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喵（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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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来者即为客。

徒步走了四公里的白猫先生受到谢薄声家人热切的招待，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晚上还需要睡眠,不适合喝茶，便重新煮糖水，热了牛奶,但白猫先生客气地婉拒了后者。

即使变成人，他还是个不幸的、乳糖不耐受的人类。

白猫先生已经应对过许多人类,在隐藏自己猫咪身份这件事情上，已经做得驾轻就熟,颇有心得。

——大晚上还要戴一副墨镜,他主动解释。

“我的眼睛有问题,先天性的疾病,受不了强光刺激，”白猫先生温柔地，“所以需要墨镜遮盖。”

方珍玉的眼睛顿时充满了同情。

——至于甜心。

白猫先生：“甜心是我们家里人对她的昵称。”

谢文朗：“没想到大山中还有如此时髦的称呼。”

——白猫先生的白色卷发。

“我的头发白得比较早,没办法，就全漂洗成白色,”白猫先生，“抱歉，吓到你们了吗？”

父母忙没有没有。

“真好,”白猫先生低头，隔着墨镜,用纸巾擦拭眼泪,“这么多年了，你们是第一个没有被我相貌吓到的人我真的，真的抱歉,我情绪有些激动。”

上了年纪的人哪里见得到这些，方珍玉和谢文朗温声软语，惭愧自己竟让这样一个单薄、看上去似乎刚大学毕业但有可能正在读大学的人想起伤心事。而白猫先生在擦拭完眼泪后，也终于出自己来此的打算。

他语气坦诚而真挚：“我的表表姐涉世未深，不太了解这个社会，我不放心，才跟过来看一看。”

谢文朗问：“你和桑葚在一个城市工作？”

白猫先生：“嗯。”

“做什么工作？”

“卖身。”

“”

轻飘飘两个字落地，惊得谢文朗不出话，面露骇色。

方珍玉煮了两碗热腾腾的糖水，险些洒落桌子，幸亏谢薄声稳稳托住，才避免了糖水泼洒的残局。

“卖参，”谢薄声冷静平稳地圆谎，他这一个月的谎，几乎要比前十年的谎加起来还要多，“他的意思是，卖人参。他在中药店里打工，主要是卖人参。”

“喔，喔喔！”谢文朗恍然大悟，他轻轻吁一口气，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桑葚竖起人类耳朵，警惕地听着几人的交谈。

喔喔，果然，谢薄声没有骗她！人类果然很害怕卖身。

猫猫认真学习知识，记在心中的本本上，遗憾地发现，卖身这个梦想中的工作是不可能实现了。

“其实我已经不在原本的店里做了，”白猫先生礼貌地，“我打算投身公益，用自己的能力来帮助一些流浪猫。”

谢文朗肃然起敬：“这是好事啊。”

谢薄声什么都没，他顺端起放在桌子上的糖水——莲子百合银耳糖水，方珍玉还颇具创意性地往里面加了薏米，味道熬得不错，就是太烫了，不确定白猫先生能不能喝得下，桑葚肯定喝不了。他用调羹盛了一些，放在唇边吹凉，才递过去，自然地喂桑葚。

桑葚一口吞掉。

方珍玉这才想起来，她拍了拍脑袋，有些懊恼：“啊呀，忘记桑葚吃不了烫饭了，我再去换个大点的碗？”

“不用，”谢薄声，“您和爸先去休息，这边有我招待。”

晚上不做菜了，按照惯例，客人上门，总要吃得丰盛些，谢文朗打电话订了餐，酒店离得近，不到一时，就迅速送餐上门，多是鸡和鱼、兔三种肉为主，都是猫咪爱吃的菜，三人俩猫倒也其乐融融。只是最辛苦的还是谢薄声，之前只有桑葚还好，现在多一个白猫先生，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提防对方忽然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不是人话。

好在白猫没有展露出其他的迹象，他真的只是来观察桑葚的生活环境——以及确认她现在是人是猫。倘若她如今还是猫，白猫先生已经做好了抢劫猫的准备，他连袋子都准备好了。

看到人类形态的桑葚，白猫先生也没有过多讶然。他不是那种重一猫私欲的人，既然桑葚这样生活很快乐，他也会尊重祝福，然后再走回去。

是的，白猫先生打算徒步走回去，四公里。

他自己并不觉着累，猫是天生的狩猎者，区区四公里而已，哪里就能让他累到呢？但方珍玉立刻指派谢薄声开车，送“表弟”回酒店。

谢薄声没有反对。

离开时，白猫先生深深地向谢薄声父母鞠躬，谢薄声什么都没，只淡淡地注视着他，回卧室，拿了个不用的帆布包。

等上了车后，谢薄声才：“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白猫先生：“两天后。”

“还需要我帮你吗？”

白猫先生微愣：“你怎么帮我？”

他坐在车子后排，从这个角度考量，完全看不到前面的场景，只能借助后视镜的反光，看到谢薄声内敛沉静的一双眼睛。

谢薄声看上去很冷静，身上的味道也很干净，这和白猫先生印象中的人类男性不同。

对待猫猫温柔的，也是猫咖最常见、猫咪们最欢迎的恩客，基本都是女性，她们真的愿意为了抚摸几分钟的猫猫而慷慨解囊、付钱，甚至还会特意买店里高价的冻干来喂一些瘦瘦的猫咪。

但男性

上个月，有个成年男性，因为和女友争执，一脚踢到了店里最瘦弱的白猫肚子上，踢得白猫将中午吃的猫罐头全都呕出来——那可是每个猫一周只能吃0g的猫罐头。

店长，也就是独眼狸花猫自然是拿到了赔偿款，和那个人类男性和解。这些钱却没有用在白猫的医疗救助上，毕竟它只是从垃圾桶捡来、不能变成人也不聪明的普通土猫，死了就再换一只，这个城市中有这么多的流浪猫。

还是白猫先生付出自己大半工资，带着白猫看了兽医，开了药，将他断掉的后肢重新固定好。

这件事加深了白猫先生对人类男性的恐惧，也是他数次想要带走桑葚的原因。

但谢薄声颠覆了他对人类男性的看法。

现在的白猫先生，甚至忽然认为，桑葚跟着他似乎也不错。

至少桑葚看上去生活还不错，她自己也不排斥和人类嗯嗯的样子

“虽然我没有太多钱，不是腰缠万贯的富翁，”谢薄声，“但是，毕竟工作这么些年，积蓄还是有一部分的。你一个猫在外生活又些可怜，而且，卖身完全不是男性——雄性——不，这是不应该做的事情。建议你最好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在如今的人类社会，学历虽然重要，但不需要学历的工作会也有不少，不过苦一些，累一些。话又回来，无论多么辛苦的工作，总好过牺牲自己身体，至少你拥有尊严。”

白猫先生沉默了。

桑葚不喵喵也不话，她将尾巴重新伸出来，抱着，珍惜地舔舔，自己为自己整理毛毛。

“我现在身上现金不多，也就两万多，”谢薄声，“等会下了车，你拿着，就当应急。停车后，我就不送你上去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想多玩两天也行，不想玩，回去找工作也可以。这些钱答谢你之前对桑葚的照顾，以后遇到麻烦，还可以找我——我见你有，会用，对吗？”

白猫先生：“嗯。”

谢薄声出自己的号码，确认他完全记下后，嘱托：“可以直接打这个号码。”

谈话间，已经到了。谢薄声临时停靠，落下车窗，将装好钱的包递给白猫先生，白猫先生凝重地接过，良久，才：“先生，您对我的恩情，无以为报。”

谢薄声：“没事，你照顾好自己，以后别再什么和桑葚生猫这种胡话。她在我这里很好，你放心。”

白猫先生继续下去：“这样吧，我也没什么能帮助你的。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愿意让你摸——”

谢薄声干净利索地升起车窗，果断开车调头就走。

一秒也没耽误。

只剩下桑葚的喊声：“白猫先生，多多保重，我一定会找你的～”

尾音发颤，在风中飘飘荡荡，不成样子。

桑葚趴着窗户看了很久，直到车子转弯，再也看不到白猫先生的身影，她才好奇地问谢薄声：“谢薄声谢薄声，你能养得起猫崽崽呀，为什么不愿意和我生呢？我们不生太多，只生十三个？”

谢薄声：“养不起。”

桑葚忍痛掰掉一根指：“那十二个？”

谢薄声叹气：“那以后可能不能每顿饭都吃乌鸡了。”

桑葚在美味的乌鸡和可爱的崽崽之间痛苦纠结：“十个呢？”

“倒是养得起，”谢薄声沉吟，“不过，桑葚，我有没有和你讲过，我父母是教徒？我也受到一些宗教影响。”

桑葚：“咦？什么影响？”

把不能发生婚前x行为几个字吞入腹中，不适合在晚上向猫猫提到这些危险且令她产生好奇的东西。

谢薄声换了一种法：“结婚之前不能生崽崽。”

“喔”

桑葚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

过了一阵，她转脸，微微歪着脑袋，快乐地：“我有办法啦！”

“嗯？什么办法？”

桑葚趴过来，大尾巴伶俐地扫过，她眼巴巴看着谢薄声：“只要你一直不结婚，我也一直不结婚，然后我们生的崽崽就不算婚前生的啦！”

“我们就可以一直造崽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