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莽莽云烈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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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 还在睡梦中的乔棉忽然发现身边人在窸窸窣窣的穿衣。

乔棉披着衣服，强撑着眼皮坐起来，“这么早就走？”

“吵醒你了？外面在飘碎雪, 我怕晚些雪厚封路, 山道滑泞, 想着赶早走。”

乔棉个哈欠, 拢拢衣服, “我下去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你。”烈山按着乔棉的手“时候还早, 你再睡会儿。元宵节我若是赶不回来，你就先送四五去书院, 粽粽要是不老实等我回来收拾他, 你不要和他生气。”着又贴贴乔棉的额头“阿棉，好好照顾自己, 我很快就回来。”

乔棉轻叹一声“你也要事事心，不要逞强, 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可烈山走后, 听着外面呼啸尖酸的寒风，乔棉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脑子里总是一遍一遍的想些有的没的, 越想心里越焦虑，最后还是披着衣服去了书房。

写写画画第二个玩具。

简单用过早饭，乔棉就随着唐清去新铺子看那些新招来的绣娘。

铺子内的装修再有一两天就能收工，还记得那些木匠在第一次看见乔棉给的草图时，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 一脸不可思议和不赞同, 最后还是陈木匠发了话, 东家怎么的咱们怎么做, 别操没用的心。

绣娘被安排在后院的一间屋子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唠嗑，手里还拿着自己最满意的成品互相比较欣赏，在看到乔棉和唐清进来时，一群人赶紧蜂拥而上。

“乔掌柜，你看看我的绣品！”

“您看看我的花开富贵！”

“乔掌柜，我这个是锁绣，这十里八乡，没有一个婆娘比的上我！”

乔棉一一接过她们的绣帕，仔细看了一遍后，挑出几块帕子道“敢问这块帕子是在座哪位所绣？”

一群人踮脚看，有个胖乎乎的婆娘双眼一亮“乔掌柜，这个是我的，这个就是我的花开富贵！”

乔棉笑道“线条明快，花团繁复，很漂亮的一块绣品。”

胖乎乎的婆娘一乐，搓搓手“那，乔掌柜，胖婶我这是过关了吧？”

乔棉微微颔首，又拿着另一块“这副狸奴添花图呢？”

人群中走出个瘦弱的妇人，声音也隐约有些有气无力“乔掌柜，是我的。”

乔棉抬眼一看，只见这妇人嘴角有伤，额头鼓着个青紫的大包。

乔棉看了眼唐清，唐清也轻微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这副狸奴添花图，绣着一树繁茂的梨花树，树下盘窝着几只憨态可掬的白色长毛幼猫，地上散落着洁白精巧的梨花瓣。

绣工精致，活灵活现。

唯一的缺点是收尾的针脚有些慌乱潦草。

乔棉想了想问“这帕子你绣了多久？”

那妇人以手抵着心口，气息漂浮“今早才绣的。”

此话一出，凑近的几个婆娘又惊又急，惊的是这妇人竟然用两个时辰绣成了这副精致的绣品？急的是这妇人这么厉害，那这乔掌柜还能用她们吗！

乔棉也很是惊讶，将选中的其余帕子递给唐清让他来继续筛选这些绣娘，他单独将这位瘦弱带伤的妇人带到另一间屋子。

乔棉和声道“你姓什么？做绣活几年了？”

妇人苍白的脸上终于有点笑“我夫家姓林，乔掌柜您叫我林娘子就好，我从当女儿起就和我娘学绣活，现如今已经做了十多年了。”

乔棉又摸摸手里的帕子，感叹道“怪不得，你这针法丰沛，心思也精巧，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绣工。”

“乔掌柜您谬赞了。”

乔棉指着秀帕上的猫儿“这样的动物你能画出图样，然后缝出来吗？”

林娘子看了眼就道“能，这种猫儿和做虎头鞋差不多，只要照着图样剪裁缝制，再往里塞棉花就行，不过要是想做成帕子那样的长毛猫，乔掌柜还得备些毛皮子。”

乔棉又问她几个问题，见她都对答如流，心中也很是满意。

这林娘子绣的猫儿如此栩栩如生，想必做出来玩意儿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而且他们要做的是玩具，最考验绣娘的心思灵巧，手艺活泛。

恰好，这林娘子两样都占了。

让林娘子去找唐清签契之前，林娘子忽然咬了咬唇“乔掌柜，您，您能不能先给预支给我些，月银，我，我夫君他，他…”

乔棉的目光又落在她额头那恐怖的青紫大包上，心中猜想着这林娘子是不是被家中夫君给家暴了？

他皱眉道“我可以预支给你，不过你这身伤，难不成是你夫君的？”

林娘子赶紧摇头，涩声道“谢谢乔掌柜，我这伤不是我夫君的，我，我夫君是为了护着我才被人伤的，如今还在吐血只能用药续命，我们，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银子了。”话末又紧张起来“乔掌柜您，您放心，我这脸上都是皮外伤，手脚利索着，做绣活肯定是没问题的。”

乔棉皱眉“你们没有报官吗？”

林娘子犹豫好一会儿，还是咬着唇道“我，我不瞒乔掌柜，我和我夫君是外乡人，人的有钱有势，我们报官也没什么用。”

听到外乡人二字，乔棉心中一动，试探道“你和你夫君是外乡人？难不成你们就是咱们铺子对面那对裁缝夫妻？”

林娘子一愣，以为乔棉听信了什么谣言，眼泪含着眼圈“乔掌柜，您，您不要信外面传的，我们夫妻不是那手脚不老实的人，我们是被人诬陷的！”

乔棉缓声道“你不要急，我没有听你们什么谣言，只是当初搬来这铺子时好像看见王氏赶你们出来，这才有了点印象。”

林娘子深吸一口气，忍着泪道“乔掌柜，我夫君就是被王氏的儿子成重伤的！”

原来这对夫妻被王氏蛮不讲理的撵走后，就在客栈落脚，他们虽然生气恼怒可还是斗不过王氏那一大家子，好在夫妻二人都有手艺倒也饿不死，于是就在街上摆摊卖团扇和手帕，荷包。

没过几天，他们竟然在摆摊的时候遇上王氏天天鬼混的儿子，那衰人早就垂涎林娘子的美色，以前租赁他们家铺子时他就多次拿言语调戏林娘子，这次碰上了更是大胆的动手动脚，林六郎哪里能忍，跛着一只脚也将那衰人狠狠揍了一顿。哪成想这衰人死不悔改，竟然在他们晚上收摊时带了一群混子堵了他们，林六郎拼死护着林娘子，等他逼退了那些混蛋之后，整个人也被了个半死，林娘子花光了全部的银子才堪堪救回来林六郎半条命，而林六郎以后想要完全康复，只能拿珍贵的药材续命。

林娘子为了赚银子继续摆摊，可却被那衰人的婆娘找上门来，一群人拿臭鸡蛋烂菜叶子她，骂她不检点，还诬陷她是个偷，偷了他们王家好几百两银子。

这样一来，更没有人来她的摊子前买的东西，可林六郎的药已经停了好几天马上就不行了，她病急乱投医找了好多绣活可人家听到她的名声都不愿意要她，赶巧遇上了不知这些糟心事的唐清，在看了她的绣品后，二话不只让她今天来铺子试试看。

乔棉听到林娘子的遭遇后心中也很同情，他取下腰间的荷包递给她“快拿去给你夫君治病吧。”

林娘子红着眼眶，颤颤巍巍的接到手里，可又马上送回去“这，这太多了。”

“拿着吧。”乔棉叹息一声“先把你夫君的病治好，你也能安心在我们铺子做活。”

林娘子双膝一弯，就要给乔棉下跪，乔棉赶紧伸手扶着她的双臂“快起来，快起来，你不必如此。”

林娘子拭泪“多谢乔掌柜，待我夫君好了，日后我们夫妇二人愿意给您做牛做马！”

“先去治病。”乔棉笑了下“做牛做马不至于，若你们真的无处可去，我这铺子正好缺自己人，你们愿意的话也可以签了死契。”

林娘子捏了捏拳头，点了点头“乔掌柜，我能回去和我夫君商量商量吗？”

“自然可以。”

林娘子跑着离开后，乔棉去隔壁看唐清的进度，发现屋子里的绣娘已经走光了，只有唐清在整理契书。

“你选中的绣娘都已经签了契，按了手印，一会儿让人送去官府就行。”

乔棉应了声好，随意翻了翻桌上的纸张，笑道“你看你，做事情越来越利落，有当掌柜的气势了。”

唐清笑了下“别吹了，我看你就是诓我替你干活。”又道“那个妇人怎么回事？”

乔棉简单的了些，笑道“咱们这铺子刚起步，最离不了手艺好又信得过的自己人，这对夫妇若是能留下来，也算是一件好事。”

唐清现在和乔棉很有默契，点头道“对，他们若是能记着这份雪中送炭的情意，想必日后也不会有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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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莽云烈山，北风肆虐，大片雪花似刀锋乱舞。

烈山和花叔在半山腰稍作歇息，花叔猛灌了口烈酒，又看了眼紧跟在他们身后的一队人，悄声对烈山道“这些人跟了咱们一路，等到遇到玉石，他们会不会出阴招害咱们？”

“不足为惧。”

烈山头也不抬，只轻轻擦拭掌心的玉，这玉刚刚被他不心撞在了石头上，边角落下道淡淡的痕迹。

花叔一向信烈山，听他这么心也踏实不少，看着他这幅样子，忍不住笑了“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想你夫郎了？”

烈山也有些不好意思，这回将玉佩放在胸前的衣服里，笑道“刚刚不心撞到了玉。”

花叔笑着摇摇头，又灌了口酒“等咱们回去，我可得看看你那天天挂在嘴边的夫郎，到底是副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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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明天开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