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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月十九以后, 便算是真正出了新年,步入春天。
城内延绵将近月余的灯会结束,京城中的人便开始出游踏青, 去京郊寻求热闹。
江圆珠一早托人带了话, 正月廿二那天邀请众人前往南边朱雀门外的玉津园探春赏景,算是江殷陆玖成婚之后大家头一次相聚。
廿二当日一早,陆玖江殷便换了衣裳往宣平侯府去,一来是给华阳长公主请安, 二来则是接陆镇,三人汇合之后赶往江圆珠的公主府与大家汇合,出城踏青。
陆玖与江殷来得早, 见到华阳长公主的时候,陆镇身边的厮来回话,陆镇还在屋里睡着, 不久前已经叫醒, 开始收拾了。
趁着这个空档, 华阳便继续留夫妻二人喝茶话。
江殷知道华阳有话相对陆玖单独,在请安寒暄之后便借出门透气的缘由去了庭院,留下华阳与陆玖祖孙二人在暖阁里絮絮话。
华阳笑着问了些话, 多半是“在王府过得如何”,“底下的人还好约束吧”,“有没有不顺心的地方”之类。
陆玖微笑着一一如实回答了,在齐王府并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婆母丈夫都对她很好, 唯一需要费心的就是因着齐王妃身子不好,从前齐王府的下人们多是偷奸耍滑,许多事情不能顺利地安排下去, 之后需要花费精力培养自己的心腹,把王府的人员重新排查修理一遍,又要重新翻查王府的账目,肃清规矩。
华阳也猜到了王府是这个局面,叹息道:“虽辛苦些,但到底头上没有婆母长辈压着,元朗又独宠你一人,好歹是自己当家做主,许多事情做下去也方便。”
“是。”陆玖垂首,温顺地应了,“齐王府已是孙女的家,自己的家,当然要用心理,才能过得舒心适宜。”
华阳伸手,含笑地抚了抚陆玖的手:“肃清家规,把持中馈是一件大事,还有一件大事你也要抓紧办好。”
陆玖一怔:“还有一件大事?”
华阳的目光含笑地转移到陆玖的平坦的腹上:“是啊,你与元朗得加把劲,赶快有一个自己的孩子。男女无所谓,最重要的是有了这个孩子,你才真的是名正言顺,无可撼动的齐王府主母。”
陆玖的脸上倏然一红,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脸上洋溢出平静而幸福的浅浅笑容,抿嘴笑着道:“……我们,挺加劲的。”
华阳会意过来,脸上笑容散开,连连了几句好。
陆玖刚想再询问几句华阳的近况,却忽然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喧哗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哭喊声。
陆玖凝神细听了片刻,皱了皱眉头。
华阳的眼底浮现一丝轻蔑的神情。
陆玖转过头,有些疑虑地看向祖母:“这好像是二姐的声音,是出什么事了?怎的哭成这样?”
华阳听着那尖锐激烈的哭喊声,轻轻挑了挑眉头,捧起茶盅平静地吹了吹水面的茶沫,:“你母亲要把她送到庄子上静养,算起来,今天是过去的日子。”
陆玖微怔:“送到庄子上去?皇上不都已经发话了,让二姐姐在侯府里暂且思过吗?母亲为何突然这么做?”
华阳的笑容带了一点揶揄的滋味,她垂眸品了一口茶,缓慢道:“你母亲那个人一向就是这样,看到一点蝇头利就忙不迭地赶上去,碰上一点事就跟只惊弓之鸟一样。这回你二姐遭到皇帝的训斥,又被皇帝下令遣送回家中,你母亲是以为你二姐被皇帝彻底厌弃了,成了一个没用的弃妇,又怕她连累家里,所以赶紧送走了,就安置到京畿边的那个庄子上。”
陆玖细想了想,不由道:“那个庄子不是极其破落么?前段时间还听父亲想要把那个庄子买了,所以里头的房舍也一直未曾修葺,很难住人,家里这么多院子,也不是容不下她一个女人。”
华阳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你母亲家里容不下了,那就是容不下了。”
陆玖闻言,也不由得垂眸笑了一声:“也是,鸟尽弓藏,母亲那个人,一贯都是无利不起早,二姐现在虽还未被废,但也离被废的边缘差不多了,母亲是觉得,她没用了。”
华阳沉沉放下茶盅,眼底沉静:“你母亲那个人,自在落魄的家族长大,明明是大姐,却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才养成了这般爱权爱利的个性,眼中唯有自己,没有别人,是个冷心冷情的。你这辈子与她母女情浅,也不知道究竟是孽,还是你的福气。”
陆玖笑容恬静,脸上荡漾着满足的微笑:“世人常,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我虽没有母亲的疼爱,但是后来有您在我身边,更是有了元朗陪着我,我很满意我的这半生。”
外头的风毡一掀,一个丫鬟从外面进来,规矩请安道:“少爷已经准备好了,三姑奶奶,您请动身吧。”
陆玖闻言起身,转头朝着华阳恭敬一福:“祖母,那孙女就走了。”
华阳微笑点头:“好,路上心。”
陆玖谢过,转身跟着来报信的丫鬟一道出了荣景院正房,与江殷陆镇一道往外离开。
陆镇新得了一把剑,正与江殷兴致勃勃地讨论这把剑,陆玖跟随在他们身后半步,微笑着静静听他们谈论。
三人方才走到大门前的庭院,远远地便看到一行仆妇们正架着哭喊不休的陆瑜往院外走。
院外停了一辆翠幄车,驮着行李,看来便是送陆瑜去庄子上的那辆车。
陆瑜发了疯地挣扎着,哭着喊着不愿意走,但那些孔武粗壮的仆妇们哪里听她啼哭,二话不地就把她架了起来,拖着往外走。
陆镇听见陆瑜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忍不住皱了皱眉道:“晦气,出门的时候怎么碰上她了。”
陆玖侧眸道:“我们走吧,不用管她。”
江殷点了点头,带着陆镇一道继续往前走,径直越过了陆瑜一行人。
就在彼此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陆瑜睁着一双泪眼看到了从旁而过的陆玖,她穿着一身窄袖兰色襦裙,头绾妇人发髻,整个人秀雅清淡,如同一支临水照花的娇嫩栀子,身后还跟着英武的丈夫与俊秀的弟弟。
陆瑜的眼睛一瞬间像是被点燃的干草,饕餮般的火焰顿时烧出来,挺直了脖子恶狠狠地喊:“陆玖,是你害我!是你害我!陆玖,你别走,你过来——”
陆镇听着背后凄厉惨绝的叫喊声,不由得竖起汗毛。
“姐……”他声担忧地唤了一下淡定走在身前的陆玖。
陆玖神色如常地走着,对陆瑜凄厉如夜枭的呼喊咒骂充耳不闻,眉头都没挑一下,只道:“不用管她。”
江殷笑着伸手搭在陆镇的肩膀上,凤眼翘起来,俊朗的面孔上自生一股风流洒脱。他拍了拍陆镇的肩膀道:“安心,你姐姐身边有姐夫我保护。”
陆镇这才安心了一点,笑着点了下头,脚步轻快地跟在陆玖身后一同离开侯府。
看着有有笑离开的一行人,陆瑜在背后几乎银牙咬碎,可是无论她怎么呼唤,陆玖自始至终都不曾回过头瞥她一眼,好像她的眼前从前没有自己这么一号人一样。
*
离开福善街,一路行驶至灵川公主府,大家早已经汇集在此。
陆玖等三人姗姗来迟,大家就算是齐了,遂车马启程,朝着南郊的玉津园而去。
这是陆玖江殷成婚之后大家首次集齐游玩,一路上,陌上杨柳青青,春风如酥,暖阳如许,望眼望去,满是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之景。
出了南郊之后,所有的马车便都跟随在身后,大家换上马匹,缓步前行。
徐月知的马上功夫最好,与何羡愚一早便驰骋在前方,两匹马互相追赶之间,她的面孔上很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英气,只是偶尔回眸看向追逐在身后纵马的何羡愚时,姣美的面孔上才会闪过一丝女儿家的情态。
她一身红巾赤衣的装扮,像是飘荡在风中的一片红叶般潇洒,笑容朗朗,明亮的眼里好像装着璀璨的星辰大海。
尤其自何羡愚回京之后,陆玖便时常能够看到徐月知这副喜色的神态。
陆玖与江殷身后不远处跟随着容冽与江圆珠,二人一贯闲情雅致,慢慢欣赏着沿途风光,温文尔雅地谈笑。
最后只剩陆镇一人策马缓行在背后,他一双目光怅然若失地看向最前方策马追逐的何羡愚跟徐月知,眼底流露出些许哀伤的神情。
陆玖有些不放心陆镇。
今天的出游她原本不想他来的,因为他来了肯定会看见令他刺目的场景,江圆珠原本亦没想邀请他来,只是徐月知在看了请帖以后过问了一句有没有陆镇的名字,又笑着提起不能缺了他,陆镇这才来了这里。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毕竟这几年,徐月知早已经把陆镇当成身边一个听话乖巧的弟弟,加之与陆玖的交情,有什么好的都会想到他,都快把他当成亲弟弟了。
可,也只是当成亲弟弟。
徐月知把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敏锐都放在了何羡愚一人的身上,完全看不到日渐长大成少年的陆镇眼底藏着的情愫,更不会多想陆镇这几年对她超乎寻常的好。
他对她好,她就对他也好,很像一个温暖的大姐姐。
就连陆玖有时也不知道,徐月知对陆镇的粗线条,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江殷察觉到身旁的妻子脸上带着心事重重的神色,于是关怀地转过身,扬起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陆玖回过神来,冲着江殷笑了笑:“没什么,在看公主跟容冽,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她没提陆镇的心事,也不算让江殷知道,虽夫妻间不该隐瞒任何,可是有些东西,陆玖还是不算让多的人知晓。
江殷其实看出了她刚才出神的眼神另有所指,可是陆玖这么,他便也不过多追问。
“容冽跟姑母是的交情,容冽认识她比认识我还早,两个人的感情当然好。”江殷有些唏嘘地感叹起来,“若是容冽时候不被出身所连累,凭他的人才武功,现在应当早就是驸马的人选了。”
陆玖微微笑起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容冽现在能够凭借自己的军功尚公主,也是好的。”
江殷眉开眼笑,一双琥珀色的笑眼里荡漾着温柔春意,装模作样地叹道:“若是容冽真尚公主,将来可就是我们名义上的姑父了,哎,我把他当兄弟,他却想做我姑父。”
陆玖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她扬首看向前方,何羡愚与徐月知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赛马追逐,而是两匹马并在一起慢慢地朝前走,两个人回首相顾,言笑晏晏地着些什么,然后何羡愚抬手替她簮了一朵新摘的玉兰花在鬓边,徐月知低眉温柔地轻抚鬓边的玉兰,接着抬起眉睫,含情温柔地看着何羡愚。
陆玖有些意料之外:“阿愚什么时候开窍了?”
江殷笑着睇她一眼:“你不知道?”
陆玖求知若渴地朝着他眨眨眼:“我不知道。”
江殷扬眉看着前方郎情妾意的二人,微笑道:“我们成婚那一晚上,月知已经跟阿愚表白了心意。”
陆玖颇有些吃惊:“真的?月知她向阿愚表白了?”
“是啊。”江殷促狭地笑了笑,趣,“我听容冽的,当时他在场,和阿愚参加完了我们的亲事准备回家,没想到徐月知快马红衣地飞快追了上来,直接拦了他们俩的去路。她下了马以后,抓着阿愚的手就把一切都了。”
陆玖又震惊,又想笑,觉得这种事确实是徐月知能做出来的。
“那后来呢?”陆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后续,“阿愚怎么表示?”
“他那根木头,还能怎么表示?”江殷摇头叹息,“当时就惊呆了,呆若木鸡地站在路边上,什么话也不知道,也不知道留住人家,倒是让徐月知以为他不肯接受自己的心意,气得调转马头就走,阿愚后知后觉地才回过神来,连忙也上马追赶她。”
“听当天,追了足足七八条街,才把哭得眼睛都红了的徐月知追回来。看着别人姑娘家的眼泪水,他才想起来要回应别人的心意,于是连忙就,其实他也喜欢她,只是他们从一起长大,他一直以为徐月知只把他当成哥哥,不可能喜欢他。”
陆玖亦忍不住笑叹:“的确是根木头。最后怎么样了?”
江殷瞥一眼前方并肩依偎策马漫步的二人,耸耸肩笑了笑:“还能怎么样,木头开窍了呗。”他顿了顿,目光好像漂远,回忆到了从前,“其实徐月知想想也应该明白,阿愚从与她一起长大,对她怎么可能没有情意?只是阿愚从前的那个样子,你也知道,多有嫌弃他的人,少有喜欢他的人。你啊,别看他憨厚老实,羡愚羡愚,他比谁的心思都敏感敏锐,对徐月知之所以一直不肯开窍,不是因为真的不知道,而是他不敢。其实人人都是这样,对着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反倒什么都也不敢大胆放手去做。”
陆玖眉睫轻盈一抬,忽然看向他:“那你呢?你也是这样?”
江殷哑然,旋即失笑。他坦诚地点头:“对,我也是这样,别看我做什么都风风火火,大胆妄为,我也有害怕的时候。我回京之前那胆的样子你不是没看过,光明正大找你都不敢,还要阿愚跟容冽串通在一起骗你。以为我怕你会忘了我,我怕不坚持不下去。”
他抬手,温和笑着,摸了摸陆玖的头:“不过还好,我坚持了下去,我们都坚持了下去。”
陆玖的面孔上亦浮现笑容,她看向他,满眼里都是他的倒影。
江殷又笑道:“容冽前些天还告诉我,阿愚跟徐月知的好事,应该也快了,阿愚好像已经在准备向徐家提亲的事宜。”
听到这个消息,陆玖喜出望外。
她抬起晶莹的眼睛,欣喜地看向江殷:“真的?”
江殷扬了扬眉毛:“容冽的话,应该可信。”
“不对。”陆玖忽然发现了江殷话里的重点,她挑了挑眉,戏谑地看向他,“我发现容冽这个人平时冷冰冰的,不苟言笑,怎么私下老是关注这些花边消息,还得有鼻子有眼的?阿愚去追月知的那天,难道他还跟着悄悄去看了不成?”
这也太可爱了。
陆玖转眸看向身后与江圆珠策马同行的容冽,仍旧是一身玄衣,俊朗的面容如珪如璋,不苟言笑,看上去十分正经严肃。
没想到,这淡漠冰冷的面孔下,竟然还藏着一颗火热爱看热闹的心,把什么花边消息都摸得清清楚楚。
江殷也回眸,上下瞟了几眼容冽,旋即对着陆玖趣地笑道:“这有什么?你才知道?他就是个大闷骚!”
陆玖简直笑得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止住笑容,抬起眉睫,促狭地问江殷:“他是闷骚,那你是什么?”
“我?”江殷一顿,旋即玩世不恭地笑起来,眉眼里都是张扬,“我当然是明骚了!”
“噗——”陆玖再次破功,掩面浑身颤抖地大笑起来。
见把她逗笑了,江殷满意地点了点头,也跟着她笑起来。
背后的江圆珠奇怪地看着前方两个笑容不止的人,容冽也奇怪地抬手摸了摸脸,想知道自己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要不然他们怎么回头看他一次,就笑一次?
空山新雨后,踏入青葱的南郊山岭之上,恰逢山雨雾蒙蒙。
大家策马先到了山上的寺庙中祈福。
抽了吉签,大家便跪在佛前的蒲团上各自暗许心意。
陆玖双手合十闭目祝祷的时候,忍不住张开一只眼睛悄悄看了看跪在身旁的江殷。
见他双手合十,俊朗的面容平静温和,心意虔诚地对着面前的满殿神佛祈愿。
陆玖的嘴角勾勒出欢欣满足的笑容吗,她闭上眼睛,合十在佛前继续祈祷。
一愿,盛世太平。
二愿,郎君千岁。
三愿,妾身常健。
四愿,如同梁上燕,岁岁常欢,常相见。
“……信女陆玖,请满殿神佛保佑心愿得偿,愿与眼前人,相扶持一生,切勿分离。”
*
这边,陆瑜刚被魏氏的嬷嬷们押送着前往京畿的庄子上。
出了繁华的京师城门,一路往西颠簸,过了大半天的时辰,马车方才重新停下。
陆瑜又渴又饿,从上车之前到现在,她一口水也没喝过,整个人犹如一个干瘪的烂苹果,蔫蔫的不起精神。
坐在她身侧两名魁梧壮硕的仆妇立即抓起了她的左右臂膀,像是拎一只鸡仔一样地把她架出了马车外。
在黑暗的马车当中待得太久,陆瑜的眼睛一时之间不堪承受这样强烈的白光,顿时难受得眯起了眼睛。
“二姑奶奶,庄子已经到了,奴婢们搀您也搀累了,您若是有脚,就动一动吧。”身旁一个嬷嬷白眉赤眼地开口,声音粗哑凶恶。
陆瑜好久没被人用这么可怖的口气差使,一时间浑身发寒,好不容易才站稳了脚跟,颤巍巍地朝前迈步走。
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强光,陆瑜朝前走了一步,这才看清自己面前的建筑原貌。
也不知道究竟到了哪个穷乡僻壤,周围灰扑扑的一片,又破败又荒凉,空气当中好像都飘散着颗粒状的尘埃。
面前的这座庄子又老又破,庄子的正大门都已经掉漆了,门缝上长的草也没有拔除,满地枯枝落叶,踩上去吱呀乱响,简直像一座鬼宅。
陆瑜在锦绣千层的东宫宝殿里待久了,早已经养出一身的娇惯毛病,看到眼前这座破旧得像是随时会垮的宅院,她心里本能地生出厌恶之情,急忙想用袖子掩住口鼻,不让那股陈年的霉味飘进她柔软的鼻腔。
身旁的嬷嬷见到她脸上深恶痛绝的表情,会意地一笑,连忙狠狠地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捂住口鼻,而是笑盈盈地故意:“二姑奶奶,夫人真是心疼您啊,知道您身子不好,需要静养,专门给你挑了一个环境自然的好地方,这儿的空气多新鲜啊。”
陆瑜被她们几人架着强行往里拽,急得大哭不止,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般咆哮起来:“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进去!我是皇孙妃,我还没被废,你们这些贱婢怎么敢这样对我?待我出去——”
她话没话,一个嬷嬷已经推开了无人看守的大门,一股子陈年老灰迎头从门框上掉下来,全部扑在了陆瑜张大的嘴里,还有怒睁的眼睛里。
陆瑜拼命地咳嗽起来,那股灰尘里和着沙子,还有一只蜘蛛落在了她的面颊上。
陆瑜一边拼命地吐着嘴里的脏东西,一面惊恐万状地看着爬上鼻尖的蜘蛛,腿软之下几乎连哭都吓得忘记了,只连连声音尖锐地叫喊着:“把它拿开!把这脏东西拿开!!”
“唉哟,我的二姑奶奶,瞧把您吓的。”身旁的一个嬷嬷脸上挂着笑容,轻描淡写地把陆瑜鼻尖上的蜘蛛拿下来,然后故意放在她的面前扬了扬,“一只虫子而已,您从前没怎么见过。”
陆瑜已经快吓昏过去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里,屋里的一应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连一粒灰尘都看不见,更别提是一只大蜘蛛。
“把、把它拿开!快拿开!”陆瑜本能地惧怕这些长相丑陋的昆虫,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
那嬷嬷看穿了陆瑜眼底的恐惧,那蜘蛛扔了,故意笑道:“好好好,奴婢这就拿开。”顿了顿,她又笑着道,“二姑奶奶用不着害怕,这俗话啊,一回生二回熟,这儿的大蜘蛛大蟑螂都跟碗大一样,还有浑圆的大胖老鼠也多着呢,可爱得紧,您多看看就知道了。”
一只指甲盖大的蜘蛛都已经快让陆瑜吓得魂飞魄散,这儿竟然还有碗大的蜘蛛蟑螂,还有浑圆的老鼠!?陆瑜只觉得心里冷气一抽,好像快当场去世一样。
她原本的嚣张已经逐渐转化成惊恐的战栗与无尽的恐慌:“我不要……我不要……”
嬷嬷故意笑着道:“这庄子上清冷,统共也就一个傻子并一个老嬷嬷守着,这些个畜生都寂寞得很,二姑奶奶来了,他们可不得好生欢迎?不定,这半夜了还要爬进二姑奶奶的床上、褥子上,和您好生亲近呢,您看看,在这儿静养多有趣。”
陆瑜原本联想到这些长相丑陋的蛇虫鼠蚁便恶心害怕,现在听到它们还会爬人的被窝,更是要被逼疯,她双脚死死地咬着地面,一双胳膊拼命地挣扎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满头虚汗大叫起来:“我不去,我不去!嬷嬷,我求您,不要让我进去,不要让我在这儿静养,我好了,我已经好全了,嬷嬷,我求求您不要让我进去,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可是架着她的那些个嬷嬷们毫不留情面,老练的眼底闪过一抹寒意,皮笑肉不笑地:“可不敢当您一句求饶,方才您不是还咱们是贱婢么?您求贱婢,那您岂不是连贱婢也不如?咱们可当不起您这一声求呢。”
陆瑜的眼底闪过绝望,泣血般地道:“我求求您,母亲不会这么对我的,母亲不会舍得我在这里受苦的。”
“受苦?”嬷嬷的眼底闪过一丝精明的笑意,“夫人这可是让您来好生静养,您怎么还是这般不识好歹呢?”
陆瑜还想话,那些个嬷嬷们却不容她再废话,麻利地抓起她的胳膊和双腿,像是抬一具泥胎木偶一样,径直把她弄进了庄子的大门,旋即紧闭上老旧的门页。
守着庄子的是一个年老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并一个高大健壮但是面相丑陋的傻子青年,他们是一对母子。
见京城里的人把陆瑜绑了送进来,老婆子上前谄媚地笑道:“各位姑姑来了。”
一个嬷嬷回应道:“夫人让你准备的屋子,可准备好了没有?此番二姑奶奶是来养病的,你在这里可得好生照料。”
“这是自然的。”老嬷嬷眉开眼笑,“夫人的差事,老奴定会办好。”
老婆婆与嬷嬷们交谈的时候,陆瑜留意到她身旁那个面容丑陋粗壮的傻子青年一直用一种惊艳痴呆的目光流连地看着她,好像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被一个长得丑的傻子用这种垂涎的眼光看遍全身,陆瑜简直是生不如死,这简直比方才掉落子在她脸上的蜘蛛还恶心。
她气愤地朝着那傻子的脸上啐一口,劈头盖脸地恶毒骂道:“看什么看!不许看着我!”
身旁的嬷嬷们一愣,旋即目光含笑地看向那个傻子。
老婆婆连忙拉了一下他的手,皱眉训斥道:“二狗,不许乱看。”
傻子吓了一跳似的,胆地低下了头,但是低头之后,还是留恋地又迅速瞥了一眼满面凶容的陆瑜,痴痴地笑了两声:“你长得真好看……”
这样的夸赞放在别人的嘴里,陆瑜必然会觉得心里舒坦,可是放在这么个丑陋粗俗的大傻子嘴里,陆瑜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自己的花容月貌,本来是要当上皇后的,怎么可以被这么个粗俗肮脏的狗玩意儿玷污!若是她还是宫里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孙妃,现在一定要命人挖了他的眼睛不可!
嬷嬷们简单交代了几句,就让老婆子带着她们去了陆瑜这段时间“静养”的屋子。
这处庄子四面破败,最好的屋子就是一间漏水的房子,四面土墙壁,的一间,墙缝里还能漏光,里头长了些杂草,墙上还挂着些农具。
老婆子眉开眼笑地讨好那些嬷嬷,指着这间屋子:“前年老爷要发卖这个庄子,就没着人修理,现在庄子里最好的房子也就是这间,原本是我跟我那儿子二狗住,现在二姑奶奶来了,自然是让给二姑奶奶。”
陆瑜看着眼前这所谓的“最好的屋子”,眼里惊恐,她在宫里的时候,就是下人用来拉屎撒尿的茅房都比这间屋子修得富丽堂皇,要她住在这儿,简直是生不如死!
“不……不不不!我不要住这儿,我不要住这破屋!”陆瑜哭喊着怎么也不肯进屋。
老婆子为难地看着她:“二姑奶奶,庄子上下四面不透风的屋子就是这儿了,还是我们好心给你腾出来的,您若是还不满意,就只能去住那些断壁残垣了,如今初春,虽暖和了些,但到底还是春风料峭的,您就不要任性了。”
“您瞧,那边那间屋子是除此之外最好的,咱们这儿,可没得选了。”着,老婆子扬手指了指这座屋子不远处的另一间房子,那房子三面有墙,另一面墙坏了大半边,屋子上搭着的茅草屋顶也好像随时都会坠落。
“您若是不喜欢这儿,奴婢们让李婆婆为您换一间就是。”身旁的嬷嬷们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陆瑜看了一眼那破得快塌的房子,又看了看眼前这勉强还能四面围拢的破屋,咽了咽口水,手脚发凉。她连忙磕磕巴巴没骨气地改变主意:“……不,不用了,我就住这儿,挺好的。”
陆瑜不是傻子,眼前的环境都已经坏到这个地步了,矮子里拔高子,能住的房子就这么一间,她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敢再嚷嚷着房子破,生怕魏氏的那些爪牙真的把她放到那四面透风,连顶都缺半边的屋子当中。
为首的嬷嬷睨她一眼:“既如此,二姑奶奶便进去好生待着吧。”
着,几个嬷嬷上前,毫不客气地把陆瑜给推了进去。
一瞬间失去倚靠的陆瑜浑身上下软了下来,只觉得膝盖一软,迎面倒在那屋中的黄土地上。
她看了看两手掌上的黄土,心里绝望而又窒息,这个房间连个像样的地板都没有!完全就是在一块土上直接竖了四块木板,然后再在上头盖一个顶罢了,简直是家徒四壁。
身后的两扇破门吱呀一双关上,扬起一股灰尘,呛得地上的陆玖憋不住地疯狂咳嗽起来。
她听见外面落锁的声音,伴随着嬷嬷的话声:“二姑奶奶,这些日子,您就现在这儿静养吧。这串钥匙就交给你们母子保管,好好照顾着二姑奶奶。”嬷嬷又对着看守庄子的母子二人道,那老婆子连声答应,再过了一阵,门口的脚步声渐渐飘远。
陆玖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把眼睛凑在门缝上往外看,但见那一行锦衣的奴仆们趾高气扬地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远行。
陆玖的双眸颤颤,手指用力地抠在掉漆的木门上,失魂落魄地:“你们别走,你们不能走啊,我还要当皇后,我本该是要当皇后的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她神情痛苦地紧紧抱住自己的头,颓然无力地蜷缩在门板上,发疯了一般自言自语喃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不是命里该大富大贵的人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啊,为什么!?”
她把自己的头一下一下地撞击在木门上,发出哐当的震天响,绝望地抬起头,眼神死灰一般地盯着头顶上透光的瓦片缝隙。
她想到自己上一世阳错地成为皇后,想到自己上一世站在万人之上、无人之巅的痛快感,想到自己上一世手握权力的优越。
可是现在,她的面前浮现的,只有魏氏冰冷的面孔,只有江炜对自己的恶语相向,只有在东宫的苦日子。
不!她不想这样!
要是这样下去,她这辈子就完了!
陆瑜拼命地抓着脑袋,想要找出解决的办法,可是脑袋中空空如也,倒是出宫之前太子妃讥讽她的那一番话不住地在脑海中回荡。
“腹中空空,连个女儿也生不出来,所以这种时候,也只能认命了……”
这句话如同咒语般在陆瑜的脑海当中反复回荡。
她瞳孔骤然缩紧,心念电转之间忽然想到了什么,口里不住地呢喃起来:“对,对,她得对,要是我现在能有个孩子,何至于此境地。我得有个孩子,我得有个孩子!”
缝隙外忽然伸进来一个什么东西,轻软地扫在陆瑜的背上。
背靠门板的陆瑜浑身一僵,整个人犹如惊弓之鸟般差点跳起来。
她手脚并用地狼狈从门板边爬开,惊魂未定地转过头来,却看见门缝外面一卷山楂糖递了进来,随后,门缝外出现刚才那个傻子的半只眼睛,他正盯着屋里的她天真烂漫地笑,一边:“你吃,你吃,糖都给漂亮媳妇吃。”
陆瑜听见他唤自己做漂亮媳妇,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恶心,看见地上那一卷沾满灰尘的山楂糖,更是心里堵气,想都没想地就把那卷糖原封不动地塞了回去,叱责道:“滚远点!”
傻子失落地看着被扔出来的山楂糖,眼底委屈巴巴的,全然是一个五岁垂髫孩伤心的模样。
那种丑陋可怕的面容配上幼童般天真纯善的表情,有一种不出的诡异别扭。
傻子委屈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山楂糖,眼里噙着泪花:“漂亮媳妇不喜欢二狗的山楂糖。”
陆瑜看着那傻子,忽然又联想起自己方才过的话,一个念头忽然像野草般疯狂窜了出来。
“是啊,只要有个孩子就好了,只要肚子里有货就好。”陆瑜出神地盯着外面正拿着山楂糖伤心的青年傻子,清秀的面孔上忽然泛起诡异而扭曲的微笑。
欲|望之火已经把她逼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为了完成自己心里的欲|望,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只要有个孩子就好了,只要她是个有孩子的皇孙妃就好,至于那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都不要紧!
她微笑起来,像是一头预备捕猎的母豹子,轻盈而娇俏地爬近门旁,对着自己原本恶心的丑陋傻子勾了勾手指,声音也越发温柔如莺啭:“那个,你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听见陆瑜对自己好声好气话,傻子一瞬间又恢复了开心满足的笑容,像一只什么也不知道的狗,忙不迭地凑近了陆瑜的方向。
“过来,咱们贴着耳朵话。”陆瑜微笑着,声音越发媚惑。
傻子言听计从地把耳朵贴上去。
隔着一道不大的门缝,陆瑜娇媚地咬着那傻子的耳朵问道:“你觉得,我漂不漂亮?”
傻子一愣,赶紧拼命点头:“漂亮!媳妇漂亮!”
陆瑜又笑着轻哼:“那想不想我做你的媳妇,陪着你睡觉?”
傻子懵懂地点点头,又道:“可是我娘了,男人不能和女人睡觉,这不合规矩。”
陆瑜蛊惑微笑:“合规矩,我们只是在一张床上玩一点游戏罢了,难道,你不想和我玩游戏吗?”
听见玩游戏,傻子乐了,兴高采烈:“想!想玩游戏!二狗最喜欢玩游戏了!”
“好。”陆瑜微笑,“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然后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沈雪、齐涛夫妻一直想有个孩子,却阴差阳错到了六十年代,无意中凑齐了七仙女,乐的不行。别人异样的眼光算啥,他们有女万事足!附带的空间大礼包和夫妻俩的勤劳向上助他们度过了最艰苦的时期,女儿们个个成才后,背地里嘲笑过他们的人个个脸疼。(家长里短!)其他文《七零宝妻很旺家》村里都在传,元家大闺女疯了。她折断了后娘的手,打破了养爹的头,废了继弟的腿……大家对她避如蛇蝎,暗里看笑话:这么凶残的姑娘,肯定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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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市民向本台举报,西城大学外有一家路边小吃摊,价格黑出了天际,今天我将带领本台记者深入到这家黑心小吃摊,向广大市民揭露黑店是如何诞生的……”市电视台记者,带着摄像机到了黑心小吃摊。下一刻,他呆住了。这爆满的桌位,这排得巨长的队伍,这这这……是真实的顾客还是请的托?见有人在咒骂,记者眼睛一亮,立即去采访,“请问,你对这家黑心小吃摊————”“黑心小吃摊?是够黑心的,妈的,都排了几天队了还没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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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皎月一穿越就面临被迫和亲,还被迫绑定了一个美颜系统。这个美颜系统集市面上万千美颜功能于一身,每天催促着宋皎月美颜p图发美照,心心念盼望着宋皎月变身颜值博主,它好背靠人气躺着数小钱钱。 一开始还很正常,宋皎月一个白月光滤镜,成功让送她去和亲的帝王懊悔不已。 只是越往后,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起来。 当远处飞来暗箭而宋皎月无处可躲的时候。宋皎月勾唇一笑:“新建图层。” 暗箭就生生与宋皎月擦肩而
青春 23万字 2022-0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