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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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等我走了，您不要太伤心了好不好，您要好好保重你的身体。”一间普通病房里，躺在床上的女孩看起来最多是双十年华，然而脸色却苍白的让人无望。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张被编辑过的照片，消去了所有的颜色，随之而去的，是希望。

“我的松松啊，你放宽心，这病一定能治好的，现在治不好，以后一定能治好的，一定能治好的！咱们不这些话了好不好啊。”病床边上坐着的老人目光坚定而难掩悲痛地紧紧看着那床上的人，轻轻的着，像是哀求，又像是一种自我安慰。

“妈，松松，午饭带过来了，你们先吃饭吧。”

“爸爸呢？”床上的女孩眼里逐渐聚起神。

房芳提着两个保温桶进来，把一个放在移动餐桌上，开盖子，拿出自己早装好的饭菜。另一个递给老人。转过身一手放在女孩的背后，把枕头立起；一手压好被子，慢慢的把女孩扶起来靠在枕头上，再回过身把桌子移到女孩面前。

“松松，你先吃饭，爸爸去给你买水果了等下就来，家里的水果放了几天不怎么新鲜。”

“好，奶奶也吃，妈妈你和爸爸弟弟吃了吗？”女孩的声音很微弱，几句便要用力呼吸几下。

“吃了，都吃过了。你弟弟吃完就去上学了，他等放学再过来看姐姐。”

看着眼前的东西，容易消化的面条煮的更加绵软，还要自己要求的最爱吃的西红柿炒蛋以及熬的奶白奶白的鱼汤。早已弱化的嗅觉竟像是能闻到这些散发出来的浓郁香味。

“妈妈，我想先喝点汤。”女孩抬起头微笑着看向母亲，话语中带着点女儿的撒娇味儿。

“好好好，那就先喝点汤温温胃。”房芳拿起边上的调羹，从保温桶里舀起一点汤，先自己吹一吹再送到女孩嘴边。

“慢点喝，看着烫不烫啊。”

“不烫，每次喝妈妈煲的汤都觉得很好喝。”

“妈妈的好喝，那奶奶煲的就不好了啊，你个没良心的。”旁边奶奶看着女孩更精神了点，不再谈刚刚那个话题了，便佯装生气地趣道。

“都好喝，妈妈和奶奶煮的东西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女孩的心情是明眼里看得出的好，为这苍白而冰冷的病房增添一丝生趣与暖意。

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喂着，喂的人很用心，喝的人也一样。虽然慢，却格外珍惜这美好的时刻，怕以后再也不能像如今这样幸福，便都想着时间再过慢一点，开心的时刻消逝地慢一点点。

吃完午饭之后，女孩抵不住困意与身体的虚弱，慢慢的睡着，微弱的呼吸声让人心里不住地心生烦躁与不安。

病房的门轻轻地开了，进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眉眼之间与病床上正躺着女孩有六成相像。

“声一点啊，正睡着呢。”房芳过去心翼翼地把们一点一点地关上。

“妈，现在没事，有我们看着，你到边上去躺一会吧。”男人把手中的水果心地放在地上，以防放到床头柜上熟料袋发出声音惊扰床上的女孩，对旁边的老人道。

走到床边，却不敢坐上去，越到这种时候，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越发心地对待床上的人儿。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眼睛一瞬不动，眼里满满的都是心疼，这个本该作为家里顶梁柱的男人，却在此时此刻是那么的无力去改变现状。

时间总是无情的，它从不会为了谁而留步。

当窗外的光线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床上的女孩也醒了过来，面容痛苦，呼吸更加的急促，脸色也浮现出一丝不正常的红晕。

“奶奶，奶奶…”

“松松啊，你这是怎么了，医生，快，快按铃叫医生。”老人的声音无比惊慌。

“妈，你心点，我来按铃。”房内的另外两人也快步上前围在床前。

“松松，别急啊，我们都在这里呢，慢慢，我们慢慢，等医生过来啊，。”房芳话间不断地看向门口，期待着医生的快点到来。

“不行了，妈，我真的不行了，我熬不过去了。”女孩的眼泪一下子就从脸颊两边滑落，悄无声息地浸入白色床单。

“你不要这些话，不要，你这样让我们怎么办啊，啊？”当母亲听到自己最爱的女儿如此到，再也忍不住大声地哭出声。

“妈妈，你们听我完，，再不，我怕是就没机会了。”

“你就让孩子吧。松松，你啊，我们都在这里，我和你爸妈都听着呢。”像是知道再也无法奢望一般，老人家再痛心也只能看着乖乖孙女接下去的话，做好最后的告别。

听到按铃声赶来的医生与护士们见到这一幕，也都不约而同的停留在病房外，不是不去抢救，而是知道那个女孩早已无法救治了，晚期癌症，即使是坚持治疗也抵挡不住癌细胞扩散到身体各处。与其无用地再次检查，不如将这最后的时间留给其家人。

“爸爸，等我走了，你们不要再费太多钱直接火葬，把我的骨灰带老家，埋在老房子边上的那棵树下好不好，我最喜欢那棵树了。”女孩的眼睛里满是期望。

“好，我们会把你带回老家的。”男人再也忍不住，擦拭了一下眼泪。

“以后，爸爸妈妈和奶奶不要为我而难过了，没有了我的拖累，以后的日子会更好的。你们好好培养弟弟，让他可以去上我向往的大学，去我没去过的地方。”女孩艰难地停顿一下。

“爸爸妈妈要多陪陪奶奶，奶奶老了，要让奶奶多开心一点。”

“爸爸，妈妈，以后你们也要好好的，只有你们还好好的，这个家才能好。”

“奶奶，以后松松，就不能再陪着您了。”女孩将最后的目光定在老人身上，想是趁着最后的时光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陪着她长大的人的模样刻在心里。抓着亲人的手慢慢垂下。

“松松，松松啊……”顿时房里响起一阵哭声，往往亲人的离别是最难接受的。

过了不知多久，女孩的意识像是慢慢地苏醒，感受到灵魂好像正在剥离，没有着力点，渐渐向上飘定在半空中，然后无力而心疼地看着自己亲人伤心哭泣的场面。

女孩的灵魂就那样飘着，一直跟在亲人的旁边。

她看到爸爸妈妈最后是按照她的遗愿，只是简单地料理后事，并未让她继续拖累这个家庭。

“妈妈，姐姐怎么还不回来啊？”弟弟才刚上学一年级，或许他听过死亡，但没有亲身经历过，以他的年纪还是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熟悉的姐姐再也无法回来。

“树啊，你姐姐不会再回来了，她去了另一个地方，在那里她可以没有病痛了。”妈妈顿住手里的动作，蹲下来面对着男孩。

“可是我现在很想姐姐，我想见姐姐。”孩子见不到想见的人，还无法控制住这不安的情绪。

“妈妈，你带我去找姐姐好不好。”

“不行，树，你要乖一点，不能总是去扰姐姐，姐姐希望你做一个好孩子，等你长大了，达到你姐姐的目标了，再自己去找她好不好啊。”

不远处的两人听着这边的对话，都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明天我就带着松松的骨灰回老家吧，你们也回去，帮我整理一下老房子，以后我就留在那里了。还是老房子住的惯啊。”老人家完边扶着腰慢慢的走去房间收拾东西。

“好。”男人想了一会儿，也无法去阻止。

在健康的时候总是不知珍惜身体与时间，而当得了救不了的病之后，尤其是现在，才多么希望生命还能重来一次。女孩如是想到。

她跟在奶奶身边，看她把与自己有关的东西都收拾好装成大包包，看到那些东西上了爸爸车子的后备箱，儿时住过的老房子是它们和奶奶的最后归宿。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更念旧，女孩在心里问，如果是她自己是否会将奶奶的东西全部留下并带在身边？会吧，但是可能只会选几样重要的。

“好了，你们回去吧，树还要你们的照顾呢，我一个人在这住就行了，有什么事我会电话给你们。”吃过午饭一会儿，老人家就催着夫妻俩走了。

“嗯，那我们就走了啊，妈你心点，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们啊。”两人上了车子，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女孩就这样看着太阳落下又升起，老房子旁边安葬着她的那棵大树也在叶子还没掉光之前就又生出些许可爱鲜艳的绿意，新旧交替。

又是一天中午，奶奶在树下搭起一张桌子，将做好的饭菜摆在上面，在太阳底下吃着粗茶淡饭。她想，有多久没和奶奶一起这样吃过饭了，还记得以前她最喜欢的就是夏天与奶奶两人搭个桌子在树荫底下吃饭了，可是自从查出自己的病后是连村子都没再回过。

女孩洋溢在温暖的阳光与过去幸福的回忆中，当发现自己的魂体越来越虚之后眼睛里只晃过远处的一点淡黄，便陷入黑暗中，什么都没了，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原来，远处的那一点淡黄是女孩曾经最爱的迎春花开了呀。

树上新生出了绿叶，迎春花藤上也准时显出一点点淡黄，老树下的老人正在静静的吃着饭，阳光透过叶缝斑驳地洒在地面上。春天已经来了，岁月一片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