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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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她箱子的是一群孩，在看见她模样后先是一惊，然后转身就叫人去了。剩下几个看着她。叽里咕噜的着话。沈愿听见了，是龟安语。

沈愿几人被人推搡了出来，带到了一个人面前，四十来岁的模样，生得威猛，想来定是领头之人。

她听见了身旁的人唤他大哥，他点头，看着云冉对着那人做了个杀的手势。然后又道了几句。

沈愿听得懂，是要杀了云冉，将她们和物资带回山上的意思。沈愿疑心，她莫不是遇上什么山土匪了。

就在那大刀要对上云冉的时候，沈愿发了话：“住手”

一群人更是惊疑，一方面是疑惑她一个的姑娘竟有这么大的胆量，一方面惊疑她竟然会龟安语。领头那彪壮大汉将大刀从脖子上卸了下来，一双宛若铜铃大的眼睛极其危险的瞪着她，尤其是有脸上那一抹刀疤，更让人觉得凶狠不已。沈愿觉着，他之所以能当大哥，还是有理可循的。

沈愿站了出去，将云冉和韶冬都护在了身后，“我们和刚刚那群人不是一伙的，只是借一下他们的箱子逃个难，既同是天涯沦落人，想必以大哥的英明神武也不会跟我们这种喽啰计较。”

沈愿觉着跟桓璟呆久了，自己拍马屁的技术简直已经练就得炉火纯青。可世事的结果总那么不如人意，因为大哥：“我就喜欢跟喽啰计较”

沈愿几人当场石化，为了保下云冉命来只得与其周旋，譬如，“我的这位朋友力气可大来着，你们杀了他不划算，还不如带回山上去，多个下苦力的”

再譬如自己，“其实你们别看我长得好看，其实我身染恶疾，所以才被家里人赶了出来。”

又韶冬：“而我这位姐姐则比我更难，她父母皆在这场战乱中死去，如今孤苦无依。若你们当真要把杀了他，就把我们一起杀了，这样我们黄泉上好歹做个伴，也不至于等死了还受战乱颠沛之苦”

沈愿也不知道自己的慷慨陈词能不能得来他们的谅解，寂静许久后，一个萝卜头扯过了那大汉的衣角，“叔叔，叔叔，那个姐姐是不是也没有爹爹娘亲啊”

两人看起来视觉冲击太大，沈愿深怕那大汉一巴掌就能将那萝卜扇飞，但意外的是并没有。他泰山似的脸上扯出一抹笑意，难看极了，也别扭极了，然后将那萝卜头抱起来扛在了肩上，看了他们一眼道：“都带回去，正好缺人搭棚”

沈愿大喜，索性还是逃过一劫，看来这大汉是不喜欢拍须溜马之人。

与云冉韶冬对视一眼，给了他们一个随机应变的眼神，几人被推攘着就上山了。

与沈愿他们想象中的贫瘠一片的山顶不一样，寨子倒是挺有人烟的，更像个村子，并没有那种冰冷冷只是肃杀的感觉。男人们将东西赶回去，女人们都跑到寨子外面来迎接，一边责怪着为何要将孩子带出去，一边又为他们收获战利品而感到骄傲。

只是在看见他们三个的时候，那些人的脸色显然有些不好。自古以来，不管是哪个遭受了战乱的地方都是不喜自己的地盘有陌生人来往的。一方面是不熟悉，做事情都感觉得拘谨得慌，另一方面，沈愿猜是他们怕他们吃得太多。

沈愿觉着自己的这个想法很符合情理，所以在看见她们那些排外的眼神时很明确的告诉她们，“我们吃得不多的。”

那大汉安慰的劝诫了众人几句，倒是看不出来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

这般了，那群妇人眼中警惕的目光才放松些了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果然如那大汉所，她们真的是来干苦力的，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多，吃得少，而且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帮这家搭下牛棚，帮那家补下瓦。连奶孩子都不落下，一应全包。

唯一欣慰的就是有村里的赤脚大夫看出了云冉伤势未愈，大概是想着怕他伤不好死在村子里他们又少一个苦力，所以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种不知名的草，绿油油的，每天都让云冉吃那么一株。

起初云冉还不乐意，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差点跟人起来，沈愿到了才知道他们是要给云冉治伤，将信将疑，颇为为难的将那株草递给了云冉。

云冉向来是最听她的话的，哪怕是她现在让他去死，沈愿觉着他也绝不会犹豫。所以在沈愿将草递过去后，他二话不就吃了。好在接下来几天都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而且云冉感觉精神还越来越好，沈愿这才知道他们是真的在给云冉治伤。

但并不因为这样，沈愿便会心甘情愿的留下来给他们当苦力，毕竟他们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宁静的日子总会让人耽于安逸，沈愿不愿意这样，偶尔将怀中的梧桐簪拿出来看看，想想桓璟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曾有心在那些人唠嗑的时候想要听战事，但她们机敏得紧，没人愿意跟她多一句。而沈愿所能知晓的，也只是从她们平日里的闲言碎语中总结出来的。

譬如她们不过是一群饱受战乱的人，为了活命才逃到这里来落草为寇的。

再譬如那日他们劫的那些人，也就是搭载他们来的商旅，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起初沈愿一直以为他们箱子里面装的仅是一些新奇玩物之类的，直到那天帮忙卸货才发现，十几车里百分之□□十都是米粮。沈愿这才知晓，因为仗边关缺粮，这不仅仅是有钱就有粮的问题了，而是有钱花不出去，只能硬生生饿死。而这群人就是那些个不怕死的发国难财的人，想着带些米粮到边关低价进高价出。

山寨里面的人也都是提前好几天听到消息，专门在那里候着的才夺下这么一桩生意，十几车一道，勉勉强强有了他们好几个月的口粮。

这般想着那群人也着实是死有余辜。在沈愿眼中山寨那些人唯一有些坏的地方就那么被湮灭了，而且她内心觉着这里的也人挺好的，虽然总是让他们干活，但绝对也会让他们吃饱，毕竟在这战乱的地方，饿死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她们能有一口吃的，何其幸运。

所以，这也是云冉身体恢复后，沈愿没有让他下杀手的原因。其实云冉的武功可好了，完全可以绑了那大汉做威胁让她们离开。但沈愿委实觉得有些不妥，毕竟他们也并没有伤害他们。

所以她们几人决定，悄悄的逃。

沈愿花了些时日研究了几番，几乎每隔几天那群汉子就会下山一趟，届时就是整个山寨防备最弱的时候，也是她们逃跑的最佳时机。

有些时候沈愿真不希望老祖宗太多话，因为他们的很多话都总是在现实中一一被验证，譬如世事难料和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一日沈愿早早就和韶冬两人将从后山上来的野鸡野兔给处理了个干净，就等着寨子里的那群汉子下山去，因为听今日又有一批人路过，而且还是大买卖，一群人兴奋得不得了，早几天就在开始准备了，沈愿还帮他们绑过箭头，是给孩子偷袭用的。

虽然在这乱世孩子当有这些自保能力，但他们每次下去，沈愿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万一出个什么事，就得不偿失了。

但他们似乎并不这么认为，觉着孩子越成长越好，沈愿想这便是乱世的无奈吧，不然哪家的孩子这个年纪不是在父母怀中被宠着的，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愿意仗，也不愿意这般被迫成长。

沈愿原本是算假借去河边洗衣服的名头逃跑的，因为之前总是有人看着她们，所以这个计划看起来并不是那么的靠谱。但这些日子跟她们熟络一些后，又加上今天看守她们的人会下山去。所以沈愿想，只要她多些好话，那些本就心软的妇人很有可能是会同意的。

但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就在他们准备实施这个计划的时候，有人找上了她们。

沈愿故作很乖巧的上前询问了一句。

来人哼哼了几声，云冉和韶冬没听懂，看向她。

沈愿的脸色十分的怪异，在望了望云冉后跟那人商量道：“你看他伤还未愈，跟你们下去很有可能是会拖后腿的”

但那人并不在乎，指明了要云冉随同她们一起前去，沈愿给云冉和韶冬转述一番后决定暂且将这个计划搁置，毕竟来日方长。

云冉很不愿的跟他们去了，走时沈愿千叮呤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保存自己的实力，最好装作一点武功都不会的样子更好。但事实上沈愿的想法完全不能成立，因为上山的第一天云冉身上的匕首便被那大汉缴了去，据是因为太过贵重和华美，所以被挂在了他的房间当圣物，因为云冉也是这么跟他的，那是祖上传来的圣物。或许是因为那个花纹着实古朴，那大汉竟也不疑有他，沈愿私心的想自己是不是还给别人当了回祖宗。

若此时自己不善武功，怕是会引来深深的误会，但沈愿着实不想让他暴露实力，因为这极有可能会影响他们的逃跑。

云冉随着她们走后，沈愿估计这次逃跑是无望了，假借着扫房间的名义去了趟那大汉的房间，当然，有人看着她，不过她还是看见了那个匕首，挂在了床壁上，其精美度完全将周围破旧的野生毛皮给掩盖。

估摸知道了它所在的位置，沈愿扫一番便走了。这毕竟是她送给云冉的东西，怎么也得给云冉拿回来，虽然她此前明确表示过可以再送他一把，但云冉貌似很执着。这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把礼物看得那般珍重，而她却一副不在乎的模样，这着实容易伤了别人的幼心灵。

就在沈愿以为这次又是大丰收的时候，那大汉带着一群人灰溜溜的回来了。看身上似乎还受了伤，沈愿有些后怕，连跟所有妇人一样跑去寨子门前查看，好在云冉并没有受伤，似乎更因为救了几个孩子，让那大汉颇为看重。

沈愿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嘱咐完全被他当作了耳旁风。

好在凡事都是有两面性的，事情往往不能只看一面，虽然云冉暴露了实力，但因为他的保护，那大汉颇为欣赏他，不仅让她们可以在山上自由活动，更是把匕首还给了云冉。这无疑是沈愿这些日子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入夜，星星半垂在天空，偶有被乌云狭挡。

沈愿拉过云冉到山丘后询问白天的事，韶冬同样好奇，也跟了去。因为不受约束，所以她们的行动更为自由。沈愿也不知道当时是不是脑袋短路了，还是出现什么故障了，那么好的时机她竟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选择拉过云冉询问白天的事情。最主要的是，还什么都没询问出。

因为云冉他们白日里瞅准了点埋伏那些人，但半路却杀出一队士兵，似乎来势比他们更凶猛，好像同样盯着那批粮食很久了。无疑，一群乌合之众和训练有素的将士比起来，无疑是以卵击石，尤其还是得知这群跟他们抢食物的是龟安人时，更加的毫不手软。

沈愿急着问道：“那那群人是盛元的士兵吗？可能是桓璟的人吗？”

云冉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沈愿更加急了，“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问问他们？”

云冉表示当时的他完全想着她们还在山上，所以半分不敢轻举妄动。

“那你为什么要救他们？”，沈愿问。

“一命还一命”，这是他向来的宗旨。

沈愿明白，云冉从不喜欠人情，所以她曾救了他一命，给他吃食，他便护她一生，这是一种承诺，一生都不会变的那种。所以同样，他选择救那些孩子一命，更何况孩子何辜。

沈愿表示理解。

夜更加幽深了几分，连少有的星星也完全掩入了云层，看不到半点光辉。山丘后，那些男人还在笑笑，似乎并没有因为今天的失败而丧失斗志。毕竟对于他们来，每次的下山其实都是在拼命，所以，没有人员死亡，对于他们来无疑是最大的幸事。

所以当场就让人备了酒和从后山来的野猪，齐齐的围着坐了一圈。

柴火烤着野猪，滋滋的冒油，那声音沈愿即使是在山丘后亦听得清清楚楚。孩童大抵这时候是最开心的，围着火堆敲着碗，嘴里唱着不知名的童谣，那笑声如银铃般响彻天空。

有妇人穿过草丛走到山丘前面来邀请他们一起过去，那笑意是沈愿从未见过的，感激中透着纯粹，她想大抵人们本来就淳朴，只是被时事逼迫，所以不得不警言慎行。而这，便是最好的例子。

沈愿还没有从山丘上站起来，身后却是传来了酒碗破裂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叫喊声，哭声，惊惶声。

那妇人的笑意凝在了脸上，那一瞬间，眼中的光辉破灭了。沈愿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希望是这么容易被碎的。

那沾染血的大刀，一个个倒下去的人，无疑是在希望的头上架了一把大刀，然后生生凌迟。

大抵是被云冉的言论所影响，又大抵是被那妇人的笑所感染。所以当那妇人不管不顾冲过去的时候，沈愿也跟着冲了过去，自然，云冉和韶冬也不得不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