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淇淋车（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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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泓找了个离我家近的酒店，我送他到酒店楼下，宁泓站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我坐在一旁的高脚凳等他办完，他拿起房卡，朝我挤眼睛：“邹老师，上去看看？”

“酒店有什么好看的。”我，“你自个儿上去吧，我走了。”

“那我去你家看看。”宁泓把房卡往口袋里一揣，“我跟你走。”

“……我同意了吗？”我真服了他得寸进尺理直气壮的模样，“不行。”

“哎哎我大老远坐飞机过来，你连家门都不让我进。”宁泓假装抹眼泪，“我这一腔痴心终是错付了。”

我一脸无语的看他表演，直到周围路过的房客好奇的探头探脑量我们俩，我叹气：“行行行走吧走吧。”

宁泓上的怕不是民航大学，是戏精学院，瞅他演得跟真的似的，下一步就要撒泼滚嚎啕大哭了。

走出酒店，日头西斜，朝霞漫天，我眯起眼睛，一路向西，走过两个路口，到达紫金阳光区。宁泓跑着跟上我：“邹老师，走慢点。”他拿着一根毛绒绒的狗尾草，“看，可爱不？”

我嫌弃地瞥他一眼：“你几岁啊？”

“阿巴阿巴阿巴。”他，“我今年八岁啦。”

“……”我默默地离他远些。

他被他自己的痴呆表演逗笑，扔掉狗尾巴草：“你站那么远干嘛？”

“我怕警察以为我拐卖智障儿童。”我。

他：“我正常点，你别跑。”

我见他安生下来，两人并肩走进楼道，乘电梯到我家门口。我拿出钥匙开门，厨房里油烟机轰隆作响，我爸的声音传来：“澜生吗？”

“嗯。”我。

我爸穿着围裙走出厨房，看到宁泓，问：“这是？”

“朋友。”我，“他来西安办事，顺便看看我。”

“快坐快坐。”我爸热情地问，“吃晚饭了吗？”

“我不太饿，谢谢叔叔。”宁泓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不麻烦啦。”

“我煲的汤，一会儿给你盛一碗。”我爸。

“他姓宁，宁泓。”我，“飞行员。”

“哇，有出息。”我爸感叹，“等我做好饭咱好好聊。”他匆忙走回厨房，噼里啪啦的炒菜。

我落座沙发，用遥控器开电视机：“你非要过来，有什么好看的？”

他眼尖，看到电视柜上摆放的一排照片，问：“你有一个弟弟？”

“嗯，考去南方上大学了。”我。

“长得不如你好看。”宁泓，伸手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我：“我弟那时候才抱在怀里，五官都没长开，你怎么看出来我比他好看的？”

“一般老二没老大好看。”宁泓，“我和我哥是双胞胎，不一样。”

我逐渐习惯宁泓奇奇怪怪的理论，没搭理他。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了，我爸扯着嗓子喊：“澜生，端饭。”

“来了。”我站起身走进厨房，端起两碗米饭放在餐桌，宁泓极其有眼力见，跟在我身后端着一盘鱼走出来。

“你别忙，我们端就好了。”我爸。

“叔你别和我客气，我俩在天津的时候，澜生做饭我洗碗，配合得特别默契。”宁泓。

我瞪他一眼，他拢共就在我家吃了一顿，搞得好像天天来我家蹭饭一样。

“呦，澜生自己做饭啊？”我爸稀奇地，“我当他顿顿外卖呢。”

“没有，他做饭可好吃了。”宁泓拿起勺子坐在我身旁，他舀起一勺汤放进嘴巴，“嗯，好吃，叔教的澜生做饭？味道差不多。”

“没怎么教，澜生聪明，看一遍就会。”我爸。

“那是，数学教授，不聪明就怪了。”宁泓吹捧道，我权当听不见，闷头吃饭。

听我爸我的过去是一件挺尴尬的事情，我好几次想断两人你来我往一唱一和的谈话，奈何宁泓聊天的水平过于高超，把我爸哄得五迷三道乐个不停。

饭碗见底，宁泓站起来：“叔你歇着，我洗碗。”

“那哪儿行。”我爸。

“没事，我经常帮澜生洗碗，他夸我干活麻利。”宁泓，“我顺便把灶台擦干净，包您满意。”

我爸瞪我一眼，瞪得我莫名其妙，我爸：“澜生你帮宁一起洗碗。”

“哦好。”我端起碗进入厨房，宁泓站在水槽边：“放那吧。”

我实在不喜欢刷碗收拾厨房，单手拉上厨房门，看宁泓忙前忙后。

“你爸挺有意思的。”宁泓，“没想到你初中遍学校无敌手。”

“谁没有点年少轻狂的事。”我，“你时候没过架？”

“过，我哥比我得凶。”宁泓一边擦灶台一边，“一般是我哥人，我装乖宝宝，反正我俩长得像，他们分不清谁是谁。”

“你们犯规啊。”我笑着，“影分身之术。”

“不过你这，时候校霸长大了学霸的，更犯规。”宁泓，“你参加过同学聚会吗？你那些同学要是知道你成了数学教授，一个个不得跌破眼镜。”

“没去过同学聚会。”我，“我觉得没意思。”

闲聊一会儿，我看他把锅和碗刷干净，眼瞅着他拾起抹布准备把灶台后的瓷砖墙擦一遍，赶忙：“够了够了，你来做客的又不是时工，把抹布放下。”

“这不是给你留个好印象嘛。”他放下抹布，满意地扫视一遍干净的厨房，点点头，“行吧，走。”

离开厨房，我爸坐在沙发上捧着一本老相册，我侧身挡住宁泓看向客厅的视线：“吃饱了下楼溜溜弯？”

宁泓没注意，差点一头撞进我怀里，他诧异地睁大眼睛，似乎疑惑于我积极主动的表现：“啊？”

“太麻烦宁了，来家里吃饭还帮忙刷碗。”我爸，“你们一会儿有事？”

“有事。”我，生怕我爸给宁泓看我以前的旧照片，“我们下楼去公园遛两圈。”

“没有事没有事，我陪叔叔聊几句。”宁泓反应过来，抬高嗓门大声，他绕过我跑着蹿进客厅坐到我爸身边，“这是什么啊？”

“澜生的初中和高中的照片。”我爸，“这孩子越大越不爱拍照，快三十了才攒了一本相册。”

我不喜欢别人肆意抖搂我的过去，但那是我爸，我又不能直接发火，只能憋着气坐在一旁听两人你来我往的唠嗑。幸好宁泓懂得分寸，囫囵听个大概，不怎么细问，我听了一会儿，气消一半，眯着眼睛倚着沙发靠背昏昏欲睡。

我两三年没回家，平日里很少给父母电话，逢年过节都是我弟照顾着，对于家人亲戚，我确实行动上没有做到位。我这人性格如此，一旦心存芥蒂，便不怎么遮掩，白了还是学生心态，心中知晓人情世故却不愿遵从，固执又头铁。

脑海中想七想八，右手边的沙发坐垫一沉，宁泓的声音传来：“澜生。”

“嗯？”我睁开眼睛，“聊完了？”

“不早了，宁他住的不远，你送送他。”我爸。

“好。”我站起身，走到玄关处换鞋，乘电梯下楼。

并肩走在路上，我问：“和我爸聊了那么多，发表一下感想？”

“我怎么没早点遇见你。”宁泓，“你爸，你上高中有女孩子给你递情书，你居然给人家写了个函数式，后来呢？那姑娘回信没？”

“没，毕业的时候她她没看懂。”我摸摸鼻尖，“她如果解出那个函数式，就知道我的意思了。”

“是什么？”宁泓问。

“x等于414.”我，“试一试。”

宁泓竖起大拇指：“行，厉害，邹老师不愧是你。”

“一般一般。”我谦虚地。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宁泓问。

“下午两点，国航。”我。

“好。”宁泓。

我俩站在酒店门口，宁泓挥挥手：“我上去了，明天见。”

“明天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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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假期最后一天下午四点半，我和宁泓落地天津滨海国际机场。

我俩朝出口走，一路上跟宁泓招呼的人数不胜数，拖着箱子的机长，笑容甜美的乘务员姐姐，还有换班路过的地勤和空管。

“你五一怎么不上班？”我问。

“本来有排班，我之前加班，调休了。”宁泓。

“你住哪？员工宿舍？”我问。

“我自己租的房子。”宁泓，“住河东。”

踏进地铁车厢，我问：“你在哪一站下？”

“去你那。”宁泓，“我想看看伊万。”

二号线转三号线到津门大学站，地铁轰轰隆隆停下，我和宁泓迈出地铁站，远远看到一辆粉红色的冰淇淋车。里面忙碌的男孩看上去颇为眼熟，我向前挪几步，男孩端着甜筒探出车窗递给顾客，一转头看到我，兴奋地招手：“邹老师！”

是肖珂，我走过去：“哪儿弄的冰淇淋车？”

“我老板的。”肖珂，拿起脆筒挤了个草莓花塞给我，“老师尝尝。”

“谢谢。”我接过甜筒，称赞道，“花得不错。”

肖珂弯弯眼睛笑起来，皮肤白皙莹润，像只健康的大白兔。

“老师，我马上就能还你的钱啦。”肖珂。

“不急，你毕业前还我就行。”我，“好好干，加油。”

“好的。”肖珂点头，语气中洋溢着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