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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你身无功勋,跟我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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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烨目光里含着淡淡的微笑, 凝望着江殷,慢声温和道:“我来,自然是想看看你安好与否。”

江殷逆光站在阴影里, 肩膀慢慢搐动起来, 笑声由轻转重,一声声回音在空旷的天牢当中回旋。

江烨丝毫没被他这阵笑声震慑住,面容上笑容依旧,他迈步朝前, 静静跨过牢房的大门,朝着江殷的方向逼近。

头顶上的照射进来的逆光因为这段距离的拉近开始消散。

江烨看清了身陷牢狱当中的江殷。

时隔近月不见,江殷在牢狱当中瘦了一圈, 使得原本就鲜明的面庞轮廓越发清晰了起来。

他穿着一身破损的囚服,囚服上处处都是被鞭过后破损的痕迹,破损的布料上沾满了各式各样的污渍, 有血迹, 还有些别的, 混杂在一起叫人分辨不清。

他头发披散在身后,下巴也积聚了一层淡淡的青色,略显得人有些憔悴。

江烨没有话, 只是静静伫立在原地,等着江殷的笑声渐渐平息下来。

“要什么话便。”江殷止住了笑声,面容上如同凝结着风霜刀剑般的严酷,冷眼盯着面前的江烨。

江烨的眉梢轻轻一动, 凝视着站在眼前的江殷, 声音轻淡如云如雾:“作为兄长,我好心来看你,你不欢迎便罢, 反而还要恶言相向。不过,为兄宽厚自然也不会跟你一个快要被逐出京师的可怜人计较。”

江殷兀自冷笑一声,捏紧了拳头:“那又如何,我今次离开京师,也总有回来的一天。”

“哦?”江烨眉峰一动,上前一步,与江殷对视,针锋相对,“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回来?”

闻言,江殷的眼里抖落出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他紧紧盯着江烨,忽然之间冲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语气里隐忍着杀人的冲动:“我便知道,这次的事情必然是你设计!江烨,你当真卑鄙!有本事咱们就面对面较量一场,看看究竟是谁胜谁负,别只会躲在暗中放冷箭!”

天牢内,所有的狱卒都已经被江烨勒令离开,空荡的环境当中,江殷咬牙切齿的回音重重传来。

江烨淡漠听着,稳如泰山地站在江殷的跟前,被对方狠狠揪住前襟的他,眉头都不曾动一下。

他八风不动地看向江殷,不疾不徐地抬手,将对方抓着自己前襟的手缓缓捏住,一双眼仁静静凝视着江殷,如同两枚浸在寒泉当中的鹅卵石,透出咝咝的寒气。

“江殷,明知道被我算计,你那破脾气怎的还不知道改一改?”江烨握着江殷之手的力气不大,但是却缓缓地、一寸寸地将他的手取了下来,“外面都是我的人,里面的一举一动,他们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若是你,我就会乖乖地把手放下来,不要轻举妄动,免得给自己招惹上更大的祸事。”

江殷的双手无力垂在两侧,过了一阵,又缓缓捏紧,过于用力的指节上泛着青白,只冷冷吐出两个字:“卑鄙。”

江烨笑吟吟地看着江殷,坦然道:“既然能够在背后就把你击得溃不成军,我为何还要从正面与你较量?”

“你设计这么多,甚至不惜伤了自己,就为了得到一个人?”江殷几乎目眦尽裂地看着江烨,“你以为你这样做,她就能多看你一眼吗?她不会!她只喜欢我!你就算把我逐出了京师,她也不会来到你身边,你这辈子都没可能得到她!”

江殷这席脱口而出的话,像是一枚锋利的尖针,一刹那刺进江烨面孔上那张带笑的面具上。刹那间,好像那张完美无缺的笑脸面具上豁地刺出了一个裂口,江烨的笑容顿时蔓延生出无数的裂痕。

顷刻,那笑容面具便土崩瓦解,露出了藏在面具下的凶光。

江烨平静的眼眸下翻滚着一卷卷的滔天怒浪,他嘴角一动,彻底抛却了那虚伪的笑容,上前一步,猛然间狠狠朝着江殷的面孔上挥去一拳。

江殷来不及躲闪,被那重拳砸得往后踉跄后退了几步。

他退到墙根,反手撑着湿冷的墙壁抬头望向站在面前的江烨,脸上去露出一抹如愿以偿的笑容,垂眸冷冷拂去嘴角的一抹血痕,盈盈冷笑着挑衅道:“你的假意终于装不下去了?”

江烨高大的身形拢在曳地的鹤氅当中,从容迈步逼近江殷,姿仪一如一只漫步高雅的仙鹤,高傲地轻扬着下巴,只垂眸余一线瞳仁中的寒光,怜悯地睨着靠在墙根上大声喘息的江殷。

兄弟二人,一人大病初愈,一人在狱中受尽刑罚,皆是体虚气弱,但谁也不肯轻易在脸上露出丝毫退却的神情。

“真是可怜,都是已经要被逐出京城的人了,还如此嘴硬,如此冥顽不化。”江烨站在江殷的面前,如同一尊掌管着世间生死的神明,吐出的字个个冰冷彻骨,“你不用担心,等你走了,我自然有的是机会与她相处接近,将来等我们成婚的时候,若你乖觉,我也自然会赏你一杯喜酒喝。”

江殷重重笑了一声,语气当中尽含不屑:“你做梦。”

“究竟是我做梦,还是你冥顽不灵?”江烨冷漠道,“致使你疯魔的一切原因还有可能知道的人,都已经被我处理得干干净净,这个冤屈,你就算不想背负,也不得不背负。我早告诉过你,江殷,别和我争,你争不赢我。”

见江殷不语,江烨的眸底又渐次幻化出一点怜悯的笑容。

他啧啧叹息,目光柔和地伸手挑起江殷的下巴,用温热的拇指指腹,一点点地将他嘴角殷红的血迹擦净。

乌沉的眸底含着如许叹息,江烨慢慢道:“退一万步,就算你将来能回到京城,可是届时,我仍是高高在上、贤名远播的皇太孙,而你只是一个身无功勋的罪臣,你我,天差地别。你能护着她吗?你能给她安稳吗?不,江殷,你什么也办不到。所以,跟我争,你有资格吗?”

这一次,轮到江殷被戳中。

江烨的话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戳进他的胸膛当中,让他无处遁形,只能看着那把剑越陷越深,直到整个狠狠地穿透他的心房。

原先的底气好似一瞬间抽丝剥茧般地被抽离身体,江殷瞳孔骤然缩紧,只觉得连眼前江烨的脸也变得模糊不清。

江烨知道,自己中了。

他满意地松开江殷的下巴,退后一步,伸手修长如白玉的手,轻轻掸了掸鹤氅上的灰尘,抚平方才被江殷抓皱的前襟,又恢复成一贯温和沉静的贵公子仪态。

江殷脱离江烨的桎梏,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褪去,双手冰凉,双脚亦冰凉,靠着牢狱冰冷的墙壁慢慢地无力坐下去。

他靠在墙根上长满青苔的角落当中,双手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头无力地垂落在双腿之间。

而江烨端然高雅地站在他面前,垂眸睇着他,微微一笑:“西北偏远,今日一别,你我兄弟还不知何时才能重新相聚,为兄在此,预祝你一路好走,今生在西北能够平安度过。”

江殷一言未发,只冷眼看着江烨整肃了衣襟,面庞上挂着淡然如许的微笑,转身朝着牢狱的大门跨步而出。

守在外面的人听见里面的脚步声,很快从外走了进来,将牢房的重门再次关上。

江殷看着越走越远的江烨的身影,面容上渐渐出现衰颓的表情。

他一步一步重新退回到阴冷牢狱的阴影当中,整个身影都陷落在黑暗里,脑海中不断回旋着江烨那番云淡风轻的话。

“你身无功勋,跟我争,你有资格吗?”

是啊。

自己,有资格吗?

身陷囹圄的日子里,周身总是黑沉沉的一片,天牢当中好似从来没有明显的日夜分界,疲惫从那些黑暗的角落当中狞笑着爬出来,将人整个包裹在其间。

江殷也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究竟身在白天黑夜,再次听见牢狱门上缠绕的铁链锁叮当响动的时候,只有外面的瓢泼大雨还在一刻不息地下着。

江殷蛰伏在暗影当中,听见这门口的响动,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恍惚间却见到一个高挑单薄的身形披着兜里,站在牢房的门前。

他眯了眯眼睛,可是身处黑暗当中,并不能很好地看清外面的来人究竟是谁。

心中有惶恐有期待,爬满全身的困意在一瞬间就悉数褪去,江殷撑着身子,一点点地站起了身。

牢狱的门叮当一声弹开,外面那个披着斗笠的身影缓缓迈步进来。

因逆着光,江殷一时没看清来人的面孔,直到那人走近跟前,他才看到,来人是自己的母亲——齐王妃耶律珠音。

他想了很多人,可是唯独没想到眼前的耶律珠音。

待她走进牢房之后,背后的门便被关上,混扎着铁的栅木门发出一道难听的吱呀响声。

听见这道声响,江殷方如梦初醒一般,整个人都惊醒了过来。

他看着面前慢慢摘掉帷帽的耶律珠音,不可置信地唤了一声:“……母妃?”

方才前来替耶律珠音开门的狱卒远远的退到了一旁守着,将空间留给这母子二人。

耶律珠音披着一身沉色披风,长发素净地梳起,面容上略略施了些脂粉,将原本深重的病容压下去。

她只身站在江殷的面前,一双浅瞳淡淡地凝望着暗影里衣衫褴褛的儿子,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痛心。

见到母亲,江殷的面容上也难掩惊讶与微微的欣喜,但同时也怀着一种愈发沉重的心情。

若是连耶律珠音都来见自己,只怕自己被放逐出京的事情也已无可挽回。

一去不知经年,所以现在就连一贯对自己冷眉冷眼的母亲,也忍不住来牢狱当中对自己做最后的送别。

江殷低垂了眼睫,唇畔挂着淡淡的笑容:“母妃怎么来了?”

耶律珠音看着他,慢慢整肃好自己脸上的神色,她开口想话,却撑不住地咳嗽了起来。

江殷在旁,想搀扶一把母亲,可是却被耶律珠音抬手婉拒,他的手也只好僵在原地,慢慢地垂落。

耶律珠音疯狂克制住自己咳嗽的冲动,慢慢地抚平了起伏不定的胸口。

待到眼底的伏波重归平静,她才重新抬起了那双静谧的眼睛,凝望着面前的江殷:“方才,我已经入宫拜见过陛下……”

江殷兀自衰颓一笑:“放逐出京的事情已然是板上钉钉,母妃,您不用再去求情。”

“我知道你出京的事无可挽回,可是我今日,并非是要去替你求情的。”耶律珠音的声音淡淡的。

江殷低着的头一瞬间抬起,他不解地看向耶律珠音:“母亲不是去为我求情,那……”

“江殷,你的父亲已经知道此事。”耶律珠音沉沉闭上眼,将瞳眸当中的翻涌不断的情绪掩盖住,“昨日,你父亲的人从燕云山回京整肃军队北上增援,他们给我带了一封你父亲的亲笔信。”

“信?”江殷疑虑道。

耶律珠音重新掀开眼帘,垂眸从袖中静静取出一封信笺,亲手交到了江殷的手中。

江殷接过,将信纸从中取出,展信垂眸沉默地看下去。

耶律珠音的声音同时在他耳边响起:“……你父亲半个月前从回家探亲的兵将口中得知了此事,于是便火速修书一封,让人带回京师交给我,要我拿着信去见陛下。他在信上,你虽然是他膝下唯一的子嗣,可是既然犯了重罪,就应得到相应的惩罚。燕云山困苦,他要你随着此次从京师集结的兵马共同北上燕云,从一个兵做起。”

江殷捧着齐王的信一字一句读下去,读到最后,捧信的手已经颤抖得不能自已。

耶律珠音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燕云山困苦,又陷落在蛮真的重重包围之下,你在那里从一个兵做起,比去西北更苦。今日我拜见陛下,太子与太子妃也在,提出这件事的时候,陛下与太子妃都同意,所以我才带着信来见你。至于愿不愿意去,你自己好好想想,等想好了,明日再告诉我……”

江殷把手中的信紧紧一攥,几乎是没有片刻思虑就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看着耶律珠音道:“我愿意去。”

耶律珠音撞见他执拗坚定的一张面容,刹那间愣在原地:“你……你不用再好好想想?”

“不用想了,我愿意去。”江殷把手心中的信纸捏皱,眼神里没有一丝踟蹰,当机立断地答应下来。

耶律珠音定定地看着他:“你可想好了,燕云山危机四伏,去了那里……”

“去了那里,要么就是早早荣归故里,要么就是死在那里,一辈子也不回来。”江殷淡淡接过母亲的话,言语之间神色十分平静,“母妃,我想好了,与其一辈子都在西北平平安安当个被逐出京师的无用宗室子,还不如在燕云山下赌一把,或许……”

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残存着一丝温情:“……或许,我就能够完成自己的心愿。”

耶律珠音面孔上闪过的慌乱渐渐平复成惨淡的微笑,她的唇畔挂着一丝“原来如此”的笑容,静静开口:“那好,你既然做出了选择,我回去后便回复你父亲的手下们,半个月之后,五月初一,启程离京、北上燕云。”

那一瞬间,江殷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眷恋,但很快,他就将它压下了眼底,点头道:“我知道了。”

耶律珠音亦点头:“过些时候你父亲的那些人会来这里接你。我的话也完了,就先走了。”

江殷淡淡点头:“儿子知道。”

耶律珠音首肯,转过身去,朝着牢狱大门的方向离开。

外面守着的狱卒听见动静,便上前来恭敬地替她把门开。

耶律珠音跨过牢狱的大门,人已经走出了牢房,可不知为何却停步又回过头来,目光复杂地沉沉看了一眼江殷。

江殷手里紧握着父亲的信,站在原地看到母亲回头,于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意,要她安心。

耶律珠音只觉得喉头滚烫,在肺腑之间压抑了许久的话,终于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她望着自己的儿子,眼底浮现一层潋滟的温柔,声音却还是冷淡的:“远去燕云,你要照顾好自己。”

江殷没想到她要的竟然是这句话,毫无防备之下,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上如同被烧红的铁烙过,沉甸甸地难受窝心。

母亲的这句话,他等待了太久。

现在忽然听到,一时竟不知用何言语来相对,只能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眼前好似有重重的水雾汽升起,一时母亲纤瘦柔弱的背影也被模糊在其中,他捏紧了手心里父亲的信笺,忍住,再忍住,终于将那股酸楚逼下了眼眶。

他对着她的背影笑如稚子,定定道:“母亲放心,儿子会的。”

耶律珠听到这席话,沉默地抬手将背后的帷帽重新带上,转身朝着天牢大门的方向走远。

那远去的脚步声哒哒回荡在空旷的牢狱之内,江殷将手里那张已捏皱的信珍宝般地捧在怀里,背靠着牢房的木栅栏,缓缓滑坐到了地上。

他捧着怀中的信,借着远处火把散播出的微弱光芒,将心上的字字句句读了一遍又一遍,毫不知倦。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原本已经隐忍下去的眼泪,终于又落了下来,大颗大颗如同雨点般,悉数砸在手中薄薄的信纸之上,将那墨笔写出的字迹化成模糊了一团黑雾。

不知过了多久,等眼中的泪都流尽了,江殷方才重新抬起头。

这一次,眼中的泪水浑然已经消失,泪水洗涤后,脸上唯余下坚毅沉静的神情。

他要去燕云,他要在那片战场上争夺出属于自己的功名。

他去得不体面,所以回来的时候,必要光彩。

这是他最后与江烨分庭抗礼的筹码,他怎能放弃?

他要赢了这场仗义,身骑高马,风风光光地回来见她!

*

连日的大雨并接天地,冲刷去满地的污垢,却冲不去人心中的忧虑。

陆玖坐在琳琅阁东阁内的明窗下,两面窗棂大开,和畅惠风裹挟着丝丝微凉的雨水从窗外扑在人面上,这才叫失神依旧的她回过神来。

她低下头,手里的针线才做了一半,这才发现针孔上的绣线已经用得差不多了。

她将那个做了一半的双面绣荷包放在身旁,转身从丝线框里翻找出一团规整好的新绣线。

她的手边,做好的精致荷包已完成了不知几许。

可她做了这么多荷包,却还是没等到一点可以救出江殷的消息,好似被放逐西北,已经成了他无可转变的定局。

已经是暮春,窗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下得让她心神不安。

陆玖捋好丝线,正准备重新穿针引线,风莲却从外面走进来,毕恭毕敬地对着陆玖道:“姑娘,徐府的大姐登门要来拜访您,如今人在垂花门外了,可要请进来?”顿了顿,又迟疑道,“徐大姐脸上满脸的泪痕,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急吼吼地着要见姑娘您。”

听见是徐月知登门拜访,陆玖便当即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又听见她哭了,心下越发有些紧张:“快去吩咐人请进来,再去烧壶好茶,备上徐姑娘喜欢的糕点进来。”

风莲满口答应着,连忙转身急匆匆地去按陆玖的吩咐办。陆玖将桌上的绣线布料等收拾干净,等待着徐月知,心焦不知她遇见了何事。

徐月知一向是个不轻易低头不轻易哭的刚强性格,除了对付何羡愚之外,做什么事情都是风风火火的,若非是遇到极其伤心难受的事情,她是不会哭的。

陆玖正忧心,就见徐月知已经在丫鬟们的簇拥下满面泪痕地走了进来,一壁走,一壁还在不住地流眼泪,两只又大又漂亮的杏眼哭成了核桃。

“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陆玖急忙站起来去迎她。

人还没站稳,徐月知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地冲进了陆玖的怀中,一把抱住了她。

陆玖人是懵的,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也反手搂住她,温柔地拍着她的背,静静地哄着。

徐月知紧紧搂着陆玖的脖子,将整张脸埋在陆玖的胸前,放声嚎啕大哭,几乎把陆玖的前襟哭得湿热一片。

陆玖边哄着她,边抬头看向外,但见陆镇也跟在身后,见到徐月知在哭,满脸焦急地站在门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只是见她难过,他亦难受得不行。

陆玖本以为是陆镇不心冒犯了徐月知,于是对着弟弟投去一个凶巴巴的质问的眼神,谁知道陆镇也是一脸茫然。

他今日原本算出门和朋友马球,谁知道刚约好了人要出门,就听见徐月知造访。他遂直接放了朋友的鸽子,直接留在家准备跟徐月知相处。谁知他高高兴兴地跑去大门迎接,却看到她哭着走进来。

现见陆玖怀疑他,他自己也是满腹疑虑,又满怀怒气。

得到了陆玖的许可后,陆镇便也走进了陆玖的屋子。

他站在徐月知的身边,一张精致的脸绷得死死的,眼神凶悍如同要杀人般,着急地问道:“月知姐,谁欺负得你?你告诉我,我这就带人去把他狠狠揍一顿!不到你解气不松手!你只告诉我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你!?”

徐月知抱着陆玖把头埋在她的怀里哭,哭了半晌也来不及一句话。

陆玖见她哭得如此心碎,心里也不好受,于是就顺着陆镇的话道:“是啊月知,你告诉我们是谁欺负了你,我让我阿弟去教训他。”

“是……是……”徐月知哭得抽抽噎噎地,将头慢慢从陆玖的怀中抬起来,两只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额角上的碎发也黏糊糊地混着汗泪粘在一起。

陆玖抱着徐月知,替她拍着背平复气息:“你慢慢,没事。”

陆镇站在一旁,眼神凶得要杀人:“月知,你告诉我,是谁胆子这么大,敢欺负你!”

徐月知顶着两只哭肿的眼睛,抽抽噎噎地终于开口道:“没人欺负我……是……是……”

陆玖陆镇姐弟俩紧张地听着。

徐月知慢慢地垂下头,肩膀颤抖,显然已经是忍泪忍到了极点:“是……是羡愚哥哥要去参军。”

“参军?”陆玖大大吃了一惊。

陆镇原本听见羡愚哥哥这四个字,脸色便一瞬垮了下来,后又听见他是要去离京参军,心底眼底不由得滋生一抹欣喜,忙急急问:“他去何地参军?”

徐月知哽咽地道:“……燕云山。”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一时让陆玖也怔在原地。她抓着徐月知的肩膀,不解地问:“何羡愚为什么要突然去燕云山参军?”

徐月知摇了摇头,满脸心碎欲裂:“我不知道,他从前从没和我提起过。今天他跟容冽忽然登门来拜访哥哥,我听见了消息连忙就去了我哥哥的院子。我听见他们三个在屋里话,就站在门外想突然冲进去吓他们一跳,可是却听见我哥哥在,要羡愚哥哥和容冽一路远去燕云山万事心,了胜仗后有机会风风光光地回来相聚。我、我听到这里整个人就吓住了,连忙冲进去想要询问羡愚哥为什么要去燕云……”

到这里,徐月知已经哭成了泪人:“我冲进去告诉我哥和羡愚哥,我也有武艺在身,想要和他们一起北上燕云,我哥却训斥我这是妄想,我实在心里难受,也没地方可去,只好到你这里来了。”

她抱着陆玖的胳膊,几乎是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哀戚道:“玖玖,你也觉得我的武艺差么?我今年都在武科的初选当中胜出了,我为什么不可以跟着羡愚哥哥一起去燕云山?”

看着急切焦躁流着眼泪的徐月知,陆玖只觉得脑海当中一团雾水。

她安抚地摸了摸徐月知的脸颊,稍微理清了一下思绪,慰藉道:“你的武艺当然不差,京师同龄的女孩子当中,就属你的武艺最好,连那些男子都不能如你。”

“那为什么我哥不许我跟着羡愚哥哥去燕云山!?”徐月知焦心地哭着问道。

陆玖怔了怔,一旁的陆镇倒是先开了口:“月知姐,不是这样,云哥儿得也没错,燕云山那么危险,他怎么能让你去?”

陆玖听到这话,转过头去瞥了陆镇一眼,但见他听到何羡愚要离京的消息,嘴角上的笑容藏都快藏不住了,遂淡淡瞪了他一眼,要他收敛点。

陆镇触及姐姐的目光,这才留意到自己听见何羡愚离京的消息实在是高兴得过了头,连忙绷直嘴角将笑意压下去。

可纵使如此,心底的蜜意还是四散。

陆玖听到何羡愚与容冽突然准备参军的消息,震惊之余,更多的是疑惑。

她抚着徐月知的背脊,狐疑问道:“只是月知,羡愚跟容冽为什么要突然参军?”

“我不知道……”徐月知整个人都沉浸在何羡愚决意离京参军的消息当中,只闷闷地回应,“我只想跟着他去,为什么也不能够呢?”

陆玖心头原本就压着江殷的事,现在又多了何羡愚容冽离京的消息。

三个人一走,他们这一群少年游,就算是散了大半。

看徐月知这个样子,陆玖也知道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于是跟陆镇对视一眼,姐弟二人神会点头。

“月知,你这么哭着跑出来,云知知道吗?他会担心的。”陆玖软下腔调,柔声劝道。

徐月知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神色坚毅,一双杏眼圆瞪,恨声:“他才不会担心我,他巴不得我跑散了再也不回去!”

陆玖揽着她的肩膀劝道:“别这么,你哥哥只是嘴毒而已,心里一向是把你这个妹妹看得很重要。”着,怕徐月知不信,陆玖还专门回眸给陆镇使了个眼色,“阿弟,你是吧?”

陆镇一愣,接着连忙点头:“是!是!月知姐,我姐得没错,徐云知一向是最疼你的。”

话到这儿,徐月知脸上的神色才好看一些,只是一双眼睛纤长的睫毛上还缀着点点的泪珠。

轻轻一眨眼,串珠的睫毛如线断开,串在上面的泪珠便啪嗒啪嗒地全落了下来。

陆镇看得心疼,他既欣喜何羡愚突然的离开,又不愿意他走。

因为他一走,徐月知会伤心。

“好了,别哭了。”陆玖揽着徐月知的肩膀,温言细语地用手帕将她眼底的泪痕都一一擦了个干净。

门外风莲唤了一声“姑娘”,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屋子,对着陆玖福身回话道:“徐府的公子也来了,询问姑娘徐大姐是不是在咱们府。”

听见徐云知来了,陆玖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牵起徐月知的手:“你看,我你哥哥是真心最疼爱你的吧?若不是疼爱,怎么你才登门这一会儿,他就眼巴巴地追着你来了呢?还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哭着出门不安全?咱们走吧,我送你回去,免得你哥哥担心。”

徐月知在陆玖身上嚎啕哭了一阵,已经平复了许多,又经过方才姐弟二人的相劝,心下也有些懊恼自己匆匆跑出去,未免让兄长忧心。

于是她点了点头,挽着陆玖的手朝着侯府大门的方向走出去,陆镇在一旁护送。

还没走到正门,远远地便看见徐云知负手站在来回踱步,等得有几分焦急。

陆玖远远地见到他,便回头轻轻冲着牵着手的徐月知淡笑一声道:“徐公子一向是个泰山压于顶而面不改色之人,也只有在遇到你的时候会紧张,你还你哥哥不心疼你?”

徐月知被陆玖牵着跟在身后寸步,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含着泪眼抬头,似是埋怨又似是自责地看了一眼前方的人,而后垂下眼帘没有话,似是不敢与徐云知的目光对视。

徐云知听见门内传来几道脚步声,于是负手转过身来。

陆玖牵着徐月知的手,望着站在门前的徐云知颔首客气礼貌地点头示意。

徐月知还是不敢看哥哥,只红着一对核桃似的眼睛垂头不语。

行至门前,陆玖方松开徐月知的手,身侧的陆镇对着徐云知拱手施以一礼。

徐云知回敬了陆镇一礼,便着急地一把拉过徐月知的胳膊,及责备又担心地训斥道:“你就是跑出去也要跟家里人一声啊,这找你大半天了还不见踪影,母亲在家中都快急死了,怎么这般不懂事!?还好我猜到你肯定在宣平侯府。”

徐月知被兄长提着衣袖,低着头受训斥,少见地没顶嘴回去,只垂着睫羽抽抽噎噎地哭着,诺诺道:“我伤心难受还不许出去哭一哭么?你同同意让我去参军我不就不会跑出来了?”

徐云知听见她的话还是如此冥顽不灵,心底不觉也有几分隐隐的生气,语气肃穆了些许责备道:“胡闹!我朝还没沦落到需要女儿家上战场流血牺牲的时候,你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行吗?”

“不行!”兄长的话像是一瞬间戳到徐月知的痛处,她冲动地抬起头来恨恨道,“女人怎么了女人不能上战场吗?我就是要同着羡愚哥哥去燕云山,死也要和他在一起!我要参军!我要参军!”

“听听你的是何等幼稚的话!你再这么闹下去,我看连阿愚也会觉得你是胡闹任性!”徐云知又是心疼妹妹,又是气愤她的冲动,“你要去燕云山,你不要父母了?不要家了?”

搬出何羡愚与徐家来,总算略微镇压住了激动不已的徐月知。

徐云知在气头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沉着一张俊秀的面孔吩咐身后跟随的徐家家仆们:“把姐带回去见老爷和夫人,看二老要如何处置。”

“是!”徐家的丫鬟婆子们很快上前,半扶半搀地将徐月知带了下去,径自上了徐家的马车。

徐月知已经只剩下哭地力气了,两只眼睛如同泉眼般泪水涟涟,如同一滩软泥般被丫鬟们七手八脚地架上了车。

陆玖与陆镇站在侯府门前,颇有些担心徐月知。

徐云知察觉到姐弟二人的担忧,于是转过身来对着她二人一拱手,脸上捎带几分和颜悦色,感激地道:“我妹妹给府上添麻烦了,云知在此感谢。”

陆镇连忙回礼。

陆玖也微笑道:“不妨事的,月知与我是好朋友,今日她过来,我也劝慰过她几句了。只是……”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疑惑道,“只是不知,好好的,为何何公子与容公子要突然离京,前去燕云山参军?”

徐云知听见她问这话,脸上不禁也露出一丝疑虑:“你不知道?”

陆玖听他这话倒是问得理所应当,不免狐疑更深:“知道什么?”

“我以为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徐云知凝视着她,目光当中透着迷惑,“阿愚同容冽决意突然去燕云山参军,是去陪着江殷。”

陆玖原本是面带微笑地听着他话,这席话一出,她只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开始慢慢地僵硬起来,而后一丝生死土崩瓦解:“……什么意思?江殷不是还在大理寺当中准备发配西北么?”

“你是真的不知道?”徐云知眼底积聚的疑惑越发深沉,“江殷三天之前就已经从大理寺悄悄被遣送回家。”

徐云知的话分明得有条有理,可陆玖却怎么听怎么迷糊,只觉得接连的消息好似平底响起的惊雷,把她震得几近腿软。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了陆镇的手,以防自己不心失力摔倒在地。

陆镇也察觉到了陆玖的震悚,连忙搀扶住,又拍了拍她的背,心唤了一声阿姐。

“……你什么?”陆玖哑着嗓子,牵强地看着徐云知笑,“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徐云知敛眸,似乎也是在想江殷那边为何没派人来悄悄通知陆玖。

思来想去,他沉吟道:“也许,他是故意不想告诉你,也许是怕你担心……”

“我当然担心了!”陆玖忽然激动起来,而片刻又察觉到了自己失态,连忙垂下眼睑,“抱歉……”

徐云知挥手淡淡地笑了笑。

陆镇在旁边也有些焦躁地问道:“大哥不是放逐西北么?为何突然又改了去燕云山?去西北也罢,也就是日子清苦些,受些风沙之苦罢了。去燕云山,那边都是蛮真人的军队,要上战场,一不心是要送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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