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清末之吾辈爱自由（72）（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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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建成后，乐景就需要招工了。

三个工厂差不多需要一两千名工人。

学校里的那点子人根本不够——乐景绝不会招童工, 孩子还是要在学校里好好学习, 工厂就是乐景给他们画的大饼, 用来激励他们和他们的父母。

正儿八经的工人，那必须是成年男女。

受旧社会生活所迫, 穷人家的孩子七八岁就给人家当学徒了。古代女子15岁及笄，在一些穷困地方，甚至有的女人13岁就做了妈妈。

所以在清朝, 自然不适用现代的18岁成年标准。

就算在现代社会, 农村少男少女十五六岁辍学进厂工也屡见不鲜。

因此, 乐景经过考虑，决定将招人的标准定为年满15岁的男女。

然后, 他就派一些学员们去城镇乡村里招人了。

新招来的工人什么也不会也不当紧, 乐景可以给他们进行前期的培训, 教会他们基本的操作机器的技巧, 然后再送他们上工。

…………

妮是家里最的女孩。

她头上还有四个姐姐。

妮出生的时候，大姐二姐已经不在了, 家里只有三姐和四姐。

记事后, 妮才从两位姐姐那里得知了自己原来还有两位姐姐。只是她的这两位姐姐早已被爹娘卖出去了。

三姐解释道：“家里太穷了, 养不活这么多人, 只能卖出去了。”

妮似懂非懂, 问：“他们被卖到哪里了？”

四姐一脸向往道：“娘，大姐和二姐被卖到了镇子上过好日子呢。”

好日子？什么是好日子？

四姐咽了咽口水，“听她们顿顿有肉吃呢！”

啊呀！这的确是好日子！妮只要听到肉这个字, 嘴里都分泌出来了大量的唾沫。

妮只吃过一回肉。还是娘生了弟弟后，奶奶给娘炖老母鸡汤补身子时，娘偷偷给了她一块鸡肉。

鸡肉真好吃啊！又香又软，放在嘴里似乎都要化掉了。

自从有了弟弟后，家里什么好东西都是弟弟的，肉是弟弟的，钱是弟弟的，就连家里的房子田地也是弟弟的。

弟弟在家里什么都不干，要什么有什么，妮刚学会走路就要开始干家务，帮弟弟洗衣服，给弟弟当马骑。

妮留着口水看弟弟香甜地吃着鸡蛋糕，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弟弟更讨厌的东西了。

大姐和二姐在镇上生活的不错，时常会托人给家里一些钱。家里也靠着这些钱修了新房，剩下的钱娘都攒了起来，给弟弟娶媳妇用。

妮有些羡慕，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去镇上过好日子啊？

妮十岁的时候，有天傍晚，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蓬头拓面的脏女人，蜡黄的脸上长满了红色暗疮，走起路来颤颤巍巍的，看起来特别吓人。

她拄着竹棍走到院门前，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娘。

当时妮正在和娘一起在院子的水井前洗衣服，听到声音后回头一看，立刻吓得叫了起来。

娘也吓了一跳，她有些紧张的望了望屋内，然后快步走到院门前，声：“……你这是怎么了？”

女人的声音粗哑得仿佛老太太，“我得了脏病，他们就把赶出来了。”

娘沉默了一下，轻声：“你先等一下。”

她转身回屋，很快走了出来，瞥了一眼蹲在水井旁呆愣着的妮，厉声道：“这里没你的事，给我进屋！”

妮吓得一个哆嗦，连忙回了屋。

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凄厉的哭声，爹从屋里冲了出去，怒喝道：“哪里来的疯婆子来这里撒野，快给我滚出去，想挨吗？”

屋外传来女人一声嘹亮的尖叫声，然后是含糊的呜呜声，妮听得心惊肉跳，站起来想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奶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没你的事，给我坐好！”

妮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缩成一团，规规矩矩的坐在板凳上，连眼都不敢抬。

屋外很快没有了动静。

……

后来，妮十一岁的时候，家里收成不好，爹就把三姐也卖到了镇上“过好日子”。

三姐走的时候，四姐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还不懂，还安慰四姐，“姐，三姐是去过好日子，你别哭了。”

“傻丫头。”四姐抱着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们这种人家，哪有好日子过？他们是要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啊！你知道这些年，年景不好，家里是从哪里得来的钱吗？”

“不是，大姐二姐从娘家拿来的钱的吗？”

四姐目光奇异的望着她，身体在轻轻发抖，“……妮，你知道姐姐们在哪里吗？”

她凑到妮耳边悄声：“她们都被爹卖进了窑.子里挣皮肉钱。”

温热的哈气喷上妮的耳廓，她一个激灵，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她惊慌失措的看着四姐，四姐惨白着脸对她露出一个扭曲神经质的笑容，“她们很快就要来卖我了。”

她絮絮叨叨地，“妹，你还记得，你十岁那年，找上门的那个疯女人吗？”

“那就是大姐，她得了脏病被窑.子赶出来了，无依无靠，只能回家，爹觉得她丧风败俗，怕邻居闲话……就把她沉塘了。”

“三姐……当时正在割猪草，亲眼看到了……爹杀了大姐。”

妮寒毛直竖，眼眶又酸又涨，逼出两泡眼泪，瑟瑟发抖。

她脱口而出：“姐，我们逃跑吧。”

四姐木然回答：“跑？我们能跑到哪里去？我们两个女人在外面无依无靠，吃什么喝什么？早晚也会被人卖进窑子里。”

妮茫然无措的看着她的姐姐，是啊，她们能跑到哪里呢？

四姐惨笑一声，轻飘飘地：“这辈子……我们也就这样了。”

妮十三岁的时候，某天一夜醒来，四姐消失了。

妮冲进厨房，尖声问娘：“娘，我四姐呢？”

娘一边择菜漫不经心地：“你姐去镇上过好日子了。”

妮尖叫：“你撒谎！你们把四姐卖进窑子里是不是？！”

娘抬起头，目光冰冷，嘴角却扬起，细声细气道：“你这孩子，大白天什么胡话？心你爹听到又要你了。”

妮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娘满意地笑着点点头，“怕就对了。你听话，你爹就不会你。”她低着头继续择菜，“别傻愣着了，去给你弟洗衣服。”

妮咬了咬呀，轻声回答：“好。”

她转身，若无其事的给弟弟洗衣服，砍柴，给奶奶洗脚，在家里忙的团团转转。

如是她安安分分地过了半个月，仿佛已经全然认命。

然后在一天的清，她背着箩筐，对娘：“娘，我去砍猪草了。”

没有人拦着她，她顺顺当当的走出家，然后走出了村子，头也不回的向镇子的方向走去。

箩筐里有她省吃俭用剩下的一点吃的，省点吃够她吃七天的。七天后怎么办，七天后再。妮定主意，就算饿死也绝不回家里趟火坑，她就算死，也要清清白白的去死。

她走了一天，到了镇子上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边夕阳红的像血。

她没有钱，箩筐里只有吃的。她茫然地在街上晃荡，不知道要在哪里过夜。

她知道姐姐们都在窑.子里，可是窑.子在哪里啊？她要是去窑.子里找姐姐，会不会就出不来了？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瞧一瞧，看一看啊，工厂招人了啊！男女不限，管吃管住，每月都有工钱！”

管吃管住？

妮的眼睛立刻亮了，她飞快向吆喝的方向跑去，那里已经围满了人，妮仗着身体，七扭八扭挤到了前面，迫不及待地问：“是你们招人吗？你们看我行吗？”

管事人上下量了几眼这个瘦瘦的女孩，“多大了？成年了吗？”

妮眼也不眨撒谎道：“成年了成年了！”

“家是哪里的？父母是做什么的？”

妮藏了个心眼：“我是孤儿，四处流浪，没有家。”

管事又问了妮几个问题，妮斟酌着回答了。

最后，管事点了点头，发话道：“你现在身体不行，先进学校学两年再进厂吧，”

学校？

不是要进厂吗？

妮警觉道：“我没有钱！”

管事仿佛看透了妮的心事，笑着回答：“放心，不要你钱，学校也管吃管住，你只要好好学习就行。”

妮惊喜的连连点头，管吃管住就成！

旁边的闲人纳罕，三三两两开口：“我，你们这是图什么？”

“白养着一个丫头片子，还让她去上学，这是钱多没处花了吗？”

管事笑眯眯道：“谁知道上头的老爷都在想什么？我只是听命行事。不是我吹，我们老爷那可是一等一的慈悲心肠，天天做慈善帮人，华侨学你们知道吗？”

闲人立刻回答：“县里谁不知道啊。”

“这个学不收学费，免费教书，我邻居家的儿子就在华侨学念书呢！”

“怎么，这华侨莫非就是你们老爷建的？”

管事骄傲地点了点头。

闲人乍舌不已，“乖乖，那你们老爷该多有钱啊。”

“你们老爷还真是菩萨心肠，称得上全县第一大善人了。”

“好人有好报，你们老爷积了大德，日后定能逢凶化吉，一路顺当。”

管事笑着拱拱手，“那我就替老爷谢过诸位的吉言了。”

妮呆呆的听着管事和路人的交流，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似乎是被一个很厉害很伟大的人给救了。

她想，管事的老爷一定是下凡的观世音菩萨，所以才会帮她。

她这辈子，总算遇到了一件好事。

……

这边工厂招人如火似荼的开展，乐景忙的脚不沾地的时候，突然收到了一封从美国寄来的信。

信是颜静姝寄过来的，她邀请哥哥回美国参加她和季鹤卿的婚礼。

顾图南也收到了邀请。

他们三兄弟，终于要在美国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