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迷心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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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寒山的‘牢笼’彻底变成了黑色, 无数人看着一道巨大的光柱从天际上空射下，穿过那圆顶中间。

“只差最后一道，迷心境法一破, 魔王便会出世了。”山巅之上, 红衣男子道。

他身旁的童张望了会儿, 好奇问：“师父, 那要是两人都没有被迷心，这魔王是不是就炼不成？”

一迷心二迷神三破境，魔王现。

而自古成魔者, 无情无心。迷心境是彻底扼杀人性软弱，无限激发其内心欲望邪念的地方。

红衣男子目光幽深, 半晌他道：“是人便有念，有念便成魔。”

“那会不会两个人都成魔？”童问。

红衣男子淡淡瞥了一眼自家话痨徒弟, 道：“纯阳之体无法吸收魔力。”

“所以，另一个人会成魔，另外一个人会杀魔，而杀魔的那个人会在屠杀妖魔那一刻得道飞升, 对么？”

红衣男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童一跺脚：“师父，这也太缺德了, 他们不是恋人么？为什么一定要让一方杀死另一方？还有, 师父之前不是那个什么蔚, 是你的恩人么？”

红衣男子收回目光。

为什么？因为他‘推衍’未来, 看到那位让整个修仙界化为了混沌。所以，恩情再大, 也大不过自己的命, 大不过苍生……

……

迷心境中。

顾一蔚沿着堆满废墟的街道行走, 这条路他曾走过无数次, 每走几步，就能看到路边马路牙子上蹲着衣衫褴褛的老人或孩。

这里是主星系外的偏远星际，一个被刚被战争波及，只留下苟延残喘少部分幸存者的星球，也是他生长过的地方。

他顿在街中央，茫然四顾，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系统音。

“宿主，宿主。您现在正在迷心境之中，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往日重现。展现的都是最悲惨的过往，这迷心境就是通过展示您的过往，激发欲望，来击碎人类内心的防线……”系统009解释道。

“反派也在迷心境中，我们得马上找到他，一旦他被迷心，后果定然不堪设想。”

“如何找？”顾一蔚四望一圈，完全不知该怎么办。

“迷心境本质上是虚幻境，这就好比是网络虚拟世界一样，我可以把你数据化，传送到容离所在的虚拟境中，只是传送后，您是会变成动物还是植物就不得而知了，一旦传送，过二十四时才能再次重新传送。而且一旦您受到伤害，很有可能灵魂震荡精神受损；若是死亡，也会立即魂飞魄散。”

顾一蔚耸起眉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眼下他其实并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系统009开始将顾一蔚灵魂数据化，然后传送。

……

顾一蔚感觉快被挤成了肉干，他左探右看，然后伸出手，看到自己的两只修长的手变成了两个钳子。

“呜呜呃——”他听到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低头一看，自己正踩在一张光滑的脸上，他移动几步，发现自己踩着的是个人，而且这人正是容离。

“呃啊啊啊——”突然，身下的少年传来一声声尖利的惨叫。顾一蔚这才发现，周围汇聚着无数毒虫，有蜈蚣、毒蝎、蛇……

他这一眼扫过，这下不止容离惨叫了，他自己也发出了史无前例的惨叫声。

垃圾系统就没有靠谱过一次，没想到直接将他传送成了一只毒蝎，并且还是挤在一堆他讨厌的虫子身边，他恶心地直翻胃，只不过惨叫声通过蝎子的音带变成了诡异的鸣叫。

顾一蔚迈开短腿，从一窝毒虫中爬出，想撂挑子跑路，然而，刚跑了没几步，听到少年那渐渐沙哑变音的惨叫声，顿住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眼一闭，心一横，像个赴死的勇士，冲上前，张开他的钳子，将攀爬在容离身上的各种虫子夹死，满手黏腻恶心的液体，爆开的血浆溅在他脸上身上……

容离忍受着满身的毒虫对他肉体撕咬啃噬，体内各种各样的毒素缓慢渗入，疼地他全身颤抖。

他闭着眼，握着拳头，一边忍受着痛苦一边疑惑，他明明重生了，可为什么会再次活到备受折磨欺辱的那年。这一年，千绝山裘毒门派地下黑暗的牢笼里，他被无数毒虫攀爬撕咬过全身，将毒药餐餐当饭，每日疼地抽晕过去再醒来。

度日如年，难捱每一分每一秒。

求死不能。

他等待着更为漫长的折磨到来，可半晌，他发现自己身上的毒虫似乎久久未动，他有些疑惑，缓缓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上的虫子在群架。

一只通体漆黑的蝎子举着两只巨大的钳子，走位灵活，将一众毒蛇、蜈蚣、蜘蛛……给夹成两半，其他毒虫似乎发现它的异动，纷纷亮起尖爪或毒牙，一蝎对战万虫，却丝毫没有落败之势。

容离睁着一双因痛苦而溢满生理性盐水的大眼，看着那只蝎子战斗。

不知过了多久，他身体上躺了一堆的毒虫尸体，流满了恶心的各种液体，红的黑的绿的白的……腥臭和毒虫散发的气味熏得他胃里更加难受。

他看着那只蝎子移动的轨迹，这只奇怪的毒蝎并不蛰他，只是用两只钳子心翼翼清理掉他身上的尸体。然后迈着步子停驻到他胸前，一动不动，只一双黑地看不到眼珠的眼睛似乎在看他。

容离搞不懂它要干什么，防备十足一瞬不动紧盯着它。

半晌，这只杀虫黑蝎从他身上爬过，越过泥地上的坑坑洼洼，从一旁裘毒放置的瓶瓶罐罐中窸窸窣窣翻找起来，然后开了一个瓷瓶瓶盖，夹着一颗黑色的药丸，再次回到了他身边，从他的右手沿着手臂爬到肩膀处，将药丸递到了他嘴边，那意思不言而喻。

容离吞了一口唾液，嘴中满是苦涩的药味。他看着面前那颗药丸，鬼使神差地，居然觉得这只蝎子可能通人情，刚刚似乎是在保护他。

他张开嘴，含住了那颗药丸，身体上蔓延的毒很快止住，疼痛也得到了缓解。

容离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看着那只漆黑的蝎子，眼角缓缓划过一滴泪。

“谢谢。”

然而，洞外很快响起一阵脚步声，一位拄着拐杖的妇人拿着罐子走了进来，看到毒潭中一地的虫子尸体，惊叫一声。

“你对我的虫干了什么——”

顾一蔚抬眸，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是谁，便被一只手抓起，藏在了毒潭一簇隐秘的草丛中。

“别出来。”

少年的嗓音沙哑低沉，却像悠悠绵长乐音，不出的好听。

顾一蔚透过草丛的缝隙，看到少年被老妇粗暴地拖上了岸，头埋在满是污渍的泥地里，被拐杖地遍体鳞伤，呕出大口的血来……看到一只皱纹蜜布的手粗暴地抓着他头发，仰头灌了他满嘴的药，他卷曲着身子，痛苦地哀嚎……

他想出去救他，却突然想起系统009送他来时的那句话，一旦您受到伤害，很有可能灵魂震荡精神受损；若是死亡，也会立即魂飞魄散……

此刻的他，一双钳子，弱到被人一脚就能踩死。

于是，顾一蔚生生忍住了。

不知过了多久，老妇走了，顾一蔚这才缓缓忙忙爬出来，他再次从刚刚的瓷瓶中拿出解毒丸，走到容离面前，想要递给他。

可少年已经疼地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他流着眼泪看了他一眼，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晕死了过去。任凭顾一蔚再怎么叫唤都没有醒来。

在漆黑阴冷的地下牢笼里，容离躺在冰冷的地上，顾一蔚慢慢爬到了他心脏的位置，感受到脚下那轻缓的心脏跳动。

“您所看到了一切都是往日重现。展现的都是最悲惨的过往……”

系统009的话犹在耳际，虽然系统一直隐瞒，但顾一蔚大概也猜出了，现在的反派是死亡重生，他前世经历过的种种才会重现。

所以，他才会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话也老气横秋……

顾一蔚沿着他的胸膛，走到他脖颈位置，伸出钳子，轻轻地触碰着他的脸。他发现，此刻看到躺在地上气息奄奄的少年时，他心疼地心都要死了。

更是对那个伤害他的人恨不得剥皮抽筋。

顾一蔚静默陪着他，在缓慢流逝的时间中，他等待着二十四时过去。

“等我，我一定来救你……”

他轻声开口，发出一阵奇怪的声音，没有人能听懂他了什么虫语。

可黑暗中，容离的一声闷哼却十分显耳，似乎是在回应着他的这句话。

……

顾一蔚再次睁开眼时，回到了系统所在的主空间。

系统009再次将他传送。

这次，顾一蔚一动也不能动了，只能听到上方有个声音在话：

“那孩子命可真大，都这样了还没弄死，正好让他试试我最烈的那味毒药……”

顾一蔚猜测他口中的那孩子一定就是容离，可根本无计可施，这一次，不靠谱的系统将他传送成了这位毒派长老屁股底下的一把檀木椅子，连个活物都不算。

于是，顾一蔚只得等待缓慢的二十四时过去，再次被系统召唤回去，重新传送。

“系统，拜托你靠谱点，就算不是个人，也得是个能动的活物才行……”不然，他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反派受苦，连帮助都做不到。

“嘤嘤嘤，宿主这个我是真的无法控制……”

“算了，这次传送传的位置离反派稍微远点。”顾一蔚开口道。

他发现传送到反派身边，不是遍地毒物就是珍贵古玩或者古旧家具，实在很难成为一个像样的活物，于是，对系统009道。

“好的。”系统009再一次启动传送。

第三次，顾一蔚总算是穿成了个人。而且他运气不错，这人正好还是位修仙者，虽然，此刻他正被铁索五花大绑在诛仙台上，受众人观瞻。

“灵山派七长老门下弟子零幻，残害手足同胞，死不足惜，将引天雷处死……”一为中年男子开口道。

顾一蔚连忙运转起‘斩水决’，幸好这位兄台的修炼根基不错，在如此短的时机之内，顾一蔚便快速汇集了灵气，然后在天雷被引至的最后一刻，挣脱开绳锁，顺手拔了刚刚宣布刑罚的中年男子腰际灵剑，直接让灵剑另认新主，御剑朝着千绝山而去。

众观刑的修仙者万万没料到这一突发变故，待顾一蔚跑出去老远，才后知后觉，在某位长老的下令声中，齐刷刷追了过去。

……

千绝山有万年吹不散的草药味。

容离感觉自己应该讨厌这股味道，可他嗅着空气中某几种安神的香味时，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讨厌。

他躺在坚硬冰冷地板上，胃里一阵阵抽疼，刚刚，那位长老给他服下了一粒毒药，是再过一刻钟，他就会全身抽搐，从胃开始腐烂，不过，他还给他喂了一粒解药，只是无法保证解药是否研制成功。

容离感觉那解药应该失败了。他只觉胃里有如无数蚂蚁攀爬。

他看着满地被那老妇扔掉的五毒尸体，想起了在毒寒时那只漆黑的蝎子。他想，是不是当时太痛苦所以产生了幻觉。以至于他居然梦到一只蝎子居然在保护他，向他示好……

也可能是，他太痛苦，希望能够从天而降那么个人，或者不是人，是只虫子都行，只要能将他从这无尽的痛苦中解救出去就行。

就在这时他听到耳伴传来一阵声音：

“你痛苦么？无助么？化身成魔，摒弃七情六欲，便得解脱。”

谁？是谁？

就在这时，他看到从天而降一个人，那人一身破烂的白衣，头发披身似厉鬼，朝着一步一步走来，弯腰将他从地上抱起，动作尤其轻柔。

在彻底昏睡前的那一刻，容离还在想。

见鬼了，他居然真的梦到有个大活人从天而降，将他救走了。

可是，这可能么？

作者有话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