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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娆尚不知道澜沧出事,跟着京兆府来的厮出来后,她便慢慢冷静了下来。
走过前面转角不远,就是京兆府衙门了。
京兆尹是个清贫节俭的,带着老母亲住在衙门附属的一个院子里,妻女也在,一家子四口,就请了一个粗使的丫环加一个做饭的婆子。
夏娆过来时,看到院子里都种着菜,华丽的装饰自然不必肯定是没有了,夏娆看到院子角落还辟出了一块地立了个鸡圈,就知道这个京兆尹大人,是当真赤贫了。
“是夏姨娘吗?”
正想着,屋子里走出个身材纤瘦的妇人来,妇人面色苍白,眼角泪痕未干,看起来是刚哭过。
夏娆浅笑应下:“您便是聂夫人吗?”
妇人点点头,瞧见夏娆穿着绫罗头戴金钗,有些拘谨起来:“我们这儿平素少有客人来,简陋了些,夏姨娘请勿见怪。”
夏娆莞尔,自己一个妾,聂夫人好歹也是四品的京兆尹夫人,还对自己如此客气,可见是身心质朴了。
“是妾身身份卑微,倒叫夫人客气了,聂大人现在何处?”夏娆问。
“方才十三皇子过来了,是有事要问,老爷便过去了。”聂夫人看着眉眼温和的夏娆,也慢慢放松了些,又道:“夏姨娘,老夫人在屋子里,你现在若是方便的话……”
“自然。”夏娆立即应下,便随着她一起到了里屋。
听闻聂老夫人生病的事儿,其实也算是一个巧合,有一次张妈妈到京兆府办事,顺耳听来的,只老夫人吃不下睡不好,但具体的症状也还要看了才知道。
聂夫人掀起帘账,迎了夏娆入内,刚进来,饶是阿蛮都皱了皱鼻子。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近乎食物腐烂的酸腐味道,狭的房间里门窗都紧闭着,虽然现在还算是白天,但这房间里几乎都看不清什么了。
聂夫人有些尴尬,轻声解释道:“母亲身子虚,大夫来,母亲不宜吹风,如今正值春日风大的时候,所以我便将门窗都关起来了。”
夏娆神色淡定,只道无妨,便走到了床边,看到了半睁着眼形容枯槁的聂老夫人。
夏娆轻声唤她:“老夫人,您口渴吗?”
聂老夫人望着眉眼干净的她,神色动了动,才嘶哑着嗓子,道:“我渴,可水喝下去,也解不了我这渴。姑娘便是正儿的夏姨娘吧,劳你过来了,我一把老骨头,不折腾了。”
夏娆探了探她的脉,抿唇笑起来:“老夫人这是的哪儿的话,您身体康健着呢,您这病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三五贴药下去,我保管您药到病除。”
夏娆完,聂夫人怔了怔,欣喜的问夏娆:“夏姨娘,这是真的吗?”
夏娆朝她点点头,道:“老夫人不过是胃阴消灼而引起的消渴,不是什么大病。”但京兆尹肯定没请太医来,不然这等病症,一般的大夫容易看走眼,太医们都是万里挑一选出来的,肯定不会看不出来。
聂夫人很高兴,哽咽着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夏娆只浅笑道:“不过这屋子还是得通风,老夫人的确体虚,却是营养不良引起的,每日要多吃些肉和蛋类,若是有羊奶牛奶之类的,也可以喝一些,但人参之类的补品就不用了,老夫人会虚不受补。”
聂夫人连忙高兴应下:“今儿我就叫人杀只鸡。”
阿蛮将窗子都推开了去,清风往屋子里一吹,那股酸腐之味立即就散开了去,夏娆这也才看清,老夫人房里最贵重的,怕就是桌案边放着的那一个煮熟了还没吃的白鸡蛋了。
聂老夫人半坐起身来,直直望着在前边桌案上写药方的夏娆,问聂夫人:“这位姑娘,怕是老天爷派下来的。”
就连大夫进来她这屋子,都不愿意多待半刻,她竟是面不改色温言细语,不是老天爷派来的,还有哪个大家族的贵人,肯受这份罪?
聂夫人也忍不住笑起来,可夏娆药方开了来,却开了两份。
聂夫人不解:“这是……”
“夫人您怀孕已有近三个月,也当多注意着身子,平素要多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夏娆看着她微笑。
聂夫人怔住,聂老夫人也怔住了。
婆媳两个对视一眼,都不可思议的盯着夏娆:“这……当真是……”
“恭喜聂夫人了。”夏娆笑着转身,将药方给了阿蛮,道:“你去抓药,再买些补身子的鱼肉来,就当是我给聂老夫人和聂夫人的见面礼了。”
“这使不得……”
“聂夫人,你看我多气,初次见你,不过是给你买点鱼肉而已。”夏娆自己先乐得笑出声来。
聂老夫人和聂夫人一听,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又都停了下来。
聂大人公正廉明,可一年上头的俸禄也就一百三十多两,禄米一百三十斛,原本这些银子也够她们一家四口加两个仆人过个温饱了,但京兆尹是京官,是京官就有人情往来,京兆尹再耿直也有三五好友,再加上老夫人时常生病,京兆尹时不时还要贴补衙门里的开支,这一家子就过得十分艰难了。
聂夫人红着眼圈,抿着嘴角,到底是没出拒绝的话来。
夏娆没有刻意的去安慰什么,替她和她今年刚八岁的女儿把了脉,确定一家子只是营养不良,倒也安心了。
不过这厢阿蛮还没把东西买回来,就见京兆尹跟凌北墨一同往这里走了来。
“妾身参见殿下。”夏娆正好站在门外边,便立即行了礼。
凌北墨望着她笑了起来:“娆儿怎么在此。”
“是下官劳请夏姨娘登门的。”京兆尹有些不好意思。
夏娆看着他眉眼间的忧愁,笑着道:“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倒是聂夫人……”
京兆尹面色一紧:“夫人她怎么了?”
“夫人有孕了,要多多休息才好。”夏娆回头看去,聂夫人刚好端着茶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脸当即羞红一片。
聂大人听闻母亲没事,媳妇儿又怀孕了,严肃如他,也禁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凌北墨只是抿着笑默默看着一侧跟着开心的夏娆,眸色微深,这样的娆儿,让他如何能不喜欢,如何能不要,若是身边有她,以后的日子,也一定不会那般无趣吧。
聂大人高兴的去扶聂夫人,夫妻两凑到一起话,看得夏娆心底的羡慕。
但她还没羡慕完,就听得身后忽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
她下意识的往身侧避开去,才看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直接朝着她杀了来。
京兆尹立即大喝,可那黑衣人却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
夏娆动作再快,也快不过这训练有素的杀手。
“娆儿,快避开!”
凌北墨大喊。
夏娆却只能看着那朝自己刺来的剑,连连往后退,一直退到墙边,才往身边一闪,可那利剑却径直挑破了她肩上的衣服。
凌北墨直接上前与那黑衣人缠斗起来,可凌北墨也处在了下风。
夏娆抽出袖子里的药粉,朝凌北墨喊:“殿下,你闪开!”
凌北墨回头看了她一眼,会意,飞身往上,那黑衣人却避之不及,直接被夏娆的药粉撒中了,当即便觉得头晕起来。
他摇晃了一下,凌北墨趁机便要来揭他的面纱,可暗处却又冒出个黑衣人来,悄无声息的朝着夏娆的后背刺来。
聂夫人惊恐的大喊:“夏姨娘,后面!”
夏娆惊愕转过身,就见利剑已经近在咫尺,避无可避。
‘噗呲——’
利剑入肉的声音传来,在场众人都愣住了。
那黑衣人也明显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握剑的手都僵了一下。
夏娆看着紧紧抱住自己,替自己挡下那一剑的凌北墨,手心微颤:“殿下……”
“我没事。”凌北墨紧紧拥着她,轻声道:“抱紧我,这周围还藏着人,是冲着你来的,我先带你离开。”
“可是……”
夏娆还未完,凌北墨便在她耳畔轻笑起来:“就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
夏娆觉得喉咙有几分干涩,到底没有再开口。黑衣人既然是冲着她来的,那她留下,也只会连累了聂大人一家。
想到这里,她也伸手圈住了他的腰。
凌北墨染着血的唇瓣扬起,等身后的人抽回剑,他便揽着夏娆,迅速飞跃围墙离开了。
“还不把他们拿下!”
京兆尹冲着赶来的衙役们大喊。
衙役们总算回过神来,但剑上带血的黑衣人,瞬间就带着另一个已经晕倒在地的黑衣人逃走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夏姨娘她是个好人,不能叫她出事。”聂夫人忍不住哭起来。
京兆尹自然知道,让人扶着聂夫人回房,就亲自带着人追了出去。
夏娆现在只听得到耳旁风呼呼刮过的声音,天气已经暗了下来,凌北墨的呼吸也越来越重,但身后的人似乎还在追。
“殿下,我们去燕王府吧!”
夏娆道,燕王府的防卫和高手,都比京兆府高太多了,而且燕王府还有燕诀在。
凌北墨闻言,轻轻看了看她,便揽着她迅速落在了一处看起来许久不曾有人住的人家院子里。
院子里荒草丛生,凌北墨拉着她心的藏在一间门都没了的房间角落,轻声道:“再等等,等追来的人走了,我便送你回王府。”
浓烈的血腥味袭来,夏娆借着屋外微弱的光,便看到了他衣襟上染上的一大片鲜红。
“我没事。”凌北墨拉着她笑道:“好久不曾这样逃过了,今儿倒是难得。”
夏娆可没心情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她在他衣袖摸了摸,果真找到了之前给他的药瓶,他还没用这药。
夏娆朝着破窗子外看了看,瞧见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走了,似乎是有人在叫他们。
见他们走远了,夏娆这才回过身来,跟凌北墨道:“殿下把外衫脱了,我给你上药。等上好药,殿下在此等我,我去找人来接你。”
凌北墨以为她在开玩笑:“娆儿平素要我脱衣裳,我一定很开心,这会儿怕是没力气了……”
夏娆可懒得与他这些,她将他扶着坐起,便直接朝他的腰带伸了过去:“在大夫眼里,病人不分男女,殿下将我当做一般的大夫就行了。”
“娆儿就是娆儿,不能把你当任何人。”凌北墨看她利落的揭开自己的衣裳,还与她趣:“看看,我身材好吧。”
夏娆看着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有些模糊的意识和苍白的唇角,面色微沉:“殿下不要再话了。”罢,她便将药粉洒了上去,又干脆扯了凌北墨的衣襟才勉强将他的伤口缠了起来。
但他这道伤口,从后背贯穿到前腹,若是不心处理,他这条命就没了。
“娆儿,我若是死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凌北墨问她。
“殿下休息会儿吧。”夏娆替他缠好了伤口,才发现他年纪轻轻,身上居然也如燕诀一般全是疤痕。但他的疤痕与燕诀的而不同,燕诀的是明显的刀剑伤,而他的,更像是鞭子一条条抽破皮肤后留下的长长的疤。
凌北墨也察觉到她注意到了这些伤口,似乎并不在意,笑道:“这些都是时候的伤,母妃在我时候有一段时间将我交给了皇后娘娘抚养,皇后娘娘是个严肃的人,我总是调皮,她便会罚我。”
夏娆皱眉,这样的鞭痕,哪里是母亲对于孩子的惩罚,分明是虐。
给凌北墨穿好衣裳后,她便算起身去外面看看,凌北墨却顺势半倚靠在了她怀里,语气虚弱的笑道:“娆儿,就让我靠一会儿。”
“我还是去叫人……”
“就一会儿,外面的人肯定还没走。聂大人现在一定通知王府了,你放心,我不会辱了你的名声的。”凌北墨的语气带着几分哀求,神情凄凉着,就像是受了欺负的兽一般蜷缩着。
“你知道吗?”凌北墨一动不动,轻声着道:“其实我自就很羡慕,也和喜欢燕世子。他自就封了世子,谁也不敢靠近他,也谁都不敢欺负他,就连燕王妃也惧他三分。”
夏娆不懂,既是如此,为何她总觉得凌北墨和燕诀,更加像是对手,而非朋友呢?
“娆儿,你也很惧怕燕世子是不是?”凌北墨笑:“我曾经也很害怕他,可他后来有了你,我才发现,他并不是那样可怕的人。”
夏娆没出声,她也不准她是不是害怕燕诀,她只是不敢靠他太近,因为燕诀身上那股笼罩身心的孤独和悲伤,让她觉得畏惧。
“娆儿,若是你在他身边累了,就来找我吧,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凌北墨又道。
夏娆的心微微动了一下,看着奋不顾身保护自己的他,明知道不合适,还是问了出来:“殿下是不是也想要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
凌北墨明显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嘴角高高扬起:“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娆儿觉得不好吗?”
“好。”夏娆微笑,方才的那一分心动,也释然了:“只是我想要的,刚好与殿下背道而驰。世间有无数的美人,殿下一定能找到很多个。”
凌北墨狭长的眼眸略闪了下,一时竟犹豫起来。
就在他犹豫的空隙,外面已经传来了澜沧的声音。
“夏姨娘——!”
夏娆一听他的声音,心便定了下来,立即朝外道:“澜沧,我在这里。”
澜沧闻言,身形一闪,便到了屋子里,待看到平安的夏娆,和腹部衣襟全部染得鲜红的凌北墨,皱皱眉:“姨娘,京兆府和皇子府的人已经找来了,您不能再留在这里。”
夏娆当然知道,若是被人发现她们孤男寡女在这里,肯定要坏事。
“我们先藏起来。”夏娆道。
澜沧知道夏娆是想要看到凌北墨平安,开始有些担心,夏娆是不是真的对凌北墨动心了,尤其是现在凌北墨居然还靠在她怀里,若是叫世子知道,世子肯定会生气。
“姨娘,我们先走吧,万一……”
“我们就藏在这里,等人先把殿下接走我们再走。”夏娆语气坚定。凌北墨才救了她,她不可能把他扔在这里,万一京兆府的人来迟了,或是那些刺客先来,凌北墨就是死路一条。
澜沧皱眉,想来硬的,夏娆也语气强硬起来:“你敢强行带我走,我就告诉世子今晚的事,反正都是死,你不救我也可以。”
“姨娘你——!”
澜沧看着她这犟脾气,真是不知道什么好。
眼看着外面就要来人了,澜沧无法,只得妥协。
夏娆这才将凌北墨放在了地上,转身跟澜沧走了。
凌北墨虚弱的撑不起身子来,只能看到夏娆走了几步后担心的回头。
凌北墨望着她担心的模样,嘴角便泛起了笑意:“不必担心我,而且你要的,到时候,我一定能给你。”
他的声音很虚弱,最后一句话夏娆还是听清了,澜沧当然也听清了。
澜沧一想到世子爷才交代他看住夏姨娘,转头夏姨娘的魂儿就被勾走了,就觉得他会被燕诀拉去万箭穿心。
皇子府的人赶来时,凌北墨已经十分虚弱了,却还是告诉了跟来的聂大人,夏娆在一开始,就被他藏在了京兆府,现在已经回王府去了。
今夜如此大的动静,算是惊动了半个京城。
夏娆回到燕王府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可清晖园里还是灯火通明着,直到她出现,迎春才哭着跑了过来,但等迎春看到她浅色的衣裙被血染透大半时,差点没当场晕厥过去。
阿蛮眼睛红肿的厉害:“姨娘,世子爷在房间里等您,公子是天黑之后被撵回去的,奴婢这就去给他报个信儿省得他担心。”
“去吧,我没事,这血不是我的。”夏娆浅笑着安慰罢,朝亮着烛火的房间看了看,他也很担心吗?
回到房间,夏娆便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桌边面色沉沉的燕诀,燕诀手上缠着的布巾还是夏娆之前绑上的一直没换,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阴翳之气,似乎随时都会杀人一般。
夏娆垂下眼眸,心的上前行了礼。
燕诀眼皮抬了抬:“先去洗漱。”
夏娆见他居然不责备,倒有些不自在了。
“洗漱完,我还有话要问。”燕诀沉凝着罢,就起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等他走了,迎春才哽咽着凑上来,道;“姨娘,爷自听您被人刺杀后,就一直是这样,还好您回来了。”
夏娆看着燕诀的背影离开,这才跟迎春道:“府里没有其他事吧?”
迎春摇摇头:“王妃要派人去找您,被世子爷压下了,王爷一切交给世子爷安排,倒是没旁的事了……哦,对了,今儿下午红缨来过,是有紧要的事要当面跟您,不肯先告诉奴婢,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既是红缨来,定是文姨娘的事了。江郁刚被赶走,文姨娘的秘密约莫也被燕王妃察觉到了,文姨娘应该是要存心报复了。
夏娆嗅着满身的血腥味,时辰又这么晚,也无法去做什么了,只道:“明儿天一亮,你就去文姨娘院里,我新做了几味丹丸,问她要不要,若是要便遣人来取。”
迎春应下,夏娆这才独自去洗漱了。
泡在热水里时,凌北墨那番‘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话还不住的在夏娆脑海里浮现,等到出来,看到已经坐在床边的燕诀,夏娆才噎住了。
燕诀面色沉沉:“还不过来?”
“那妾叫人再抱一床被子来。”夏娆着就要去叫迎春,燕诀却只淡淡睨着她:“今儿不必睡地上。”
那睡哪儿?
夏娆回过头,看着只穿着里衣坐在床边,等着她去伺候的燕诀,纠结了一下,莫不是天气凉了,他需要个暖被窝的?
夏娆走到床边,铺好被子。
见燕诀不出声,又乖乖的爬到了里边儿,钻进被窝躺下,才轻咳了声,道:“爷,其实今天,妾身跟十三皇子……”
还没完,燕诀手轻轻一抬,房间的蜡烛便灭了。
耳鬓厮磨间,夏娆才听到燕诀低哑的声音:“你这辈子,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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