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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的夜空下,混蛋二字环绕扩散,飘到了已走远的道简耳中。
“我混蛋?曼儿从没这么过我。”
道简迎着海风走在海岸边,踩在光滑的巨石上快速奔行。
船舱内没有食物,就连那些海匪的食物都没有。
除了在船舱底部发现一些发霉的大豆外,再没有其他的食物。
这很反常,常年在海上掠夺的海匪们,不可能一粒粮食都不存。
除非这是临时组织起来的人,就为了刺杀道简而来。
“有趣。”
道简继续沿着海岸奔行,趁着退潮捡了一些海鲜。
年幼时跟着张虎四处游历的情景再次浮现眼前,嘴角不由地扬起淡淡的笑意。
“不对。”
张虎的面容浮现出来,这让道简的心不由得一紧。
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他心底浮现,若是对方打算对自己动,那么张虎一家同样有危险。
若是因为自己,连累了张虎一家,那自己万死都不足以偿还罪孽。
“不能在耽搁了。必须赶快南下,赶快南下。”
道简系紧把衣袍撑满的海鲜,绑在背上快速向船舱跑去。
噔噔噔噔,道简赤膊钻进船舱,看向穿好衣服忍着右臂剧痛,梳理秀发的殇婉。
秀目察觉到了那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正要出言继续叱骂。
一包海鲜哗啦啦倒在殇婉身旁,道简拿起放在原处没动过的宝剑,将腥臭的衣袍穿回身上后,大口喝了两瓢水。
“赶紧吃了滚回京城,你我今生就此别过。”
道简冷着脸完,正要离开,又搔了搔头想了一下,从腰间摸出一块银子丢在殇婉脚下,不再多言直接离开。
“你,你要去哪,你回来,不准走。”
殇婉慌了,本来还打算趁咒骂道简一翻,出出倍受屈辱的恶气。
可道简却转身要走,这可把她准备好的百句恶语压回肚子中,慌张地起身追了出去。
“你不准走,你回来,你。”
不知是因为药水起效还是心中焦急,原本发软的双腿竟然生出力气。
她跑出船舱,一眼就看到了要下船的黑影。
“滚!”
一声惊天呵斥从道简口中发出,这夹杂巽诀的内劲让殇婉双腿一软,直接坐倒在地,她感觉眼前一花,险些栽倒。
夜风袭来,不知过了多久,殇婉这才回过神,泪水再次涌出。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因为害怕一个人被恶人偷袭,还是因为道简的滚字呵斥。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转身走进船舱。
“滚就滚,谁稀罕跟着你。”
道简骑着飞驰的骏马,日夜不停,仅用半个月的时间,就赶到南方。
穿过那新建的集市时,果真没有见到张虎的身影。
道简的心提到嗓子眼,再次跨上马匹,向家乡奔去。
正午时分的村落,被光阳照出几分散漫,几分慵懒,寂静的巷道上,偶尔飘出米饭的香味。
道简看到没有变化的街巷,心中略微转安,他翻身下马,轻声向前走去。
“简儿?”
道简停下脚步,向呼唤自己的声音望去,只见张氏正抱着一篮新鲜的野菜,看向自己。
“婶子?”
“真的是简儿,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张氏欣喜地迎上前来,强忍住道简身上传来的恶臭,拉起他往家中走去。
“家中发生什么事了吗?”
“诶呦,能发生什么事,都是喜事,都是喜事。”
听见喜事二字,道简心中的担忧这才放下。
看着张氏日渐圆润细腻的脸颊,想来是日子变好的缘故。
既然家人平安无事,这隐隐的担忧才得以渐渐消散。
“婶婶怎么正午头去采野菜了。”
道简看着只有本地才有的野菜,知道这是招待外来客人才会端出来的,算是当地的特色。
只是这不年不节的,采这种野菜,多半是用来招待上门提亲的红娘。
“来了几位官爷,是你的旧识,这不,你叔正在招待。”
道简闻言,脸上的笑意一僵,还没来及收起,整个心就为之一紧。
他突然停住脚步的样子让张氏疑惑地扭头看来,上下打量一番后,这才笑着道。
“是了是了,你看看你,全身臭烘烘的,见人的确不礼貌,不如去隔壁李婶家洗漱一下,我给你拿一套干净衣服,你这孩子,都这么大的人了,好歹也是官儿,咋就没点儿样呢,还是跟个孩子一样,整天臭烘烘的。”
张氏无奈摇摇头,便拉着道简走进另外一个巷子。
那里是和她关系最好的李婶家,李婶家的闺女长得水灵,能吃苦,能顾家。
一看就是好媳妇,屁股又大,能生好养活。
张氏带着心中的想法,便拉着道简往李婶家走去。
若是俩家孩子看顺眼,那么压在心头的牵挂,可以放下了。
终归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张氏感觉道简走得越来越慢,便想出言催促。
“我弟弟妹妹可还在家?”
“不在,你弟弟还在私塾识字,妹正在李婶家学女红呢,你婶子我笨,教不了她什么。”
“那好,婶子,你先去李婶家等我,我去买两坛好酒。”
“你这孩子,还买什么酒,家里面的酒根本喝不完,都是你叔存的上好的酒,留给你成亲时候用的。诶,你这孩子,干嘛,怎么不听话。”
“婶子,快去。”
道简的脸色严峻,让张氏一愣,他这种表情,张氏还是第一次看到,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可直觉还是让她听从了道简的话,没敢多问,只好点点头赶忙牵着马往李婶家走去。
道简紧了紧绑在背上的月缘,握紧八方,悄声沿着墙根向家走去。
没走几步,便听到家中传来的笑声。
正是张虎陪着几位身着官差服饰的男子在院中闲聊,听起来,兴致不错。
“唉,没想到我家那子竟然在外面做出这么多事,突然间变得这么出息了,我这个当叔的还真不适应。”
“张叔哪里话,谦虚了,道兄胆识过人,且忠心不二,家主常常夸赞,能够得道兄这样的人才,是老天爷对他的奖赏。故此,特让我们兄弟几人来家慰问,此后庙堂之忧,还需道兄分担,可有国无家,道兄无法在家中尽孝,家主倍感惭愧。”
“这话得,我老张可当不起,能得大人赏识,是那子福分,他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还,还替朝廷分忧,就他,嘿,能干成一两件事,就不错了,他没那个本事。”
张虎故作谦虚,完摆摆,可那自豪的表情却藏不住。
“我去拿两坛好酒,几位官爷一起尝尝,既然那子回不来,这酒留着就馊了,今儿咱们一醉方休。”
“哈哈,那谢过张叔了,我们也算沾沾道兄的光。”
几位官差完相视一笑,整个园子顿时喜气洋洋。
道简听得云里雾里,这话中的主人多半就是指的单良,可这几个人的声音很是陌生。
不是殇梁,也不是殇游,于是带着疑惑他从墙上探头望去。
“不好!”
他心跳加速,在心中暗道。
双眼微眯,细细打量几人,一下子就将目光锁定在了几人腰间挂着的牌子上。
青尉。
“果然是他们。”
道简看到他们三人携带的武器都不一样,看来所修功法不同。
中间那人身后交叉背着柳叶双刀,左边的人凳子旁放着一把九环大刀,右边的人背上背负一柄长剑,剑穗绿中透着金丝,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之物。
同时他们三人腰后都别有一把精美短刀,刀柄绣有祥云,一看就知是特殊构才有的识别之物。
“这婆娘,摘个野菜用这么久,回来看我怎么训她。”
掀帘而出的张虎左右胳膊下各夹着一坛布满尘土封得严实的酒坛,大咧咧地走回到三位官差面前。
“没有当地绝鲜的野菜,这酒恐怕要减了几分味道,不过还好有些熏肉,等我去取,几位官爷辛苦而来,不能吃的委屈。”
“张叔哪里话,怎么会委屈,这酒香已经让我们兄弟几个很馋了,不必麻烦了。”
两人起身接过酒坛,用力嗅了嗅,不住地点头称赞,这让张虎更是骄傲,身子板挺得更直。
无论那人怎么劝,都要去取挂在屋檐的熏肉。
“不麻烦,他那老胳膊老腿,就得动动,正好我也饿了,有什么大家一起吃。”
道简的声音从门外传出,让三位官差僵在原地,尴尬吃惊地看向门口。
吱呀一声,推门而进的道简反将木门栓住,将八方握在中,一步一步向三人这边走来。
“怎么?三位兄弟认不出我了?来来来,一起喝酒吃肉,虽然没有野菜提味,但是弟我还是有两件事要讨教一下。”
道简强挤出笑意,可他每踏出一步,三位官差便后退一步。
“你子,怎么偷偷跑回来了?来来来,这三个人也算是你的同僚,他们分别叫做,叫做,诶呀,你看我这脑子。”
此时,从屋后钻出的张虎拍掉身上的尘土,提着两块熏肉走到园中。
看到了正与三人对峙的道简,他尴尬地一拍脑子,惭愧地看向三人中间的年长官差。
“见过道简大人,在下禹陈,这是二弟沃农,这是三弟杨顺。”
道简拱,分别向柳叶双刀的禹陈,环刀沃农,还有长剑杨顺一礼。
一旁的张虎看着过于严肃的道简,随后又看出三位官差的面色阴晴不定后,心里也变得警觉起来。
“这不是想家了么?对了,叔,婶子的脚崴了,现在在李婶家休息,要不你去背她回来吧,我来陪三位同僚。”
道简双背在身后,玩弄中的八方,一晃一晃地紧盯官差三人。
“这老娘们儿,就给我找事,好,我这就去找她,你来招待。”
张虎完,将两块熏肉放下,抱拳从三位官差身边走过。
他瞪了道简一眼,一溜烟跑了出去。
当街道上再无脚步声传来后,禹陈将中的酒坛放在身旁的桌子上。
“你不该回来。”
“哦?那我该回哪?回到海上?”
“是,你死在海上,你家人才得以保全。”
“这是谁的命令,这么好心,竟然不会牵连我的家人。”
“你不用知道,因为已经晚了,既然你平安归来,就明兄弟们失败了,那么你的家人都活不成。”
“告诉我下令的是谁,我留你们一命,你们应该知道我的段。”
“呵呵,道大人,这话你出来,自己信么?”
禹陈苦笑摇头,知道今天已无法善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是抽出腰间的柳叶双刀,倒握中,率先冲杀而来。
他身子刚刚冲出,身旁二人同样默契,刷九环大刀的沃农丢出中的酒坛,捉刀跑开,打算包围道简的后路。
右边的杨顺双握住身后的剑柄,抽出几乎有一身长的宝剑,从右侧冲出,也向道简这边杀来。
三人默契分散,瞬间封住了道简的退路。
道简冷笑一声。抽出八方,不退返进,探踪一指,运出一道剑劲直指柳叶双刀禹陈面门。
禹陈没有慌张,显然是对道简的招式有些了解。
巧妙避开后,禹陈双环在胸前,刀尖直指道简胸口,就要刺来。
同时两侧的一刀一剑的沃农、杨顺也及时赶到,堵在道简身后两侧,三人同时刺出砍下中的武器,想要一击杀死道简。
“哈!”
一声爆喝从道简口中发出,夹杂着巽诀让闻声的三人一惊,头脑微微眩晕。
这一吼,虽然两息就恢复如常,可还是错失良。
道简扬起八法,一息之间连挥三下,三道剑劲斩向禹陈,同时使出剑影分光,叮叮两声,荡开身后砍下的一刀一剑。
禹陈回过神,察觉到扑面而来的凶悍剑劲,之前的从容荡然无存。
双刀交叉,勉强格挡下第一道剑劲,可双刀间的摩擦闪出一阵火花。
紧接着第二道剑劲袭来,一声脆响,禹陈吃惊的发现,自己那引以为傲的柳叶双刀竟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可第三道剑劲由不得他多想,不偏不倚地正中裂痕。
禹陈只感觉双一轻,吃惊地看到反握的双刀断为数块。
脸上传来点点刺痛,正是夹杂着剑劲席卷而来的双刀细微金属碎片。
禹陈赶忙后退,强忍住脚腕的剧痛,避开了道简暗藏的第四道剑劲。
“身不错,不知他们二人如何。”
道简看刚才荡开二人后退几步站好之后,左成掌,一掌向巨剑杨顺拍去,同时借着反推之力,重重撞向左边环刀沃农。
“好强!”
沃农虎口发麻,刚才只是被道简轻轻一挡,自己就连连后退。
这恐怖的力度,是他没有料到的,虽然根据消息对道简有些了解,可还是被这怪力吓到。
看着道简迎面刺来的剑尖,他咬牙强行挥下,可狭的空间内,道简的身子如同鬼魅,早已躲开这招,轻松停在他的身后。
醉步清风剑诀,在这狭的地方最是好用。
许久没有使出的道简,借着融会贯通的六部口诀之后,速度更胜从前。
在沃农身后站稳之后,才听见大刀砍空,砸在地砖上的声音。
“呀!”
杨顺见沃农砍空,在躲开鬼魅的界掌后,踏出数步横挥砍向道简。
隔着沃农的一剑,很是隐蔽。
若非道简步伐玄妙,方寸之间化身万千,恐怕多多少少都要受点伤。
“这三人配合默契,看来是多年共同奋战的兄弟。”
道简看到身前的沃农,竟然转身想要抱住自己。
这种拼死的打法,他还是第一次见,虽然听过舍身而战,不过第一次面对这种打法,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本不想让园子染血的。”
道简神色一黯,知道走到现在这一步,这本该作为家乡的山村,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醉步清风剑决再次使出,轻松避开沃农的夹抱。
叹息之中,八方剑光影一闪,禹陈双眼一红,那是兄弟头颅离体的场景。
“二弟!”
禹陈痛吼一声,顾不得脸上的疼痛和心中的惧意,抽出祥云匕首,就向道简刺去。
他不求独生,想用这一命换掉道简,至少,保住老三。
“二哥!”
杨顺同样惊怒不已,刚才还同自己交换眼色,打算困杀道简的二哥,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道简斩杀。
而且,是最残忍的断首。
“道简,我和你拼了!”
杨顺再也顾不得多想,举起巨剑就向道简刺来。
两人都是舍命一击,暴露出满身的破绽,只希望用自己的死,换回兄弟的一条命。
道简轻呵一声,带出不屑的笑意,醉步清风剑决鬼魅三步,在二人中那狭的缝隙轻松掠过。
起剑芒如一面银盘,两条银芒分别停在二人脖间。
三人同时停下中的动作,僵硬地来回看着对方。
“出是谁要取我性命,我不杀你二人。”
“大哥,二哥死了。”
杨顺鼻子抽了一下,露出绝望的表情。
“道大人,用我一命,换三弟一命如何?”
当的一声,禹陈丢掉中的祥云短刀,带笑看向道简。
“你拿什么谈?你的命我随时可取,快!”
道简将剑尖点在杨顺皮肤上,一滴血珠出现。
“三弟成家了,孩子还在襁褓之中,让他回去吧。”
“可以,告诉我名字。”
“大哥,回去,也会连累了她母子二人,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活。”
“再给你们三句。”
“幕后之人,你惹不起。”
“是单良?还有两句。”
“三弟,大哥先走一步。”
禹陈完,释然一笑,一步踏出,脖子迎向八方,轻易穿过。
道简冷冷的看着他,八方一转,剑劲散开,禹陈的脖子瞬间炸成肉末。
“到死还想动,好!够忠义。”
无头的禹陈双松开,掌心紧握的短匕掉到地上。
“大哥!道简!你够狠!”
“唉,最后一句。”
道简看向杨顺那通红的眼睛,月缘微微向前一捅,血扇散开,三具尸体无声无息地倒在这温馨的花园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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