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变得忠厚老实了(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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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天一直怔怔的瞧着闵柔，满腹都是疑团。闵柔双目含泪，微笑道：“傻孩子，你你不认得爹爹、妈妈了吗？”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搂在怀里。石破天自识人事以来，从未有人如此怜爱过他，心中激情充溢，不知什么好，隔了半晌，才道：“他石庄主是我爹爹吗？我可不知道。不过不过你不是我妈妈，我正在找我妈妈。”

闵柔听他不认自己，心头一酸，险些又要掉下泪来，道：“可怜的孩子，这也难怪得你隔了这许多年，你连爹爹、妈妈也不认得了。你离开玄素庄时，头顶只到妈心口，现今可长得比你爹爹还高了。你相貌模样，果然也变了不少。那晚在土地庙中，若不是你爹娘先已得知你给白万剑擒了去，乍见之下，什么也不会认得你。”

石破天越听越奇，但自己的母亲脸孔黄肿，身裁又比闵柔矮得多，怎么会认错？嗫嚅道：“石夫人，你认错了人，我我我不是你们的儿子！”

闵柔转头向着石清，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师哥，你瞧这孩子”

石清一听石破天不认父母，便自盘算：“这孩子什工心计，他不认父母，定有深意。莫非他在凌霄城中闯下了大祸，在长乐帮中为非作歹，声名狼藉，没面目和父母相认？还是怕我们责罚？怕牵累了父母？”便问：“那么你是不是长乐帮的石帮主？”

石破天道：“大家都我是石帮主，其实我不是的，大家可都把我认错了。”石清道：“那你叫什么名字？”石破天脸色迷惘，道：“我真不知道啊。我娘叫我‘狗杂种’。”

石清夫妇对望一眼，见石破天得诚挚，实不似故意欺瞒。石清向妻子使个眼色，两人走出了十馀步。石清低声道：“这孩子到底是不是玉儿？咱们只打听到玉儿做了长乐帮帮主，但一帮之主，那能如此痴痴呆呆？”闵柔哽咽道：“玉儿离开爹娘身边，已有十多年，孩子年纪一大，身材相貌千变万化，可是可是我认定他是我的儿子。”石清沉吟道：“你心中毫无怀疑？”闵柔道：“怀疑是有的，但不知怎么，我相信他他是我们的孩儿。什么道理，我却不上来。”

石清突然想到一事，道：“啊，有了，师妹，当日那贱人动害你那天”

这是他夫妇俩的毕生恨事，两人时刻不忘，却谁也不愿提到，石清只了个头，便不再往下。闵柔立时醒悟，道：“不错，我跟他去。”走到一块大石之旁，坐了下来，向石破天招招，道：“孩子，你过来，我有话。”

石破天走到她跟前，闵柔指大石，要他坐在身侧，道：“孩子，那年你刚满周岁不久，有个女贼来害你妈妈。你爹爹不在家，你妈刚生你弟弟还没满月，没力气跟那女贼对打。那女贼恶得很，不但要杀你妈妈，还要杀你，杀你弟弟。”

石破天惊道：“杀到我没有？”随即失笑，道：“我真胡涂，当然没杀到我了。”

闵柔却没笑，继续道：“妈妈左抱着你，右使剑拚命支持。那女贼武功很了得，正在危急关头，你爹爹恰好赶回来了。那女贼发出三枚金镖，两枚给妈砸飞了，第三枚却打在你的屁股上，妈妈又急又疲，晕了过去。那女贼见到你爹爹，也就逃走，不料她心也真狠，逃走之时却顺将你弟弟抱了去。你爹爹忙着救我，又怕她暗中伏下帮，乘害我，不敢远追，再想那女贼那女贼也不会真的害他儿子，不过将婴儿抱去，吓他一吓。那知道到得第三天上，那女贼竟将你弟弟的尸首送了回来，心窝中插了两柄短剑。一柄是黑剑，一柄白剑，剑上还刻着你爹爹、妈妈的名字”到此处，已泪如雨下。

石破天听得也义愤填膺，怒道：“这女贼当真可恶，孩子懂得什么，却也下毒将他害死。否则我有个弟弟，岂不是好？石夫人，这件事我妈从来没跟我过。”

闵柔垂泪道：“孩子，难道你真将你亲生的娘忘记了？我我就是你娘啊。”

石破天凝视她的脸，缓缓摇头，道：“不是的。你认错了人。”

闵柔道：“那日这女贼用金镖在你左股上打了一镖，你年纪虽然长大，这镖痕决不会褪去，你解下衣来瞧瞧罢。”石破天道：“我我”想起自己肩头有丁璫所咬的牙印，腿上有雪山派“廖师叔”所刺的六朵雪花剑印，自己早忘得乾乾净净了，一旦解衣检视，却清清楚楚的留在肌肤，此中情由，实百思不得其解。石夫人自己屁股上有金镖的伤痕，只怕真有这镖印也未可知。他伸隔衣摸自己左臀，似摸不到什么伤痕，只是有过两次先例在，不免大有惊弓之意，脸上神色不定。

闵柔微笑道：“我是你亲生的娘，不知给你换过多少屎布尿片，还怕什么丑？好罢，你给你爹爹瞧瞧。”着转过身子，走开几步。石清道：“孩子，你解下裤子来自己瞧瞧。”

石破天伸又隔衣摸了一下，觉得确没伤疤，这才解开裤带，褪下裤子，回头瞧了一下，只见左臀之上果有一条一寸来长的伤痕。只淡淡的极不明显。一时之间，他心中惊骇无限，只觉天地都在旋转，似乎自己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可是自己却又一点也不知道，极度害怕之际，忍不住放声大哭。

闵柔急忙转身。石清向她点了点头，意思：“他确是玉儿。”

闵柔又欢喜，又难过，抢到他身边，将他搂在怀里，流泪道：“玉儿，玉儿，不用害怕，便有天大的事，也有爹爹、妈妈给你作主。”

石破天哭道：“从前的事，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不知道你是我妈妈，不知道他是我爹爹，不知道我屁股上有这么一条伤疤。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石清道：“你这深厚的内力，是那里学来的？”石破天摇头道：“我不知道。”石清又问：“你这毒掌功夫，是这几天中学到的，又是谁教你的？”石破天骇道：“没人教我我怎么啦？什么都胡涂了。难道我真的便是石破天？石帮主？石石我姓石，是你们的儿子？”他吓得脸无人色，双抓着裤头，只怕裤子掉下去，却忘了系上裤带。

石清夫妇眼见他吓成这个模样，闵柔自是充满了怜惜之情，不住轻抚他头顶，柔声道：“玉儿，别怕，别怕！”石清也将这几年的恼恨之心抛在一边，寻思：“我曾见有人脑袋上受了重击，或身染大病之后，将前事忘得乾乾净净，听叫做什么‘离魂症’，极难治愈复原。难道难道玉儿也患上了这病症？”他心中的盘算一时不敢对妻子提起，不料闵柔却也在这般思量。夫妻俩你瞧着我，我瞧着你，不约而同的冲口而出：“离魂症！”

石清知道患上了这种病症的人，若加催逼，反致加深他疾患，只有引逗诱导，慢慢助他回复记心，和颜悦色的道：“今日咱们骨肉重逢，实不胜之喜，孩子，你肚子想必饿了，咱们到前面去买些酒饭吃。”

石破天却仍魂不守舍，问道：“我我到底是谁？”

闵柔伸去替他将裤腰摺好，系上了裤带，柔声道：“孩儿，你有没重重摔过一交，撞痛了脑袋？有没和人动，头上给人打伤了？”石破天摇头道：“没有，没有！”闵柔又问：“那么这些年中，有没生过重病？发过高烧？”

石破天道：“有啊！早几个月前，我全身发烧，好似给人放在大火炉中烧烤一般，后来又全身发冷，那天那天，在荒山中晕了过去，从此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石清和闵柔探明了他的病源，心头一喜，同时舒了口气。闵柔缓缓的道：“孩儿，你不用害怕，你那次发烧挺厉害，把从前的事都烧得忘记啦，慢慢的就会记起来。”

石破天将信将疑，问道：“那么你真是我娘，石石庄主是我爹爹？”闵柔道：“是啊，孩儿，你爹爹和我到处找你，天可怜见，让我们一家三口，骨肉团圆。你你怎不叫爹爹？”石破天深信闵柔决不会骗他，自己本来又无父亲，略一迟疑，便向石清叫道：“爹爹！”石清微笑答应，道：“你叫妈妈。”

要他叫闵柔作娘，那可难得多了，他记得清清楚楚，自己的妈妈相貌和闵柔完全不同，数年前妈妈一去不返之时，她头发已经灰白，绝非闵柔这般一头乌丝，他妈妈性情暴戾，动不动张口便骂，伸便打，那有闵柔这么温柔慈祥？但见闵柔满脸企盼之色，等了一会，不听他叫出声来，眼眶已自红了，不由得心中不忍，低声叫道：“妈妈！”

闵柔大喜，伸臂将他搂在怀里，叫道：“好孩儿，乖儿子！”珠泪滚滚而下。

石清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心想：凭这孩子在凌霄城和长乐帮中的作为，实是死有馀辜，怎得上是“好孩儿，乖儿子”？只是念着他身上有病，一时也不便发作，又想“浪子回头金不换”，日后好好教训，不定有悔改之，又想从便让他远离父母，自己有疏教诲，未始不是没过失，只玄素双剑行侠仗义，一世英名，却生下这样一个儿子贻羞江湖。霎时间思如潮涌，既感欢喜，又觉懊恨。

闵柔见到丈夫脸色，便明白他心事，生怕他追问儿子过失，道：“清哥，玉儿，我饿得很，咱们快些去找些东西来吃。”一声唿哨，黑白双驹奔了过来。闵柔微笑道：“孩儿，你跟妈一起骑这白马。”石清见妻子十馀年来极少有今日这般欢喜，微微一笑，纵身上了黑马。石破天和闵柔共乘白马，沿大路向前驰去。

石破天满腹疑团：“她真是我妈妈？那么从养大我的妈妈，难道不是我妈妈？”

三人二骑，行了数里，见道旁有所庙。闵柔道：“咱们到庙里去拜拜菩萨。”下马走进庙门。石清和石破天也跟着进庙。石清素知妻子向来不信神佛，却见她走进佛殿，在一尊如来佛像之前不住磕头。他回头向石破天瞧了一眼，心中突然涌起感激之情：“这孩儿虽然不肖，胡作非为，其实我爱他胜过自己性命。若有人要伤害于他，我宁可性命不在，也要护他周全。今日咱们父子团聚，老天菩萨，待我石清实是恩重。”双膝一曲，也磕下头去。

石破天站在一旁，只听得闵柔低声祝告：“如来佛保佑，佑护我儿疾病早愈。他时无知，干下的罪孽，都由为娘的一身抵挡，一切责罚，都由为娘的来承受。千刀万剐，甘受不辞，只求我儿今后重新做人，一生无灾无难，平安喜乐。”

闵柔的祝祷声音极低，只口唇微动，但石破天内力既强，目明耳聪，自然而然的大胜常人，闵柔这些祝告之辞，每一个字都听入了耳里，胸中登时热血上涌，心想：“她若不是亲生我的妈妈，怎会对我如此好法？我一直不肯叫她‘妈妈’，当真胡涂透顶。”激动之下，扑上前去搂住了她身子，叫道：“妈妈！妈妈！你真是我的妈妈。”

他先前的称呼出于勉强，闵柔如何听不出来？这时才听到他出自内心的叫唤，回也抱住了他，叫道：“我的苦命孩儿！”

石破天想起在荒山中和自己共处十多年的那个妈妈，虽待自己不好，但母子俩相依为命了这许多年，总是割舍不下，忍不住又问：“那么我从前那个妈妈呢？难道难道她是骗我的么？”闵柔轻抚他头发，道：“从前那个妈妈是怎样的，你给娘听。”石破天道：“她她头发有些白了。她不会武功，常常自己生气，有时候向我乾瞪眼，常常打我骂我。”闵柔道：“她是你妈妈，也叫你‘孩儿’？”石破天道：“不，她叫我‘狗杂种’！”

石清和闵柔心中都是一动：“这女人叫玉儿‘狗杂种’，自是心中恨极了咱夫妇，莫非莫非是那个女人？”闵柔忙道：“那女子瓜子脸儿，皮肤很白，相貌很美，笑起来脸上有个酒窝儿，是不是？”石破天摇摇头道：“不是，我那个妈妈脸蛋胖胖的，有些黄，有些黑，难看得很，整天板起了脸，很少笑的。酒窝儿是什么？”

闵柔吁了口气，道：“原来不是她。孩儿，那晚在土地庙中，妈的剑尖不心刺中了你，伤得怎样？”石破天道：“伤势很轻，过得几天就好了。”闵柔又问：“你又怎样逃脱白万剑的？咱们孩儿当真了不起，连‘气寒西北’也拿他不住。”最后这两句话是向石清的，言下颇为得意。石清和白万剑在土地庙中酣斗千馀招，对他剑法之精，委实好生钦佩，听妻子这么，内心也自赞同，只道：“别太夸奖孩子，心宠坏了他。”

石破天道：“不是我自己逃走的，是丁不三爷爷和叮叮当当救我的。”石清夫妇听到丁不三名字，都是一凛，忙问究竟。这件事来话长，石破天当下源源本本将丁不三和丁璫怎么相救，丁不三怎么要杀他，丁璫又怎么教他擒拿、怎么将他抛出船去等事情了。

闵柔反问前事，石破天只得又述如何和丁璫拜天地，如何在长乐帮总舵中为白万剑所擒，回过来再怎么在长江中遇到史婆婆和阿綉，怎么和丁不四比武，史婆婆怎么在紫烟岛上收他为金乌派的大弟子，怎么见到飞鱼帮的死尸船，怎么和张三李四结拜，直到大闹铁叉会、误入上清观为止。他当时遇到这些江湖奇士之时，一直便迷迷糊糊，不明其中原因，此时来，自不免颠三倒四，但石清、闵柔逐项盘问，终于明白了十之八九。夫妇俩越来越讶异，心头也越来越沉重。

石清问到他怎会来到长乐帮。石破天便述如何在摩天崖上练捉麻雀的功夫，又回述当年如何在烧饼铺外蒙闵柔赠银，如何见到谢烟客抢他夫妇的黑白双剑，如何为谢烟客带上高山。夫妇俩万万料想不到，当年侯监集上所见那个污秽丐竟便是自己儿子，闵柔回想当年这丐的沦落之状，又是一阵心酸。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