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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察觉到后面异常的敌人并没有及时提醒其他伙伴,在前面的同伴拥挤着向已经被冲开了个缺口的矮墙方向挤去时,那个人疑惑的停下来转身向后面望去,他的脸上挂着不解,如果不是听到炮声本能回头看看,他也不会发现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人以前曾经见识过火炮的威力,甚至还险些送命,所以当听到炮响时他不由自主的弯下腰同时回头,但是除了树林边隐约腾起的一团烟雾,他却没有看到飞过来的炮弹,相反树林另一侧的边缘却忽然炸起一片碎雪,甚至还隐约有人影倾倒的晃动。
难道打偏了,还炸到了自己人?那个人犹豫着停下来看着,可接着他就发觉不对劲!
几个骑在马上的身影正迅速沿着树林边缘向放置火炮的地方冲去,同时更多的身影则从兜着圈子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那些骑兵的速度,还有他们里隐约挥舞的马刀,这绝不是他们自己熟悉的骑兵!
那个人终于明白自己看到了什么,他立刻向着前面的同伴发出呐喊警告,但是他的声音完全被前面的厮杀声掩盖,当一个骑兵终于因为发现了异样跟着吼叫引起同伴注意时,波西米亚人挥起的马刀已经从他们的头顶降临了下来!
波西米亚人永远不会和敌人纠缠,他们会利用自己娴熟的技术控制马的方向,会让聪慧的战马和他们如跳舞般依靠灵活的转向让敌人头昏目眩,更会利用马刀挥舞时那轻灵的挥斩抹杀在给敌人可怕一击后立刻狂飙而去。
所以当看到有几个已经冲过矮墙,闯进营地的敌人忽然发现因为身后大乱变得孤立无援惊慌要退回去时,亚历山大在举起刚刚换的火枪对着离得最近的一个敌人开火之后,立刻随扔掉火枪同时举了剑。
“冲击,赶跑他们!”亚历山大对着离得最近的几个阿格里人呐喊,他知道这些新兵会因为突然遭遇袭击变得胆战心惊,也会因为战斗的残酷动摇胆怯,但是他们有个那些佣兵比不了的优点,就是当他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因为之前不断的训练已经形成的近乎械的对命令的反应,哪怕接下来他们会因为这个命令损失惨重立刻崩溃,但是在命令之初他们还是会严格遵守命令。
正是这种勇敢,冲动而又遵守命令,是油滑的佣兵们不能相比的。
那些阿格里人没有让亚历山大失望,虽然接下来他们立刻因为对方刺过来的长矛有些踟蹰不前,但是这短暂的僵持已经足以让亚历山大看清了敌人后面发生的一切。
波西米亚人不住来回晃动的身影从敌人的后面匆匆掠过,他们每一次的袭击都显然给敌人造成了伤害,之前那些不但协助,甚至还试图趁着混战利用战马的速度直接冲进营地的敌人骑兵已经完全顾不上再袭击营地,而是和波西米亚人向后追逐着展开了厮杀,但是波西米亚人显然并不想和对纠缠,他们总是一击即退,甚至会立刻跑向树林,但是只要那些敌人骑兵稍微放慢速度,他们就会迅速掉头沿着树林或是河岸边,再次向不知道是该继续进攻营地,还是回头对付波西米亚骑兵的步兵发起袭击。
“我真该感谢纳山。”亚历山大衷心的对老丈人发出了感激之辞,当看到远处树林边缘那些晃动的身影时,他先松了口气然后才发觉全身冰凉,对火炮的畏惧在这一刻彻底变成了湿透内衣的冰凉冷汗。
不知道第一个逃跑的是谁,但是敌人当中有人先是用一种听不懂的语言大叫一声,立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喊叫起来,这些原本显得惊慌茫然的敌人好像忽然得到了命令般四下奔逃,他们有些沿着营地边缘和河畔奔跑,有些干脆就趁着骑兵正与波西米亚人纠缠,直接向着树林里逃去,
“把他们都赶紧树林!”
亚历山大带头越过矮墙,他知道敌人是要逃跑,但是这也是他需要的,他根本不想在这里与一股莫名其妙出现的敌人打个你死我活,更何况这股敌人居然还带来了一门火炮。
现在他只要能把敌人赶走就可以,他相信对正在被追杀的人来,黑暗的树林固然是他们躲避追杀的藏身地,可正因为这样,求生的本能会让他们彻底放弃继续战斗,只会想着尽快躲进去逃掉性命。
而宽阔无遮的河岸也的确帮助了这些敌人,尽管波西米亚人不停的追赶,但是依旧有大半的敌人趁逃进了林地。
而他们一旦钻进树林,就立刻消失在黑暗之中不见踪影。
“大人,不要追了!”一个波西米亚骑兵一直奔到亚历山大面前,让个圈子兜住战马挡在他的面前“他们进了树林。”
“哈,逃进树林了吗?”亚历山大终于停下了脚步,他的胸口不住喘息,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他感到全身火热更是口渴的要命,他扭头向身后看看,到这时才发现一场短暂的战斗之后,河岸边的雪地上已经是猩红一片,地上倒着了不少的还在痛苦呻吟的身影,而有些一动不动的,显然已经没了气息,
“这可真是一场意外的战斗。”亚历山大喘息着慢慢坐在地上,他知道这场战斗其实从头到尾不但短暂,甚至根本就是还没有完全开始就匆匆结束的闹剧,但是不知道怎么,他的心却跳得异常厉害,甚至回想一下比当初布鲁依尼谷地与法国人的战斗还让他感到惊心。
然后他立刻想到了让他感到畏惧的原因。
“那门火炮在哪,带我去看火炮!”亚历山大忽然跳起来,他顾不上脚还酸痛的厉害,在一个骑兵带领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到树林边缘一块略微凸起的土丘上。
当看到那门比他想象中块头要上很多的火炮后,亚历山大略微愣了一下,然后才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是这个东西?”亚历山大伸在那还没有完全冰冷的炮身上抚摸了一下,当他的感觉到跑身厚实的质感时,他扭头向着布拉恰诺湖上游方向看了看,再略微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地图上的那条经过湖畔的道路,亚历山大的脸上慢慢变得阴沉了下来。
亚历山大并不知道门看上去明显个头了很多的火炮叫什么名字,更不知道这种鹰炮其实能够射击的弹丸还不到2磅,但是当他想到布拉恰诺湖边那条一边靠湖一边是陡坡的道路时,他却知道哪怕就是使用这么一门看上去似乎威力不大的火炮,如果是在那种地形设下埋伏,也足以能对他的队伍造成巨大的伤害了。
如果可能,也许这门炮就完全可以直接要了他的命!
“大人,有几个活着的,”一个火枪兵跑过来,他的目光里透着兴奋,对这些刚刚尝到血腥与胜利果实的阿格里人来,每一次的胜利还是让他们感到喜悦兴奋的,这恰恰明他们还不够成熟,也许当有一天他们对这种杀戮完全看淡时,他们也就成了所谓的老兵。
“问问他们都是谁。”亚历山大命令着,他当然知道这不是随便问几句就能知道的,即便是阿格里人也不会对俘虏仁慈,果然很快就传来了痛苦的惨叫,然后一个全身颤抖吓得不轻的人被几个士兵拽到了亚历山大面前。
“我只是个当兵的,我和别人一样,”那个人看上去有些肥胖的脸上沾着已经发黑的干硬血渍,当看到亚历山大时他忽然身子颤抖了一下,眼中露出了异样神色“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大家都听自己头领的命令,这是队长给我们找的活。”
“给你们找的活?”亚历山大走到这个显然之前已经吃了不少苦的佣兵面前,看着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腿上已经断了大半截,晃晃荡荡的绑腿,倒是有些相信这些人只是临时召集起来的了“告诉我你的队长在哪?”
“我不知道,也许死了也许逃跑了,”俘虏紧张的“我们前些天还在附近一个城镇里,我们是跟着贡萨洛来打法国人的。”
亚历山大一皱眉问到:“你是你们是联军?”
“不,啊是,”俘虏语无伦次的“我们只是一群拿钱打仗的,贡萨洛之前召集我们专门在沿途袭击法国人还有他们的补给队伍,现在法国人已经让贡萨洛赶跑了,我们现在就闲下来正等着找其他活干呢。”
“然后你的队长就对你们,有一笔袭击我队伍的买卖?”亚历山大的眼神变得严厉起来“那么你告诉我这门火炮是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一群靠抢劫为生的佣兵还会特意带着一门火炮。”
身后的波西米亚人把马刀架在了俘虏的脖子上,冰冷的刀身刺激得俘虏一阵激灵,刀刃立刻划破了他的皮肤,血水顺着脖子流到了肩膀上。
“别杀我!”俘虏惊恐的叫喊着“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连我的队长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火炮是他带来的,不,其实是他安排在湖边的,可你们没有来,后来才知道你们走错方向了,所以我们才循着湖的下游照过来的,这火炮也是那个人坚持要带来的。”
“你的那个人是谁?”亚历山大拽着俘虏走向已经被堆积在火炮旁边排成一排的尸体前“把你的这个人找出来。”
俘虏哆嗦着翻动那些尸体,当把一具被披风裹着的尸体翻过来时,他身子一颤然然后直起身子舔着嘴唇指了指“就是他,我的队长还有其他几个当头的都听他的话。”
亚历山大走过去看了看,这是个长相普通的中年人,也许是因为冬天死后血液凝固的快,他脸上看起来显得黝黑而挂着层灰色,从他的脸庞上亚历山大隐约察觉到这个人似乎有着一张和大多数欧洲人不太相符的脸。
或者,这是一张略带着些混血痕迹的脸。
“他叫什么?”
“大人我不知道,我们都不认识他,也许连我的队长都不熟悉,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俘虏尽量撇清着。
亚历山大慢慢转过身看着俘虏那张局促不安的脸,然后摇摇头:“你没实话,你只有这个人知道一切,可你在刚才看到我时候那样子明你是认识我的。”
亚历山大的话让俘虏脸上霎时露出惊慌,他向后一步却立刻被波米亚人的马刀再次架住。
亚历山大从旁边的火枪兵里接过枪来,枪口先对准了俘虏的胸口,然后慢慢向下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这一下不会要了你的命,”亚历山大“只会打破你的肚皮,然后我们只要不管你,你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这么冷的天很快你的伤口就会被冻伤然后溃烂,你的肠子会从伤口的破创处挤出来冻成一条条的,也许稍微不注意就会扯断,即便你自己能及时包扎上也许能多活几天,可活的时间越长你的痛苦越多,相信我这种痛苦最后会让你宁可选择死后下地狱的自杀,也不会愿意继续忍受下去的。”
俘虏的脸色变得恐怖莫名,他过去虽然也折磨过人,但从没想到过只用几句话就能让一个人精神崩溃,他嘴唇不住颤抖,终于伸指向地上那个披风男人的尸体。
“是他,他身上有一幅你的画像,他让我们所有人都仔细看过,然后只要能找到你,不论是杀死还是活捉都会有一大笔赏金。”
亚历山大略感意外,他相信波西米亚人之前肯定已经搜刮走了这些尸体身上的东西,所以他有些怀疑的看了眼俘虏,然后示意旁边的波西米亚再搜搜这个人。
很快,一张叠起来的纸从这个人外套的一个口袋里找了出来。
看着上面的画像,亚历山大不由有些失神。
这的确是他的画像,可以看出,作画的人虽然画技平平,却胜在惟妙惟肖,看着画像上的自己,亚历山大也不能不承认这幅画的确很像。
但是让他意外的并非是这个人身上怎么会有一幅自己的肖像画,而是这幅画上的自己引起了他的注意。
画上的亚历山大,俨然穿着一身当初在圣赛巴隆修道院里穿的修道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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