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老朋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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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隍庙建在城东,香火鼎盛，沿着街又建成个批发市场，赶上年关人尤其多。

虞万支带着闻欣在人堆里挤来挤去,担心她跟昨天一样,问道：“会不会撞到？”

闻欣都不知道被谁踩好几脚,但还是：“挺好的，烧香拜佛不叫累。”

老家就这么个法，心要诚才行。

虞万支平常都没看出她这些迷信，在后脑勺挠挠：“那就接着走。”

两个人是好不容易进到庙里,半天都没找到能放供品的地方，是昨天特意买的水果,这个冬天闻欣自己都没怎么舍得吃。

她伸长脖子道：“虞万支,你再长一点，放最里面去。”

虞万支借着她臂的力,整个人倾斜45度，总算找到个位置。

他松口气：“点香吧。”

举着香一路走，闻欣在财神爷面前跪下来的时候是最虔诚。

她就希望新的一年能发财，可惜得到的只有破财——皮衣上被烫出个洞，补起来够麻烦的。

虞万支看着她叹气的样子,：“再买一件吧。”

今年最流行的就是皮衣,大街上几乎人一件,闻欣这件还是刚买没多久的。

她猛摇头：“我切块牛仔布补上就行。”

虞万支倒不是觉得不好看,只是想让她大过年的穿好一点,：“还是新的吧。”

闻欣偏过头看他：“我做的不好吗？”

虞万支浑身上下都是她做的新衣服，哪里会这么觉得。

他道：“想让你眼睛不那么辛苦。”

要原来踩缝纫的时候确实是累，可闻欣换工作之后，反倒觉得偶尔做活有点意思。

她道：“才不会。”

虞万支端详着她的表情：“你喜欢做衣服？”

毕竟提起来的样子好像就很高兴。

闻欣：“我时候特别爱搜集碎布头。”

她生于90,成长在供应紧张的年代，乡下人每年就一丈三的布票，孩子哪有什么专门的新衣服，都是大的改给的穿，偏偏她个头最不高，姐妹仨的年纪又近，只能十岁就开始穿妹妹的旧衣服。

可姑娘哪有不爱漂亮的，只能想着法儿收拾自己，倒打下一点好艺的基础。

她道：“我去服装厂以后上特别快。”

表情别提多骄傲，虞万支摸摸她的脑袋：“很棒。”

又把供品拿回来后道：“给你洗个苹果吃？”

要过年什么都贵，一斤就要两块钱，都快赶上猪肉了，但闻欣是觉得正月里总得吃点好的，又不想失礼于佛前，因此咬咬牙买下。

她道：“一人一个。”

虞万支知道肯定不能什么“你吃我不吃”的话来惹人生气，但还是在袋子里试图给自己挑个最的。

闻欣是啼笑皆非，：“这可是佛祖的保佑，你还敢挑挑拣拣。”

虞万支也讲究点忌讳，屈在她脑门上弹一下：“什么话都敢讲。”

还没出城隍庙的门呢，闻欣赶快鞠躬：“菩萨莫怪，菩萨莫怪。”

又瞪男人一眼：“净吓唬我。”

虞万支才讨好笑笑，到压水井边排队——据庙里这口井能治百病，反正日日都有人来打。

两口子边往前挪边闲话，闻欣分心听路人的对话，肘轻轻戳他：“他们有一家馄饨特别香。”

虞万支茫然道：“他们是谁？。”

闻欣眼神示意离得不远的一对夫妻道：“是他们。”

有些抓耳挠腮想知道是哪家店。

人离两米远，耳朵够尖的啊。

虞万支好笑道：“你站好，我去问问。”

这合适吗？

闻欣还没反应过来，他人已经大步走过去。

在外面走动，要紧是不能脸皮太薄，虞万支态度客气道：“不好意思大哥，我刚听你们有家馄饨很香，能不能问问在哪？”

被问到的夫妻俩本来看到有人直直冲过来有些紧张，听完笑：“是新华路的陈记。”

又热情指点道：“你待会出去直接从月华巷穿过去就行。”

虞万支也不太清楚月华巷在哪，不过这个可以看地图查。

他道：“谢谢大哥啊。”

那边的对话闻欣不得而知，只看他信心满满地回来，：“在哪呀？”

一心就惦记着吃。

虞万支掏出地图：“我找找。”

闻欣嘎嘣嘎嘣咬牙苹果，心想反正也看不懂，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忽然：“虞万支，你有没有觉得那朵云很白？”

虞万支抬头看：“很白。”

其实没看出什么两样来。

闻欣也知道他不过是附和，毫不在意道：“那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每天都有这么些稀奇古怪的话，虞万支牵她：“英雄，吃馄饨去了。”

不过才走没几步，就遇见事，约莫是买东西的客人跟老板吵起来，不知道从哪抄起的木棍互殴，挡得半条街的人一动不动，只停下来看热闹。

闻欣眼看有人流血，不忍心别过头：“这也太吓人了。”

虞万支护着她，忽然咦一声：“你站边上点，我过去一下。”

好家伙，都打成这样了，闻欣还以为他是要去见勇为，吓得想把他扯住，可惜没能及得上他的身，只好紧张地看着。

虞万支也不是赤空拳往上冲，拎起路边的凳子先扔过去，砸中那个现在占上风的男人，他骂一声往后退两步。

打架这种事看的就是时，另一方趁把他按倒，嚷着：“我x你妈，敢跟我媳妇耍流氓。”

闻欣还以为是经济纠纷，没想到变桃色，踌躇着看姗姗来迟的公安各打五十大板，这场闹剧才算结束。

人群散去，虞万支才冲她招招，又跟边上的人：“鑫华，你不是回老家了吗？”

吴鑫华不好意思挠挠头：“回去生意没做成，只能带着媳妇再出来。”

男人要自尊，他想着稳定些再去找几个老朋友坐坐。

虞万支心中了然，也就不再追问，余光里看到闻欣过来，介绍：“我爱人闻欣。”

爱人？闻欣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莫名有些羞涩地笑笑：“你好。”

吴鑫华嘿嘿笑道：“我也结婚了。”

又回过头喊道：“秋燕。”

叫秋燕的是个标致姑娘，看上去温婉大气，实在的，不太像能摆摊的样子。

双方相互介绍过之后，她：“鑫华，请你朋友到家里坐吧，我炒两个好菜。”

摆摊子是按月交钱，正是生意最好的时候，虞万支哪里会耽误，摆：“还是回头再聊，你们忙。”

吴鑫华挽留：“反正今天东西也砸了，择日不如撞日。”

他们卖的是炒货，刚刚打架的时候一半倒在地上，哪还有什么生意能做。

虞万支看着这一地狼藉，跟闻欣使眼色后应下来，四个人一起收拾着。

闻欣是农家出身，心疼道：“糟蹋了。”

也就这几年生活好点，搁以前瓜子、花生也算是粮食。

谁不是呢，赵秋燕跟着叹气：“都是钱啊。”

两个人相视而笑，闻欣道：“这是你们自己做的吗？”

赵秋燕点头：“我自己瞎研究的。”

她会两，赶上东浦人舍得花钱，才尝到点挣到钱的甜头，就出这档子事，只能是自认倒霉。

闻欣做饭就一般，更别提弄些别的花样，赞叹道：“好厉害。”

赵秋燕抿嘴笑笑：“就凑合而已。”

闻欣知道人家是谦虚，接着往下寒暄。

那边两个男人也在着话，虞万支：“你这生意做得怎么样？”

吴鑫华也不藏着掖着，：“这不快过年了嘛，人还挺多的。”

虞万支是替他高兴，又：“那你们现在住哪？”

吴鑫华腾不出，下巴一抬：“过去那片的巷子里。”

着话大家都拾掇好东西，两对夫妻朝前走。

巷子里私自加盖严重，只留下狭窄的过道而已，加上不知道从哪来的污水消不下去，人走着多少有些不方便。

吴鑫华挑着担回头：“你们慢着点啊。”

闻欣早就拽着虞万支，生怕脚下一滑跌倒，但看赵秋燕已经是习以为常的样子，：“这儿房租应该挺贵的。”

提起这个赵秋燕咂舌道：“租个带厨房的，每个月都得五十块钱。”

她老家也偏僻，好多人一个月连这个数都还挣不到，只觉得东浦是柴米油盐都很贵。

闻欣没租过房子，只知道工业区那儿是二十左右，心想市区就是不一样，倒吸口凉气：“天，也太贵了吧。”

其实这个价格在附近是稍微高一点的，架不住赵秋燕他们很需要大厨房备货，因此是咬咬牙租下来。

哪怕是闻欣一看，都觉得贵得有道理，：“地方好大。”

起码跟他们家比起来是宽敞不少。

赵秋燕是女主人，热络给倒水：“东西也多。”

这倒不难看出来，毕竟满地都是麻袋，但打扫得还是很干净的，她随扯开一个，舀起一勺瓜子：“尝尝我的艺。”

闻欣不太爱吃这些，嫌吃得嘴巴疼，这会拿起来嗑开，眼睛亮起来：“好香啊。”

虞万支最知道她的饮食习惯，心想连她都夸味道一定很好，心里闪过个念头，却没出口，只是坐着寒暄。

闻欣看他们两个男人聊得起劲，索性到厨房去帮忙。

赵秋燕哪里能让客人动，连忙退让：“没事，你坐着就行。”

闻欣是撸起袖子道：“我厨艺不好，但给你打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要再往下，就像是嫌弃，赵秋燕也不是很擅长推让的人，只好让她帮忙洗菜。

此时此刻，屋里屋外的气氛都很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