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回药引（三）（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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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静谧，那粉眼儿并不是什么珍贵品种，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得了皇帝青眼。那雀鸟倒也欢快，吃了食之后，叫声婉转动作轻快。

青年听对方的这句话，一时也没有接口，毕竟这事情他不好多做评点，到底，这毕竟是皇家之事，关及天下，他多评无意。就算如今他再想杀锦王，也是私仇，没有必要放到这上面来。

这边静默，一时两人都无话。门外忽然脚步声响，那个素日跟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便是在这时候端了一只红木精雕的盒子进屋来，双手极为恭敬为眼前青年侠客奉上：“楚少侠，您请吧。”

皇帝终于放下手中逗弄着鸟儿的细枝，转过身来望向他：“楚天阔，这是朕答应你的。如今你既然取了南王项上首级，那这两枚东西也该是你的。”

又听他轻笑道：“不过，从帝后冠上取珠玉，你胆子倒也是不。”

楚天阔看他神色，知晓皇帝并未当真动怒，只是恭敬将那盒子接过，道一句：“草民谢过陛下。”

皇帝见他如此，倒是先不耐烦的摆手了：“行了，朕知道你们那些人其实不兴这套。你此次湘南不是还想去救心上之人吗？如何，救回来了吗？”

楚天阔面色一滞，皇帝看他略微失落的摇了摇头。

“玄冰棺依然受控于锦绣楼中一人，实在是没有办法。如今只能先将丹药制好，再候时机，将他带回。”

“战蝉其人，你之前所言、所做的保证，可有效？”

楚天阔道：“这点，陛下尽管放心。凭我对他了解，如若他当真想要弑君篡位，也会大张旗鼓的把话放出，决然不是受制于他人，被人利用。”

秦珅在桌边坐下，他也大概听畲维平过战蝉这个人，倒当真是个无拘无束的坞堡堡主，如今遭受制衡，定然也是心中不快极了。

而眼下，战蝉既然未曾离开，那么锦王谋逆之举只怕还未到头。

“如今奉先战事已平，但是锦王，朕不能杀他。”

皇帝也不想和楚天阔多费口舌，如今既然聊及此事，自然也就不会做太多隐瞒，便是直接将他所顾虑之事悉数出了。

楚天阔站在那里，等他继续往下。

“当年朕即位之时，曾做天下表率，虽他曾联合朝臣逼朕交出监国之权，但朕到底也只是让皇叔于太和山之上养老，从未动过他分毫。并非我当真仁慈——原因无他，朕父皇驾崩之时，曾下过一道密旨，不论他做了什么，朕都不能动手杀他。”

“可如今，锦王所犯乃为忤逆之罪，本该脱逃不了才是。难道陛下也要放过他吗？”

“忤逆，忤逆奇怪吗？”帝王闻言冷笑道，“他十年前就做过的事情，放到今时今日，也没有什么好大惊怪了。”

楚天阔便试探道：“那陛下想要如何？”

“朕动不得他，也不能让皇族之人动他。先帝曾与我过，他最不想见到的，便是宫闱内乱，亲人相残。他与皇叔，本为手足，父皇登机二十余年，也不见得皇叔与他兄弟阋墙。顾父皇临终之前，仍念及他们兄弟情义。一直到朕即位之时，他还始终觉得，是他与朕一同逼反了皇叔。”

到此处，秦珅长叹了口气，抬眼量楚天阔神情，反倒问他道：“你觉得，如若我不能杀他，敏郡王也不能杀他，还有谁，能够将锦王从除去？”

楚天阔只是思索很短的时间，便拱手答复：“草民斗胆。”

皇帝眯了眯眼。

“你本就与他有仇，但一开始，你并没有答应下来。”

“既然陛下如此开口，草民也就斗胆替陛下分忧。”

秦珅量着他，凝语片刻后，只是轻巧地了一句：“但只要锦王贼心未死，终归离不了一个死字。”

楚天阔：“如今锦王军队已失，锦绣楼中势力也被瓜分殆尽，就连身边能用之人，怕是也相继牺牲。他眼下年衰体弱，如此身体状况，也耗不了多少时日，如若他当真心中执念不消，这般境况之下，只怕是会想尽办法进到宫中。”

“你是，他会来逼宫？”

“陛下心中应当比我更加明白才是。”

皇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楚天阔便在次开口了：“只要他来，楚某定然会为陛下了却这一困窘。”

皇帝一直看着楚天阔的姿态动作，目光之中充满对这侠士的好奇。他饶有兴趣却也略带疑惑：“楚天阔，朕曾从畲维平口中听过你的性情，其实一开始朕还以为你是没有那么爽快就将此事应下的。”

“师伯曾与天阔过，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今日天阔所做选择，不过是江湖侠士皆会做出的选择罢了”楚天阔答的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将自己夸赞的有多神武，“陛下，如今锦王身边已没有多少可用之人，既然战蝉还受制于他们，那逼宫之时，会出现在您干清宫之中的，除了他，理应当也没有别人了。”

“哦……也是，到底，你还是忧心着他的。确实早点了结早点安心。”楚天阔微微点了点头，皇帝看着他又道：“朕总觉得，你接下来便会有什么要求提出来。”

对方却道：“陛下已经将草民想要的东西给草民了。再者，江湖之中，云河山庄、罗音堡几处都是平日经商纳税之地，陛下的户籍之制，应当不会影响到楚、战两家才是。”

看来字字句句示忠良久，为的便是这一句。

听他这句一出，便已知晓他究竟又想求得何事。来也不是什么困难之处，毕竟到底他们身上也有功劳，不会赏赐都不给。

“其实朕一开始想将手伸向你们江湖，无非还是因为，现如今虽天下太平，但到底边关连年都有骚乱，而青壮年者，不愿当兵入伍，入朝为国奉命，却喜欢做什么江湖侠士。这境况叫朕如今实在是无可奈何了。眼下也不是当初先皇开创山河之初：山河未定，国破家亡的境况，既然是康平盛世，这少年人好做侠士而不好军兵，就着实有几分的不合时宜了。”

楚天阔颔首：“陛下所言，天阔心中皆明了。”

“朕想你是能够明白的。”他话语气客气，倒真好似友人之间的闲暇聊天，“话又回来，楚天阔，如今朕有几分好奇，待到你将战蝉接回，未来可有什么算吗？”

江湖之中，势力最盛莫过于一个魔教罗音与正派武林盟。若不顾忌，又怎么可能呢。

楚天阔今日为了战蝉之事甘心为皇帝效一时忠义，但等如今这些事物安定下来之后，这两个人究竟有没有俯首称臣之意，对皇帝来，也很重要。

论武功、论才情，这二人都有将相之资，又有忠心于他们的属下。所以他们连个人，皇帝真的放不下心来。若握于手中，他们是否愿意听从皇命，若放手听之任之，又会不会发展成一刻毒瘤。假若将来他二人想要联手策反，只怕会比一个锦王还要难以安置。

听帝王出言试探，楚天阔也就如实答了：“陛下也许觉得，我们坐拥江湖两大势力，看似无比自在逍遥，其实我们低下除了青壮年，自然也有不少老弱妇孺在的。坞堡教派不受官府管制，但也没有官府来发放体恤。”

坞堡经济一直以来靠着堡中粮食与手工生产度日，倒也安然自得，但是到底发展也就拘泥于那么一片经济，如果照皇帝所做，这种坞堡式的生活方式将被彻底破。

青壮年是没有关系的，不论放在那一处位置，终归还是能寻到自家生活，但是老弱妇孺就不一样了。这些年来，罗音教与北斗盟一样，为着发展势力，或多或少会有教众牺牲，这些人都是由坞堡之中动手安置。

此事早在开春之时，战蝉就与楚天阔谈起过，他们是不可能和朝堂硬碰硬的，如今能做的，是如何去与皇帝谈这个价码。

他们可以臣服。到底，他们两个根本没有如此之大的野心，唯一想要达成的，无非是让自己手下之人能够生活安稳，康健无忧。如果因为一己私欲，让跟随自己的人身陷水火，有愧于信任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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