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河豚奶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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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非池惴惴不安,他竭力解释：“满,我真的不是那种只因着自己的喜好就巧取豪夺的人,我去求赐婚,是为了你的安危,并不是为了我一己私欲。”

赵昀在后面低低“哼”了一声,手中的蔷薇枝都被他攥住,蔷薇刺多而尖，扎破他的皮肤他也恍然未觉，只一心看着满。

满苦笑：“御赐的婚姻,如今能怎么办？还能去求官家改主意吗？”

赵昀抬起头，眼睛里充火一般：“满，只要你不愿意,我便去求父皇收回谕旨。”

满摇了摇头：“若是我猜得不错,只怕官家见你俩都去求我，多半会赐死我。”

赵昀和祁非池相对而视,他们又何尝不知道是这个结局,此刻却无更好的办法。

祁非池突然跟满郑重：“满,我毁了你一生,死不足惜。但如今木已成舟,今后我必当护着你,绝不让你受了一丝的委屈，若你不愿意，我绝不勉强你。你就顶着祁三夫人的名号来去自由,若是你遇上了心悦的人,我毫无二话一定和离。”

话间南宫牧恰好气冲冲走进来，听见这句话扬起拳头要他，祁非池毫不躲避，生生接了那一拳。

南宫忍不住心中的怒气：“你知不知道满这辈子顶着二嫁的名头，能嫁到什么好人家？”

着火更大，狠狠又给祁非池一下，栀娘急急忙忙去拦着他。南宫硬是将祁非池往外推，边推边怒斥他：“出去！你出去！巧取豪夺！误了满一生！滚！”，罢暴跳起来，随手抄起院子中修理花枝的大花剪，用力抡出去，连退带踢，将祁非池赶了出去，一把关上了院门。

祁非池连手挡一下都没有挡，他本以为满生气，但他解释一番，也就顺理成章嫁给他了，但没想到满却压根不愿意。

原来你不愿意嫁给我呢。

他在门外，对着那紧紧锁上的朱红色大门，嘴角阖阖，低声道。

长久以来他以为满跟你的感情一直在那里，现下虽然分道扬镳，却也多半是满一时别扭生气，等日子久了，总能和好，他误以为是满的心中还是有他的。却没想到满清晰明白告诉他，已经结束了。

已经结束了啊。

我原本想与你一起走到白首，蹒跚行走人间仍共携手，到时候回看年少时的误会互笑对方少年轻狂，却不想，我不知何时丢掉了你。

也罢，他苦笑，扬声对院里：“满，是我对不住你。”便转身而去。

南宫在院里静静站立，半响，：“满，大哥没有照顾好你。”

满无奈揉一揉眉心，满脸倦意：“谁能想到祁非池自作主张。”又转念一想，“也罢，反正我再嫁想找个门户人家，也许人家不介意找个二嫁之人。”

她去端乌米饭，极力引开话题：“今儿个我做了乌米饭，你尝一下。杜子美有诗‘岂无青精饭，使我颜色好。’不知我这乌米饭能不能使你颜色好？”

南宫苦笑，仍旧接过饭碗，帮着满摆碗筷，随口到：“往日里爹总叹这个季节要吃河豚，没想到我们如今却沦落到吃碗乌米饭就当过夏了。”

满笑道：“这几日的事，正当炖煮河豚，据案大嚼，索性落个河豚。”

辍耕录有云：水之咸淡相交处产河豚。无磷颊，常怒其满腹。形状殊不雅，然味极佳。烹制不精，则能杀人。所以东坡先生在资善堂与人谈河豚之美云：“据其味，真是消得一死。”

满此时却想吃河豚，索性豁出去了，是死是活交给老天爷，死了痛快，不去想烦心事。赵昀在一旁听见了，以为满想吃河豚，他记得汴京偶然能在樊楼吃到河豚，吃了乌米饭他便告辞，琢磨着让人去寻。

他看着厨下满忙碌的身影，心中遗憾，默默想，再大的事情我帮不到你，只希望能在些微事上尽些许心意。

下午的时候，赵昀果然带来了河豚，栀娘好奇，觉得又好玩又神奇，不断问南宫：“这个鱼果然能鼓起来？”，还折了狗尾巴草去戳弄鱼。

满一愣，呃，她的本意是大家一起死好了，并不是真的想吃河豚，但既然赵昀送过来，只好开做了。

其实满心中有些虚，毕竟多年不做，野生的河豚又风险十足，此地又没有现代先进的医疗体系。她嘱咐栀娘去河边割些芦蒿和芦根，因着芦蒿能解河豚毒，所以常常放在一起炖煮。又惴惴跟南宫嘀咕：“哥啊，你这个，能不能提前预备些洗胃的汤剂。”

南宫乐笑了：“你若没有把握，便炖煮就好。煮的比生的毒性少些。”

满心一横：“不管了，多少年没吃了，便是死了也值得了。”

河豚有毒的部位分别是皮肤、内脏特别是卵巢、血液，古代都有专门的大厨料理，但仍旧有人亡命，多半是因为鱼不新鲜，死的时候肝脏破裂沾染了皮肤，毒素渗入鱼肉里，便成有毒了。因而现代做的时候水龙头流水不断，取其冲洗之意。

这倒好办，满喊来赵昀和南宫一起帮忙，满在水缸边收拾，让两人不断舀冷水冲洗，那河豚还是新鲜的，满一刀剖开，剥去皮备用，再心翼翼取内脏出来，保证这个过程中没有内脏破裂，然后换一柄快刀剔除血管，这过程中流水不断，再取些碱性水，浸泡片刻。

整块河豚若要熟吃有红烧和炖煮白汤两种，满索性一鱼两做。

一半红烧，锅中火温油，下冰糖融化，方放入河豚，再放入酱油、料酒、葱姜片、芦根翻炒，最后盖上锅盖，仍由其火炖煮。

一半做奶糖，热油下锅，放入调料炒出香味后捞出弃之不用，这是河豚奶汤和其他鱼汤的区别，因着河豚味道鲜美，不可加其他香料的味道，以免冲散了河豚本身的香味。再放入河豚，翻炒片刻，再取开水冲入，大火烧开后，放入芦蒿转火慢慢炖煮。

待到开饭时，满另外煮了一锅芦根水，嘱咐大家都喝下去，这种水能解河豚毒，因而事先预备着。赵昀笑：“满这个法子好，樊楼里却没有这么好的方法，只有秽水备着。”

现下是饭点，南宫和满齐齐看了他一眼，赵昀就不再下去了，栀娘却还不太懂，想问又怕引来南宫责备就没问。

满举勺舀一勺鱼汤，那鱼汤奶白，闻着一股鲜味，栀娘早就迫不及待也要动手，南宫笑着制止她：“行规却是厨师做河豚定要吃第一口。”赵昀却二话不，早就一筷子夹起了一筷头红烧鱼肉，不管不顾一口吞下去，才：“满，别吃了，我这试了你就知道做的怎样了。

”

南宫牧心知赵昀是不想满冒这个险，感念他对满情深义重，心中满意，再一想，如今浮生一大梦，再有请又如何，难道官家和圣人还能让皇子娶个二嫁的文官之女？想到这里，心中苦涩。

赵昀吃完后并无任何异动，砸吧下嘴，意犹未尽，又夹一筷子，笑道：“我再试一试。”

栀娘不依：“我都一杯茶喝下去了，你还没事，那显见得是没事了，你再吃就是着试吃的旗号假公济私了。”着拿起调羹也去盛奶汤。

南宫也抛开万千愁绪，笑着招呼满吃河豚。

这一顿河豚宴吃的宾客尽欢，满偷偷想，看来美食还是最治愈的，若是下回实在过不下去了就去吃河豚，吃死为止。这才是最风雅的死法呢。

栀娘对那个味道念念不忘，到了第二天，犹自咂摸嘴，念念不忘，便琢磨着怎么能买到新鲜的河豚。

满笑：“你不是如今和赵昀关系不错，再去寻他买好了。”

栀娘傲娇的一扬头：“我才不去找他求助呢，再了。”

她本来要再赵昀喜欢满，如今满要嫁他人，她作为满的好姐妹，再去找赵昀只会让满尴尬。

可是想到满如今心情不好，怕惹了满伤心，一向豪爽的她硬生生把这话吞下去，含糊：“再我就是不喜欢他。”，便将话岔开了。

话间，林姨扶着腰走进来，如今她还未显怀，只是行动间仍旧心翼翼，栀娘看见她，眼睛都亮了：“娘，你怎么来了？”

林姨白了她一眼：“我若是不来，你还记得嫁衣要自己绣？！”

栀娘慌了，林姨派来那四个针线丫头帮她绣了其他的嫁妆，只是林姨明令禁止帮她绣嫁衣，是嫁衣要她自己绣，栀娘吊儿郎当，就等着拖到最后的日子林姨没法子只好让仍让那四个帮她绣呢，所以压根儿没动。

看林姨往放绣架的听桂落那边去了，栀娘急忙道：“满，我去汴京城里鱼市上看看有无河豚卖，等我娘出来了，你帮忙情啊。”

罢，就脚底抹油，急急匆匆一路跑冲出了平生居。

满捂嘴笑。

没想到等到晚上栀娘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