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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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阿芒去了桃李书院，同凤无双兄妹俩提及鼠王一事。

凤无忧不知何为鼠王，凤无双便同她解释了一下。

凤无忧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老鼠的尾巴怎会缠在一起？”

凤无双早年游历诸国，见多识广，解释道：“鼠王一般是黑家鼠，这种老鼠的尾巴比身体还长，细且柔软，一旦结很难解开。只是，一般鼠王出现多是在冬季，因老鼠冬日喜欢聚在一起取暖，加之鼠窝污秽不洁，才会导致尾巴粘缠在一起。”

阿芒道：“那如今是初夏，怎么也会出现鼠王？”

凤无双沉吟片刻，“若非冬日取暖聚在一块，那还有一个可能性：就是老鼠数量太多，不得以挤在鼠窝导致的。”凤无双到这微微皱眉，“若鼠患成灾，极易带来瘟疫。”

凤无忧一听到“瘟疫”二字，顿时变了脸色。

“当务之急，当是灭鼠才是。”凤无双看向阿芒道，“此事由工部负责，谌秋他可知情？”

阿芒道：“当是知情了，早上工部来人请他过去了。”

凤无双颔首，对佩兰等人吩咐道：“告诉厨房，即日起仔细扫，夜间吃食什么一定要收藏好，如果发现食物有被老鼠啃食过的痕迹，一定要焚毁，不可当成馊食丢弃，以免被人畜误食。”

佩兰应下离去。

凤无双又同阿芒仔细叮嘱了一番，阿芒一一应下。

下午的时候，谌秋来接阿芒，凤无双问起谌秋鼠王一事，阿芒也竖起了耳朵听。

谌秋道：“今日面圣，同圣上了此事，谁知曹相却提出一计，让城外的流民去捕鼠，捕到就归他们吃，还此举一举两得，既解鼠患，又解腹饥。”

“曹老贼真够老奸巨猾的！”凤无双道，继而惊讶，“圣上莫非同意了？”

谌秋颔首。

凤无双愤然道：“这老鼠不比田鼠，田鼠尚不可随意吃，更何况老鼠？吃了只怕会染上鼠疫！我曾游历他国，闻一国百年前便是由于饥荒，国民捕食老鼠引发鼠疫，导致人口骤减，几近灭国，此事断不可轻视。”

阿芒听得眉都皱了，不由得仔细回忆，前世有鼠疫吗？

鼠疫她没听过，但瘟疫却隐约有听人提起过，只是记不真切了，再细想只觉得整个人浑浑噩噩的。阿芒仔细推敲，前世她能接触到的人也就她娘和童嬷嬷，或许是她们怕吓着她，这事时有意避着她，是以她没什么印象。

谌秋道：“如今有马义公施粥，百姓们尚不至于捕鼠肉吃。”

“可是流民越来越多，只怕粥棚也支撑不了多久。”凤无双担忧道，他义父哪来那么食之不尽的粮食啊？又不是国粮库。

“船到桥头自然直。”谌秋看着他，“借一步话？”

凤无双颔首，带他去了后院。

到了后院的桃花树下，谌秋才慢悠悠开口，“你义父的粥棚再开不到十日，就会有人接手了。”所以，不用担心存粮问题。

凤无双皱眉，“这是为何？”难道义父要出事了？

“放心，这是好事，到时你就会知道了。”

既是好事，那就不必担心，凤无双也就没有往下问了。

谌秋道：“你可知此次捕获的鼠王有多少只？”

“多少只？”

“四十二只。”

凤无双一惊，“这么多？”

谌秋微微一笑，“四十二。”

凤无双初时不解，待看见谌秋眼中的深意后，寻思了片刻，瞳孔便猛地一缩，“你做的？”

四十二！当今圣上正好四十二岁，再过两个月便是他的生辰了，民间已经开始劳民伤财了，官吏们都在搜罗珍宝，准备到时进献。

谌秋此举，是要将这“天灾”推到圣上身上？

谌秋淡淡地“嗯”了一声。

得知此事是人为，而非天灾，凤无双隐隐松了口气，难怪谌秋不着急，他问道：“你意欲如何？”

谌秋唇角一勾，“你很久没动笔了吧？”

凤无双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唇张了张，“我知道了。”

不出两日，消失了一段时间的金陵册又出现了，这次只有一页纸，上面痛斥皇帝让流民捕鼠而食，不顾百姓死活，又明鼠疫之害，提醒百姓敬而远之，另外暗指四十二只鼠王便是今年四十二岁的皇帝，天降鼠王，实则是上天在暗示皇帝昏庸无道，有如鼠王，将为人间带来大难！

皇帝为此震怒，派出的御林军四处抓人，御林军无法交差，迫不得已，只能抓了一群流民交差。皇帝虽知抓上来的都是替死鬼，但为了杀鸡儆猴，便将流民全部押到菜市处死，死后还曝尸三日。

宫中。

皇帝正为金陵册一事头疼着，皇后过来送参汤了，同时提起了太子的婚事。

太子的婚事也近了，就在十日后。

皇后是皇帝还没登上帝位时的结发夫妻，今年也有四十岁了，只是再怎么保养得当，也有三十来岁的样子，姿色虽然尚可，但比起宫中那些年轻貌美的后妃们便不值一提了。

不过她也有些手段，知道自己留不住皇帝，便常常为皇帝纳妃，当然，她所提上来的后妃大多都是她娘家的人，因着她足够体贴懂事，加之育有两位皇子，在皇帝心中也有一定地位。

皇后自以为精心扮了一番，对皇帝撒娇笑道：“圣上，臣妾听闻民间民心涣散，依臣妾看还是得借太子的婚事办办喜事、收服一下民心才是。”

皇帝看见她眼角的细纹，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些十几岁的爱妃对他撒撒娇他是很受用的，但皇后都是年近半百的人了，都可以当人祖母了，她冲他撒娇他就很不乐意了，加上他心情本就不快，于是没好气道：“太子大婚，自然是喜事，还能怎么办！”

皇后见皇帝不高兴，人也不再往他身上依，只是声音还是带着些嗲气，“圣上您看啊，上次云南王的长子成亲，百姓们一人就发了一两银子喜钱，听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皇上您想想，一个王爷的儿子，还不是亲生的，都有这等殊荣，太子怎么就没有呢？他可是您的亲儿，大周的储君啊！而且，这钱明明是圣上赏赐下去的，怎么到头来……”

皇帝不悦，“到头来怎么了？”

皇后声音了下去，“我听百姓们全是感激云南王府的，没一个记着这喜钱是皇上赏赐下去的！您看是不是趁着太子成亲，也发个喜钱，让百姓们看个明白，这喜钱到底是谁赐下的。”

皇帝皱眉，“得容易，户籍已经盘点上来了，金陵百姓有将近五十万人，一人一两银子，那不是要五十万两？朕那么多皇子，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成一次亲就得发五十万两的喜钱？”

“皇上，才不是这样，太子是太子，身份又怎么和其他皇儿一样？难道堂堂太子，连个罗刹……”皇后到这一顿，“连个王爷的继子都比不上吗？而且，臣妾听闻最近民间的百姓们都在讨论，这次太子大婚，不知圣上会不会赐喜钱下来，个个都盼着呢！如果没有，百姓们岂不是大失所望？难道储君大婚，给百姓们带来的喜悦还不如一个王爷的继子吗？另外，臣妾听，上次这喜钱是马义公私捐的？”

皇后仔细量着皇帝的表情，见他没什么表态，又道：“皇上，其实江南首富，区区五十万两，对他来算不得什么。这些人富可敌国的银子都哪儿来的，还不是从我们百姓的手里赚的？现在还到百姓们手中，也是天经地义啊，还能稍微平衡一下贫富之差呢。”

皇帝表情松了一松，似乎有些让她动了，“此事我会考虑。”

“皇上，这一个百姓有太多钱可不是什么好事，还是少些的好。”皇后声道，“太子身份不比云南王长子，那是尊贵许多的，云南王那边马义公都能送上五十万两，那太子的就应该不止了吧？”

皇帝沉吟片刻，“朕知道了。”这皇后还真贪心，不过，得也在理。云南王长子的喜钱一人一两，太子怎么能和他一样？少也得一人二两吧，好事成双啊。

皇后见目的已达到，也就放了心，又了几句贴心的话，见皇帝没有要留她的意思，便主动离开了。

不多时，马义公便被召入了宫中，在场的还有宰相曹清明。

这要钱的话自然不是皇帝提的，而是曹清明开的口。其实马义公早就知道了，在他第一次进宫私捐五十万两之前，谌秋就提醒过他了。而在他来金陵施粥之前，他就整理过自己的资产了。如今他名下的资产不多不少，全部变卖完，正好有一百万两左右。

散尽身财，保个平安，又有何不可呢？

对曹清明的提议，马义公自然不敢一个不字，只是一脸为难，自己十日内只能凑个五十万两出来，剩下的五十万两，他要亲自回江南变卖掉一些资产方可凑齐。

皇帝倒是大量，道国库可以先借一部分给他，马义公又提起施粥一事，怕自己无心力顾及，曹清明提议，施粥可由金陵富户接替，皇帝同意了，然后还将马义公奉议郎的官职提至三品，赐五进官邸一处。

马义公诚惶诚恐，谢恩离去。

马义公前脚一出宫，圣诏后脚便赐了下来，宣告太子大婚，所有金陵百姓每人可领喜钱二两银子。

百姓们一听个个欣喜若狂，之前便有传言圣上会在太子大婚时派喜钱，没想到是真的，还足足有二两银子！

百姓们得了赏赐，个个都在夸皇帝英明、体恤百姓，好听的话不断传入宫中，皇帝为此总算高兴了一回，觉得自己此举做得对，为此还特意去了皇后寝宫一趟，并且留宿了。

次日醒来，皇帝走后，皇后满意地看了看自己身边的梳头宫女，重重地赏赐了她。前几日，就是这宫女提议让她和圣上太子成婚派喜钱一事的，原本是想着此举可为太子拉拢民心，没想到皇上也跟着大悦，前来临幸了她。

其实皇帝已有大半年都不曾留宿过她这里了，以往每月初一十五来一趟，也只是坐一下就走。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能不让她高兴吗？

圣诏出来次日，马义公也在粥棚前贴出告示，道自己有急事要回江南一趟，施粥之事以后就由金陵富户杜百万接替。

这接替的杜百万还是由曹清明牵的线。昨日曹清明一放出消息来，金陵里一群富户都想接替马义公的好名声，巴不得自己也能封个官职。

金陵城里富户多，他们不缺钱，缺的是名声，更缺官职。如果可以，他们宁愿用全部身家来换个官当当，毕竟有了权，钱也就跟着来了。

他们平日里挣那么多钱，到头来不都塞给那些官员了？就比如这杜百万，谁知道他给曹清明这老贼塞了多少银子，才拿到这接替的位置？

之前马义公提出要将剩余几个廒间的粮食送给杜百万，杜百万为了自己的名声能好得全一些，非常大方地和马义公买下了，还是按的市价。

这不，告示上贴着呢，已将马义公剩余粮食全部高价收购，另外高价收粮，长期施粥，欢迎所有大周百姓来吃粥。

马义公这边，交接好了事情之后就准备回江南处理自己的资产了。

临行前，又去了凤无双家中一趟，同凤无双交待完一些事情之后，欲言又止。

凤无双道：“义父可是想见娘一面？”

马义公脸微微一热，“你……问问你娘，愿不愿意见我。我这一次回江南，最快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马义公顿了顿，“若她不愿，也不用勉强。”

其实，之前徐氏在长恩庵的时候，他还能找借口劝她还俗，死皮赖脸见上几面，可她真的还俗了，凤无双将她接到这院住了，他反而找不到借口见她了，至今竟连一次面都没见过。

岂能不想她呢？相思入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