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小说
  1. 晨曦小说
  2. 其他小说
  3. 撞邪
  4. 心愿(六)
设置

心愿(六)(1 / 1)



《撞邪》转载请注明来源:晨曦小说(m.chenxixsw.com)

“快接电话……接电话……”徐舟默念。

响过十几声以后, 电话终于通了。

“姐姐!”他喊,“我姐好像中邪了!”

仿佛是在印证他的法,一旁的徐云云发出了一声嘶力竭的吼叫, 几个护士死死按住她的手脚,叫大夫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回事?”

由于太害怕,徐舟完全没意识到衡南的电话是盛君殊接的:“睡了个午觉做噩梦了,到现在都叫不醒……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等等吧。”盛君殊仓促挂断。

“喂?”

不是他刻意敷衍,而是椅子上坐着的衡南正在撕扯自己的羽绒服,他情急之下,按住她一双手, 电话就此掉落。

衡南呼吸急促,一团团白雾萦绕在唇边, 模糊了眼睛,剩下绒绒的眉。她又开始往上掀开衣服, 盛君殊两腿抵着她膝盖,像架一样强行将她衣摆拽下来, 死死按住, “衡南!”

那边徐云云宛如鬼上身, 这边衡南也差不了多少。蒋胜和实习生面面相觑。

她刚才还好好的, 突然就坐在这条长椅上, 捂着胸口絮絮私语,要不是盛君殊表情镇定,他们差点掏出手机当场报警。

“弟妹是不是羊癫疯啊?”蒋胜心地问,“我姨子也是羊癫疯, 发病也这……”

“不是。”盛君殊借着身体的遮挡,手从衣摆下方钻进去,压住天书。

衡南霎时静了。

通灵不是第一回,安抚天书也不是第一回。但身后站着两个男人盯着,他莫名地觉得喉头发紧,背后发烫:“你们……先回避一下?”

蒋胜和实习生对视一眼,回避到了一旁的树丛。

盛君殊单手将衡南拎起来坐直,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拇指,他立即反握她的手,抵上衡南的额头。衡南的睫毛簌簌地抖,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

“什么?”

“我想人。”她睁开眼睛,戾气萦绕,脚跟一踩,借力站起来,一脚踹上了路边放的金属南瓜车,装饰落叶凌乱飘落。

盛君殊将她拉开一点。

衡南又踹一脚。

与冤鬼共通,瞬间的愤懑、悲哀、绝望不一而足,但起码还能在场景中自由活动。

但刚才的活动,完全被一只大手操纵着。被它按着,她的脊柱向前弯曲,从背后向下粗暴地撸去裙子,背上一阵凉意,简历指甲嵌进手臂,轻易地被拖拽到一旁。

在这情境里,她异常弱。

沾满污渍的镜子里映出细细的胳膊和腿,一只脚踩在另一只脚上。还没来得及看清镜中的肋骨,视线又被蒙蔽。

是一块布料盖在头上。

女人讲着电话,单手将衣服向下扯去,使脑袋、胳膊,着急忙慌地从洞口支出,吊牌上挂的金属别针不慎在脊背划出长长的印记。她叫了一声,但绸布抖落下去,衣服也穿好了。

低头看去,衣服上画着一个大大的米老鼠,倒着的,她抠着老鼠耳朵,企图把它扣掉。

视线地面很近,这个视角,无论是柜子、镜子还是面前的米老鼠,都大得可怕,扭曲变形。

面前拄着一双腿,笔直漂亮的腿,腿面上仿佛凝出晶亮的油脂。她穿着超短裤,腿内层有一行陈年的刺青,随着步伐若隐若现。大约是因为熟悉,这刺青在她眼里也显得安宁温暖。

这双腿的主人手上拿了很多杂物,先是把一只墨镜用力戳在衡南脸上:“抬头。”

看了两眼,又粗暴地拿下去,镜架勾掉了几根发丝。接着换另一只墨镜。

这具身体的脑袋总是垂着,张开汗津津的手心,悄悄睨一眼,手心里有一团纸,展开一看,是地上捡的半张票根。

“妈妈,妈妈。”

“干什么。”

“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兔邦尼?”

“周末。”

她敏锐地察觉她的敷衍,心地:“你上周也这么,那你周末不在家里睡觉行吗?”

衡南被用力地拉到凳子上坐下,潮湿的粉扑胡乱扑在脸上,带着腻腻的发霉脂粉味。

女人头顶是一盏明晃晃的灯,照得她的面目模糊不清:“你跟你爸一样自私。”

她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一看女人的脸沉下去,就知道不好。

“没有你我早就找个好工作,嫁个好男人,你为我付出一点又怎么了?”

这个女人的情绪急躁,越越气,拍粉把额头怼得一倒一倒:“妈妈不是在努力赚钱吗?你到底懂不懂体谅我?我就不明白那种弱智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手上的票根紧张地揉成一团,在火山爆发的当口,生出一股尿意。

“哎呀。”眼线笔戳进眼睛。

女人紧张地掰起衡南的下眼睑看,松一口气:“没事没事,揉揉就掉了。”

“受不了了,真麻烦。”这双腿的主人拿着衣架走远了。

眼睛眨着,右眼一直在掉眼泪,眼泪在米老鼠的脸上,眼睛很痛,肚子也很饿。

倚在门框上的男人正在吃早餐,见她眼巴巴看着,掰了块面包给她,她欢喜道谢,赢得一顿夸赞。她的脑袋被很多人摸过,欣慰的,怜爱的,同情的,她喜欢被人抚摸,这种抚摸带着认同。

她两口吃掉面包——又从嘴里拽出来一块,捏在手里,耐心地等女人走过来。

“妈妈,吃面包——”

“捏得恶心死了。”女人心不在焉地斜瞥一眼,挥开门帘,“张工好了没有?”

她被推出去了。

头戴太阳帽,身穿背带裙,胳膊上挎着篮子,篮子里装满假花,面前有个大机器,疯狂地闪烁。

其实她不想起得很早,不想维持一个姿势一整天,不想脱了穿,穿了脱,进进出出地对着这个大机器。

她最喜欢的游戏是熊熊,最喜欢的玩具是换装娃娃,她有两个喜欢的朋友,这些妈妈都不知道。

她也喜欢妈妈。但妈妈不会陪她玩耍,有时她在外面拍门,妈妈就装睡。可她知道妈妈一定抱着手机,妈妈在房间里笑声越过半个客厅,但对她的时候,总是皱眉和大喊。

只有一次,走亲戚的时候顺路去剧场看了兔邦尼,戴礼帽的邦尼出来的时候,妈妈下意识欢呼着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放开,一直牵到了剧院外。妈妈还买了一大一两个兔发箍戴着,和她一起吹泡泡,那一天她好开心,恨不得太阳不往山下落。

但太阳还是落山了。

妈妈也是第一次当妈妈,所以发挥得时好时坏。她心想,所以我要耐心等等她,经常原谅她。

……

“女的是徐云云。”

踹完南瓜车以后,衡南弯腰系鞋带。

她跟那女人气场不合,却对着徐云云叫了一路妈妈,真够窝心。

盛君殊默了片刻:“你直播那次,徐舟提过一句,徐云云也是大三.退学,是因为生孩子。”

“但图图看上去只有两三岁。”

“那她前面还生过一个孩子。”

一股凉气顺着衡南的脊梁骨爬上去,她开始快速翻动手机,“那个孩子弄哪儿去了?”

徐云云的童装店“艾妈妈”已经被警方解封,衡南开网店货架,一路翻到最下面的货品列表,愣住了。

这里面的儿童模特,和最新的童模不是同一个,但也很够可爱。挽着篮子,拿着花朵,戴着阳帽的姑娘,有一张衡南熟悉的脸,每一张都笑容灿烂。

*

忘记告诉她了。

衡南把连衣裙子抖开,心地铺平熨烫,将腰带扣上,腰带扣是一个绿色的卡通恐龙,恐龙身上骑着一只白兔。

衡南忘记告诉她了——这个颜色其实是温柔的香芋紫,比基佬紫浅得多。

盛君殊袖子挽起,面前放着一只医院用的塑料盆,盆里加水,泡满了泥土,手扶着泥土慢慢向下,塑出一只惟妙惟肖的偶人。

蘸符水,点睛。

泥偶的脸上赫然睁开两只眼睛,巨大两眼相错,一上一下,像埃及壁画里的邪灵,十分怪异。

偶人的眼珠咕噜噜转了一圈,眼睛眨了眨,似乎很是新奇。

盛君殊顺手将它墩在桌上,端着盆子去洗手。

那对眼睛左转右转,成功地吓到了闯进门来的徐舟。

“妈呀!”他跳到了衡南背后,“这是什么东西?”

衡南用剪刀拽去线头,头也不抬:“是‘偶’。”

她轻轻地抚摸过泥偶的发顶,呢喃:“偶用来对付孩子的魂灵。”

“玄学门派,以偶代鬼。起来也很好笑。对付鬼,就像对付孩一样,恩威并施。”

“怎……怎么恩威并施?”

“食偶使其满足,然后,刺偶代刺鬼,敲其心。埋偶代埋鬼,正立而埋……”她的声音幽幽地,“最后,焚偶以驱鬼。”

徐舟看着偶,好半天没有话。

“怎么了?”衡南瞟了他一眼,“活着的时候舍得她骂她用她,变成鬼反而舍不得驱赶了?惺惺作态。”

“不是,我……”男人低下头,眼圈有点红。

“我也算是她舅舅了。”徐舟,“我今年二十三,我姐有她的时候,我才十三,满脑子都是游戏,我姐有时让我看孩子,我烦得很,让她自己在家里,很少搭理她……”

“人总是到一定的年纪,才醒悟一些事。”

徐舟,“比如我姐,三十岁又有了图图,才荷尔蒙爆发,明白怎么当个妈妈。”

“但当时我们都太了,真的太了,什么也不懂。”

衡南断他的忏悔:“照片带来了吗?”

徐舟递过来一张被手汗浸得有点变形的照片。

“怎么选这张?”衡南皱眉。

“我记得……她她不喜欢新衣服。”徐舟紧张地,“这件裙子是她自己拿我姐的纱巾做的。”

照片摄于四年前,女孩坐在病床上,细细的八字眉,大眼睛眼角弯下,她用柠檬黄纱巾和别针做了一条抹胸裙,头戴一顶垂落肩膀的金黄假发。

她肤色苍白,手臂内层纤细的青色血管拉出痕迹,在浅色假发的映衬下,除了一双大眼睛黑黑的,和洋娃娃一模一样。

徐舟沙哑地:“因为她头发已经掉光了。”

“什么病?”

“白血病。儿科的护士都知道,白血病就喜欢找聪明漂亮的孩子。”

衡南一声不响地点起火机,将照片烧掉,灰烬错落地落在偶人脑袋上。

盛君殊一走,偶人倏忽动了,跳下桌子,一跳一跳地跟在他步子后。

发热七天的图图躺在床上,徐云云两眼红肿,呆滞地守在她身旁,窗帘撕碎,墙上有一串掌印,满地散落着炸裂灯管的碎片。

显而易见,在她醒来的这段时间里,遭受了鬼娃娃的戏弄。

它敲坏灯管,撕碎窗帘,弄脏墙面,因为只是戏弄,它引起人的注意,但未曾伤人分毫。

听见吱呀门响,徐云云转过头来。

盛君殊停下,偶也停在他脚跟后,眼珠好奇地左看右看。

“我知道为什么会出车祸了。”徐云云呆滞地看向他们,“我们原本要带图图去游乐场的。”

徐云云的眼泪霎时落下来:“‘她’想去看一次儿童剧,我都没……带她去……”

妹妹可以由妈妈和舅舅两个人带着,去它最喜欢的游乐场。鬼娃娃想看的兔子邦尼,却在永远的周末。

所以鬼娃娃才不让他们去游乐场。

“怀‘她’的时候是意外,我男朋友砍人进监狱,我们分手,我退学。那时我在清河当太妹,拉扯一个孩子,比我想象中难得多。”

“五年前,你们也知道,网店童装正盛行,我太想挣钱了,有时候,我忘记她是一个孩子……”

鬼娃娃默默地陪着她,由青涩走向成熟,可等她明白怎么做一个妈妈的时候,鬼娃娃的生命也日趋衰减。

鬼娃娃下葬,的骨灰盒,的坟墓。斜斜细雨里茉莉清香,埋葬它的时候,妈妈埋葬了一段荒诞不经的回忆,开启的是新的人生。

她有新的男人,新的家庭,新的孩子。

她洗去刺青,变成人群里普通的母亲,有一份工作,周末会和弟弟一起,开着面包车,带着女儿去游乐场。

鬼娃娃记得世界,世界上谁还记得鬼娃娃呢?

连妈妈也忘记了,还有谁会记得鬼娃娃呢?

图图嘴里咕哝了一声,嘤嘤哭起来。徐云云的神情忽然碎裂。

她陡然转醒,扭头看向毛绒毯包裹的图图。

衡南却仰头,凝神,目光跟随着天花板上的黄色影子一起下落。透明的鬼娃娃轻轻地、轻轻地落在图图身上。

妈妈的手轻易地穿过了它的身体,轻柔地拍图图入睡。

鬼娃娃笑了。

它想要妈妈的抚摸。

橘色的阳炎灵火,顺着盛君殊的手臂一路向下,瞬间笼罩了偶,那一对大眼睛在火浪中慢慢闭上。

焚偶驱鬼,烧到尽头时,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衡南低头,三毛穿着紫色的新裙子走过来,爱不释手地抚摸着恐龙的腰带扣。

站定,像以前一样,用黑黑的两个窟窿眼,仰头看着她。

“穿上了?”

鬼娃娃穿着纱巾改造的柠檬黄色抹胸裙子下葬。

它穿够了新衣服,卸下假发,脱去纱巾,只在坟墓上方,取了一个被风吹来的破旧麻袋,跨越清河,一路走到了寒石的重光剧场。

可惜,兔邦尼已不再演啦。

三毛“卡啦,卡啦”地点头。因化疗仅剩的三根毛发,柔和地盘桓在发顶。

“找个好人家。”衡南撸了一把它的光头。

它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光,窟窿眼里重新孕生五黑的眼睛,面颊鼓起,嘴唇恢复红润,肋骨上大片的紫癜消去,三毛仰着头,慢慢地:“我可以来找你吗?”

“想让我给你当妈?”衡南嗤地一笑,弹了它一个脑瓜崩,“想得美。”

三毛捂着脑袋,细细的眉毛变成忧愁的八字。

衡南唤它:“三毛,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三毛慢慢道:“我叫笑笑。”

原来三毛叫笑笑。

笑笑,笑笑,笑涡的笑,烂漫的,纯真的,云的留痕,水的映影,浪的柔波。

“笑笑,再见。”

作者有话要:  1.“云的留痕,水的映影,浪的柔波。”出自林徽因《笑》

2.考研顺利,高分buff!!

3.发50红包…



相关小说推荐

命若天定吾敢破天

命若天定吾敢破天

恭者不侮 / 文

《命若天定吾敢破天》一个山村穷小子为了让父母过上好日子,苦心修炼,奈何命运多舛,一切的一切只是……...

其他 64万字 2020-06-23

爆萌三宝:帝尊大人,夫人又跑了!

爆萌三宝:帝尊大人,夫人又跑了!

豆喵喵 / 文

夜月,东域最厉害的炼药大师!坐拥宝山,炼神丹,御万兽,还有傲娇、可爱、腹黑的三个逆天小妖孽萌宝。有一天,三宝齐奏娘亲,给我们找个爹爹吧!夜月好啊,宝宝们是想要温柔的爹爹?有钱的爹爹?还是强大的爹爹?三宝聪明的宝宝不做选择,都要!凤沉歌我都符合~,夜月禽兽,我们不约睡了就跑+逃婚,贼刺激!怀上萌宝是惊喜~可被万里追妻,抓回去完婚时。夜月表示,宝宝们,咱们开溜!

其他 448万字 2021-05-21

武仙传承系统

武仙传承系统

范氏之魂 / 文

练武为何?   一为安全,二为自由,三为守护,四为武道巅峰!   武仙传承系统,成就武仙,踏武道巅峰!

武侠 576万字 2021-01-20

吃鸡之击杀升级系统

吃鸡之击杀升级系统

方谟 / 文

肆意挥洒激情的游戏人生,打破现实框架的无尽幻想!

其他 330万字 2020-10-04

错嫁权臣:倾国聘红妆

错嫁权臣:倾国聘红妆

淼仔 / 文

自幼指婚,楚芊眠进京履约,却误惹豪门贵公子。京都大乱国破家亡,襁褓太子嗷嗷待哺。楚芊眠挺身而出,与贵公子合力抚养太子,山林里来,江河上去,携手恢复故国。贵公子要求婚?虽有纨绔夫婿,却有严谨婚约,不需要援手。贵公子上官知认真严肃:非也,二人同行不避男女,姑娘要对我清白负责。楚芊眠很想踹他万里之外,但太子需要贵公子,只能留下他。真心换真心,楚芊眠满意的交出情意。〖楚芊眠回京,一:与指腹为婚的夫婿相见

青春 138万字 2020-06-23

西游之一刀999级

西游之一刀999级

毛线大王 / 文

《西游之一刀999级》一不小心穿越成了唐三藏,看着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悟空,唐僧抱着一块石头就砸了下去...... “叮,恭喜宿主升级至999级!” “叮,恭喜宿主获得九转金丹!” “叮,恭喜宿主成为至尊圣人!” 于是乎,西游记的画风变得不太一样了起来......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无敌唐僧带着三个徒弟游山玩水并且吊打妖怪以及诸天神佛的故事......

其他 267万字 2021-02-23

本页面更新于
回到顶部
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