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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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季母裹紧了身上的披肩，自顾自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想过跟他这样，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罢了，反正都老夫老妻了，过去的一切应该随风逝去了。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听到了我和季灏煊的对话，并且同我离了婚。”

“这是我最不能忍受的！”

季母忍不住抬高了声调，精致的面容陡然变得扭曲狰狞，“当年逼着我和他结婚的人是他，现在同我离婚的又是他，凭什么？我的青春全部葬送在了这个破宅子里，明明应该安享晚年的时候了，他却又把我一棍子打发了？凭什么？”

季母一句一个凭什么，言语之中透着不甘和愤恨。

如同蛇蝎。

“你从未爱过我的父亲？”季云风问。

“对，从未爱过。”

季母回答的干脆果断，“有一部分的喜欢，但是不能称之为爱。”

“……”

季云风抿紧了薄唇，剑眉的弧度皱的很紧，不知怎的，他陡然觉得凄凉。

如此细想，他的父亲和母亲活了大半辈子，到底又得到了什么呢？

季丛有钱，但为人奸诈自私，最后落得一个被妻子掐死的下场。

季母心思细腻，心肠歹毒偏激，最后……不也是什么都没得到？

丈夫死了，儿女不疼不爱，难道不是她自己做的孽吗？

季云风闭了闭眼，长睫遮住了眼底流露出来的哀凉。

“知道给你下药的是谁吗？”

“谁？”

“应之琳。”

“竟然……是她？！”

季母倒抽了一口凉气，指甲陷进掌心之中。

“我问过医生你的这种病，神经姓疾病的一种，不过时好时坏，有神志清醒的时候，比如说是现在。”

男人的薄唇一张一合，“所以你明白了吧？终其因果，就是你自己做的孽罢了，怨不得别人。”

“是，我自己做的孽啊……”

季母突然蹲下身来，眼泪流了面庞。

“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呢？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呢……”

嘴里一直絮絮叨叨这句话，多么可悲，有多么令人无奈。

一个女人，最痛苦的莫过于美好的青春时光过的凄凉，老年时光裹得惨淡。

最后离世的时候，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这把老骨头罢了。

“我不会去告发你。”

季云风忽然说。

季母抬头，眼泪还在缓缓地流动着。

季云风转过了身去，最后只留下一句，“以后，你就在这个房子里度过余生吧，我不会再来了，我也不会和任何人说我爸的事情，就当我爸，是自然去世的吧。”

是时候该走了。

这栋冰凉的房子，从头到尾带给他的只有冷漠和孤寂，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暖可言。

“云风——”

季母在其身后唤了一句。

可是季云风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侧了一下身子，“还有什么事吗？”

季母开口说：“云风啊，能叫我一声妈吗？我想……听你叫一句，就一句，可以吗？”

季云风的身子，僵了一下。

夕阳西下，拉长了男人的身影，影子倾泻在左侧，显得孤寂又狭长。

连同他黑色的西装，都被夕阳覆上了一层金色。

季母屏住呼吸，期待着男人叫她一句母亲。

试问天底下哪个母亲愿意与自己的儿子为敌呢？

都是怀胎十月的亲生骨肉，手心手背都是爱，就算儿子再如何冰冷，当妈的还是惦记。

虽然她承认，她这个母亲做的一点都不合格。

“你，好好生活。”

季云风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以这样一句话做了最后的收尾，。

你，好好生活。

这句话，对他来说，足矣。

男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清冽的气息渐渐隐匿于无痕。

季母抬头看天，长叹一声，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也，渐渐隐匿于无痕。

*

家里，种淼淼正在画室画画。

季云风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推开一个缝隙，女孩侧脸皎洁如月，干净如晶。

他不敢进去，怕进去就看到她讨厌憎恨的眼神。

那眼神，简直比凌迟他还要难受。

猛然想起了季母和季丛。

季母从不爱季丛，虽说季丛是爱自己的母亲，可是有一方不爱，另一方的爱，便会尸骨未寒。

他和淼淼似乎差不多……

他也是，爱她爱的不得了，恨不得掏心掏肺对她好，但她不爱他。

她也是，原本有相好的男朋友，后被他横刀夺爱，逼她作妻，逼她不准离开半步。

想着想着，季云风的后背陡然冒起了一股恶寒……

蜿蜒的惊蛰，慢慢爬上了脊背。

他和淼淼会是什么下场？

会不会，也同自己的父母亲一样，恩断义绝，然后她恨得掐死了他？

其实，能死在她手里，也是一种幸福。

这是一种病态的爱，他知道。

但是，无法自拔，无法解脱。

他就怕，他死了之后，没人照顾她。

她还那么小，脾气也差，除了他，谁还能受得了她呢？

也不知道是他注视的目光太过专注，还是心有灵犀，种淼淼突然转过脸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四目相对。

她的眼，平静无波，带着恨意。

他的眼，有些被发现的局促不安，还有丝丝柔情。

种淼淼只是看了一眼，见来人之后，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当作没看见一样继续执笔作画。

就当这个男人是空气。

季云风站在门口，皱了下眉。

进去不是，站在外面也不是。

他季云风，何时这么尴尬过？生平第一次，在她面前紧张的像个孩子。

最终他还是进去了。

在她身旁顿住脚，柔声问了一句，“画什么呢？”

额……

季老二尬聊呢。

很干的那种。

似乎周遭的空气都跟着凝固成冰了，当然，是因为尴尬……

种淼淼果然没理他。

季云风抬起手，很尴尬很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在她身后的沙发上坐下，就这样默默看着她作画。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一如她这个人总是那么倔强固执，不肯低头。

长长的青丝随意披洒下来，被灯光那么一种，有种鹅huangse的温暖。

季云风看着看着，眼神就变得柔和起来。

眼角眉梢，都跟着一并放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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