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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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沉读书那会儿，脸一拉下来，就格外吓人，现在更甚。

对方毕竟是男生，看到他这样，不由怕了。

“对不起。”

女生眼中汪着泪，还在替男生帮腔：“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再给你们买一份吧？”

“不用。”老板就在旁边，沈沉松开宁星，冷着脸结了账，隔着桌子牵起宁星的手，带她出店。

“真没事？”店门口，沈沉看着开衫颜色变深那一块，再次确认。

宁星摇头。

“真没事。”她抖了抖弄湿的那一角。

今天因为下雨，天气转冷，连沈沉都加了西装外套。宁星庆幸有这件开衫挡了一下，不过湿开衫贴到身上，冷冰冰的，很不舒服。

她脱掉开衫，只穿里面的无袖长裙。裙子的腰上也被开衫沾湿了一点点，宁星忍不住用手去搓。

一件深蓝色的西装递到她眼前。

“穿上。”

“不用，我不冷。”

“穿上。”

“真不用。”

沈沉话不第三遍，直接上手把衣服披到她肩头，同时他眉头一蹙，“你手臂怎么了？”

宁星皮肤白，沈沉那几个手指印显得格外清晰。

宁星无奈地笑：“你攥的啊。”

“对不起。”他道歉时，表情也是冷的。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要不然那一碗热馄饨浇到身上，有她受的。

沈沉的衣服有一种她熟悉的淡淡的香味，好像是香水，又好像是洗涤剂。

宁星将之归为沈沉的气息。

雨还在纷纷扬扬下着，不算大，眼前的所有景物被水洗得格外干净。

“想吃什么？”

“蛋炒饭吧。”宁星手往一个方向一指，“我记得那家还不错。”

－－

后面这顿炒饭吃得很顺利。吃完饭回酒店，在门边，宁星将衣服还给沈沉。

“谢谢！”

“不客气。”沈沉接过西装，随意地搭在臂弯。

刚才发生的事，让宁星感觉沈沉今天没那么冷漠。

她壮起胆，假装随意的：“这次回来，是为了祭拜梁爷爷？”

“嗯。”

“已经去看过他了？”

“嗯。”

她抿了下嘴唇，温声劝慰：“已经过去好久了，你也别太伤心。”

沈沉没吭声。

大概是错话了。

宁星笑了笑，指了指眼前的门：“那，我进去了。”

“嗯。”

开衫和裙子都有一股馄饨味儿。进了房间，宁星将开衫和裙子弄脏的地方洗了一下，用大毛巾吸干水，挂到两张椅子的椅背上。

她只穿着内衣钻进被子里。上午睡太多，这会儿毫无睡意，宁星拿了手机玩游戏，玩着玩着，就走了神。

－－

高三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在那个的出租屋里，年少时的沈沉双眼通红，却死忍着，未掉过一滴泪。

那时梁爷爷刚办完葬礼。

其实也没什么葬礼，老人只有沈沉一个亲人。

宁星和沈沉并排坐在床边，紧握着他一只手。

“你别太伤心啊。”她柔声安慰他，“虽然梁爷爷不在了，可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其实沈沉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大概并不需要她陪，可是当时的宁星却一厢情愿地认为，沈沉没有亲人了，肯定会珍惜她的感情。

她很认真地举起另一只手发誓：“真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绝不会离开你。我爸爸妈妈都好疼我，我家就我一个，以后我爸妈的，都会给我。我的就是你的，沈沉，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跟你分享。”

那时候，她是无忧无虑，被家人一心宠爱的公主，她能设想的未来，就是这么简单又容易。

一直到后来，家破人亡，她才明白当初沈沉的心境。

沈沉无动于衷。

宁星也不介意。

至少他没反感是吧，也没甩开她的手。

她壮起胆子，慢慢凑过去，嘴唇贴上他的。

亲到了！

竟然亲到了！

以前偷袭无数次都没成功，今天竟然轻而易举就得了逞。

宁星心花怒放，心地亲了一会儿，低低地在沈沉唇边呢喃：“沈沉，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我的都是你的……”

手臂忽然被紧紧攥住，沈沉反客为主，狠狠地堵住她的嘴唇。

她完全迷糊了，大衣的牛角扣被揭开也浑然不觉。

没有做。

沈沉在中途突然松开她。

“出去！”他坐在床边重重喘息着，衣着整齐，脸色阴沉。

宁星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抱住他。

“我愿意的啊……我心甘情愿的。”

“滚！”

她哭成泪人，屋里真冷，她只穿着内衣，冻得发抖。

“沈沉，我真的愿意啊……我真的喜欢你……刚刚还好好的，你干嘛又凶我？”

沈沉没再话，只用力掰她的手。

体力上的毕竟存在着差距，宁星用尽全力，还是被沈沉掀翻到床上。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宁星哭着离开。

她发誓再也不理沈沉了。不，至少一个月，或者，至少一个礼拜，不能再少了。

多年后的今天，在馄饨店里面，看到那个女生哭，宁星很想劝她一句：你看，在公众场合骂你，出了事把责任往你身上推，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不爱你啊。分手吧，妹妹。他不是良人，快点及时止损。

可是事情临到自己身上，她却没有毅然决然放手的勇气。

所以才会和沈沉纠缠至今。

十五到二十四，竟然快十年了。

还是没能开花结果。

－－

第二天上午，宁星去拿她托人做的本地青团。

本地是没有青团这种叫法的，做法也和网上那些各种馅料的不一样。

宁星托的人是以前她家的做饭阿姨。

宁星过去时，阿姨将一个手提袋交给她。那里面放了三个保鲜盒。

“星你自己就会做，阿姨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了。”

“才不会。时候的味道，就阿姨你才能做得出，其他地方，根本吃不到。”

阿姨被哄得合不拢嘴。

宁星要给钱，阿姨怎么也不肯收。

“瞧不起我是吧，这点东西还要钱。”

推拉了一阵，宁星感觉阿姨都快要发火了，这才消了念头。

阿姨拉着宁星聊家常。

她双眼湿润：“星啊，都过去好久了，你别总想着以前的事。”

宁星笑：“嗯，我知道。”

她发现她并不是很喜欢听这种话，除了触动伤心事，并无其他益处。

可想而知，昨天她同沈沉的那句，也同样不好。

宁星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主动岔开。

“我现在挺好的。师父一家对我都特别好。”

阿姨笑，由衷感叹：“星你这么善良，肯定讨人喜欢。想想当年……”

宁星笑着断她：“多少年的事了，阿姨你还记着。”

当年阿姨孩子生病，为钱发愁，十三岁的宁星随手就从自己的“金库”里拿了一万给她。

阿姨为此念叨了这么多年，一直她善良。

其实她那时纯是因为年纪，拿着父母赚的钱，瞎献爱心，根本不知道生活的艰难，更想不到后来某一天，为了省几块钱，她宁愿选择饿肚子。

阿姨问：“以后是算回来，还是就留在那边？”

宁星：“师父一家，还有师兄都劝我留那边，好有个照应。”

阿姨点头，又问：“找男朋友没有？”

宁星笑了笑，摇头。

阿姨忙安慰她：“星这么好看，心又好，以后肯定能找个特别好的男朋友。”

宁星想到沈沉，微微失落，却还是用力点头：“嗯，那肯定的。”

阿姨噗嗤笑，笑完又感叹：“最主要的是找个知冷知热的，就像以前先生对太太，那叫一个好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还特别疼孩子。先生这样的，真是着灯笼也难找。”

宁星无声地笑。

好吗？

那样纵身一跃，他自己是解脱了，却没想过妻子因此精神失常，好不容易清醒一点，还是没勇气活下去；而他的女儿，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要不是遇到沈沉，还差点儿被人侮辱。

和沈沉的这段关系里，看起来是她在犯贱。

可是贱也是有原因的。

沈沉救过她，帮过她，等于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

从阿姨家出来，外面还在下雨。

沈沉一直在车里等她，宁星将袋子丢到后座，上了副驾驶，冷着脸拉过安全带系好。

沈沉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多问，又扭回头发动汽车。

车子不断前行，两边的景物在车窗外一路后退，渐渐的，熟悉的故乡被甩在身后。

宁星靠在座椅上，头偏向窗外发着呆。

她知道自己的怨怼很没有道理。爸爸选择轻生，表示他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已经很可怜，可是对当时还未成年的她来，如果有爸爸在，至少她不会那么害怕彷徨和无助。

人们常的“天塌下来”，完全就是用来形容那时的宁星。

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在了，天就塌了。

中午，车在服务区休息。

沈沉松开安全带：“下去吃点饭。”

宁星仍看着窗外：“你去吧，我不饿。”

“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点。”

“不用，我不饿。”声音瓮声瓮气的，好像鼻塞。

沈沉迟疑的：“宁星？”

宁星忽然转过头。

“我不饿你没听到啊？！你耳朵聋了！”

她已经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从今天开始，尽量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