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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思书殷切热情开酒, 醒酒, 然后酒杯斟上, 又有饮料若干, 他像个称职的主人一样开始招呼大家。
他身旁的曾少则殷勤负责递酒杯。
酒递给吴端身旁的卢菲灵时, 她温声推辞:“我不怎么会喝酒。”
顾百一目光扫过卢菲灵,冷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真是什么样的人就和什么样的人混在一起。这会儿装清纯了,听你可是七里街公主啊。”
卢菲灵面色一变, 压着性子道:“顾姐。”
顾百一丝毫不给她面子,直接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这样的, 明明是个捞女, 还要装着清纯, 会喝酒又不是什么不得的事情,非要装不会,有什么意思?既然出来混就有个混的样子。”她目光直直看向顾匆匆,此中挑衅不言而喻。
顾匆匆抬头看她。
她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怎么样,找你喝酒?敢不敢?”
顾匆匆忽的一笑:“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不如个赌。”
“好啊!赌什么?”顾百一昂头,她年纪虽, 性子却骄纵,从来千依百顺,除了高岚,还不曾怕过谁,她目光从头到脚量了顾匆匆一眼。
顾思书的狗友曾少在一旁喜滋滋出馊主意:“嘿嘿, 输了的脱衣服。”得了其他人一个白眼。
顾匆匆目光扫过顾百一,落在她脖颈上的项链上。
“你输了,我要你这个项链。”
按照方才房间里厉承泽曾给她的那样,真正要借运的人,除了需要借运的阵法,必然还会有借运的信物,譬如一卷胎发,譬如血肉骨骼,这样的信物都会随身携带。
但从表面上来,在顾百一身上,厉承泽并没有察觉到这样的东西。
顾匆匆却看到了端倪,她浑身珠光宝气,华丽精致,但脖子上的这根项链却是旧物,而且按照光泽和款式来看,都不是眼下姑娘喜欢的东西。
青松道长闻言忽的咳嗽了一声,似是警告。
顾匆匆闻声心头一动,愈发淡然挑衅道:“怎么样?敢吗?”
她轻蔑的态度果然刺激了顾百一:“怎么不敢?你输了呢?你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我?”
不待她回答,顾百一冷笑:“其他男人给你买的那些东西,我可不要,我又不是买不起。你什么有什么值钱的?”
顾匆匆伸手一拔发簪,一头海藻般的长发滚落而下,铺陈于柔软的双肩。
“你要是赢了,我把头发给你。”
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带着微微的卷曲,发质柔软,在她身上,如同无冕之王的装饰。
顾百一咚的一声将酒杯放在了桌上。
“你的,别后悔。”
卢菲灵讨厌顾百一,连带有些担心看了顾匆匆一眼,提醒道:“她酒量很好。”
顾百一道:“怎么样?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只要你现在麻溜滚,不要强行缠着厉哥哥,我可以不和你计较。”
顾匆匆就势微微歪头,头虚靠在厉承泽胳膊:“两个人的关系,怎么能用强这个字呢?”
吴端看了一眼厉承泽,让他微愣的是,厉承泽对于这样的措辞和动作,……竟然没有避开。
顾百一看了一眼厉承泽,他没有否认,但!他也没有承认!这个女人真是太厚脸皮了!
顾思书和那位曾少自告奋勇来斟酒。
一排酒杯整齐放在桌上转盘上,一个负责倒酒,一个负责推动转盘。
比赛很简单,十杯底,两瓶天香酱香白酒,谁先喝完谁赢。
这酒度数不算最高,但后劲足。
顾匆匆看着顾百一,一杯接着一杯,她天生酒量极好,冬天极冷的时候,偶尔就会喝一口那种劣质烧酒,从心里透出暖意来。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几乎不分伯仲。
渐渐,顾百一伸手端酒的速度慢了几拍,再然后,顾匆匆身前的空酒杯多了。
她喝了酒,脸色便有了淡淡的胭脂色。
然后这个胭脂颜色越来越浓,恰如万花如绣。海棠经雨胭脂透。
顾思书倒酒的手和目光微微停顿。
已经是最后一杯了,他伸手倒酒,只倒出了半杯,他身旁的曾少看了他一眼,眼神交汇之间,酒里面不知不觉加了新东西。
然后酒杯顺着转盘滑过来。
顾百一已眼神迷离,她强撑着去拿前面的酒。
就在这时,厉承泽手放在了桌上,桌面忽然一颤,眼前仿佛有什么水雾飘散。
青松道长擦嘴的纸巾一颤,特瑞特靠在了椅背上。
顾匆匆定神再看,酒杯已到了自己面前。
里面的酒荡起层层涟漪。
她端起酒,喝了下去。
这是最后一杯酒,顾百一喝完了自己杯子里面的酒已迟了。
顾匆匆看她:“我赢了。”
顾百一转头看桌上还剩下的最后一杯酒,惊觉自己输了。
顾匆匆站起来,一手撑在桌上,越过前面的厉承泽向顾百一:“你输了。”她眼睛看着顾百一脖子上的项链。
这样近的距离,清楚的看到,顾百一厚厚的粉下的脖颈竟然已有了颈纹。
她的皮肤状况也很糟糕,大概是常年化妆的缘故,整个人偷着早熟的味道,单单看人,怎么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
“东西,该给我了吧。”
顾百一伸手按住自己的项链,却了退堂鼓,顾匆匆歪头:“大家都听见了,你要食言?”
顾百一咬咬牙,正要伸手扯下,一只手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高岚的声音在顾百一身后响起:“这是闹什么?”
顾匆匆的手顿住,高岚站在顾百一身后,将她按在凳子上坐下,然后抬头看向顾匆匆,她穿着一身香槟色礼裙,微微发福的身体紧紧包~裹在里面,像一只圆润富贵的米蕉。
只那张脸,隔着这么近,即使有岁月和过分保养的痕迹,仍能看出年轻端丽的痕迹。
她凌厉的眼神看着顾匆匆,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鄙夷:“这位姐想要项链,你怎么能给别人戴过的?”
顾百一的脸色绯红,她伸手按着自己的项链,眼神也迷离了几分,她的手按着项链渐渐向下,按在自己身上,神色愈发迷离。
“好热。”
顾思书面色突然一变,他霍然看向酒桌上杯子,杯子都是一样的。
他心里陡然生出不安,如同印证他的不安,顾百一伸手扯了自己的肩膀的纱:“怎么这么热。”
他连忙站了起来:“妹妹喝多了,我送她去休息。”
厉承泽忽然话了。
“刚刚顾姐和匆匆赌,要是谁赢了,就可以从对方身上得到一样东西。高总,我以为,虽是女儿家的游戏,也当是有契约精神的。”
高岚笑:“这位匆匆姐,都是孩子间的游戏,何必较真,要是项链,回头我让一一亲自送几条你喜欢的过来。”
厉承泽:“高总这是我们买不起?”
高岚强笑:“自然不是。”
她看了一眼顾匆匆:“呵呵,是这位匆匆姐,长得和我年轻时候有点像,我一看就心里喜欢,只是想要多和她亲近亲近。”
顾匆匆站直了身体:“是吗?”她,“如果,我偏要要呢?”
高岚蹙眉,一副她不知死活的不悦模样,再一看她身上和自己有几分类似的服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的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
顾匆匆脊背猝然僵直,她忽的笑了笑,然后一字一句道:“我自己赢的东西——”
厉承泽忽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的冷,但这样的清凉让她被热酒充满的脑子突然有了几分清醒。
“不过都是无聊的找趣,如果高总觉得不方便,我倒有个提议。”他,“听闻顾家有一把祖传的杀蛇刀,是从祖上传下来的古董,你知道我的,向来喜欢这些玩意儿,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可以看一看。”顾匆匆止声,她知厉承泽这样显然是确定了什么。
高岚踩住台阶向下走:“先好,祖传的东西,不卖的。”
厉承泽:“君子不夺人所好。”
高岚笑:“厉总现在是投资界的红人,但我便是想卖也卖不了,那刀卡在石缝中,长到了一起,谁也拔不出来,早已不值什么钱。以前顾家的老话,谁要是能拔~出来,就归谁拿去就是。”
她又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道:“不瞒厉总,这事倒是有个由头,最早的时候,顾家家训,谁能拔~出来,就能娶顾家的女儿,只可惜,顾家一直没有女儿,后来这杀蛇刀就和石头长到一起了,我有了一一后,她爸爸还把这块石头费劲巴拉搬出来放在了前厅……”
她用上了母亲的腔调念自己的女儿:“只是我这个女儿啊,性子急又怕羞,寻常都不肯跟男同学出去玩,到这个年纪连个追求的人都没有,也不知道有谁能为她来拔刀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真是费心费力。但凡要是她喜欢,喜欢她的,我别的什么也不想,就想她能开心。”
这边顾百一脸已经绯红,身体也软软靠在椅上,她另一边现在坐的便是道士,她歪着头看着道士,微微笑着,那笑意缠~绵悱恻,道士一口一口咽口水。
然后他端起桌上的酒猛然喝了一口。
热酒上头,而这个酒里又有种不出的香甜味道,一口下去,就觉得酒已不是酒,而是香甜的蜜。
顾百一的笑不是笑,而是诱人的糖。
两个人相互看着,头也缓缓靠向一起。
厉承泽目光淡淡点了点头。
高岚道:“前日,一一常常念起厉总,当年厉总刚刚来浮城,第一个项目便是和顾家一起的,那时候,一一便总是念叨,有厉总这个朋友多好,她性子单纯,又不会转弯,有时候太直接厉总也请体会她的女孩心思吧。”这样的话出来,她毫不脸红。
厉承泽嗯了一声,微微歪头:“是挺单纯的。”
青松道长忽的大力咳嗽起来,又急又怒,四周也是哗然声。
高岚狐疑转头,便看见身后半遮挡的地方,顾百一竟然和道士已亲到了一起。
光天化日之下,桌上还有别的客人,她不止是亲到了一起,嘴里还发出了暧~昧含糊的声音。
而对方的手……
高岚只觉头一炸:“一一!”
顾百一哪里还听得进去她什么,意乱情迷之下,她靠得道士更近,高岚面色难看,突然使劲一扯她的头发,顾百一后颈鼓起来的富贵包露了出来,道士跟着她靠过来,青松道长伸手抓紧了道士的发髻,扯掉了假发,终于强行将两人分开,铮亮的口水丝拉长。
顾百一嘴里是婴宁声。
高岚毫不客气,惊怒交加,一巴掌扇在了她脸上。
顾百一也只是伸手摸了摸脸,并没有清醒过来。
“顾思书!你就是这样照看你妹妹的??!”
顾思书连忙连同自己的狗友一起预备过来将妹妹强行拎了起来,先送到休息区。
所有人目光都看了过来,不少人低声议论起来,啧啧做声。
高岚转头瞪了一眼青松道长,道长从身上摸出三清铃,晃了一晃,三清铃竟毫无声音,而那道士还面红耳热四处搜寻顾百一的身影。
高岚的脸如同被人在脚下剁了几脚,又青又白又恨。顾家今天真丢尽了脸!
到了此时此刻,顾匆匆只觉恶心,再无停留的想法,她刚刚转身,雪白的肌肤突然刺激了道士的眼睛,他猛然向前一冲,伸手抓向顾匆匆,她的背部本来就是绑带的礼服,一抓之下,礼服的系带拉开,眼看就要露开,就在这时,厉承泽伸手按住了她的背,将她拥入自己怀中。
然后预备揽着她的肩向前走去。
道士虽然被撞开,但急于阻止的青松道长扔过来的三清铃砸在了厉承泽侧过的下巴长。
嗡的一声,如同暮鼓钟。在整个大厅如同狂风震动细沙,霍然回响。
青松道长愣愣看着厉承泽,向后退了一步。
三清铃落在地上,碎成了两半。
顾匆匆只觉厉承泽按住她肩膀的手猛然一紧。
“厉总?”
她抬起担忧看过去,厉承泽的下巴破了皮,他面无表情,带着她向前走去。
他一走,吴端也跟着站了起来,然后是来蹭热闹拍够了照片的卢菲灵,今天的照片和视频足够她装逼一个月了。
她站起来,走了两步,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再转头过去,突然发现,之前开席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洋鬼子不知什么时候就消失在座位上了。
卢菲灵追着他们走到一半,前面的吴端已追着厉承泽出去了,她看到通往三楼的楼梯,顾百一的一只鞋掉在了楼梯旁。
想到刚刚顾百一的样子。
卢菲灵摸了摸身上的手机,转身咬牙摸了上去。
顾匆匆是自己回去的。那条项链并不是阵法的信物,顾百一挨的时候她也看到了,只是一条光秃秃的项链,没有坠子,没有暗格,藏不下任何东西,更像是一条格格不入的狗链子。
厉承泽会想办法先将那个杀蛇刀的石头弄回去,到时候再研究。
顾匆匆想着被偷运的事,心里一阵一阵恶心和愤怒,只想独自走走透透气。
厉承泽并没有坚持送她。
天上下着雨,吴时弦开着车极缓跟在后面,厉承泽缓缓摸着自己下巴。
他的下巴,一道新的口子就像破茧的蝶蛹。
吴端面色忧虑:“大人,您的蜕皮期提前来了。”
厉承泽若有所思:“那个三清铃的感觉有点熟悉。”
吴端道:“现在蛇丘大人的时间……可能要和您一起,这样的话,会很危险。”
“对了,晚上把那个杀蛇刀的石山搬回来。”
“大人!”吴端沉痛叫了一声。现在不是这些的时候。
厉承泽看着车窗外,微雨落在顾匆匆身上,她穿着这样普通的衣服,如同雕琢后的璞玉,雨水在她身上变换成动人的弧度。
“看到了吗?”厉承泽道,“人族是多么丑恶的动物,为了一己私欲,不止是斩运借运,还将自己亲生女儿作为阵眼。难怪她可以吸运吸收的这样好。”
“您是,匆匆姐的借运的法阵阵眼是在顾百一身上。”
“以活人为阵眼,以寿元为驱动。大阵启动,所得皆汇聚到阵眼身体。”厉承泽若有所思,“长此以往,或可成一内丹,只是真要成了,阵眼也就毁了。”
吴端听见内丹两字,面上一动。
厉承泽懂了他的念头:“这个阵法得来的,不适合我们。”
吴端沉默了一会,还是回到了厉承泽大事上:“您的蜕皮期,顾姐必须在旁边。”他想了想,“我之前找人定制了一个铁笼……”
“铁笼?”
“大人放心,我在上面加了绒布,不冷。”
蜕皮期是蛇类最脆弱的时候,经不起一点波折。
吴端道:“我还准备了一口大锅。”
“锅?”
吴端表明用意:“我知道大人不喜欢吃生的东西。如果到时真的需要……”他看向外面的顾匆匆,“总是有点用的。”
厉承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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