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名为侠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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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培风似被得心灰意冷，多日不曾踏足武馆。

当地百姓较为含蓄，对子女的大事皆不敢掉以轻心，没急着前来拜师。但也不能那天的“演练”毫无效果，毕竟酒铺生意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客流如云，或可以用来形容。

令杨培风别扭的是，截止到目前竟没人来为他媒！真个咄咄怪事。

他喜欢清静自由、无拘无束，任何时候都听多少。来到镇后，人生地不熟，他更将沉默发挥到极致，往椅子里一躺就好几个时辰。从日出到日落，多也超不过十句话。

只是最近，主动与他攀谈的客人渐渐多了。天南海北真真假假的，他也吹嘘了一些，多少也让镇百姓对他放下戒心。

对少年的教导仍在继续，和他预期差距不大，也就十万八千里。

杨培风挠破头皮都想不通，根骨、悟性都挺不错的孩子，咋能这么难教？

于是乎，他与人谈笑风生时有多快意，背地里就有多忧愁。

直到第七天。

一早，他再去武馆放了挂鞭炮。重新开业。

这次就对味儿了，收人过程异常顺利。只片刻功夫，便有五六名孩子被送来学剑。收了学费。

他思虑多日，想到“不可轻传”，首要应在那个“轻”字，并非不可传。当然，也并非人人都收钱。譬如有位少年家境贫寒，且父母远走他乡，仅由爷爷奶奶抚养，但又天生好动，喜爱耍枪弄棒，无论怎么讲他都得将其收下。

林师傅的忠告音犹在耳，他只敢传授武学，即剑术。直达天心境的长生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又半个月后，武馆学员增加到二十七位，男娃居多，年岁皆与白宏相仿，而且都是书院的学生。

这天，武馆大院里，杨培风将他们召集在一起。

望着一张张稚嫩面孔，他准备些掏心窝子的话。

“跟我学剑，百无禁忌。将来行侠仗义也好，独善其身也罢，都不碍事。做人的道理嘛，书院的先生以及无数先贤着述，都已经烂写透了。我在这里，仅一些自己的体会。”

众少年脸紧绷严肃的很，瞧得杨培风忍俊不禁，道：“都别拘谨，修道之人最讲究个随心。”

“到随心，不知你们是如何看待的？谁回答。”

短暂的沉默后，有位少年举，兴致勃勃道：“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杨培风惊为天人：“少年，你的名字？”

少年毫不露怯，语调铿锵道：“我叫白铖。”

杨培风下意识看向白宏，“也姓白？”

后者点头道：“沈、白是镇大姓，人数最多。”

杨培风这才了解，原来如此。

他指着此人笑道：“如你这般妄为，将来学成了我的剑，怕不是就要去为非作歹，谋财害命。”

“哈哈！”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哄笑。

白铖摸摸鼻子，声嘟囔道：“天下人十有八九皆是这般，杨掌柜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岂会不知？”

在众人更强烈的笑声中，杨培风郑重点头，“是的，差不多吧。”

满场寂静。

杨培风肃色道：“我要的是，随心并非随性，练剑首要练心。用心使剑，绝非由性使剑。此中深意，尔等不可不察。”

“再回人的善恶之分。有人做好人难，有人做坏人难。但依我观之，都难，也都不难。因为一个纯粹的好人，或是一个绝对的坏人，都很难去界定。好人办坏事，坏人做好事，古今皆有之；学成了剑，无论做好人坏人，你们务必一口咬死自己是好人。明白吗？”

“原因非常简单。譬如我仗剑远游到某地，看谁不顺眼，就可去打听他的生平。倘若他是当地有口皆碑的大善人，我扭头就走。而他作奸犯科呢？那就有意思了。我只振臂一呼，‘呔！恶贼，你竟敢草菅人命，徇私枉法，今天本大侠便除了你替天行道！’唰唰几剑，取他性命，成我侠名。”

“所以啊，我这一生如履薄冰，就怕有朝一日被人给替天行道了。”

场中众少年闻之，笑得前仰后合。

杨培风也跟着嘿嘿傻笑，悄声道：“句关起门来的话，若真克制不住贪欲，必要偷摸着来。”

场中又一阵大笑。

这些离经叛道的言论，若让卢钦听了，保管以头抢地耳。怎么教出这么个误人子弟的混账。

“武馆不关门，闲暇时就来，每个人我都只教一百天。”

“最后牢骚两句。除恶务尽。得饶人处且饶人”

杨培风凭借极高的天赋，将平生所学汇总整编成一部崭新的剑术纲要。然后费了大功夫，到百里外的城池印刷出数十本，分发下去。

入门用的，空出第一个月叫他们自个儿琢磨。届时他好因材施教。

这些“身后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也该着准备生前事。

但从表面上看，他仍旧很闲。

在白宏父亲的指点下，杨培风搞到了一份堪舆图，细看后，方知有意思的很。

镇西北方向就是海，而且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这片海还有个更如雷贯耳的名字——沧渊。

当杨培风再三确认后，心中不由得惆怅万分，竟是直接动身沧渊，御风数百里。脚下除波涛汹涌的汪洋外，还有神秘莫测的“庞然大物”。他不敢莽撞，匆匆折返。

除开最南边，沧渊三面皆为陆地，水运充沛，整个桐洲都不见得有其规模。不仅仅是来自九幽的大妖“与祸”，水底绝对不缺什么龙啊蛟的。

从这里驾舟，只需横渡沧渊就能回到他的家乡扶风。御风也行，耗力气却更快，能节省不少光阴。但那是在不遭遇任何意外的情况下。更多时候是一不心，就给某头大妖当了夜宵。

回到镇。

杨培风买好鱼竿鱼篓，叫少年捉了把蚯蚓，提上美酒以及若干饭菜，又去海边。

他虽阳寿无几，但却总觉得有大把时光可供消磨。

无所事事。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