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比邻而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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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两辆朴素的灰帘马车缓缓驶出问月巷，驶上平坦宽阔的鹊山街。

马车一出现在鹊山街，就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只因问月巷作为汤山附近地理位置最优越的住宅区，住的多是富贵人家，而富贵人家出行，鲜少有人坐那车马行里专门租赁给旅人的灰扑扑的马车。

就在众人在心中八卦来者何人时，马车停在了一座颇为荒凉的宅邸门前。

宅邸看起来已经存在不少年岁，少也有二三十年，许是缺少理，院子的墙头挂满了从院内攀出的枯藤，若是有心寻找，还可以发现外墙有几处明显的斑驳痕迹。

马车甫一停下，前车上下来两个厮和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众人好奇的目光里，后一辆马车的人也下了车。

前者是一名厮，后者一身墨袍，身披白氅，长身鹤立，清冷似月下仙。

“天哩，又是一个神仙人物。”看到下车人容貌的瞬间，一路人惊呼。

“是啊，这一个两个的，都往问月巷来了，难不成，这问月巷有什么特殊之处？”

在路人的低声八卦中，中年男子拿出一把钥匙递给厮：“去，把门开让公子瞧瞧里边儿。”

吩咐罢，转身对鹿明茶恭敬道：“按照公子您的吩咐，要找一座距离平疆侯最近的宅邸，这便是最近的一座了。”

鹿明茶抬头四处量了几眼。宅邸看着年岁不短，还是一副许久没人住的样子。看罢，又回头往方才经过的那座宅邸看了一眼。那里正有厮忙里忙外，更换门外的红灯笼。

注意到鹿明茶的动作，中年人瞬时意会，忙道：“隔一条胡同，旁边那座就是平疆侯一家住的地方。先前平疆侯还没回来时，她夫人是住在青雨巷，但在前几天，平疆侯不知为何，忽然举家搬来了问月巷。”

鹿明茶收回视线，眸色微沉。中年人不知道戚束为何搬来此处，他却是知晓，只因此处距离汤山最近，往来汤泉最是方便。

至于为什么派人听戚束的住所……他既然来到涔月，必然要待不短的时间，所以最好还是有个固定的落脚处，而落脚，自然是离戚束越近越好。

比邻而居，就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走吧，准备卸行李。”鹿明茶回神，吩咐一旁的厮开始往下拿行李，抬脚走向大门。

中年男子愣了下，连忙跟上，见鹿明茶还未对比另一处就做下了决定，似是对这处宅邸十分满意，面露犹豫，步上前低声提醒道：“公子，您不看看另一处了？另一处算是新宅。”

鹿明茶瞥去一眼，随口问道：“另一处也在此街？”

中年人：“呃，在两街开外。”

“那便是了，我了，我要距离最近的。”

“可是，有传言这座宅邸……闹过鬼。”中年人神色纠结，又道，“虽闹过鬼，前些年倒还有人住过这里，但是，最后总会因为各种原因举家搬迁。”

鹿明茶面色如常，随意量着院子四处，好像在听与他无关的民间怪谈，并无异样反应。

“而且，据四邻，这些搬走的人家，都在这儿办过白事。久而久之，大家都这宅子有鬼魂作祟，也就没人敢住这座宅子了。”

鬼神之没引起鹿明茶的丝毫波动，然而，“白事”二字甫一音落，鹿明茶的眉心蹙了蹙，脚步也微微一顿。

沉默一瞬，鹿明茶侧首看向中年人，启唇道：“只是这座宅邸如此？还是周边其他宅邸亦受传闻影响？平疆侯所住的府邸呢？”

中年人被问得一愣，反应过来忙答道：“只这一座。周边宅邸大多是新建的，一直都有人住，没什么不好的传闻，平疆侯搬进去的那座宅子更是去年才重建的。”

闻言，鹿明茶的眉心重新舒展开来，点了点头，道：“那便好。”

中年人似乎被鹿明茶捉摸不透的态度弄得懵了，一时间竟没理解鹿明茶到底是继续看还是去下一处，迟疑道：“公子的意思……”

鹿明茶毫不犹豫道：“就选此处了。”罢，抬脚继续往里走。

中年人心中不解，但鹿明茶显然下定决心选择这座宅子，便也不再劝解，转而起之前派人来查看宅子时发现的问题。

“您没来之前，属下已命人来检查过这里。这座宅邸虽看着荒凉些，但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许久没人住，积了不少灰尘长了不少杂草。按照您的吩咐，那些杂草树木都没雇人清理，只让人扫了正房。”

“还有，因为连续几年没人住，房屋院墙之类的也就没能定期保养修葺，所以有几处墙漆出现了脱落，公子可需要请匠人重新修葺一番？”

“不用，先这样吧。”鹿明茶不甚在意道。

闻言，中年人早已提前听并牢记在心的匠人名单生生卡在嘴边，心中不免纳闷。猜测主家兴许有什么特别的算，也就闭嘴咽下修葺的事，换了其他话题汇报。

“对了，出海的商船有回来的吗？”鹿明茶忽而想起什么，出声问道。

中年人摇了摇头：“还未，他们一去至少三两月，若是海况复杂，中途遇见恶劣天气还要耽搁几日，所以最早的船队也得二月份才能回来。倒是陆上商队前些日子回来过。”

“公子放心，您吩咐听极寒之毒的任务总舵早已叮嘱过多次，商队走南闯北经过的地方多，消息来源广，定能有所发现。但凡有人发现一点消息，一定及时与您汇报。”

鹿明茶沉默不语。

他心里再焦急商队来回时间长，却也无可奈何。

鹿明茶的行李简单，很多东西周康乙——也就是涔月城分舵负责人，身边这位中年人也早已帮他备好。现下不需要修葺宅邸，鹿明茶可以直接入住。

安置好鹿明茶，周康乙方才离开，临走时想将几个厮都留下照顾鹿明茶，但遭到鹿明茶拒绝后，只留了鹿明茶从京城带来的厮汤余安。

终于抵达涔月城，到了戚束所在的地方，鹿明茶不免心中躁动，忍不住走出门，往戚家大门那边慢慢走去。

看到已经闭合的大门，躁动的心思忽而冷静些许。真到了涔月，站在了戚家的墙外，心中反而生出一股怯意。

他该用什么理由登门？

若是戚淮阑问起他为何出现在此，他又该如何回答？

踟蹰良久，那扇闭合的大门被人再次开，随后从里面出来了两个厮。

“昨日那冯秀才没在家，今日我们再去看看，我听过了，他曾经教出过几位进士，给少爷启蒙应当是足够的了。”瘦高的厮不忘提醒同伴。

“好。”后面出来的那位看着年纪较的圆脸厮点点头。

“唉，你夫人为什么不让我们跟那些西席先生表明身份？”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圆脸厮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拿出侯爷的名头，肯定有大儒亲自登门来给少爷当西席了。现在我们只能四处听哪里有合适的启蒙先生，就算听到了，也不能确保听到的西席到底是真的有才学。”

“我看你啊，是还在生昨日那门房的气吧。”瘦高厮好笑道。

“对啊，谁让那门房见咱们生面孔又没身份地位就给咱们吃闭门羹。”

“你莫生气了，夫人是有自己的思量的。”瘦高的厮宽解道，“我猜，夫人许是不想寻来的西席是奔着侯爷身份来的。你别看有些读书人嘴上不慕名利，其实啊私下里特别趋炎附势，就住在绿荷巷里的那个张秀才……”

两个厮声聊着，慢慢走远。

在大门开的刹那就下意识装作路人的鹿明茶渐渐停下脚步，收回落在两个厮身上的视线。怔在原地片刻，忽而，似是想到什么，眸底生出一丝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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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今日又是没寻到。方才那个刘秀才，眼看着是想应下的，偏偏又来了个什么王公子请他，竟然当着咱们的面就被截走了。”圆脸厮面带忿忿。

“他当时还未答应我们，我们也不好什么。”

圆脸：“我都看见了，王公子派来的那个厮提了老重的一个包裹呢，他还故意露出一个角，刘秀才看见后，眼睛都冒光了好吗。”

“哎？你听了吗，今儿上午搬进鹊山街那位，听是从京城回来的。”就在两个厮一脸愁绪往回走时，忽而听见巷口的两个贩在八卦。

“京城可是好地方，那他怎么回来了？”

“听是因为教书不怎么收钱，碍了私学的路，被人威胁了几次，差点没了命。京城水深啊，谁知道那私学背后有什么靠山，还是赶紧跑了的好。”贩得仿佛自己亲眼所见，有鼻子有眼。

“教书？他原来是个教书的？”

“对啊，教书的，教书先生，专门教书。”贩反复点着某个词，还悄悄提了提音量。

经过的两个厮耳尖地听到“教书”俩字，对视一眼，转头走到贩面前：“你刚才可是提到了教书先生？”

“对，怎么了？”贩愣了下，随即点了点头。

“什么样的教书先生？可有才学？人品又如何？”圆脸厮急哄哄地抛出一连串问题。

“啊……”贩似乎被厮的一堆问题砸蒙了，木愣愣地回答，“人品，人品应该挺好的吧，听都不怎么收钱。”

“那才学呢？才学如何？”圆脸厮急忙追问。

“才学，应该很好吧，好歹是皇上钦点的状元。”贩挠了挠头。

“状元？还是个状元郎？”圆脸厮眼睛一亮，“你可知道这位先生住在何处？”

贩回想了下，道：“就住在前面那条街……”

圆脸厮抢答：“鹊山街！”

贩连忙点头：“对对，鹊山街，第三家还是第四家来着，就今上午刚搬回来的那个。”

“今上午刚搬回来，那就应该还没有被聘请！”圆脸厮兴奋对同伴道。

“多谢多谢，你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厮抱拳道谢，拉着瘦高的厮转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