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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嗣望着她,日日思念之人如今近在咫尺。
他恨不得揉近怀里,又如何再放手。
曾经他所想的,不知或是对她的一种保护。如今看来他确是低估了木兰。
他的女人,自然不是需要在男子羽翼下寻求庇佑的女子。
她的肩膀可以撑起一片天地,可以与他一同面对这些。
木兰见他不语,思绪一转,眸色深凝。
“我问你,何大娘他们...”
拓跋嗣覆向她的侧脸,将一丝乱发勾了回去。
“阿兰,我早早便告诉过你。信我,我绝不会让他们白死。”
木兰霎时红了眼眶,“是那人做的!杀了何大娘一家便是令你我决裂。”
拓跋嗣回视,握紧了她的手腕。
“他们不会白死。他既是刻意如此,你我何不遂了他的愿。”
木兰念起枉死的何大娘一家,心中又是百般悔恨。
她也曾埋怨过,若非她捡来了拓跋嗣,何来这无妄之灾。可若是深想,这又怎能怪他。
终究是她无能,保护不了至亲之人。
思及此处,木兰眼角渗出了些湿意。
拓跋嗣亲吻她眼睫上的泪珠,见她如此,胸口也是闷痛无比。
“我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木兰用力反握他的手掌。
“他欠下的,我定会一分不少的拿回来。”
——
第二日上朝时,木兰见到昔日的同僚,正要点头示意。
“木大人,您怎么提前回来了?”
那人面露疑惑,眼底却暗藏玄机。
这木大人自与圣上一同北旋后,圣上便对其无比宠信。前几日才被派遣出去,这才过了几日便回来。
这抗旨的罪名,怕是逃不掉喽。
木兰低眉叹气。
“孟大人,其中苦衷您自然是了解不得。”
“木大人军功赫赫,又哪来的苦衷?”
木兰瞧了他一眼,摇头叹气走开。
果不其然,圣上见木兰抗旨不从,果然当朝怒斥其大胆抗命,连降几级。自此不必再迈入朝堂一步。
木兰一声不吭,自然领命。
退了朝后,长孙嵩见木兰孑然而行,形容落魄。不禁追上询问。
木兰摇头。
“无事,我只是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罢了。”
长孙嵩蹙眉,念及木兰先前所经历之事。如今圣上把木兰调离,确实有些古怪。
“木兰,不必害怕。一切有我在。”
木兰苦笑,感激回望了一眼。
“多谢了。”
侧眼突然看到不远处那抹玄袍男子,眼睫垂下。
此人心计着实歹毒,师傅救了他,且教授他本领。如今反而恩将仇报。
欠下他的分明是先皇,他却想把一切的怨恨洒在无辜人的身上。
何大娘他们又何曾得罪过他,一家几口人的性命沦落成他达成目的的棋子。
木兰心中恼恨,面上却不动声色。
长孙嵩见来人,拱手示意。
拓跋虞缓缓上前,扬起一抹疏离得体的笑来。
“听闻长孙大人与木大人乃军营同袍,有着过命的交情。如今看来果然如此。长孙大人过真是重情重义之人。”
长孙嵩未多想,“兄弟之情。难免。”
拓跋虞眼神别有深意,在木兰身上转了几转。
“听闻木大人抗旨回京,倒是好一番胆量。”
木兰冷笑,“至亲大仇未报,如何能离开。”
长孙嵩闻声不由得脸色一变,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笑道:“我这兄弟就是会乱。前些日子丧亲之痛还未缓过来,望王爷体谅,权当她胡言乱语罢了。”
拓跋虞点头:“理解。”
长孙嵩拉着木兰告别拓跋虞后,到了无人之处。
长孙嵩低声道:“木兰,不论你经历了什么。要记得如今到底是谁的天下。若是被什么有心人听到,当心治你的罪名。”
“长孙大哥。”
木兰突然抬眼叫道。
长孙嵩怔然,却见她重重看着自己。
“多谢。”
莫名刚才的担心消散而去,长孙嵩干咳一声,摸了摸鼻子。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木兰眸色望向天际。
湛蓝的天色一如水洗,不时有飞鸟经过。
很快,一切都会结束。
——
“主子,如今那女人已是与拓跋嗣决裂,只是戚先生被她救走,怕是如今木兰已知道许多,前些杀手皆未能杀之。如今之计还是早日杀了那女子较好。”
子时立在一旁道。
拓跋嗣缓缓倒出茶水,见杯中七分满,放下手。
“二人之间矛盾非一日所形成,既然如此,不若利用之。”
子时蹙眉思衬了片刻,倒是有些不大解主子的意思。
“过几日邀其来府中。”
“是!”
是日,风和日旭。天空散着几些浮云。
水阁之上,隐约有飘逸的琴音从中传来。
四周轻纱随风舞动。
木兰今日受邀至河清王府内,随身配着平日用的长剑,一身轻捷便装,墨发高束,英姿飒爽,乍一看去当真是个俊秀的少年郎。
走过长长的水道,湖水清澈无比,其下的碎石游鱼一清二楚。
木兰心中冷嗤,面上一片风平浪静。
直直步入水阁之内。
“木兰参见王爷。”
木兰拱手,面上带着疏离之意。
对面之人依旧弹琴,墨发散于身后,俊美安静的模样如记忆之中那般。
曾经,河清王乐善好施,清廉勤政这类的美名一直贯在耳边。
如今再来看此人,却已是云泥之别。
“赐坐。”
两旁侍奉的婢女恭敬呈上一方坐垫,随后缓缓退下。
木兰不动声色,将剑横置于地面,屈膝坐下。
“王爷如此聪明之人,自知木兰心中何想。便不必那些表面的客套了。”
琴上的那双素手顿住,琴声被掐断。
拓跋虞低笑了几声,抬眼:“倒是个爽快之人。”
木兰同样笑了笑,“亏了王爷的福,木兰才有机会坐于此处。”
拓跋虞明白她语气中的讥讽,未放于心上。
“木将军所经历之事,本王也有所听闻。深为痛惜。此事的确是我那侄子做的不对。”
木兰眼眶绯红,眸种闪过一丝恨意。
瞧见她如此,拓跋虞继续道:“姑娘苦求无计,如今本王这里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令姑娘大仇得报。”
木兰闻声,心中一凌。
此人过真如师傅所那般,早已与柔然勾结,如今还欲图加害拓跋嗣。若非她把事情想通,或许要当真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后怕。
木兰握紧了拳,盯着他目不转睛。
只见他缓缓从袖中拿出一枚香囊,模样精致无比。
“圣上有一热病,已缠身多年。木将军呈上此物。正好替圣上彻底免去了这一烦恼。”
拓跋虞盯着她,注意着她神色的变化。
木兰垂于膝上的手握紧,下唇瓣死死咬住。
难怪,当时见到拓跋嗣的时候,他不时浑身发烫,原来此病一直是他所害!
好狠毒的心思!
“如今我不过一介罪臣,又有何能耐向圣上进献此物。”
“圣上对木姑娘的心思,难道木姑娘还不知么?”
拓跋虞反问,眼角讥诮,特地加重了姑娘二字。
木兰心尖一颤,神色隐忍。
“再者,从本质来讲,你我应是同一战线之人。机会来了,木姑娘却又退缩了。当真可惜。”
拓跋虞欲收回却见她快速夺过。
见她身形微颤,神色如下了某种的决心。
“此事成后,放我与师傅离开。”
拓跋虞微笑:“如姑娘所愿。”
见其身影渐渐消失。
从房梁跃下一人,“主子,若是此女变卦,拿此物向圣上揭发..”
“香囊本身无毒,不必畏惧。若是她有杀意,静待消息便可。”
拓跋虞淡淡道。
“主子,那戚先生如今..”
拓跋虞神色一顿,师傅被木兰所救,当真是多事之徒!
“继续追!就地斩杀!”
“是!”
子时领命退下。
三日后,果真宫内传消息,圣上龙体有恙,早朝暂罢。
刚开始拓跋虞还有些起疑,派人探了消息才知当日木兰呈上香囊后,第二日圣上便一病不起,连夜召御医查探也未查出什么病因。
圣上只是连夜高烧不退,浑身冷汗。
罢朝第三日,木兰前来要求他兑换承诺。
拓跋虞才彻底松下防备,今日整装前去探望他那侄子的病情。
一路走来便听到周围的宫人议论纷纷,是圣上此病来得蹊跷,如今已是连烧几日,怕是撑不了几日。
拓跋虞听后眉目悲痛,到了无人注意之处唇角微微上扬,眼底滑过一丝快意。
遣退周围的太监,他缓缓推门而入。
只听殿内榻上低咳之声,透着病态的沙哑。
“水!”
拓跋虞淡声道:“圣上稍等片刻,水这就来了。”滑落便缓缓为其添满了一杯水,正要抬步上前。
递到塌边的时候,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容此刻病容憔悴,脸侧尽是虚汗。
拓跋虞缓缓勾唇,看着他的眼神落在手中的茶杯上,又扣紧杯底将水悉数洒落在被褥上。
拓跋嗣怒目,欲开口又是一股猛咳。
“你!”
拓跋虞将瓷杯捏在掌心把玩,眸色讥诮:“感觉如何?我的好侄儿。”
见他眸色变了几变,拓跋虞心底快意又甚了几分。
谅先帝如何也想不到,如今北盛的基业就要毁在他的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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