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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枝枝咬着袖梢,吐息微微,眼眸微微阖着,不敢睁眼。
齐琰细细咬着她圆润的肩头,渐渐有些动容,虞枝枝察觉到,眉心一抖,她推开齐琰,羞红着脸道:“很晚了,我们回去吧。”
齐琰磨磨蹭蹭地捏着她的手指,终于还是放过了她。
虞枝枝从他的身上起来,有些不胜力地坐在地上。齐琰站起来,捡起他铺在地上的墨青织锦外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齐琰身上洁白的薄绸里衣被洇湿了很大一块,方才他就用这里衣袖子给虞枝枝擦拭。
现在,他就这样用锦袍将氲湿的里衣藏在里面,上面还沾染着虞枝枝的气息。
虞枝枝蜷长的睫颤抖着,她低垂着眸子不敢去看。
齐琰穿戴好后,往下忘了一眼:“站得起来么?”
虞枝枝道:“站得起来。”
但站起来时,到底是摇晃了一下。齐琰将她扶了一把,任由虞枝枝软软地倒在他的怀里。
他弯下腰,一手扶住虞枝枝的肩,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将她侧放在马背上。
虞枝枝艰难坐好,感到脊背上贴上一具暖热的身体,她努力往前避让,感到一阵酸,不由得晃了一下。
一双手将她扶正,耳边传来隐约带笑的声音:“坐好。”
回到承光宫已经是深夜,齐琰和虞枝枝回来的时候,正碰上赵吉利等人焦急要出去寻人。
苍青黑着脸抱臂站在廊下,应当是已经被劝住了。尤怜、钟心和耿耿都不安地站在宫灯下等待。
虞枝枝迎面碰上他们,心虚不止,她的目光落在齐琰的袖角上,仿佛能看见衣料之下的湿渍。
她不安地拉了一下齐琰的袖子。
齐琰回首,却误解了她的意思。
他扫了一眼虞枝枝衣裳上的褶皱,没什么,拦腰将她抱起,用宽大的衣袖将她整个人遮掩住。
虞枝枝缩在他怀里,紧张地眨眨眼:“做什么?”
齐琰稳稳地抱着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走进寝殿。
进了寝殿后,齐琰放下她,转身去了浴房。
虞枝枝低头看着自己满身的灰,自己都感到有些嫌弃,她知道齐琰爱洁的毛病,自然是不敢往他床上凑。她找了一个兀子,安静地坐下。
今晚跑了许久,还在方才耗费了一些体力,她只是坐着就开始昏昏沉沉的。
过了不知多久,她的眼皮被人掀开了一点。
虞枝枝立刻惊醒:“殿下?”
齐琰换了一身素白里衣,浑身沾着水汽,站在虞枝枝跟前瞧她,他道:“去洗洗。”
“哦……哦。”她竟是困到忘了。
她晃荡着站起来,听见身后齐琰慢悠悠道:“要帮忙吗?”
虞枝枝身子微微一僵,她强装镇定:“不用。”
她推开浴房门,刚走了进去,斜里插来一只手臂,齐琰跟着她走了进来。
虞枝枝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感到腰间的腰带被抽走了,她慌乱地合紧衣裳,却听见齐琰嘀咕着:“看都看了,摸都摸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虞枝枝咬唇,半天憋出一句话:“殿下话庄重些。”
齐琰将她的衣裳从肩头剥下:“晚上那些话也不许吗?”
虞枝枝瞪着乌溜溜的眸子:“殿下!”
但齐琰像是没听到,继续道:“那些话的时候,你不是也挺喜欢的吗?”
虞枝枝顾得了着头,顾不了那头,她只想着要堵住齐琰的嘴,一个没注意,就已经被剥完了衣裳。
齐琰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收敛了玩笑的神色,看起来怪可怕的。
虞枝枝悄悄往后挪了一点。
齐琰苍白的脖颈上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沉稳道:“试试水温。”
虞枝枝分外慌张起来,她用手臂掩着身子:“……好。”
她逃窜似地钻进浴桶中,鼓足勇气冒着头,可怜兮兮道:“殿下,我受不住了。”
齐琰站在浴桶边上,抬起虞枝枝的下巴,有些意犹未尽地摸了摸她的下巴。
“真的?”
“真的。”
齐琰弯下腰,狠狠地咬了虞枝枝的下唇一口。
然后在虞枝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浴房的门被哐当一声合上了。
虞枝枝后知后觉感到唇上有股腥甜味道,她用手指头一抹,竟是被咬出了血。
虞枝枝担心齐琰再次闯进来,她匆匆将身上擦洗一番,换上干净的寝衣,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寝殿已经熄灯,虞枝枝摸索着走过去,她的手摸在榻上,却感到触觉奇怪,她略一思忖,觉得她按在了齐琰的胸膛上。
齐琰伸手将她一扯,她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虞枝枝一动不敢动,只怕激发了齐琰的狂性。
但齐琰还算有点人性,他只是静静搂着虞枝枝,什么都没做。
虞枝枝放下心来,困意渐渐向她袭来。
她做了一个分外清晰的梦。
她竟然梦到了白马寺的那个夜晚。
前面的事情都是正常发生的事,她和张贵妃宫里的聂女史换了班,候在张贵妃寝屋。
也许是因为前面太过正常,后面的事让梦里的虞枝枝都感到分外惊悚。
她不知为何走出了张贵妃寝屋,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屋子。
然后她就在陌生人的床榻上,和一个看不清楚脸的男人折腾了一宿。
她在梦中睡去,睁眼,左右有两个男人。
一个是面容模糊的陌生人,用听不清楚的语气在问她:“睡得好吗?”
另一个是齐琰,他恶狠狠地看着她:“你竟敢背叛我,我要掐死你。”
梦中的齐琰伸手毫不留情地往虞枝枝的脖颈上掐,而那个面容模糊的人支着手臂只管看,虞枝枝没有感觉到疼痛,然后她清醒过来。
她睁大眼睛在黑暗中盯着头顶上的承尘,回忆这个离谱的梦。
听梦里是不会死的,只会醒来,所以梦里的她已经被齐琰掐死了?
她浑身一寒,又想起了一件蹊跷的事。
这个梦的后半段竟然和她从前总是出现的春,梦是一样的。
她琢磨着这个梦,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和齐琰的第一个夜晚。第二天醒来,她并没有看见画册中的落红……
窗牖透出一段白青的光,床榻上,齐琰的手臂收紧了些,将虞枝枝往他怀里带。
他醒了过来,翻身将虞枝枝压住。
虞枝枝回神,慌忙推开他:“殿下,不是答应了要放过我吗?”
齐琰的语气还带着一丝懒洋洋:“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齐琰要来,虞枝枝没法不从,她可怜兮兮地:“换个法子吧。”
齐琰在并不明亮的日光中乜斜看着她:“什么法子?”
虞枝枝送上朱唇,慢慢地亲他,然后用手握住他。
齐琰一只手臂笼着她,闭上了眼睛,但一刻钟之后,他拿开虞枝枝的手,将她的双腿并起来。
虞枝枝不解,然后缓缓睁大眼睛。
齐琰起身,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道:“昨日算是鲁莽,因此放过你一回,下次不可这样敷衍。”
虞枝枝抽吸一声,动了动腿,可怜兮兮道:“是。”
齐琰穿好衣裳,转身看她:“刚起的时候看你脸色不太对劲,是怎么了?”
虞枝枝一惊,忍不住摸了一下脸:“很明显吗?”
齐琰嗤笑:“你以为呢?”
虞枝枝没有看齐琰,但感到齐琰的目光一直在盯着她,她不得不开口:“我梦见苍青要掐死素。”
齐琰:“然后呢?”
虞枝枝:“正在掐,还不知道如何,我就醒了,一直想着这事,感到有些不安。”
她偷觑齐琰一眼:“殿下会想要掐死我吗?”
齐琰摸了摸虞枝枝的脸,颇为大发慈悲地道:“只要不背叛我,不欺骗我,我当然不会掐死你?”
虞枝枝问道:“哪种背叛?是投靠张贵妃哪种背叛,还是红杏出墙的那种背叛?”
齐琰的声音顿时有些冷飕飕的:“你是真的好好考虑过啊。”
虞枝枝一慌,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比较爱胡思乱想。”
过了片刻,她补充了一句:“殿下可不能胡思乱想。”
齐琰收回手:“我当然不胡思乱想,我只需想一下,然后就直接掐死你。”
虞枝枝哽了一下,她不出话来,眼圈红红,有些委屈。
齐琰捋了捋虞枝枝耳边的绒发,然后丢开手,神清气爽地走了出去。
虞枝枝躺在榻上,依旧觉得浑身酸软很不舒服,她挨到巳时才慢慢起身。
耿耿煮了一碗红枣粳米粥端来服侍虞枝枝用下,但虞枝枝只吃了两口,就腻腻地推开。
耿耿问道:“娘子近来胃口不太好。”
虞枝枝点了点头,何止是胃口不好,她近来总是困倦嗜睡,还觉得身体沉沉,大约是受不住齐琰的日夜索取吧。
耿耿又问:“娘子想吃点别的什么吗?”
虞枝枝蹙眉思考了一下,她:“我想吃糖葫芦。”
耿耿重复了一遍:“糖葫芦?”
耿耿自然不会拒绝虞枝枝的要求,她点点头,拨开帘子走出去,正巧碰见钟心在往里走。
钟心进来告诉虞枝枝:“郑姑姑又来了,口中着贵妃催促娘子绣的经文,”她撇了一下嘴,“可我瞧着,她是拿着张贵妃做借口,刻意来刁难娘子。”
虞枝枝伸出纤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原本也能赶工做好的,可偏偏将一把金线留在了宫里。”
钟心道:“左右不过这两天就要回宫了。”
虞枝枝叹气:“眼前郑姑姑却已经堵上门口,”她拧了一下眉,“我不太舒服,不想去见她,上次给了银钱她就走了,这次也一样吧。”
她站起来,走到箱笼边上去取她的钱,但钟心已经拨开帘子要走。
虞枝枝叫住了她:“钟心?”
钟心转身:“娘子还有什么没吩咐?”
虞枝枝笑了一下:“你忘性这样大,连钱都忘了拿,”她将两个锦缎袋子塞到钟心手中,道,“我不算什么正经主子,身上钱不多,但也不能让你去贴。”
钟心一愣,然后笑了:“娘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我们屋里的银钱支出都走账上,只要告诉赵公公一声就行,而且你自己有个单独钱柜子呢。”
虞枝枝怔住,她完全不知道这一回事。
她心问道:“钱柜子?”
钟心捂嘴笑了一下:“是赵公公告诉我的,娘子不如去问问殿下?”
虞枝枝有些穷人乍富的欣喜,她矜持道:“有空再问吧。”
她想,她才不会去问齐琰,等她缺钱的时候,她要问问一团和气的赵吉利。
钟心出去不久,就用一袋钱发走了郑姑姑,隔窗,虞枝枝还听见郑姑姑不满地嘟囔,似是在虞枝枝人得志,不出去见她这个恩人。
虞枝枝懒得理会。
耿耿做好了糖葫芦过来给虞枝枝尝味道,虞枝枝一嚼,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
耿耿问道:“酸吗?”
虞枝枝道:“有些甜得腻人,要再酸一些才好,你们也尝尝。”
钟心和耿耿一人取了一颗,才送到嘴中,而人就忍不住紧皱了眉。
虞枝枝问道:“甜吗?”
二人各自怀疑是自己吃不得酸,都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耿耿鼓着酸出来的眼泪道:“我再去选些酸的山楂。”
虞枝枝道:“找不到也罢,少挂些糖衣,也可入口。”
虞枝枝这几天胃口不好,她想大约是她太过焦躁。
范华的计划暂时搁浅,她又要回到西内,或许不久后,齐琰会毫不在意地将她送走。
一想到这些,她当然吃不下饭。
两天后,虞枝枝跟着齐琰,随着天子车驾一同回到宫中。
齐琰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人影,不知在忙些什么,虞枝枝偷空将《四十二章经》终于绣完了,并在下一次郑姑姑过来索要贿赂的时候,将绣品交给了她。
钟心出来见郑姑姑,虽然笑得温和,但对她索要贿赂的暗示视而不见。
这次虞枝枝没有吩咐她给郑姑姑钱,她也老早就厌烦了这个老妪。
依照她看,虞枝枝实在不必将这个老妪放在眼里,虞枝枝是齐琰的人,就算得罪了张贵妃,又没什么关系。
于是这一次,郑姑姑只拿到了绣品,半个钱没有要到,气急败坏走了。
郑姑姑回到北宫,她走回排房里,看见几个老宫女聚在一起喝茶烤火。
有人睨着郑姑姑:“上次赌钱,你还差我三百钱,你今日能还我。”
郑姑姑窘迫道:“下次再还。”
老宫女们起哄笑了起来,郑姑姑心中有火,她回到房里,将绣品铺在桌上,思来想去,拿起剪刀,将几根丝线心剪断。
她吹走了绣品上的细屑,走出了门。
身后,刚向她要钱的老宫女问道:“去哪?”
“千秋殿。”
千秋殿里,张贵妃正在教导六皇子齐琅看乔公所著的《尚书解诂》。
张贵妃道:“乔公的这一手好字,如今没人写得出来了。”
齐琅头皮有些发麻,他听着张贵妃谈到乔公,有些担忧她又要提起那个亡故的虞妹妹。
他对未曾蒙面的虞阳之女不感兴趣,但张贵妃正好相反。
正在齐琅想着如何绕过张贵妃的话头的时候,外间传来声音,有个老妪跟着聂女史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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