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扮猪吃虎 陪我一起放花灯吧（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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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推搡的人群, 姑娘娇的身形犹如一叶扁舟。

沈清姝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在这种情况下摔倒会有什么后果，脸霎时间苍白，死死咬住唇瓣, 耳边是乱糟糟的争执声、喝彩声和鸡鸣。

在喧嚣声中，她忽然听到少年清冷阴郁的嗓音, 仿佛隔着一个世界，却又掷地有声——

“别咬唇, 拉住我。”

沈清姝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一只瓷白修长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紧接着她被人捂进怀抱, 隔着衣衫满室喧嚣消失得干干净净。

姑娘又闻到了初遇时那股松香。

恍然间回到了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时候。

没有蛇血的腥臭, 白衣少年眉眼淡漠, 怀中抱着的姑娘看不到面容，观其衣着与发型必然是个娇软可爱的世家姐。

衣袂翩飞, 他们身后是火树银花。

上元节的烟火骤然在此时绽开，星星点点。

暖黄的烟火映在少年清冷的白衣上, 竟衬出几分罕见的暖意。

今日算是阖家团圆的日子，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喜庆而热闹。

谢斯年就在一片嘈杂的烟火声中, 缓缓将怀里的姑娘放下。

怀中的姑娘却勾住他的指，仰起楚楚可怜的桃花眸，“不要带我回去好不好, 我还想看看子时的烟花, 想陪你放花灯, 想去鬼市看看。”

谢斯年不太高兴。沈清姝肯定地想。

她不想让谢斯年就这样回去，孤零零的，一个人过上元节。所以班星驰约她上元节出来玩时，她断然拒绝了。

姑娘掰着手指头, 一样一样算着，眸内映照出天边绚烂的烟火。

她了一大堆，又拉着谢斯年的衣袖。

天际的烟火不知何时停下，只余热闹过后的空寂。

半晌眸底的光慢慢黯淡，慢慢松开手。

“牵好，不要再挤丢了。”沉默不语的少年敛着眼眸，瞧不出眼底的神情，语气自然无比。

这是同意的意思了！沈清姝弯着眼眸连连应好。

白衣少年牵着姑娘穿梭在夜市，两人在街头看了杂耍，又去排了一家门庭若市的店铺，还去了客栈听书。

沈清姝选的位置在角落，这个位置既能听清故事，又不至于过于吵闹，不太起眼。

姑娘听了没一个故事就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鸡啄米似的。

今天玩了一夜，沈清姝本就身体不大好，此刻更加精疲力竭。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得半刻安宁，谢斯年正想将糖炒栗子递过去，转头瞥见姑娘安静的睡颜。

糖炒栗子冷了就不好吃了，谢斯年随手剥了一个，耳边回响起姑娘的声音，“谢斯年，你尝一下嘛，很甜的。”

少年晦暗的目光落在姑娘脸上，蒲扇般的睫毛在她眼窝下方投下浅浅的阴影。

嗯，是挺甜的。

他挥手招来一个暗卫，暗卫得了他的吩咐，半晌后拿来一件披风。

谢斯年给她系上披风，忽然听到姑娘细碎的嘀咕，“谢斯年，记得要和我看子时的烟花，要和我去鬼市。”

少年系披风的手微微一顿，又移回位置，剥着板栗。

等他解决完半袋板栗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街头依然万人空巷。

留在客栈内的都是在等子时的烟火以及子时才开的鬼市，台上的书人滔滔不绝。

姑娘迷迷瞪瞪醒来，半张脸掩在披风内，“唔，什么时辰了？”

“醒得正好，就要子时了。”少年替她捂掩实披风。沈清姝来不及挣扎，身体被人带着飘出去。

露在外头的手在寒风中猛地一颤，迅速缩回披风里，她脸贴着谢斯年的胸膛，声音黏黏糊糊的，“我们去哪里呀？”

谢斯年抱着她翩然落在观星阁楼顶，今日观星阁楼顶皆是互相钟意的公子哥和姐。这对奇异的组合，乍然出现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观星阁地势极高，放眼可以望见整个永州城全貌。满城灯火，如同星河倾落人间。

只是风很大，姑娘裹在披风里倒是一点都不冷，然而听不大清谢斯年话。

于是她拽住谢斯年，“你是从哪里找来这样的好地方？”

少年配合地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

就在这时，远处响起子时的钟声。

漆黑长夜中亮起一点火光，倏然绽放，如同蛛网般层层叠叠，星火落满人间。尔后是争先恐后五光十色的烟火，九九八十一声，在永州城每个人耳畔炸开。

沈清姝就在这九九八十一声烟火里大声朝谢斯年喊：“谢斯年，上元节快乐。”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红白色的狐狸面具，戴在人脸上。

烟火的余韵里，突兀响起少年寂然的声音，“嗯，你也是。”

可惜掩盖在烟火中沈清姝没听到，过了子时，鬼市就要开市了，她激动地拽着谢斯年往鬼市跑。

鬼市大多是些不便拿到台面上来的交易，对于沈清姝这个出身王府的娇姐可是稀奇得很。那日班星驰与她时，她就期待不已。

子时后的鬼市比之外头还要热闹不少，熙熙攘攘的人群。鬼市内不少亡命的赌徒，赌的就是个刺激。瞬息间房产地契流过，又转眼间赔出去。因而里头下黑手不少。

沈清姝意识到不对时，立马想跑，可惜已经迟了。

她再醒来时，被人关在客栈里。

身后是坏人的声音，“你怎么把他身边的姑娘抓过来了？”

“这不是那个人太难抓了吗。”另一个声音答话。

那个人……是指谢斯年吗？

“那个人隐藏得这么好，岂会因为一个姑娘冒险？”

“我看他倒是挺在意这个姑娘的，不信你权且把她丢出去试试。”

两个人没注意到姑娘已经醒了，决定把她丢到鬼市上去拍卖。

“这娘子的脸倒是好看，就是年岁了些。”两人中高个子的背起沈清姝。

“这有什么紧的，你忘了那些大户人家就喜欢……要是那个臭子不在意她，我们留着也没用，正好趁机赚一笔。”

姑娘听到自己的下场，倒是没有丝毫慌乱。她谨慎而心地量着路线，听着两个人和鬼市老板商量好拍卖的事情。只可惜直到她被送上台，也没有找到出逃的机会。

幕布掀开时，台下满座宾客眼底皆闪过惊艳，目光贪婪。

硕大的囚笼中，娇弱无害的姑娘坐在中央，她抬起那张容色惊人却孱弱的脸，神情慌乱如同误闯的林间鹿。

眸底的水色清润纯澈，勾起人心底肮脏的欲望。

姑娘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恶心的目光，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表现得无害。

她没看到，拍卖会入口处少年蓦然凝住的目光，察觉到周围充满恶意的目光后神情愈发幽深，眸中有如野兽在肆虐，却被他轻笑一声压制住。

刚刚沈清姝去解，谢斯年趁机看了袖中的纸条，纸上只有几个字——

今夜心。

看来又有不长眼的人撞上来。

少年神情寡淡，好似要被暗杀的人不是他。

直到沈清姝迟迟没有出来，谢斯年才猛然意识到不对，路上有人有意靠近，“要是想见到那个姑娘就去拍卖会。”

头一次任由在他面前放肆的人没入人海。

他如愿来了。

沈清姝坐在囚笼中间，昏昏沉沉的，台下的人把她当成一件随意买卖的物品，竞价的声音越来越激烈。

姑娘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贼人下的迷药分量过重，她整个人晕乎乎的。

倒下的前一秒，她仿佛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有人拍下了她，是谢斯年。

＊

再醒来时，是在破旧的柴房里。

姑娘下意识挣扎，耳边传来少年的低语，“别动。”

两人靠得极近，少年喑哑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耳畔。

“谢斯年？”沈清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不像话，她微微朝后挪动，借着朦胧的月色才发现原本清冷的白衣少年身上多了几道绳索。

姑娘睁大眼睛，学着谢斯年咬耳朵，“你是不是因为救我才被抓进来的。”

她的唇瓣颤抖着，擦过谢斯年耳畔。

“你是因为我才被抓的。”少年抿唇，“如果我们都出不去了，你会恨我吗？”

他的神情看不出异样，仿佛随口一问。如果沈清姝仰头，一定能看到他眸底的认真。

姑娘爬到他身边靠着他，月色透过狭窄的窗口照在一大一两道身影上。她仰头看着狭的天地，还隐约能看到远处不断升起的烟火，“可是你还没有陪我放花灯。”

她用石头在地上画了四个人放花灯的场景。姑娘别的不太行，偷鸡摸狗的事情最是在行。地上两个人大些，另外两个些。

“这个是你阿爹，这个是你阿娘，这个是你……”

后半夜天边的烟火声逐渐稀疏，两个人靠在一起。

姑娘竖着耳朵确定外头没有声音后，在漆黑中猛然睁开双眼。

谢斯年闭目养神，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就看到沈清姝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锋利的袖剑。

谢斯年：……

因为沈清姝过于柔弱，根本没有人想着去搜她的身。姑娘忙不迭地用剑斩开他身上的绳索，“不是去放花灯吗？”

少年神情有些怪异，最后还是没什么。

两人顺利开房门，他们应该处于坏人的庄子里。姑娘因为武力值还不高，蹑手蹑脚不敢惊扰到坏人。

结果两人过了转角，对上灯火辉煌的大院。

沈清姝默了一瞬，拉上谢斯年就想跑。

少年将人抱在怀里，怀抱外传来毕恭毕敬地问好声，“主子。”

沈清姝：？

后面他们再了什么，沈清姝就听不清了，因为谢斯年捂住了她的耳朵。

温偏有些迟疑，原计划是谢斯年假装被擒，顺势端了这伙人的老巢。他们再去找公子，可是公子却提前出来了？

但是他不敢多言，拱手，“所有刺客提前一步服下了毒药，无一活口。”

这句话他得十分艰难，等到沈清姝被放下来的时候只能察觉到院子里诡异的宁静。

满院寂静中，谢斯年以为沈清姝可能会问他很多问题，比如庄子里的人去哪里了，他又是谁，他的手下为什么在这里……

他甚至做好了被姑娘疏远的准备。

可是沈清姝没有，她只是伸出手，一如往常，“陪我去放花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