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举世皆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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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头的宾客已经来齐了，时间不等人。

方众妙快速穿好襦裙，披上薄纱，压低声音问道：“我爹有没有后？”

丫鬟愣愣地看着她，嘴巴张开，发出疑惑的声音，“啊？”

方众妙弯腰换鞋，解释道，“先帝的私产多到常人难以想象，在这个国度，连皇帝都不比我富有。你觉得我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寄人篱下的孤女，里抱着如此巨大的一块金砖走过闹市，能安然活到最后吗？”

她直起腰，盯着丫鬟的眼睛，加重语气强调，“更何况现在还是乱世。叛军、盗匪、蛮夷、流民，四处横行。我这个有钱无势的人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块肥肉。”

丫鬟狠狠打了个冷战，这才明白姐的意思。然而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老爷临死前有什么交代和安排。

她只能茫然摇头。

方众妙却不信，笃定道，“我爹是何等人物？他不会不知道先帝把私库留给我当嫁妆是怎样大的一个隐患。他绝对会留下后。”

丫鬟茫然的双眼也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是啊，老爷把姐教得这般厉害，他自己只会更厉害。他肯定有后。

是什么呢？到底是什么呢？

丫鬟不停挠头，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道：“有的有的，老爷曾经过，若是你往后遇到难事，可以去找九千岁，九千岁会护着你。”

方众妙蹙眉问道，“九千岁是谁？”

丫鬟跪在地上帮姐整理裤腿，语速很快地介绍：“九千岁名唤齐修，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执掌飞羽卫和禁龙卫，在六部皆有心腹，把持着皇城，控制着军政大权，连新帝的奏折都由他代为批复。”

“因他权势滔天，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故而朝臣们都唤他九千岁。”

“当年他全家获罪，满门抄斩，是老爷求到先帝面前才救下他和他哥哥一条命。之后也是老爷将他举荐入宫，他才有今天的权势和地位。我们老爷是他的大恩人！他就是老爷给姐留的后！”

方众妙站起身对着镜子整理衣襟，否定道，“这不是后，只是人情。你要知道，人情是最不可靠的。人走茶凉，我爹不在了，谁还认得我？上赶着追讨人情债，只会令人心生厌恶。不定连这个九千岁也觊觎着我里的东西。”

思及此，方众妙微微蹙眉，叹息道，“我怎么有种举世皆敌的感觉。”

丫鬟也心凉了。

若是连九千岁都对姐的嫁妆心怀觊觎，那她家姐只有死路一条！

“，姐，那我们怎么办？”丫鬟有一瞬间的慌神，随后又狠辣地道，“要不我带你杀出临安城，远走高飞吧！”

方众妙忽而一笑，爱怜地摸摸丫鬟的脑袋，柔声低语，“傻丫头，我方众妙既然在此立了道场，便要受这方土地的香火。狼狈逃窜，辱我颜面！”

丫鬟福至心灵，欣喜地道，“姐，我知道老爷留下的后是什么了！”

方众妙偏头看她，微微挑眉，“哦？是什么？”

丫鬟捧住姐白皙娇嫩的，满眼崇拜地道，“老爷留下的后就是你啊！他教给你的一身本领足以让你应对一切困境。姐你必然能够趋吉避凶，遇难呈祥！”

方众妙是何等自傲的一个人？她只是略微一想便轻快地笑起来。

心声怀着绝强的信心，悠悠地道：是啊，我自己就是最大的后，举世皆敌又有何惧？

听见这般霸气的话，丫鬟彻彻底底放下心来。

方众妙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的妆容，确定没有不妥之处，这才走向门口。

她低声道，“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了那么多隐秘，却连我的身份都没问，姐对我果然是完完全全的信任。丫鬟又红了眼眶，急急跟上去，为主子拎起裙摆，声道：“奴婢名叫黛石，曾经——”

方众妙打断她的话，“往后与我交谈，不用自称奴婢。”

丫鬟呆了呆，眼里泛出泪光，连忙低头掩饰，嗓音沙哑地道：“好的姐，我叫黛石，曾经也是你的大丫鬟，后来被你贬为粗使丫鬟。”

方众妙大感不解，皱眉问道，“我为何贬斥你？”

丫鬟开始犹豫。

方众妙柔声安抚，“你但无妨。我相信你，也爱重你，对你绝无坏心。”

丫鬟连忙抬起擦拭眼角，声音闷闷地道，“三年前蛮夷打到京城，新帝带着一帮贵族南渡长江，狼狈逃窜。途中我们在一座村落留宿，半夜时分有盗贼闯入你的房间，意图不轨，我替你解决了他，场面十分血腥。你吓到了，之后便不再亲近我。”

方众妙只觉不可思议。

她愣在原地没有话，但她的心声却坚定否认：不，这么蠢的事绝不是我干的！既忠心护主，又有勇有谋，还率真可爱，这不是丫鬟，是大宝贝。我往死里疼还来不及，怎会疏远？

丫鬟听得眼泪汪汪，紧跟着又羞红了脸颊。

姐要往死里疼她，嘻嘻嘻！

丫鬟仔细一想，立刻就为自家姐找到了理由。

她急忙道，“姐你这么做是有原因的。经过那一晚，余飞翰开始怀疑我死士的身份。我被贬为粗使丫鬟之后，余飞翰果然不再试探我，否则，他必会想方设法把我赶走，甚至暗地里解决我！姐你不是在疏远我，你是在保护我呀！”

这么一，事情就合理了。

方众妙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柔声道，“以后这宁远侯府姓方，不姓余，你大大方方跟着我，不用隐藏。”

“是，姐！”黛石高声应诺，神采飞扬。

主仆二人跨入洒满金色阳光的庭院，四周是怒放的鲜花与翩飞的蝴蝶。

走了几步，黛石开心的笑脸不由一僵，低声问道，“姐，你得了老爷真传，你能算出余飞翰流落何方，是生是死吗？”

她听见了姐的心声，她知道姐能算出来。但她无法告诉姐这等诡异之事，只能试探。

方众妙也不隐瞒，颔首道，“可以。”

黛石犹犹豫豫地问，“那你要不要把他找回来？”

方众妙缓步前行，徐徐低语，“我问你三个问题，你且回答我。第一，余飞翰尊重我吗？”

黛石立刻摇头，“他从未尊重过你。他总自己是被迫娶你，与你相敬如宾已是最大的容忍！”

方众妙继续问，“第二，他照顾我吗？”

黛石狠狠皱眉，语气愤恨，“三年来，他从未踏入过你的闺房，整日待在军营，何谈照顾。”

方众妙最后问道，“我为他家付出这么多，他可知道感恩？”

黛石冷笑起来，“他怎会知道感恩？他把姐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他每隔几日便要从姐这里取走大批银子为他仕途铺路，还要嫌弃老爷名声不好听，拖累了他。”

“老爷留给姐的人脉，他用起来一点也不软，四处送的贵重礼物都是从姐的私库里随便拿的，回头还要斥责姐不懂掌管中馈，不懂孝顺公婆。”

黛石越越气愤，忍不住啐了一口。

“呸！狗男人！”

方众妙却半分也不恼火，只是轻轻一笑，淡淡道，“既是如此，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黛石不放心地问，“若是他自己跑回来了怎么办？要不你算一算他在何方，我走一趟，把他杀了？”

方众妙微一蹙眉，道：“他不曾杀我，我就不会动他，为他沾染恶因恶果，坏我修行，不值当。”

停顿片刻，她幽幽道，“等到那个时候，这宁远侯府，乃至于临安城，早就换了新天。他回来还能如何，莫非还想翻天？”

听见如此狂傲的话，黛石焦虑的心终在此刻彻底恢复安宁。

前院，苗萍翠对着宁远侯余成望和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道，“我那儿媳妇中邪了，待会儿你们若是察觉不对，控制好表情，不要叫她怀疑。”

余成望不悦地道，“今天是大喜之日，不要这种神神鬼鬼的话。儿媳妇好好地待在后院，怎会中邪。”

那诡异的心声有些人能听见，有些人不能听见。苗萍翠找不到规律，但提醒一句是必要的。

方众妙既已中邪，成了妖魔，想来族人也会同意私底下让她“病逝”。

苗萍翠也不多，喃喃道，“等她来了，你们就知晓了。”

话音刚落，方众妙就带着一个蓝衣丫鬟款步走入前院。今日来的族人太多，客厅里装不下，苗萍翠便让仆役把食案条凳都摆在外面。

孩童们绕着花丛嬉笑玩闹，一派生勃勃的景象。

看见少夫人来了，族人们纷纷行礼打招呼。方众妙沿途微笑颔首，看着没什么异常。

余成望瞪了苗萍翠一眼，正觉不满，忽听四面八方传来一道缥缈柔缓的声音。

内定的嗣子在哪儿？我找找看。

正在喝茶的几位族老指皆是一颤，眼里露出骇然。但他们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又经历了战乱和逃难，所以很快就镇定下来，抬眼朝方众妙看去。

过了片刻，那缥缈声音里含带的信息才被他们消化。

他们猛然转头看向余成望，眼里怒火熊熊。

内定的嗣子？不是好了经过考校，择优选取，人人都有会吗？

好你个余成望！你耍我们！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