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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赶忙点点头, “杜公子请,婵儿仔细听着。”
“好。”杜晗禄自己啜了口茶, 言道:“我欲明日便让父亲将早已备好的聘礼送去苏家,同时也已将为你爹娘买的那处院子收拾妥当, 他们随时可以搬过去。”
听闻此言, 苏婵心花怒放, 面上难掩兴奋之情!比起前些日子那些虚无缥缈的痴想来, 杜晗禄所能为她做的,才是最实际的。只要爹娘搬进那套院子里去住,她便从此在戊京有了娘家。
不待她表达什么,杜晗禄又道:“不过既然谢首辅也向你姐姐下了聘, 于情于理咱们都不能抢了他们风头,还是应该避开三月为佳。”
原本苏婵并未想过自己与苏妁的大婚会否相冲。可经杜晗禄这一提, 算起来下聘赐婚确实未隔几日,还真是甚为接近。纵是她再不懂事,也深知有些事不能冲撞。
谢正卿官居内阁首辅, 又兼吏部天官,在朝中只手遮天, 天子尚不能出其右。他的大婚,周遭之人自是要避开数月,免有争风之嫌。
“那杜公子的意思是待我先去问问姐姐, 看他们定了什么日子,咱们推后三月?”苏婵想着这样倒也可以接受,三个月而已, 转眼也就到了。
杜晗禄却笑着摇了摇头,“我听首辅大人正在命人为你姐姐绣制嫁衣,动用了宫里近百位绣娘,还要三四个月才能绣好。故而他们这场大婚,至少要三个月之后了。”
“绣嫁衣?可叔母早就为苏妁备好嫁衣了。”苏婵一边是羡妒,一边是不解。毕竟在她看来,这些东西本就应是娘家准备才是。
见苏婵脸上显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攀比之心,杜晗禄心下鄙夷,面上却也只能无奈的细心解释:“谢首辅迎娶你姐姐,自然是与普通人家不同。嫁衣、凤冠、一应佩饰,皆是由礼部依皇室规格来筹备。”
完这话,苏婵那脸色可就更难堪了。她知道这两桩亲事没得比,可她一心想着苏婚有十分,她至少也得有六分才行。可如今看来,是连其项背亦无法望及。
“我知道了。他们三四月之后,那我们就半载或是一年之后好了。”苏婵悻悻的应着,端起一杯放的有些凉了的茶,送到唇边。
刚想饮,苏婵的手就被杜晗禄伸手拦下。既而见他体贴无比的将冷掉的茶泼倒于地上,复又添满了杯新茶重新递到她手里。
同时道:“其实我的意思是,尽快挑个好日子把你娶过门儿来,这样一来不至冲撞旁人,二来也让你我父母早些安了心。”
苏婵愣愣的握着那杯茶,只觉暖心异常。杜晗禄竟可这般温柔的待她,那之前几回他是怎么了?苏婵竟有些怀疑起之前亲眼所见的那一幕幕。
他在她眼皮子底下和通房丫鬟乱搞,还各种羞辱于她,甚至嫌她不够放浪时还伸手她……
“你……你会一直待我这般好么?”苏婵终是忍不住问出这句。
看她脸上那频频纠结的眉眼,杜晗禄猜到了她此刻在想些什么。
之前他那样待她,是嫌她办事不利。他让她想法子复了他爹的实职,而她却耍起聪明去求了道赐婚圣旨!她这是既不想为杜家办事儿,又急着做杜家的儿媳,叫他如何能不气?
可是如今肖皇后使出这等蠢招儿,谢首辅一但回来,怕是连皇家残留的最后一丝尊严都要践踏过去!那样一来,整个朝局将会发生大的变革,许多不够坚定的人便有可能就此遭殃。
是以,他自然也得心谨慎,乖乖履了首辅大人此前的旨意,将苏婵早些娶过门儿来,以保杜家平安!
杜晗禄握着苏婵的手,将她轻揽入怀,既而身子向后稍稍一撤,让她舒服的躺在他的腿上。
他又端过石桌上的那杯热茶,先饮入自己口中,试着水温不烫不冷刚刚好,这才俯下身去对着苏婵的嘴儿,一点点喂与她喝……
这番亲吻,简直要将苏婵的心直捧至月上!她玉颊羞红,目饧颜晕,两眼痴迷的看着杜晗禄。
杜晗禄将唇舌抽离,两目弥茫的看着苏婵,信誓旦旦的道:“婵儿,我会一直如此待你。”
得了这句应诺,苏婵心中再无半点儿迟疑,甚至激动的泪珠儿在眶内转,“婵儿今日回去便告之爹娘,明日定举家在府内守候。”
杜晗禄笑笑,笑的明月清风,宛如君子。然后他将苏婵从自己腿上抱起,将她放回石凳上,“婵儿,明日还有大事,今日你不便在此久驻,早些回去。”
虽是被下了逐客令,苏婵却是满心欢喜着起身,依依不舍的咬唇看着杜晗禄,许久后,才终是点点头,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杜晗禄叫来管家,匆匆修书一封让人送到杜府给他父亲过目。其上所书便是首辅无恙,明日下聘之类的话。
但内里特别叮嘱了,表面要给足苏家颜面,聘礼招摇过市时在外人眼里要体面不可寒酸。但又苏婵的爹娘皆是贪墨无度之人,且没见过什么世面,故而聘礼只求个表面光鲜即可。
修书完,杜晗禄回到卧房,见灵儿正在为他整理书案上的文房四宝。
灵儿好似没有听到杜晗禄进屋的动静,继续将毛笔的笔端浸在笔洗里反复漂动,姿态柔婉至极。那笔端上还残留着昨夜杜晗禄作画后墨迹,经过几番漂洗后,笔端兔毫净白如新。
杜晗禄从背后轻轻抱住灵儿,一双大手握住她那双嫩白的手,隔着她的手握住那支笔,操纵着灵儿的胳膊缓缓抬起,沾了干净的水,然后蜷曲回来,画在她的脸上……
“公子,您这是……”灵儿只觉得他在她的脸上胡乱画了两笔,不知为何物。
“灵儿,这是本公子的一颗心。本公子的这颗心,全在你这张脸儿上。”着,杜晗禄将灵儿从背后猛得抱起,边往床边走去,边道:“那现在让本公子来看看灵儿的心在哪儿……”
“哎呀,公子您好坏啊~”
“不坏怎么能将你这个贪得无厌的妖精喂饱!”
“不要嘛~夜里都折腾的人家一夜未睡了……”
***
翌日清,柳氏早早的起来装扮好自己,将苏府的大门敞开,准备迎接杜家的聘礼。
苏婵看着比自己还要激动的柳氏,带着几分扭捏怨道:“娘,您看您穿的这一身大红!今日人家杜家只是来下聘而已,又不是女儿出嫁!”
“你个丫头懂什么!”柳氏伸出手指在苏婵的额头上戳了一下,“这喜事就得从头到尾都喜喜庆庆!这样才能保你以后的日子都顺顺利利,甜甜美美的!还能早日生个胖娃娃~”
经柳氏这样一,立马一抹羞赧之色浮上苏婵的脸颊!一旁看着的苏明远心里五味杂陈,不上是喜是忧。
一方面闺女出嫁自然是了了他心底的一桩心事,更何况托了侄女苏妁的福,婵儿还嫁进了这般体面的人家!
可另一方面,自赐婚的圣旨下来,杜家二老就不曾登门拜访一回,甚至连个信儿也没让下人给这边儿捎过!就这么贸贸然的给苏婵知会了一声,要将聘礼直接送来。这总有些不合俗礼。
起来苏妁那时也是这样,可毕竟对方是当朝首辅,自不能相提并论!谢首辅能明媒正娶苏妁,已是苏家的无上荣耀,他若是再登门来访,岳丈岳母必得对他行跪礼,那反倒有些失了伦常。
苏明远正这般纠结着,远远看到桐氏穿戴正式的朝大门这边走过来了。
“弟妹,”柳氏老远就跑过去迎,好像过年似的,见谁都欢快喜庆的不行。
桐氏被她拉着过来,然后指了指一旁的石案石凳,“二哥二嫂,咱们坐下来等一样的。”
“是啊是啊,还是坐下来吧,都堵在门口别人看了像什么样子!”苏明远边附和着桐氏的建议,边顾自先坐了过去。
“行,那就坐下等吧!”柳氏也跟着桐氏往那处去坐下。这一坐下,人也镇定了许多,不那么雀跃了。
桐氏分了个绸垫子给苏婵,让她也坐过来。
想苏妁被下聘时,桐氏都未有穿戴的这般庄重。如今二房家的要嫁女了,又是如此高攀,老爷不在,那她身为柳氏口中的‘苏家唯一官夫人’,必得给苏婵撑起些脸面。
要她原也不赞成一大家子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站在大门前等着,好像自家闺女多愁嫁一样。可耐不住柳氏心盛,早早的等在这儿,她若不出来看看,倒似不拿柳氏当亲妯娌,不拿婵儿当亲侄女一样。
又等了约有一个时辰后,旁人还未什么,柳氏倒有些沉不住气儿了,带着几分不耐的问道:“婵儿,那个杜晗禄没什么时辰来?”
“杜公子只一早,并未具体是何时辰。可能人家也未料到咱们会什么都不干,就一整日眼巴巴的坐在大门处等吧……”苏婵这话中也透着几分怨念。她虽期盼着这门亲事,可也不想像她娘这样,喜事办得跟个笑话似的,自己都觉得没面子。
“你!”柳氏自然听出了女儿话中的意思,这话无异于一盆冷水浇在她的头上。立马激怒了她:“行行行!是我这个当娘的多事,我不管了成了吧!”
罢,柳氏就带着气起身往自己屋去了。见娘走了,苏婵也赌着气回了房。
眼见两个正主儿都走了,桐氏也回了屋。这里一散伙,苏明远也觉一身轻松,往后院儿找大哥苏明山喝茶下棋去了。
柳氏虽是回了房,但还是三不五时的借着去厨房或是去哪屋取什么东西的由头,往门口来看看,可看一回失望一回。直到晌午饭时,还是未等来下聘的礼队。
……
这厢,杜晗禄其实早早便将彩礼聘金准备妥当,扛夫也皆换好了喜庆的衣裳,候在杜府的院子里。而他之所以不着急将聘礼送过去,是因着两个时辰前手下来报,谢首辅带着苏妁回了褚玉苑!
杜晗禄便让人仔细盯好,只要苏妁一回苏家,便让仪仗队伍将聘礼送去苏府!
他们杜家辛辛苦苦准备的这些聘礼,不是给苏婵看的,更不是给她那没用的爹娘看的。而是给苏妁看的,给谢首辅看的!
苏妁看便等同谢首辅看,杜家得让首辅大人知道他们有多重视大人赐的这门婚事!又有多忠心。尽管朝中已然传出了首辅的死讯,可他杜家还是照旧奉行了首辅大人的赐婚,接纳了苏婵。
既然眼下谢首辅和苏妁业已回京,那么这下聘之事便可稍等等。
***
褚玉苑内,苏妁刚刚洗干净,这会儿正与谢正卿在暖阁里用晌午饭。
虽这几日在驿馆她觉得吃的也算满意,但也要看跟哪里比。跟苏家比自是还算不错,但跟褚玉苑比,那便真真儿只能算是粗茶淡饭了。
苏妁自己挑喜欢的吃,谢正卿也不停的为她夹些她喜欢的菜到眼前的碟子里。约莫半个时辰后,她便吃好了。
今日天未亮时,锦衣卫将宫内的情形传回驿馆,谢正卿便带着她返京。这一路劳顿没顾得吃早饭,她也着实是饿了。
拿帕子抹抹一张油嘴儿,苏妁先是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接着想到回家的事,又有些惆怅:“一会儿回去,估计我娘又得训斥我了。”
谢正卿向下人示意一眼,下人们立马纷纷上前将食案上的残羹冷炙撤走,并全部退下,将暖阁的门掩好。
“那我陪你回去。”谢正卿这才道。
“不……不必了。”想想上回一家子人进宫时的那些繁文缛节,苏妁有些排斥。虽尊卑有别,可她也不喜欢看爹娘家人逢人便行礼,还生怕初次进宫,礼数不周。
虽她之前也过要请谢正卿过府用饭,可想想他若是真去了,一家人得多拘谨。
谢正卿也无意勉强,便又改口道:“那就送你至门口。”
这回苏妁爽利的点点头。
管家备好马车,谢正卿扶着苏妁上去。马车驶出褚玉苑,盯梢在褚玉苑外的人赶忙回杜府去报信儿。
不到半个时辰,马车停在了苏府门前,见大门敞着,苏妁一脸的疑惑。可很快,那吹吹的喧闹动静便漫至耳畔,掀开车帘往后看去,是送聘礼的喜队!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听到了动静,柳氏从门里出来,先是喜极的望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接着又看到对过儿停着的马车。正好看到掀着帘子往外看的苏妁。
“妁儿?”柳氏惊奇的唤了声。这些天来,她也的确有些担心苏妁,直到前日收到平安信,才知苏妁已被首辅大人追上了,这才宽了心。
见被柳氏看到,苏妁只得匆匆跳下马车,慌张间还险些摔了,幸在谢正卿紧跟着她出来,一把将她抱住。
见状,柳氏也有些不知所措,宫里的规矩她都记得,可如今首辅大人在街对面儿,她是否该隔街行跪拜大礼?
柳氏正踌躇间,眼眸余光恍然瞥见下聘的队伍业已停下,并齐齐朝着马车那边行了大礼。柳氏也赶忙随着他们跪下。
仪仗头的是杜晗禄,其实原本送聘这种事他并未算亲自来,可既然得知首辅大人也在,他自然是想来露露脸儿,混个不面生也好。
“免礼。”谢正卿沉声道。
杜晗禄携众人起礼,抬头时最先看到的是站在前面的苏妁。他凝着苏妁的眉眼儿发怔了一瞬,好在很快清醒过来,将目光移开。
这个让他弟弟赔上性命,让首辅情之所钟的女人,他是第一回正式见。
才刚起礼没片刻,杜晗禄又朝着谢正卿跪了下去,感念道:“草民今日有幸,得以当面向大人叩谢赐婚之恩!”
“起吧。”谢正卿极敷衍的再一次免礼。对比杜晗禄的满腔热忱,他则明显的一副不屑理会模样。
杜晗禄再次起身,这才又朝着苏妁微躬了下身子,“能结此良缘,也要谢过苏姑娘的美意成全。”
“杜公子无需多礼……”苏妁边着,边显露出一丝怯缩,不由自主的往谢正卿身上倚了倚。
看到杜晗禄,很难不让她想起杜晗昱。这兄弟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却毕竟是血脉相连,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之处。
苏妁这点儿畏怯,也只有紧贴在她身后的谢正卿察觉得到。他将宽大的方袖罩在她的袖角上,然后暗下里拽住她的手,道:“进去吧。”
罢,他拉着苏妁走在前头,一同往苏府大门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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