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轻车简从（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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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门口已点起两串红灯笼，每个灯笼上还写着斗大的黑字，合起来就念作“同福客栈”。屋内每张方桌上都点了一盏燃油灯，曲尺型柜台上也挂着盏琉璃瓦灯，宝瓶形，灯光将一丈方圆的地方照得纤毫毕现。

在屋正中，屋顶上挂着一口锅大的油灯，火焰腾起半人多高，将整个屋子照的如同白昼。

客人们陆续出来，围坐在桌前，点叫晚饭，很快就将十余方桌尽皆占满。

谢石与于谦、东方雪、金光、柳随风、柳金燕等在一桌，蓝儿和另三名柳家庄庄丁在一桌。谢石已洗掉一身泥土，满面红光，还换上了一袭新的蓝布大褂。

于谦也换了身半旧不新、洗的发白的灰色长袍，如同新衣一般干净，他居于正中，正襟危坐。金光换了身绿呢长袍，满脸拉里拉碴的胡子被修刮的整齐划一，齐往下聚，打着尖儿，颇有古大将之风。

柳随风又换了身新的白袍，胸前不再是淡紫色的牡丹，而是换成云纹。柳金燕则换了身绿纱。

掌柜的亲自来到于谦的跟前点头哈腰问：“这位爷，您要什么？”

于谦伸出二根指：“二两米面窝头，一碟腌白菜。”

“扑通！”掌柜的栽个倒栽葱，门牙晃了三晃，复归原位。他咧嘴道：“大爷，您再一遍！”他竖起耳朵，侧耳倾听。

蓝儿一个箭步上来：“我家大人了，二两米面窝头，一碟腌白菜！快去准备，愣什么愣？”

掌柜的呆若木鸡，“这个马上去办！只是其它客人——”

蓝儿道：“各人吃各人的，去吧！”掌柜的鸡啄米似的点头，退了下去。

“轰”地屋内炸开了锅，其它客人纷纷对于谦这桌指指点点，“抠门！”“吝啬！”“自私！”什么的都有。

祖母绿客人更是一招道：“他们这桌与众不同，看似一伙，却各付各的帐！不仅吃饭，连住房也这样！有一个家伙没钱，还劈柴来着！”

“哦？是吗？你点点看！”

谢石的脸“腾”地红到耳根，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东方雪抿紧双唇，右不停绞着衣角；柳随风“啪”地打开雪白折扇，面露笑容，扇起风来；金光似尊泥菩萨，闭目养神；于谦则拈胡须，微笑不语。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咣！”地一阵梆子响，一个如霹雳般声音叫道：“县老爷到！路上军民人等齐散开！”领头的一位皂袍衙役，左提着铜锣，右拎着梆子，来到门前。

他身后还有两名高大健壮的皂役，腰挎长刀，目光炯炯有神。往后则是一顶青呢轿，四名皂役抬着。轿后面，分两排站着八名持水火棍的皂役。轿子边还有一三十多岁的中年文人，身着蓝袍，提折扇。

轿在“同福客栈”的门前停了下来。

中年文人两步到轿了前，一脸的肌肉缩成一团，像包子样，脸上还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他弯下腰去，伸揭开轿帘，点头哈腰道：“大人，请——”

轿内人“嗯”了一声，颤颤巍巍地钻出了轿子。

他头戴乌纱帽，足蹬皂罗靴，身着一身蓝色七品官服，胸前绣着锦鸡。四十余岁，身材中等，一张脸像个大西瓜，横着长，绿豆眼，朝天鼻，眉毛细淡，仿佛一圈绒毛，嘴唇薄如纸，一动，脸上的肥肉就乱跳，白白胖胖。

他托了托头上的乌纱帽，掸了掸袖子，问：“于大人可在里面？”声音尖细，仿佛公鸭嗓子。

中年文人满脸堆笑道：“如假包换！”嘴巴咧到了耳根。

县令一提襟袍，一路跑进了客栈，边跑边叫：“于大人在哪里？于大人在哪里？”他站在门口，停住脚步，打量整屋子人。

十几张桌子均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都有。

他的目光在屋内转了一圈，一下锁住了于谦，他倒吸口凉气，三步并两步来到于谦跟前倒头便拜：“下官吕成拜见于大人！”

于谦连忙起身，双把他搀起道：“吕大人免礼！请入座，到这里来就莫得客气，官场那一套就免了。”

吕成擦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站起身来：“于大人的是。”他的眼珠打量了一下与于谦同桌的诸人，问：“这些大人位居何职啊？”

于谦一指金光：“参将金光。”

吕成紧上前一步，“下官久仰金大人威名，如今一见，果然神威盖世！”

金光连忙起身道拱施礼道：“吕大人客气，金某愧不敢当！”

于谦又一指柳随风：“这是江南柳家庄少庄主柳随风。”柳随风起身施礼道：“草民拜见吕大人！”

吕成拍笑道：“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将来必大有前途。”

柳随风抱拳施礼道：“吕大人客气，草民愧不敢当。”

于谦又一指谢石：“这位是谢少侠，一路行来，多亏他出力。”

谢石起身拱道：“草民谢石拜见吕大人。”

吕成鼻孔微“哼”一声，嘴角一撇，抬起头来，鼻尖几乎碰到房顶，他淡淡道：“嗯！不错。谢啊，要紧跟于大人，将来才有出路啊！”

谢石拱施礼道：“多谢吕大人夸奖，谢某愧不敢当！”话音一落，顿觉腰部肌肉一紧，呈螺旋形转了一圈，疼得他龇牙咧嘴。

东方雪起身附耳道：“他啥你听懂没？还愧不敢当？”

于谦捋胡须，仰天大笑，金光、柳随风、吕成互相看看，亦捧腹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