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翻云覆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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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应典这一番作态与辞，不单是齐敬之叹为观止，便是站位稍稍靠后的獭公亦是一脸始料未及、大受震撼的模样。

先前这位守湖人仓促传书，一张方笺又是字数有限，也就不曾提及韦应典这个无足轻重的去职官，不成想竟被此人抓住会，以如簧巧舌一顿胡侃、倒果为因，偏偏乍听之下又是有理有据，让人不得不信服。

反正看洵江水神脸上惊疑不定的神情，这位神侯明显是信了！

獭公甚至怀疑，自己的方笺经由老庙祝转告时，洵江水神怕是才只听了个开头，一得知自家神仆因为曲阿镇禁渔这等事，竟被镇魔院打得重伤垂死，立刻怒由心起、驾浪奔来，根本就不知晓方笺后半截着重讲述的斩蛟镇煞碑一事。

否则依照常理，这位江神甫一赶到，就该去江底寻镇煞碑才是，而不是先来找齐敬之兴师问罪。

果然，洵江水神的脸色很快就阴沉了下来，死死盯着中的金睛水蝯，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厉色。

祂忽地伸出另一只，在金睛水蝯的脑后狠狠一抓，当即撕扯下几块黑鳞并底下干瘪的血肉。

金睛水蝯自上岸之后，便将那对金色怪眼闭了起来，对外界之事不闻不问，哪怕方才自家主神亲至，甚至抬将它摄在掌中，也依旧闭目不动、恍若不知。

此时骤然吃痛，它才忽地睁开眼睛，张嘴狠狠咬向洵江水神的腕。

洵江水神攫住金睛水蝯的掌骤然一紧，指尖深深嵌入这位家仆的脖颈，粘稠的黑色污血登时从几处血洞里渗了出来。

旋即，本就虚弱至极的金睛水蝯惨叫一声，竟是两眼一翻，当场疼晕了过去。

洵江水神低声咒骂了一句，将金睛水蝯的鳞片和血肉拿到眼前端详片刻，又凑到鼻尖嗅了嗅，最后干脆将之放进了嘴里。

嘎吱嘎吱的咀嚼声响起，坚硬如铁的黑鳞被这位江神咬得粉碎，暗沉发黑的污血裹带着碎渣从祂两边嘴角淌出，流到了下巴上。

洵江水神立刻伸在嘴巴和下巴上一抹，继而伸出舌头一舔，便将嘴角残余的污血卷了回去。

嘴里的东西尚未嚼碎咽净，祂的脸上却已再不复先前的从容，除了难以抑制的怒意，还明显多了几分急切。

祂当即转身，就要提着脑后生反骨的家仆入水查看。

齐敬之知道对方一旦下到江底，蛟煞已除的事情就瞒不住，反正獭公给郡中的鸿书已经寄出许久，想必郡守与镇魔都尉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他召集这些大人物前来的目的已经差不多达到，索性直接交了底。

这话一出，不止是獭公满脸震惊，韦应典同样有些错愕，当即扭头看向齐敬之，目光里带着探寻之意，似乎是想确认少年所言是真是假。

()(e)　　洵江水神身形一顿，猛地回转过来，脸上既惊且怒：

不等齐敬之回答，祂已是怒极而笑，唇齿间兀自有肉渣和血渍残留。

这位洵江水神轻蔑地看了齐敬之一眼就移开目光，朝向韦应典森然问道：

祂伸指着齐敬之：

又一次被洵江水神觑，齐敬之心中其实并无多少波澜，对于这等割据一方的桀骜水神，又是自修自成的第三境大修士，只讲道理是无用的，还需以力量震慑。

有力量做支撑的道理，才有可能成为人人尊奉的大义。

方才韦应典那一番辞，正因有了大齐礼部乃至国主为后盾，才会被洵江水神听进耳中。

及至更早之前，这位江神没有一来就对齐敬之下杀，而只是以心相威压做下马威，甚至被少年以国主敕封、百姓供奉的大义相责之后，依旧没有恼羞成怒，也自然是因为少年打着的乃是镇魔院的旗号。

然而也仅此而已，齐敬之在修行上毕竟与江神差着大境界，而区区一个无品级的缉事番役，与对方的侯爵神位相比更有云泥之别，想要妥善解决今日之事，让曲阿百姓不至于被迁怒，还需继续借势、勉力周旋。

于是，少年迎着洵江水神的指，抱拳为礼，淡然道：

在场的一神两人自然知晓何谓镇魔院的缉事番役，一时间都惊讶莫名，委实想不明白以齐敬之的修为境界、又是大齐国姓，即便还做不得镇魔都尉，做个缉事郎中却绰绰有余，为何会困顿屈就至此？总不能麟州的镇魔将军和都尉们全都眼瞎了吧？

这缉事郎中和缉事番役，虽都带着缉事二字，可前者却是七品乃至六品官，后者最高也只是八品，绝不可同日而语。

洵江水神明显不信，缓缓收回指，神情冷淡地道：

道三字时，祂的语气明显加重了几分。

齐敬之一边回忆着方才韦应典用真话唬人的示范，一边取出了刘牧之给予的腰牌。

他浑不在意地向对方展示了一下，旋即轻声笑道：

此话一出，韦应典与獭公不由得面面相觑，怎么这麟州的怀德郡听上去竟跟个龙潭虎穴似的，莫非近日麟山中有什么大缘、大变故不成？>

洵江水神脸上亦是微微变色，沉声问道：

齐敬之闻言亦感讶然。

他哪里知道这些，焦玉浪当初也只刘牧之家虽不是圣姜之后，却也有大来历，然而并未展开细。若真是什么御龙氏之后，也难怪与巢州焦氏没什么往来，甚至有些相看两厌的意思。

当即，这位少年刀客轻轻摇头，语气愈发漫不经心：

()(e)　　齐敬之这几句话就得愈发豪横，字里行间似乎透露出了许多东西。

洵江水神听得脸色数变，先前的轻视恼怒之意早已不见踪影，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压不住眼前这个的缉事番役，那玉州刘氏、福崖寺连同曹江的朱衣侯虽然显赫，却绝难影响到洵江，可巢

州焦氏却是能跟大江水府得上话的！

祂想了想，目光在韦应典与獭公身上扫过，才又开口道：

洵江水神顿了顿，又似有深意地补充道：

闻言，齐敬之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

洵江水神的脸色又是一变，忍不住狠狠剜了獭公一眼，口中恨声道：

祂罢，忽地从头上拔下两根随风招摇的黄黑色触须，随朝着半空中一抛。

那两根触须当空一滚，竟变成了两条一看就极为奇特的鱼，黑背黄肚、体型如梭，身侧两鳍如翅，在半空中游走如飞。

洵江水神伸指向其中一条，那条飞鱼就倏然停下，朝祂吐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泡泡。

只听洵江水神对着那个泡泡道：

罢，祂又指向了另一条依旧游动不休的飞鱼，将其定在了半空。

先前那条则恢复了自由，张口将泡泡吞了回去，随即鳍翼一振冲向洵江，紧贴着水面飞掠而去。

洵江水神又朝另一条飞鱼吐出的泡泡道：

等第二条飞鱼同样掠江而去，洵江水神看向退到远处围观的乡民，将曲阿镇开渔、延长今秋渔汛以及严防水鬼害人这三件事大声了一遍。

话音落下，乡民们沉默半晌，忽然就有人扑通跪了下去，紧接着便有更多人效仿，不一会儿就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口中皆在大声称颂江神的大恩。

震耳欲聋的欢呼祝祷声中，韦应典望见这一幕，不免暗暗摇头，凑在齐敬之耳边道：

齐敬之出身山野，更能感同身受，同样低声回道：

洵江水神大声道，眼底微露得意之色。

闻听此言，齐敬之略一沉默，便朝对方抱拳一礼：

洵江水神并不意外，当即泠然一笑：

罢，洵江之主不待两人回答，又抬头朝半空中望去，肃容道：

先前半空中那个声音立时应道：

直到此时，洵江水神才又看向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