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圣意立后君意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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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赵昀很是认同地点头回应道：“正是如此，朕才来请教圣人，若是圣人您亲自举荐的皇后，定是归之若水，既可使朝堂群臣、黎民百姓信服，又备千秋耀琬琰之辉。”

其实中宫之位，桂枝心底早有人选，但迟迟不语只是有隐难言，可放眼望去，最合适的便也只有这么一位了。

桂枝轻叹一声，终究还是道出：“官家若求中宫稳固，唯有一位，方可入选。”

赵昀大喜，此事已困扰他半日，见太后有人选，心石也终于可以落下，当即起身

躬身道：“既如此，便由圣人来主事，待选其入宫后，朕既立后。”桂枝微微颔首。

“既如此，朕便不扰圣人清闲，先回垂拱殿了。”赵昀完，回眸望了一眼立在边儿上的云娟，淡淡一笑便离去。

这一擦肩，云娟虽是压着身子，却有一股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有些官人素爱麝香，但寻常与官家身上的那股气味又不相同，也听闻官家所用香料其中多含龙涎香，此物极其罕见，莫非便是这股香？

“娟儿？”不知何时，仿佛桂枝已经唤了许久，云娟这才听见。“圣人”云娟赶忙上前搀扶。

“你那脑袋里，也不知天天想些什么”桂枝瞧了一眼她那绯红的脸，似是想到了什么，但也只是苦笑地摇头，开口道：“回宫吧。”

“是。”云娟收起冰琴，搀着桂枝离开凉棚。

然而自这日后，这丫头便是总不经意间便笑得合不拢嘴，又隐约带点羞涩。

近些年临安城内一片太平，中心御街又恢复往日的繁华，初春后万物复苏，泥土里的草最先偷偷吐露出鲜嫩的绿芽，不畏春寒的傲梅，也不甘落后，努力绽放出娇艳的花苞。忽地，一阵热流袭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盛夏的风携卷着万紫千红种满断桥，洒满临安。

百花争艳当中，一乘肩舆不经意地停在凤凰山脚下，其中下来的一位姑娘，则是

被送进这繁华的皇城后宫的一处庭院内。

侍从忙忙脚地搬运着物件，随后聚集在门外。“是这间院子吗？”有人问道。

“或许吧，这院子也差不多了，又不是嫦娥，住甚的广寒宫啊？”不经意间又有人回道。

随后便是一阵哄笑。一应而来的还有几箱物件，很快其余人便离开了庭院，独留院外站着两名内监和侍女，漫不经心地闲聊。

而屋内，刚摆放好的箱子激起地面扬尘，显然这一间屋子颇为老旧，转眼瞧，镜前端坐着一位，不时发出苦笑。

“不见命中缘，却喜鹊飞檐，仓皇入临安，遮遮掩掩也不知道官家如何作想。”夹杂着叹息，一句句自嘲的话语从那姑娘口中传出。

而就在此时，房门轻启，一道倩影闪入屋内。四处观瞧后，来者皱着眉哼道：“不是就在这间院吗？那几个太监竟编胡话诓我！”

闷着气嘟囔两句后，她退到隔断前，而她身后便是纱帘。纱帘后坐着的，正是方才自嘲的姑娘，只不过后者此时未动，便也不易看清。

“宫里的人，都似这般无礼吗？尚不问门内只管进来？”那声音再度响起，不过语气却平静了许多，没有过多波澜。

来者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现出真容，正是云娟。而她也这才发现身后的帘幔后竟坐着个人。

“你你是何人？”云娟皱眉问道，可紧接着像是猜到了什么，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紧接着又道，“你就是圣人给官家择选的新妃？”

闻言，帘后之人笑了。

“听起来我似乎即将一朝富贵？”

得知自己猜对了，云娟还是很得意，紧接着便问：“入了后宫，麻雀也变作凤凰了，不是吗？”

对方没有回答云娟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道：“官家定是早已耳闻我的容貌，否则也不会一拖再拖倒还不如赏我个自由身，还了家仍做我的家雀。”

此女名谢道清，其祖父正是谢深甫，而谢深甫又是当年谢皇后的弟弟，桂枝能顺利当上皇后，谢深甫也有一份功劳。

桂枝也是经过思量后才做出的决定，当然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谢道清长什么样，这个身份也的确合适成为皇后，但一切都在去谢府接到人后变了。

据当初桂枝下诏后，谢深甫还颇显为难，就连叔父也道：“想来咱们谢家，如今唯有道清一女尚未出嫁，可是你们看道清那面容，面目粗黑，一只眼珠上还有难看的斑点，她从又失了父亲，早早挑起生活的重担，这样的人进宫，只配为人烧火做饭而已，又怎能嫁作帝王妇？定会让人瞧不起，如若长久被人冷落，那还不如不去。”

然而就在当晚，谢家祖宅院子里突然飞来一群喜鹊，久久盘踞在上空，散之不去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喜鹊吉兆，谢家女道清要做后妃的消息很快成了家乡的一段佳话。

于是，谢家这位即将做皇后的姑娘，谢道清，便被带入宫中。此时此刻，她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然而云娟却已早早地绕过帘子，来到了她的身前，在看到谢道清的面容后，云娟愣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她一直在想，究竟怎样的绝世美人，才会被太后看重，选为官家的妃子。

此时，她竟不知如何开口，也明白刚才对方那些自嘲的话是从何而起的了。但云娟并不觉得谢道清的面容算是缺陷，虽然在这之前，她也揣测过新妃的面目难堪，但此时她打心眼里愧疚。

“她也是受了父母之命，圣人之命才不得不嫁给官家，可官家若真看到她的脸”云娟沉默着退到了帘后。

谢道清也没有再言语，而是笑道：“竟没被我这副相貌吓到，你倒是挺大胆。”

云娟愣了愣，迟疑片刻后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这又如何，入宫前我还只是个靠拾荒充饥的孤儿，如今待在太后身边，也无人再敢嘲笑我的身世，再者了，面容如何爹生娘给，岂是你我能做主的？”

“好个爹生娘给来，姑娘你倒是闲趣得很，这大内庭院殿宇不下百座，怎就来了此处？”谢道清放下梳子，侧身看向云娟。

云娟向来性子直率，开口便道：“我就是想来瞧瞧，官家的新妃究竟什么模样。”谢道清淡言道：“哦？如今瞧着了，可笑吗？”

云娟颔首：“瞧着了，有什么可笑的。你能嫁给官家，那是多大的福分啊，羡慕都来不及。”

谢道清眉头微微一蹙，摇头问道：“有何可羡慕？”

若问这些，云娟倒也不上个一二，只是将自己认为的讲了个大概，总的来便是入了后宫自此荣华富贵，不愁吃穿，且也算是件光宗耀祖的事。

闻言，谢道清并未多，只是轻叹一声。

云娟亦未多待，她也是趁着桂枝睡下跑出来，所以只是又闲聊了两句，便也匆匆地回宫了。

但不得不，云娟爽朗的性子倒是挺合谢道清脾气，她平日里极少有人话，入宫之后也是待在深院内，等待官家与她完婚。

可此时赵昀已从无数人口中听得了一件消息，这件消息让他辗转难眠，那便是——谢道清奇丑无比。

他不清楚这些到底是流言蜚语还是事实，一方面因为是太后的安排，一方面又面对群臣对立中宫之位的盼望，此番人虽已入了宫，赵昀却迟疑了。

垂拱殿内，赵昀看着身前墨迹未干的两行字，点了点头，很是满意，“芳意饶呈瑞，寒光助照人。”

一旁太监接过赵昀中的笔，心翼翼地提示道：“官家，明日照例该去太后处了。”

方才的兴致此时一扫而空，赵昀深吸了口气，起身绕到龙书案前，“去需是得去”

他心里总念着立后一事，但又碍于流言蜚语，迟迟未见那谢道清，就怕明日去请安时，圣人若问及此事，该如何作答？要知道，起初他可是答应全由圣人安排。

一夜辗转反侧，赵昀连札子也没批几本，直到次日，德寿宫桂林苑外犹豫了半晌，这才迈步入内。

桂枝正在教云娟写字，这丫头琴艺舞艺倒是练得极好，可就是这书画还尚未成熟，故而桂枝也教得用心，几乎是一笔一画地传授。

见赵昀来到，桂枝将笔递给云娟，回身见了官家后俩人落座亭内。

“这桂林苑年年开得如此茂盛，当初建起，怕是要费不少心神。”赵昀一开口便先夸道。

桂枝侧目看了一眼这桂林，会心一笑道：“那是自然。”

不过她并未多言，而是直奔主题，“谢家女已入宫半月”

还未等桂枝这句话完，赵昀便干咳一声，率先道：“朕这些时日为政事所扰，一时无法分心”

桂枝颔首，实则她知道流言蜚语，也猜到赵昀肯定听到了一些，于是道：“那姑娘身子弱，入宫这几日病倒了，待其痊愈前，一切不急。”

听到这句话，赵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随后他又尝试地问道：“前些日，群臣谏言，若从如今后宫挑选，贾氏亦可入主中宫”

不等他完，桂枝便摇头，回道：“谢相在朝中声望极高，择其女也正因如此，贾氏虽在后宫年久，却不是入主中宫最合适的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