的，而每场比试前场地都有人特意清理扫，这定非巧合。

他蹙眉看向一旁另一门派的长老，低声，“请借一步话。”

罢，便在所有人注视的目光中起身，离席而去。

所有人都觉得程阙肯定要完了。

而在另一处的偏僻中，序沂看向那位长老以及他身边大弟子，弟子刚刚了胜仗，脸上还泛着些红光。

“比试应以公平为上。”序沂淡淡道，“你把程阙往后赶的地方分明有水迹，故意的？”

序沂本就生得淡漠，如今这样冷声开口，可是把那个弟子吓得面色瞬间煞白，连事先想好的言辞都忘了个干净。

“我……我没有。”他结巴道。

那个长老见此，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只是这种事情都是家丑不外扬，他万万没想到序沂会特意将两人叫出来这件事。

序沂想要什么呢？

就算没有那滩水，看架势程阙也是赢不了的。

“要不霁寒真人，我看这件事就先这样，等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长老面色有些挂不住，“或者您看怎么处理好，我们尽量私了。毕竟若是传出去，你也没有证据不是。”

“证据？”序沂轻哼一声，向前迈一大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指尖抵住了弟子的太阳穴。

这是强迫人出真话的一种方式，只是过程有些强横突兀，一般只用于犯人身上。

弟子的脸色更白了，本是一个侥幸的把戏，何曾想过霁寒真人会亲自来向他问罪。

那个长老显然也有些不知所措，道，“你快去跟程公子解释清楚道个歉，再带人到城里最好的餐馆吃顿饭，交个朋友。”

随即转向序沂，“真人你看，如此解决可否？”

序沂在那时抬眼，越过数不清的人群，径直落到那个玄衣少年身上。

少年正在跟之后上场的岐剑弟子着些什么，他眉眼间尽是清亮的颜色，似乎完全看不出输了比赛的气馁与消沉。

他永远都是那样温和地对待每一个人。

序沂愣了愣，随后缓声道，“道歉就不必了，也不要我此事与我有关。”

他不愿让那人知晓这许多的利害关系，不愿意让那莲花般的纯洁被任何东西沾染。

也不允许自己的偏袒被他知道。

*

七门正殿内，萧执笑着偏了偏头。

“原来如此，也难为真人如此煞费苦心。”

两人正在交谈中，忽地传来一阵猛烈的阴风，整间大殿内的烛火尽数熄灭，只剩下漫无边际又使人心生恐惧的黑。

所有人在那瞬间将目光转向室外，纷纷掏出兵器准备防御。

情势一时紧张到了极点。

序沂不易察觉地眯了眯眼睛。

一个黑色身影逐渐在室外变得清晰。

邓琰今天没戴黑色斗笠，就这样毫无遮掩地站在众人面前。他目光跨过众人，径直钉在最后的序沂身上，猩红色的眼底汹涌着无边的疯狂与恶意。

不知是谁先失声叫道，“是邓琰！”

刀剑纷纷出鞘，浓密的灵力笼罩在众人周围，尤其是岐剑门派，眼神瞪得能擦出火来。

“你修炼诡道，残杀无辜，定是不得善果。若是能改过自新，还可能免去一番苦头！”人群中有人怒道。

“善果？”那玄衣人冷哼一声，仿佛月夜中凌厉的毒蛇。

下一瞬，尖叫声在众人中间响起，只见刚刚喊话的人似是被什么东西牢牢掐住了脖颈，竟就在片刻间将自己勒死了。

倒在地上，面色青黑，死相并不怎么好看。

人群中传来一阵吸气声。

“我早就身在地狱了。”邓琰低声道。

他走一步，众人就向后退一步。邓琰刚刚露出的那一招实在过于凶残，又实力莫测，大家一时不敢贸然上前。

直到他与序沂之间距离很近了，近到能清除看清对方映在月色下俊美无暇的面孔。

“师兄，好久不见。”

序沂没回答，但刹那间出鞘的凝白剑已经明确表明了他的立场。

“怕什么，一起上去杀了他！”不知哪个修士喊着，提剑冲了上去，而众人也似是才缓过神来一般，纷纷将邓琰围在中间。

序沂凝神，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果真，只见下一刻，邓琰忽地腾空至高处，随即众人听见一阵杂乱的响声朝这边逐渐涌来。

像是几十号人沉重踩在地面上的声响，抬眼看去，只见几十个密集的人朝这边走过来。他们手中有些握着剑，有些拿着铁链，面上无色，眼神空洞，像是活尸一般。

序沂蹙了眉，对众人道，“是金人，大家当心。”

只是心里依旧疑惑，上次在枯井中好不容易将邓琰的金人灭了个大半，他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新炼造锁魂针的？

于此同时，邓琰也从空中落到了他身前。

“师兄可是好奇我这锁魂针是如何这么快炼成的？”邓琰恶意地笑，不等对方回答便自顾自道，“那可多亏了你那好徒弟。”

听见程阙名字的瞬间，序沂的手轻颤了下，但下一瞬凝白剑就划着一道剑光迅猛窜出，直指邓琰胸口。

邓琰不仅没防备，反而更尖声地笑了起来，甚至眼角都沁出了眼泪。下一瞬，他浑身上下迸发出血一般浓稠的黑雾，向周围危险地四散开来。

徐瑾见此，急忙挥剑砍掉面前金人的双臂，随即赶来用灵力强势地消解掉两道黑雾。但还是有不少散到人群中，接触到雾气的人都瞬间尖叫起来，接触处的皮肉以肉眼可见速度腐烂下去，流着黑血。

“这雾气有腐蚀作用，大家注意避开！”徐瑾喊道。

但已经有些晚了，与金人的战况已经有了些许反转，不少人身受重伤倒在地上，被同门手忙脚乱地拖到身后。

序沂咬牙道，“你怎敢……”

他身上冷冽气质更甚，还夹杂了些许森寒的杀意。序沂长臂一挥，几人周遭瞬间形成一个封闭的结界，将黑雾笼罩在其中，而黑雾碰触到结界边缘的瞬间，便倏尔散去了。

“师尊！”徐瑾不禁喊道。

结界上方流转着汹涌灵力，这绝非是寻常人能撑得住的，而一边与势均力敌的对手斗，一边控制着如此强悍的结界，几乎是无法实现的程度，从未有人敢如此行为。

但序沂偏偏这样做了。

他足够强大，在淡漠的外表下，也足够嚣张。

序沂看似随意地一挥凝白剑，排山倒海的生硬灵力便带着摄人心魄的力度径直朝前涌去。

邓琰显然抵抗得有些勉强，他的剑已经裂开一道缝，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渗出。

他狞笑，“师兄，何必如此呢。”

“你知道的，你不能杀我。”

你不能杀我。

这句话宛若一个逃脱不开的魔咒，序沂紧咬着牙关，直到口腔中尝到血腥气来。

冷淡的眸子凌厉地抬起，可他整个人却在那瞬间怔愣住了。

大殿的尽头站着一个人。

是他拼尽一切想要保护，无论如何不想让他混进这场乱战中的人；是能给他带来无尽欢喜，也有患得患失恐惧的人。

玄衣少年向结界看了一眼，他右手心中绘着如血般诡异的符文，向着面前的金人掷去，后者瞬间被推出几米远，血流如注。

而他仿若对此浑然未觉，垂眸不咸不淡地擦了擦手，抬步向这边走了过来。

那双淡漠的眸子中看不出太多情绪，倒像是修习无情道者那双无欲无求的眸子。

像他，又不像他。

不知为何，序沂此刻心忽然不安地跳动一下。

*

作者有话要：

明天下班有个聚餐，如果没写完我争取在后天上午补上，这周就离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