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栽跟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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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在青门侯府的后院不时鸣叫着,这还没有入夏，可池的新荷已经发了几朵,偶有几只蜻蜓点水而过，水晕儿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直到池的那叶扁舟畔。

公仪北被困在府已经好几日了,他实在是担心曲知晴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偏生青门侯一直不让他出府，他只有泛舟池，百无聊赖地躺在舟晒太阳。

湖心亭,青门侯远远看着公仪北的舟,沉沉一叹，怎的就生了个这种不懂事的儿子呢？

这时候，管家崔奎匆匆赶了过来,回禀道：“侯爷，知府那边来人传讯，霍苏年取消参加比试了。”

青门侯眉心一蹙，“这子倒是逃得快啊！白白给他张个网,结果什么都没捞到！”

崔奎附声道：“可不是么！还有啊,今日他一回城,似是知道了【洞庭仙】的日子不好过，还专门跑去人家酒楼闹了一下,被曲大姐给赶了出来。”

青门侯的眉心锁得更加厉害,他疑声问道：“这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崔奎得意地笑道：“能卖什么药？这曲霍两家素来不睦,这好不容易逮到个会可以落井下石,自然要去闹腾一下的。”

“此言虽不错，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青门侯实在是看不透霍苏年到底在盘算什么，这个人总是出其不意地做一些事，偏生又让人半点把柄都抓不住。

“侯爷，的眼瞅着【洞庭仙】经此一役，已伤了元气，想必曲大姐的傲骨也折了不少，是不是该照计划，让世子出马了？”崔奎提议道。

青门侯摇头道：“曲知澜这丫头的骨头硬得很，敢在我眼皮子下面耍段的女人，又怎会经这点挫折就低头认输了？”

“可若是【洞庭仙】真的一蹶不振了……”崔奎提醒了一句。

青门侯冷冷一笑，似是胸有成竹，“我之前一直以为，曲知澜是曲玉堂的心头宝，地位远远高于【洞庭仙】，所以才会硬逼着阿北娶这个女人，可这十日下来，我反而觉得有些事我可以不必那么执着了。”着，他端起了茶盏，喝了一口，沉声道：“我就再给曲知澜一次会，若是再不识时务……那我也只好让她彻底傲不起来了。”茶盖子被他猛地一盖，撞在茶盏边沿，发出了一声“铿”响。

暮色渐临，整个燕京城笼罩在了夕阳的余晖之。

马车停在巷口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而巷口直对的地方，便是霍家城北的仓，今日运来的半数食材已经安好入了，跟着厮们忙了一日的霍苏年也终于可以放下卷起的衣袖，拍了拍前襟，准备回府吃东西休息了。

曲知澜确实没有想到，霍苏年这样一个富家子弟，竟会卷袖帮着厮们下货，这几个时辰下来，她看见的是霍苏年的另外一面——一个踏实勤奋的【千日醉】少当家。

车夫坐在车外，已经无聊地盹了好几回，这一回好不容易睡熟了，哪只又被翠云给拍醒了。

只见翠云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了一下车夫的斗笠，吓得车夫从睡梦惊醒过来，大呼一声，“什么情况？！”

“闭嘴！”曲知澜厉喝了一声，生怕车夫暴露了她。

翠云连忙提着裙角爬上了马车，钻入了车厢内，喘了好几口气，方才能把话顺溜了，“大……大姐……秦老板那边……已经解决了……”

曲知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解决了就好。”

翠云试探地问道：“大姐……我们该回去了吧？”

曲知澜沉默了片刻，她掀起了车帘，再看向那边的霍苏年，却发现霍苏年早已没了踪影，多半怕是回家了。

没来由地，曲知澜觉得有点失落，她点头道：“好，我们回去。”

翠云欢喜地点点头，“终于……终于……可以回去吃东西了！”着，她便扬声吩咐车夫道，“走，我们回曲府了！”

车夫并没有答话，翠云的话音刚落，马车便缓缓调转了方向，朝着城东的方向徐徐驶去。

翠云撩开了一线车帘，觉得马速实在是慢了些，她不禁催促道：“车夫，能不能快些，不然天都要黑了！”

“好啊！”

熟悉的声音响起，却让曲知澜与翠云都惊了一跳。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霍苏年一撩起一半车帘，一将两个水蜜桃递了进来，她温柔地笑了起来，“半晌没喝口水，不如先尝尝今年这批暮山桃？”着，她又加了一句，“我可是洗过的，你们瞧，上面还有水渍呢。”

翠云惊瞪双眼，“你……你……怎么会是你？车夫呢？”

霍苏年微笑着转眸看向了同样震惊的曲知澜，不知是因为夕阳余晖，还是因为她晒了半日，此刻霍苏年的双颊漾着淡淡的红晕，这一笑，竟有种不出的媚意。

“人家坐在那儿都瞌睡了大半日了，自然早点给了钱，让他回去先休息啊。”霍苏年着，把桃子塞给了翠云，“尝尝，如果不甜啊，我可是要去找果农理论的！”

“你早就知道我在那儿？”曲知澜终于开了口，她定定看着霍苏年的眸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到底图什么？”

霍苏年仔细想了想，她并不算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到底为什么，她其实也并不清楚，明知道曲大姐见不得她，可是她就是想让曲大姐少凶她一点点。

“曲大姐现下最该做的是——去拿我欠的菜钱，因为我可是了的，过了今日，我可就不认账了。”霍苏年干脆换了一个话题，毕竟一直让曲知澜主导话题，她突然发现自己竟会语塞。

曲知澜从怀拿出了那纸欠条，她看了一眼霍苏年，最后目光落在了欠条之上，竟缓缓将欠条撕成了两半。

霍苏年的笑容一僵，忍不住问道：“你是傻子么？”

曲知澜微微挑眉，她却抿唇笑了起来，“你我两家素来不睦，你却雪送炭，我若收了这不明不白的千两银子，从此便再也不能在你们【千日醉】面前硬气起来，这买卖，太亏。”

翠云又一次惊呆了，“大姐……”她万万没想到，霍苏年今日写的欠条竟不是一两！

霍苏年看着曲知澜叠起了两半纸，正欲再撕一下，她急忙出按住了曲知澜的，正色道：“是我唐突了，也是我轻看了你，我道歉……”

“哦？”曲知澜的眉角一扬，嘴角却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久违的得意笑容，“霍苏年，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这样正经的话。”

可她与她都忘记了，此刻两人掌贴背，所触之处，是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的温暖。

“或许……”霍苏年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或许是因为我见不惯当官的仗着权势随心愚弄百姓吧。”

“路见不平，所以索性一笑泯恩仇？”曲知澜眨眼一笑，她欺身靠近了霍苏年，笑容却渐渐消失了，“我……不信！”

翠云接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她从未见过大姐这样靠近过一个公子，她隐隐觉得，今日的大姐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这一次，倒是霍苏年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可是——两军交战，胶着之时最忌退让，霍苏年这一退，竟被曲知澜瞬间抢了局点，又往前欺近了一寸。

“霍苏年……”曲知澜分明在她眼看见了慌乱，她故意让嗓音带上一分哑意，“你莫不是……”着，她突然反扣了霍苏年的腕，学着杜若那日的口吻缓缓道：“脉息慌乱，定有心病！”

“胡！”霍苏年连忙抽出了来，她正色道，“我确实是看不过去才想着出帮你……可哪知道你竟是这样的姑娘家……”着，她干脆跳下了马车，将马鞭放在了车沿上，“既然如此，你我今后还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告辞了！”

“慢着！”

曲知澜突然唤住了她。

霍苏年这一霎也觉得曲知澜不单开始“面目可憎”，甚至还有点阴魂不散了，“曲大姐，还有什么赐教呢？”

翠云掀起了车帘，曲知澜又从怀摸出了两张纸，徐徐展了开来，她明媚的眸子漾着笑意看向了霍苏年，将其一张白纸递向了霍苏年，“拿着！”

霍苏年接了过来，还未及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便听见曲知澜道：“你今日有句话我听进去了，这千两银子啊，傻子才不要！”

“你方才没有撕掉？！”霍苏年暗叫不妙，觉得今日真的是一世英名都栽曲知澜里了。

“傻子都不会撕，我又怎会撕呢？”着，她骄傲地昂起了脑袋，嗔骂了一句，“你对不对，呆瓜？”完，她神清气爽地给翠云递了个眼色，“翠云，赶车，咱们去拿钱了！”

“是！大姐！”翠云将桃子递了一个给曲知澜，很干脆地咬着另一个桃子，腾出双，一握紧缰绳，一拿起了鞭子，只听响亮地一抽马儿，马车便快速远去。

霍苏年看着两人远去，低头看了一眼的纸，这是曲知澜写的借据，写明了今日向她借了千两无息银子，月之后必还。

“曲知澜……”霍苏年长那么大，第一次真栽了却没有半点怨气，甚至……她还发现了一件严重的事——

方才她好像摸到曲知澜的，本来女子不心摸到了女子的，并无什么奇怪之处，可此时想来，霍苏年却忍不住哑然笑了出来。

等等！

霍苏年很快就意识到了事情哪里开始不对了！

“我好像……好像……”她不敢再想下去，她猛地摇了摇脑袋，“错觉，一定是错觉！一定是今日太累了，回去好好休息睡一觉，明天一定不会有这种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