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沉沦在谁的温柔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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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 花羡鱼就揣着这块肉骨头，去无相峰寻那只缺牙的老虎了。

缺牙还记恨着花羡鱼，不是很想搭理她, 拿屁股对着她。

花羡鱼动作慢悠悠地掏出那块肉骨头，绕到缺牙跟前。缺牙鼻子翕动着，忍住流口水的冲动。

花羡鱼冲它招手：“摸三下，这个就给你。”

这么简单？缺牙迟疑着。它浑身的洞加起来都没花羡鱼的心眼多, 它怀疑花羡鱼又想使坏。

“我的信用值已经透支得这么严重了吗？”花羡鱼自我反省着，“我发誓, 我要是骗你, 我就出门被狗撵。”

看在花羡鱼这么诚恳的份上，缺牙上前，叨走她手里的肉骨头。

花羡鱼撸上它的脑袋，心满意足地感叹：“还是撸猫解压啊。来，喵一声我听听。”

缺牙：？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我是猫呀。

仙山无岁月，无相峰终日都是风和日丽。君少疾睁开眼睛, 斜阳穿过窗棂, 照在帷幔上绣着的云纹上。

窗外，一树玉兰花开得正盛。

萧子慕端着药碗，推门进来：“你醒了。”

“是你。”君少疾厌恶地皱了下眉头, 起身时，发现了腰间缀着的半枚玉兰吊坠。

这吊坠先前连同他的储物袋都被花羡鱼抢去, 现在玉兰吊坠回到他身上, 他又在萧子慕这里醒来, 可见花羡鱼发现了些秘密。

君少疾隐隐勾了下嘴角。

“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萧子慕把药递给君少疾，“你潜伏进神剑宗，又是为了什么？还好是被虞儿撞见, 要是落在掌教师弟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与你无关。”君少疾轻嗤。

“怎么会与我无关？没有我，你焉能活到如今。”

“我可以把命还给你，你萧仙长有脸要吗？”

这个称呼叫萧子慕一愣，他苦笑道：“到现在你还不肯再唤我一声……”

他话还没完，君少疾已背着手走到窗前。少年背脊挺直如松，透过窗缝，遥遥望着花树下逗着老虎的花羡鱼。

“我听闻前些日子你掉下了噬仙阵。我早已警告过你，英雄气短，多少人栽进温柔乡，前途尽毁。那女君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对她俯首称臣，还差点死在她手上。如今她已身陨，你也该做些正经事了。”

“我自是比不上你萧仙长抛妻弃子，一心只走你的长生大道。”君少疾不耐烦地断他的话，“你该庆幸，你的手没沾过女君的血。”

花树下，花羡鱼撸完老虎，朝着这边走来。

萧子慕把药碗搁在桌子上，：“药凉了，你早些喝了，对你的伤有好处。”

君少疾不置可否。

萧子慕走出殿外，花羡鱼远远看见他，唤了声“师父”。

萧子慕笑吟吟道：“虞儿，今日云泽堂没课吗？”

花羡鱼摇摇头，冲他身后张望。萧子慕不禁问：“你在找什么？”

“两位师兄不在？”

“他们两个出任务去了。”

“上回昏倒的那位兄弟怎么样了？”

“他已经没事了。”萧子慕在台阶上坐下，“你来寻我，是为了他？”

萧子慕每隔段时间会亲自指点三个徒弟功法，花羡鱼不是爱学习的主，又住在无垢峰，还有风临渊监督，一般剑道上的问题，很少来询问萧子慕。她来找萧子慕，都是有其他目的。

“倒不是为他。”花羡鱼确实有别的目的。

她好不容易把君少疾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此来是看看后续，君少疾有没有憋着坏心眼，往她身上泼脏水。

萧子慕这个态度，证明她多虑了。

剩下的另一个目的，她在万卷楼找不到答案，索性来萧子慕这里碰碰运气。萧子慕是袁朗的大徒弟，这个深藏不露的笑面虎，远比她想象得要厉害。

花羡鱼在萧子慕身侧坐下，拈起一朵飘落的玉兰花：“师父学识渊博，见多识广，我有个问题，想请教师父。”

她上来就是两顶高帽子，萧子慕失笑：“来听听。”

“近日云泽堂出了几道题目考察弟子们的谋略，我选的是屠龙相关，但我查遍卷宗，却发现一个问题，两次屠龙之战，第一次是被天道眷顾，第二次是龙族凋零，实力不复当年，各大仙门险胜而归。若是龙族无恙，顺应天道，岂不是毫无弱点可言。”

“此话有理，龙族确实鲜有弱点，所幸龙族已灭，无人能再动摇三界。”萧子慕道，“虞儿，你这题目选的不好，听师父的话，换个吧。”

“谁龙族没有弱点？”君少疾缓缓踱步，从殿内走出来。

萧子慕面色微变，斥道：“谁让你出来的，回去！”

君少疾无视他的存在，对上花羡鱼的目光：“水龙惧火，火龙怕水。”

“这些会随着修为的提升，不再成为弱点。”花羡鱼吃惊君少疾居然这么堂而皇之地走出来了，看来他是料定她和萧子慕都拿他没办法。

花羡鱼只好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彬彬有礼道：“依这位同门高见，该如何牵制法力高深的恶龙？”

“曾有一痴龙，恋上名门正派的仙姬，为博取仙姬的芳心，痴龙剖出自己的心交付仙姬。龙一旦失了心，便再无飞升的可能，后来，那仙姬背叛痴龙，成为屠龙队伍中的一员。你猜，那痴龙后来如何了？”

花羡鱼答不上来。

“若想控制一条龙，只需得到他的心即可。”君少疾将目光转向萧子慕，唇角噙着阴阳怪气的笑容，“你我的对不对，爹。”

那一声“爹”被他故意拖长尾音，叫得清晰响亮，想要忽视都做不到。

花羡鱼脑门仿佛被雷劈了下，直冒青烟。她表情呆滞地看着君少疾：“你管他叫……爹？”

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花羡鱼现在的心情。

什么虐恋情深、血海深仇、断袖分桃的狗血故事轮番在她的脑洞里上演，唯独没想过，他俩是父子关系。

仙门皆知，神剑宗十二峰规矩严明，收的都是男弟子，皆修剑道，不近女色。君少疾管萧子慕叫爹，花羡鱼觉着要么是君少疾有毛病，随便认爹，要么是自己耳朵有毛病，瞎编故事。

萧子慕脸上春风般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他：“你给我回去。”

这话是对君少疾的。

“怎么，萧仙长算灭口？”君少疾嘲讽道。

灭口？灭谁的口？

那还用问。

他们两个是父子，揣着这么大的秘密，但凡透露出去，都是要进玄雷阵的。他们父子情深，灭的当然是她的口。

花羡鱼不干了。

她掏出张瞬移符，符纸燃起的瞬间，脚下出现一个巨大的传送阵。

萧子慕身后陡然出现一柄长剑。那是萧子慕的命剑，剑刃如水，折射着日光，透进花羡鱼的眼底。

花羡鱼直觉头顶剑气凛冽，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睛，强大的威压罩住整个无相峰，逼得她喘不过气来。千钧一发之际，冰凉的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扯入一个略带药香的怀抱。

君少疾抱着她转了个圈，后背迎上萧子慕的剑锋：“傻瓜，你的传送阵哪里快得过他的剑。”

眼看着剑光就要将君少疾贯穿，萧子慕不得不收回命剑，冷下脸来。

君少疾虚虚揽着花羡鱼，和她一起消失在传送阵里。

传送阵将二人传到君少疾先前养伤的山洞里。

君少疾略微吃惊地掀了下眼皮：“想不到你会把这里当做避难所。”

花羡鱼鬼门关走一趟，腿有些软，她挂在君少疾的身上，哭丧着脸：“我真倒霉。自遇到你，我一直霉运不断，你就是个扫把星。”

“那可真是抱歉了。”君少疾听着这句话，想到什么，眼神有些黯淡。

洞外响起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花羡鱼毛骨悚然，抓紧了君少疾：“他追来了。”

萧子慕的动作居然这样快。

君少疾：“不用怕。”

话间，萧子慕的身影出现在洞口，他像是换了个人，眼底翻滚着浓烈的杀意，冷冷盯着君少疾怀里的花羡鱼：“虞儿，不是师父心狠，怪就怪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花羡鱼欲哭无泪，弱弱道：“如果我我耳背，其实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你信吗？”

君少疾率先噗嗤笑出声：“阿鱼，你的话，我都愿意相信，可这句话连我都没法信。”

花羡鱼听不出“阿鱼”和“阿虞”有什么区别，生死关头，她也无暇去分辨君少疾的语气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她：“我不想死。”

君少疾道：“你不会死的。”

萧子慕：“他今日非死不可。”

“你想杀她，是因她发现你的秘密，她若拿自己的秘密与你交换，你们相互制衡，你便没有杀她的必要。”君少疾道。

花羡鱼纠结：“可我的秘密……”出去必死无疑啊。

不等花羡鱼完，君少疾握住她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脱掉她的戒指。

花羡鱼没了法器的禁锢，五官逐渐从少年的英朗恢复本来的秀雅，眨眼间，就从一个假子变回货真价实的女儿身。

花羡鱼和萧子慕都明显惊了一下。

花羡鱼惊的是君少疾早就发现她是个姑娘，这家伙太鸡贼了，深藏不露。萧子慕惊的是花羡鱼以女儿身藏在神剑宗，风临渊和君少疾都如此维护她，她的身份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只稍稍转了个念头，就想通此中道理：“你是……”

萧子慕刚要开口，被君少疾骤然断，他淡淡道：“阿鱼的秘密，换你的秘密，可还值得？”

花羡鱼点点头，磕磕巴巴道：“师父私自娶妻生子，是死罪；我以女儿身混入神剑宗，欺上瞒下，也是死罪，我们交换秘密，很公平。师父若再不信，我可以发下心魔誓约，永不将你二人的关系泄露出去。”

萧子慕既清楚花羡鱼的身份，深知今日君少疾无论如何都不会让自己取走她的性命。他对花羡鱼其实也有几分师徒之情，若非不得已，根本不会要她的性命。他看向君少疾，叹道：“我过的话，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

“我沉沦在谁的温柔乡，对谁俯首称臣，不劳你操心。”

萧子慕对花羡鱼再无杀意，转身离开。君少疾意味深长地看了花羡鱼一眼，跟在萧子慕身后，与他一同离开。

花羡鱼死里逃生，松了口气，冷汗涔涔地坐在了地上。

萧子慕沉着脸回到无相峰。

君少疾垂着眉眼跟在他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萧子慕以为他防备着自己会撕毁协约，寸步不离地监视着他，忍不住道：“在你心里，我当真就是如此言而无信、无情无义之人？”

“难道当年斩玉断情的是旁人？”君少疾驻足玉兰树下，攀着一支玉兰花，抵到鼻端轻嗅，“这玉兰是母亲平生最爱，你既已与她恩断情绝，又何必假惺惺种下一院子的玉兰花。”

“你潜入神剑宗，是为了她？”萧子慕决定换个话题。

君少疾不话。

萧子慕想到什么，气息有些不顺，脸色愈发得难看。他丢给君少疾一枚玉牌：“半个月后就是仙门剑宗三百年一度的试剑大会，这里不是你久留之地，你寻个机会趁早离开吧。”

君少疾指腹摩挲着玉牌，眉峰蹙起，灵力在体内运转一周，化作一口浓血喷了出来。他抬起头来，对着萧子慕露出笑容：“抱歉，我伤势加重，恐怕一时半会走不了啦。”

萧子慕怒极：“你又在刮什么妖风！”

“我要带她走。”君少疾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在陈述着一件事。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个“她”指的是何人。

提起这个萧子慕就头痛：“她是风临渊带回来的，你最好不要和风临渊交恶。”

“你在怕什么？”君少疾轻飘飘断他的话。

君少疾不惜自伤，也要拖延时间留在神剑宗，萧子慕只好不再提及离开一事。毕竟，是萧子慕亏欠他们母子二人。

要是当年他没有抛下他们母子二人，或许，白薇不会死，他亦不会流落大光明宫。

萧子慕去了趟百草峰，拿了所需药材，熬制成汤药，端来给君少疾服食。

君少疾披了件单衣，倚床而坐，指尖一对红色的蝴蝶翅膀翕动着。

“这是虞儿的食梦蝶，怎么在你这里？”萧子慕道。

“这是阿鱼的？”君少疾眼底微光闪动。他方才憩，这对食梦蝶想偷食他的梦，被他捉了个正着。他本来想捏死这对蝴蝶，闻言，心中有了别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