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过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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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欣翻的这本菜单非常华丽,名字叫满汉全席，还配的是彩色的插图，是她从旧书店翻出来的。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买到什么沧海遗珠,现在是越看越觉得这不是给人学的，毕竟做盘炒青菜就要十三道工序,更别提盐适量、油适量这种屁话。

她有些破罐子破摔：“只要是肉就会好吃,管它东坡西坡的。”

虞万支看她满脸写着烦躁两个字,劝道：“菜已经很多了，不做也行。”

毕竟就两个人，家里又没有冰箱，简简单单就行。

闻欣掰着指头算有几道菜，半推半就道：“那我再炒个莴笋就吃午饭。”

午饭以荤菜为主，既有自己做的炸丸子和鸡汤，也有菜市场买的烤鸭,闻欣没盛多少米饭,倒叫肉把肚子填饱,看着窗外的太阳不由得：“出去晃晃？”

街上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卖鞭炮的摊子,多少孩子期期艾艾从口袋里掏出个一毛钱来，却看着什么都想要。

闻欣也有想买的东西,驻足：“老板，花棒怎么卖？”

花棒是老家的叫法，因此老板没听懂,反问道：“你哪个？”

闻欣头一次清晰地觉得自己是在东浦，指着钢丝棉烟花棒：“这个。”

这种带金属的东西，在她时候卖得很贵，大人每年只给买点踢脚,一人放两个意思意思而已。

她能挣钱以后就借着侄子侄女的名义给满足自己那点愿望，这会道：“我要五包。”

五包就是一块钱，她现在花得起。

虞万支看她的神色，大方道：“要十包。”

这几天也挣快一百，家里还是挺宽裕的，不差这么点。

闻欣伸勾他的拇指，笑眯眯：“老板，还有哪种鞭炮是很亮的？”

她就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老板热情道：“孩子多大了？要自己能拿着的话你就买这个闪电侠。”

什么侠？名字倒是起得厉害。

虞万支看一眼“孩子”：“很大，能跑能跳了。”

一般都答几岁，“很大”是个什么头，老板还是第一次听，不过哪里有心思琢磨这些，接着：“那就这个，你要拿一大盒的话算你三块。”

倒是闻欣给男人一肘子，斜眼看他：“那我要一盒。”

不过心里想着加起来就五块，这个年真是过得不便宜啊。

虞万支爽快掏钱，把边上几个朋友羡慕坏了，嘀嘀咕咕着：“我爸就没有这么大方。”

闻欣不知怎么笑出声，等走远后：“等咱们有孩子，你也要啥给啥吗？”

那可不行，会被惯坏的。

虞万支想也不想摇头：“怎么可能。”

家里的钱是两个人一起挣，怎么花自然是由她，但孩子不是这么养的。

闻欣狐疑看他：“你以前对我也很无情。”

现在还不是要星星给摘月亮的。

无情，这两个字有点严重，虞万支琢磨着：“是抠门，该花我还是花的。”

就是掏钱的时候一张脸皱巴巴而已。

闻欣抿着嘴偷笑，眼睛滴溜溜地转着。

两个人沿大马路继续走，消食得差不多才回家。

楼道里香味四溢，此起彼伏的油炸声，也就是过年大家才舍得下这个血本。

闻欣还闻见海鲜味，问道：“虾你想怎么吃？”

虞万支简单道：“白灼就行。”

水里头搁两片姜，虾变红就能捞起来，这菜他就会做，：“要不我来？”

闻欣双叉腰道：“不行，这是我的任务。”

就是因为平常也没什么会做饭，所以她这厨艺才总是不进步。

虞万支心想也没人发派给她事情，把她从自己掌心挣脱的拽回来道：“行，那你慢慢做。”

就是要快，闻欣也做不到。

她想想还是决定做个东坡肉，对着书研究半天，居然把卖炒货的秤翻出来。

虞万支无法理解，停下剥瓜子的过来道：“秤有什么用？”

闻欣莫名有些尴尬，推着他道：“出去出去，我马上就好。”

虞万支把一碗瓜子仁给她，无奈摇摇头，听着楼下叮铃咣啷的敲打声：“有卖糖葫芦的，你吃吗？”

闻欣巴不得他离开此地，甚至：“买完在楼下再兜一圈。”

她这菜做的阵仗真是大，还有左右避让，虞万支开始思考晚上究竟会吃到什么样的菜，老老实实点头：“行，我正好修一下自行车。”

破自行车，一天到晚的掉链子，他这几天都没顾得上弄，这会换件衣服：“我就在楼下，有事喊我。”

闻欣连连点头，等他出门才松口气，对着煤气灶又开始研究起来。

她家常菜做得还行，毕竟乡下姑娘哪有不下厨的，但从前穷得吃细粮都勉强，更别提吃肉，因此这上头就很稀疏。

像东坡肉，她压根是听过没吃过，只寻思着要大展身，这会反而像是自找麻烦。

她是一点一点地倒着油盐酱醋，咬咬牙盖上锅盖开始炖，心想口味重的好下饭，比平常多放一把米。

做完这些，她站在窗边往下看。

虞万支正在修自行车，车铃铛上插着一根黄澄澄的糖葫芦——是油柑味的，闻欣也是来东浦以后才见过，吃一次就喜欢上。

她再去看一眼火，关好门哒哒哒往楼下跑。

虞万支一脚把车轮踹正，就看到她瞪着眼睛看自己，：“怎么这么看我？”

闻欣摸着下巴道：“感觉你踹得很用力。”

虞万支力气大，这破铜烂铁的感觉也经不起两下子。

不过他道：“没事，缝缝补补又两年。”

没办法，买回来的就是旧的，凑合着能用就行，现在还是还债最重要。

闻欣每次都是坐在后面，只怕他骑得太费力，：“你到厂里也挺远的。”

来回就半时多点，时候去砍柴放牛还得翻山越岭的，虞万支是浑不在意：“现在已经很好了。”

闻欣上下打量他道：“你现在还挺乐观。”

虞万支尴尬地挠挠脸，却忘记自己脸上有脏污，闻欣好笑地给他擦掉，有些嗔怪道：“本来就黑了，还弄得脏兮兮。”

也就是这几年兴起什么奶油生，原来虞万支的身量还是挺受欢迎的，毕竟一看就是能干活的好材料。

他道：“黑不好看吗？”

闻欣眼睛一转：“不好看我能嫁给你？”

自古女孩子亲好往上，她人并不差劲的，论起来当时相看的几个人里，他的条件并不是最好的，胜在长相是上乘。

虞万支难免有些得意，拍拍膝盖上的灰：“回家吗？”

闻欣想起来自己的锅，撒开蹄子就跑，倒没忘记带上糖葫芦。

虞万支在后面，一脸不可思议道：“记得糖葫芦不记得牵上我？”

闻欣头都不回：“你是脏的。”

虞万支这才反应过来，无奈摇摇头，到家后把自己收拾干净，挪到厨房里，把挨着走廊的窗关上：“现在能牵了吗？”

闻欣正研究着肉的颜色，寻思怎么煮得有点黑不溜秋，她拿着锅盖偏过头：“呃，虞万支，这肉好像会特别咸。”

着话一瓢水又倒进去，想着稀释一番。

虞万支不挑食，反而环着她的腰：“很香啊。”

也不知道是人还是肉。

闻欣瞪他一眼警告：“今天要守夜，别给我瞎折腾啊。”

虞万支本来也没想做什么，在她脖子上亲一下：“真的很香。”

闻欣是经不起什么撩拨，反客为主在他嘴唇上或重或轻地触碰着。

两个人哪里还顾得上肉，寻思能吃就行。

但晚饭也还是丰盛的，还有道辣鱼片——用的是现成的汤料包，比自己做的都香得多。

闻欣被辣椒呛得打喷嚏，揉着鼻子：“还是外头的好吃。”

虞万支则是面不改色地咬一口东坡肉，连忙扒三口饭。

闻欣心虚地当做没看见，又理直气壮：“我这是第一次做，很不错对吧？”

不是“对吗”，而是“对吧”，让人除点头外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当然，虞万支本来也不会摇头，附和道：“当然，再练练就能去开馆子了。”

这就吹得有些过分了，不过闻欣在他面前脸皮厚，居然还能往下接，畅想着店要开在哪里。

两个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吃过饭一起挤在躺椅上。

椅子并不宽，是用竹子做的，冬天里上面有层暖和的垫子，但跟男人的体温比起来都有所逊色。

闻欣整个人是几乎躺在他身上，打哈欠：“怎么才八点。”

她起得太早，吃饱就不想。

虞万支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她的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电视声音传进来，看样子春节联欢晚会已经开始。

他道：“等还完钱我们也买电视。”

现在都流行彩电，最少也要一千大几，他们现在还欠着钱，总得无债才能一身轻。

闻欣眼睛已经慢慢合上，含糊道：“快十点叫我。”

其实不用叫，鞭炮声都能把人闹醒，她迷迷糊糊醒过来，仰着头看，只觉得自己的重量把虞万支压得呼吸都慢起来。

她撑着扶想站起来，虞万支跟着睁开眼道：“几点了？”

闻欣看一眼表：“十一点半。”

两个人回过神来，拎着下午买的鞭炮下楼。

家属院没多少空地，这会几乎都被孩们占领殆尽，闻欣勉强找了个墙角，背对着人点烟花棒。

虞万支大高个替她挡着风，在亮起来的瞬间：“心点。”

闻欣大着胆子挥两下道：“我才不怕。”

她平常巷子里跑出只野猫来都得大惊怪的人，虞万支才不信，他也不揭穿，只是跟在边上。

反正鞭炮声音大，哪怕话也听不清。

闻欣过足瘾，掐着时针稳稳转到十的点：“新年快乐。”

正巧这个时候，各色烟花在天上炸开，整个工业区不用亮灯也如白昼，虞万支捂着她的耳朵，口型无声着“新年快乐”四个字。

夫妻俩相视而笑，回到屋里却睡不着。

闻欣一身炮仗味，洗澡的时候顺便洗头。

虞万支知道她爱干净，还是忍不住：“都这么晚了，当心感冒。”

闻欣拿着布在头发上胡乱擦着，撒娇：“抱着你就不会。”

这让虞万支没话讲，只得用被子把她包起来，再把她里的毛巾接过来：“轻点，你这是头发，又不是海藻。”

闻欣想起来他好几次都把玩着自己头发，：“你喜欢的你擦。”

合着这头发在她头上，还归自己了。

虞万支都不知道什么好，有些纵容道：“回头还得再买个吹风。”

这细算起来样样都要买，闻欣鼓励：“新的一年，我们继续努力好吗？”

慢慢来，什么都会有的。

虞万支只觉得她刚刚睡一会，现在精神得有点太过。

本来不睡觉的时候是该做点什么，可惜她这头发湿漉漉的，因此他道：“昨天书看完放哪了？”

是和菜谱一起买回来的，纸质泛黄，不是文学性特别强的那种，但打发时间正正好。

闻欣一看就停不下来，愣是熬到半夜四点才睡，只是沾枕头没多久，新一天的鞭炮声又响起。

她有些发脾气地对着空气踢一脚，风从缝隙里钻进来。

虞万支也是困得不行，哄着她：“待会就好。”

哪有什么好，响得比昨天更过分，闻欣茫然道：“东浦人真有钱。”

老家都是意思意思放一挂差不多，哪像这此起彼伏的劲头，楼都快给震塌了。

虞万支都没想过这个角度，捏她的脸：“叫你还敢熬夜。”

闻欣便不接话，赶紧闭上眼睛，假装外头的喧闹对自己没有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