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第2章 是你的小鸟吗（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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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室透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十分平稳。

“镜里姐,请问你现在有空吗？”

“嗯？有空哦。”天镜里下意识地笑，但是牵动到背后的伤口让她忍不住轻哼了一声。

下真重啊川平。

“镜里姐？”

“没事没事，是猫头鹰在闹我。”

“啊是这样啊。”电话那头的安室透看了看眼前目光凶恶的猫头鹰,沉默了半晌，，“上次的餐厅镜里姐感觉不错,我这边还有别的店,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看看。”

天镜里有些惊喜：“新的店吗！不愧是安室君！”

她：“那我要和阿玲他们一声,然后就过来。”

“没关系，我已经和他们了。”安室透,“如果不错的话，我们下次还可以带上夏目君。”

“欸？”天镜里愣了一下，“意思是大家一起来讨论美食的配方吗？”

“是的。虽然镜里姐还没有收我为徒,不过我想和你们二位一起品味美食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可以是可以”

川平在旁边轻咳了一声。

天镜里突然就有点怂。她心地看了眼川平，心里又有点愤愤不平——

川平干嘛这么管着她！

“是有什么不方便吗？”

“当然没有！”天镜里，“安室君就把地址报来吧，我一会儿就到！”

等两人沟通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天镜里高兴地挂了电话。

然后她就对上了川平阴沉的脸。

“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天镜里莫名地背后一凉。

“怎么了川平？”她眨了眨眼睛,“你也想和我们一起去餐厅吗？”

她：“但是不可以,安室君已经请我吃过一次饭了,这次我要请回来,你去的话，人就多了。”

“我没有那么多钱。”她坦荡地。

川平：

他感觉刚刚替这家伙剜肉的都气得在发抖。

“放心吧，我不缺你这一顿饭的钱。”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又开始和人类结缘？”

天镜里：

她眨了眨眼睛,疑惑之后，脸上浮现出忧伤的神采。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头发，垂着头不话了。

“你得对。”天镜里声地，“可是和人类结缘，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川平你也是”

“但我不会死。”川平看着她，“你总是这样不长记性彭格列的事情就不了，之后经历的这么多事情，难道就不会让你有一丝一毫的触动吗？”

有一个从很早就认识的朋友大概就是这里不好。

当川平开始翻旧账并一桩桩一件件地分析起利弊来时，天镜里被他怼得可怜兮兮。

“你被那个家伙迷惑，丝毫不考虑以后的事情就和他结了婚。最初当然很甜蜜，可是十年、二十年等到那家伙老去的时候，你还是年轻的样子。”

“然后你照看着你们的孩子。那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出了个远门，他就把你忘了。”

“信徒？信徒也是一样。”川平注视着天镜里，“再后来，和你有所牵扯的人类难道有一个有好下场吗？”

天镜里抖了抖。

川平一愣。他意识到自己过了火，推了推眼镜：“抱歉。”

天镜里摇头：“没有啦，川平你不需要和我抱歉。”

她笑着摸了摸脑袋，虽然情绪不太高，但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什么怨怼。

“你也是为了我好嘛。”她，“很感谢你啦，为了gtt的嘱托一直照顾我到现在”

川平没反驳，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天镜里低下头，把放在心口上：“但是哦，大家并没有离开我。大家都活在我的心里。和他们一起的羁绊会和我一起长长久久地留存下去。”

两人相对站立着，灯光在他们的脚下打下浓黑的影子。

“我喜欢曾遇到的人们，也期待之后遇见新的、值得交往的大家。”天镜里完，发现川平仍是站在那里不动。

他没有话，只是皱着眉看着她。

天镜里犹豫了一下，伸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件事就像我也很喜欢川平一样嘛。”

很久之后，川平才抽动了一下嘴角：“败给你了。”

天镜里笑起来：“嗯？败给我也不是丢脸的事情哦？”

她推开门，阳光洒在她脸上。

川平能看见她充满活力的笑容。

与他仿佛再次隔开深壑。

“那就快走吧。”川平伸出脚，把天镜里踹了出去，“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天镜里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川平？川平！我们可是好朋友啊，你怎么可以踢我！”

她被踹了屁股，感到非常受伤，泫然欲泣地贴在门上敲门。

“川平！川平！”

可是任凭天镜里怎么呼喊，川平都不理她了。

一辆车缓缓停在天镜里的身后。

她听到声音回过头去，发现安室透开着车出现了。

他缓缓摇下车窗，斯佩多从窗子里钻了出来。而安室透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只是笑着邀请她：“啊，镜里姐果然在这里，看来猫头鹰的指引并没有错。”

天镜里发愣：“安室君怎么有空过来——”

安室透笑：“我想了想，虽然现在镜里姐还没有收我为弟子，但是该有的尊敬可不能少。”

天镜里羞愧极了：安室君这么诚恳，她之前还拿话搪塞他！

她感动得立刻就要同意，刚张开嘴——

安室透：“而且，之前是我不够有诚心。”

天镜里：？

安室透：“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镜里姐。”

天镜里：？

她还什么都没呢，你在自曝些什么啊安室君！

眼看着对方马上就要来一波自曝，天镜里想了想，还是昧着良心把要讲的话吞了回去。

毕竟她实在是太好奇了。

是什么，竟然让安室君如此郑重！他看起来真的做了很大的心理斗争！

天镜里就只犹豫了一下，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跟着安室透走了。

她也因此错过了门后川平轻轻的叹息声。

川平的目光并不像平时那样平静。他的眼中仿佛有深黑的波涛翻卷着，锐利而又冷寂，一直看到数百年前的过去。

那同样是个春日。

白发少女笑着跑向已经初显老态的男人。她像是压根没有察觉到时光的流逝一般，笑容甜蜜一如往昔。

然而金发男人抚摸着她的头发，却在无人注意时流露出些许哀伤。

川平走过去的时候，天镜里已经被雨月叫到远处去了。她像模像样地学习着雨月吹笛子的方式，鼓起腮帮子摇头晃脑。

雨月被逗得直笑。

“川平先生，或许该称你为伽卡菲斯。”gtt，“没想到你会一直住在这附近。”

“住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川平回答他，“如果你们一家人能够不那么吵闹，就更好了。”

gtt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家人们，他不禁微笑：“抱歉但，有那孩子的地方似乎永远都非常热闹。就连我也是一样。”

川平没有话。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行事温和，但并不是毫无城府。他突然这些，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

做了这么多年邻里，川平愿意勉强听一听。

“我应该就快要死了。”gtt，“早年落下的病根，这些年开始反反复复。也许是在为那时候偿债吧。”

他轻笑一声，有些自嘲地：“如果早点遇见她，没有彭格列我一定不会舍得离开。”

川平瞥了gtt一眼。

事实上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个彭格列会做出和神明结婚的事。无论从现在还是未来来，这都不是理智的选择。

风吹过原野的草海，如同浪一般倒来。

“所以？”

“等我死后，灵魂应该会回到彭格列戒指里，不能再轻易出来。那时候可以请你帮忙照看她吗？”

川平有些厌烦看这样情深的戏码。

他：“你可以告诉她，然后让她去意大利找你。”

“身为七的三次方之一的持有者，给你的豁免已经足够多了。既然灵魂已经能够留在这个世上，让她来找你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她是没有力量的鸟雀，只有依靠树木的荫蔽才能生存。”川平回想起天镜里满是依赖的目光，轻声，“实话实而已。”

gtt笑了一下。

明明没有什么嘲笑的意味，川平却觉得有一瞬的窒息。

像是被人紧紧地扼住了咽喉。

而带给他这种感受的男人对这件事却相当轻描淡写。

“这棵树已经困囿了鸟儿太长时间。他明明知道等待着鸟儿的将是更加高远的天空。却自私地用枝叶将她束缚住。”

“”川平沉默了一下，“我觉得她相当乐在其中。”

gtt笑起来:“也许吧。”

他的目光有一瞬的森冷:“现在的彭格列早就不是我期待的那个。让天镜里追随我去那种地方，等待她的只会是无休止的欺骗和利用。”

“她——”

gtt看了看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的。

他微笑着:“所以就这样吧。”

“哪怕这只鸟儿会寻找到新的栖息之所——”

“她会找到的。”

川平抬起眼皮，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一般。

“我知道了。”他哼笑一声，“那就如你所愿吧，彭格列。”

*

现在想起来，川平还是觉得gtt很天真。

他想到了死后的场景，也想到了拜托别人来照顾他，他只是没有想到一点。

他喜欢的那只可爱的、的鸟儿，再也没有在别的树上落下来过。

那大概是gtt离开的第0年，川平偶然想起了他的嘱托，回到原来的居所，刚走过去就看见了沢田吉宗站在门口和天镜里争论着什么。

“所以！为什么不认识我了啊！”天镜里捏紧拳头，眼里闪着泪花。

沢田吉宗有着和他父亲相似的样貌，但是性格却大相径庭。

他有点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他很多的女孩子。

“姑娘，你你是我的”吉宗顿了顿，“可是我怎么会对我的母亲没有印象呢。”

“那是因为！”天镜里生气地比划，“你只是忘了呀！你相信我，很快、很快就能想起来——”

“这种事你让我怎么相信？”吉宗被她得也有些火气，“总之我现在还要出去做事，有什么别的等回来再吧。”

天镜里鼓起脸：“你昨天早上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的！”

吉宗：“我昨天早上根本没见过你！”

天镜里太生气了，她握紧拳头对着吉宗那张英俊的脸就是一拳：“你这个不孝子！吃我一拳！”

吉宗被她打晕了。

看来这段时间天镜里的武力值有所上升。川平若有所思地想着，没想到却被天镜里察觉了。

她看过来，在看到川平的身影时还想了想。

“是你！川平——”她飞奔过来。

川平第一次有了，自己也会成为别人希望的感觉。

“你还记得我吗？”天镜里期待地看着他。

川平不自觉地扯了扯嘴角：“嗯。”

“那你等下可不可以和吉宗——”

“完之后呢？”川平的目光落在天镜里渐趋透明的上。

天镜里也注意到了，她苦恼地皱起眉。

“唉，这个，我们神明好像就是会这样。以前有信徒还不觉得，现在就很明显了。”

她的声音慢悠悠的，显得有些失落。

“我还不知道，是听一个神明朋友的。”她又，“但是好像像我这么快的也很少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川平当然看得一清二楚。他在心里暗暗想着，却没有捅穿的想法。

毕竟，他只是受gtt所托，来照看一下他的妻子，而天镜里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和他也没有什么关系。

“别的人呢？”川平，“他们也不记得你”

天镜里愣了一下。

她扬起笑容，但是笑容有点勉强。

“不见了那个，”她的目光游移着，“突然就找不见了。”

川平知道，她所指的是彭格列众人的灵魂。他也知道，那些灵魂都回到了远在意大利的彭格列指环里。

可是看着天镜里失落的脸，川平无比冷静。因此他只是淡淡地：“先跟我回去，我们解决一下你身体的事。”

天镜里愣了一下。

“怎么解决？”

“舆论、显迹，或者直接砸钱。”川平冷漠地看着她，“信徒这种东西，能弄来的方法有很多。”

“放心吧，是你的gtt生前拜托我的。”

听到gtt的名字，天镜里的眼睛亮了一下。

但很快，那光芒又暗下去。

“不用啦。”她心翼翼地，“我也不是很想要信徒。”

川平皱眉。

只见天镜里从袖子里抽出一柄短刀。应该是雨月给她的。

“新认识的神明跟我，有不需要信徒也能获得信仰的办法。”她有点害羞地，“我想试一试。”

此时短刀还没有染上鲜血，天镜里的眼睛却已经差不多熄灭了。

“我还不想死。”

但还有些余烬。

*

川平没能阻止天镜里，他也没想着阻止她。

他本来就是那种浅浅地游离在人世之外的存在，只有在危及这个世界的事发生时才会出。

他有好几任妻子，还曾经有可爱的女儿，但对他来，实在是不能理解天镜里这种仿佛殉葬般的方式。

没有了那棵树的羁绊，飞鸟便不再停栖。

最开始只是一些靠武力才能完成的委托，之后就要流血。

后来川平又有一天找到了天镜里，她站在尸山白骨之中，闪着寒光的刀刃映照出她与往昔没有差别的笑容。

甜蜜的、羞怯的。

但总归不是彭格列一世所期待的天镜里了。

没有了树木的庇佑，飞鸟总要挣扎着活下去。但她从不肯停歇，因此也必将会有坠落的那一天。

川平等到了那一天。

天镜里身上萦绕着黑气，长久的精神压力令她濒临崩溃。

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她就能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川平叹着气，来到她面前。

“之前的方法选一个吧。”他已经不再想能够转圜天镜里的意志，“你和那家伙，还真都是一模一样的固执啊。”

天镜里的眼珠转了转。

然后她挣扎着，站起来。

“不需要。”她，“如果你是因为他的愿望才来救我，我的回答是不需要。”

然后她就这样跛着腿往前走。

“你走反了。”

那伶仃的影子停了停。

天镜里转过头，又走了回来。

两人擦肩而过。

川平把她打晕了。

“好久没这么直接过了。”他抱着晕倒的天镜里，心里感觉有点奇妙。

她也就是的一个，从外表上看不出来能倔强这么久的样子。

他不能理解。

不过等人醒了，川平也就不再管她。他只知道她有了个很好的神明朋友，和她一样，也是里一把刀，砍到哪里是哪里。

直到有一天。

天镜里敲开了他家的门。

“你在家啊！太好了！”她高兴地推门进来，然后毫不避讳地展示身上的伤口，“可以帮我处理一下这些嘛！谢谢你川平！”

她好像又变回以前那样了。

“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天镜里坦率地出了无比合川平心意的话。

“我为什么要帮你？”

“川平！我的好朋友！你这么多年一直在偷偷地帮我，我不相信你心里没有我！川平！川平！”

吵闹、活泼，就和以前一样，像只叽叽喳喳的鸟。

天镜里又变得很合川平的心意了。

但有一点又不是那么合他的心意——

川平知道这变化不是因为他。

当然了，他只是一直在旁边看着，像是在观察实验的对象。天镜里只要不是脑子坏了，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特别的。

但他却有一点——

只是有一点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