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即使见到了，也是仇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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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宸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回了家。

他从外面给自己买了一份笼包，回来洗了把脸就趁着还热乎赶忙吃了。

吃完觉得自己还有点饿，从昨天中午到刚才，自己滴米未进。

在医院眼巴巴看着吊瓶的时候，心里面都渴望那是葡萄糖，能让自己顶上个几个时。

实在太饿了，医院是待不下去了。

况且，被偷了手表的那个人，恐怕现在已经发现了吧，发善心帮他被他反过来坑，是谁都会恨死他了。

凌宸扯着嘴角，让自己笑笑。

想什么呢，当那个啥就别想着立牌坊了。

自己就是个混混，该有点混混的基本素养，良心这东西，早就被社会的残酷和困顿的折磨中磨得一点儿不剩了。

再，羞耻心是啥，能当饭吃吗？

凌宸攥着手里那块钻表，初升的太阳顺着窗户照进来，钻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blingbling仿佛在炫耀自己多么值钱和高贵。

凌宸用指肚划过上面的钻石，心里想，这东西，才能当饭吃。

凌宸用从药店买的碘伏和棉签，给自己身上的伤消了消毒。又把前天买的感冒冲剂冲了一杯，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了。

将钻表和钱包一并放在自己的行李包的最底下，然后钻进被窝，睡了个昏天暗地。

凌宸是被一阵拍门声吵醒的。

声音又急又冲，就跟催命似的。

凌宸从床上爬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穿，直接来到门口，趴在猫眼上看。

靠！门外站着的，是两位……police？！！！

来的有点儿快了吧……

拍门声再次响了起来，震得凌宸心里怦怦直跳。

开是肯定得开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凌宸安慰了自己两句，硬着头皮把门开了。

“你好，我们是市公安局的。”

其中一位警察见到凌宸乱糟糟的样子，还有脸上青青紫紫的伤口，语气客气地。

“恩。”凌宸往里面让了让，示意他们可以进来。

心里同时在庆幸，多亏那块表放行李包最里面了，这要是明晃晃放桌上，不等于往上给人送人头吗？

“我们来是想跟您了解点儿情况。”

那位警察走了进来，看了看里面的陈设，一股同情之情油然而生。

“什…什么情况？”凌宸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隔壁那对儿两口子，您知道吧？”警察问道。

“啊？”凌宸愣了下，随后赶忙，“知道。”

“您平日里和他们有来往吗？”警察边问边做着记录。

“没有，只过几个照面，见面也不怎么话。”凌宸实话实，随后疑惑地问，“警察同志，您为什么这么问？”

“今天清我们接到报案，那对两口子，被人在家里杀死了。”警察边边看着他。

“啊？！”凌宸有点惊讶，确切讲，是相当震惊。就在前天，他还托那道不隔音的墙的福，听两口子吵架来着。

“您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是什么时候？”警察开口问道。

“应该是上个月了吧。”凌宸想了想，补充了句，“不过前天，他们俩在吵架，我在家里听到的。”

“哦？吵架？吵些什么能听清楚吗？”

“听不太清楚，他们三天一吵，我都习惯了。”

“恩。”警察低着头飞快地记下来，随后抬头问了句，“能不能跟我，昨天晚上，您在什么地方？”

“.……在医院。”

“哪家医院？”

“……”犹豫了片刻，凌宸斟酌着开口，“这个一定要吗？”

这要是了，警察保不齐就去安世医院核实，给自己做检查的医生还和顾逸认识，自己偷表的事八成他已经知道了。

警察去那一问，他不就直接暴露了吗？

“如果是个人隐私，当然也可以不。”警察笑了笑，“不过是想调取您的不在场证明而已。”

“哦……”既然如此，就不了吧。隔壁的事跟自己肯定八竿子不着，没有不在场证明，最后也不用怀疑到他头上。

“大概的我们就先了解这么多。”警察站了起来，朝他伸出一只手，“扰您了。”

凌宸赶忙伸出一只手握过去，“不扰，不扰，您二位慢走。”

警察冲他点点头，和另外一位警察一道出去了。

送走警察后，凌宸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靠墙缓了一会儿，一方面消化消化隔壁那对永远都在吵架的夫妻再也没办法吵架的事实，另一方面又庆幸警察尚未掌握他的盗窃行径。

然后他大脑里灵光一现。

从床底下飞快地翻出自己那个深蓝色行李包，从最下面取出那个钱包和那块表，放在夹克里面的兜里，再将行李包拉好。

套上黑色夹克就出门了。

今天的温度并没有比前两天好上多少。好在天儿不再是雾蒙蒙的了，瓦蓝瓦蓝的。

出门的时候他看到楼下还停着警车，见到跟公安局有关的东西，再结合自己的“职业”，他总是没来由地心虚，只想抓紧时间逃离这个地方，于是低着头快走了几步。

刚走出两步，肩膀让人撞了一下。

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男子，带着个鸭舌帽，穿了件运动棉服，行色匆匆从他身边擦过去。

凌宸揉揉自己被撞疼的肩，心里总觉得那个男的看着有点眼熟。

等再回头看一眼，发现男子已经走远了。

凌宸去了以前典当过东西的黑门街。

黑门街算是黑市，那里面什么都有。

办假证的，做地下交易的，倒卖货物的，一应俱全。

凌宸以前来过几次，两次是卖偷来的手机，还有一次是卖垃圾堆里捡来的一件九成新的皮鞋。

他左转右转，见到几家手表行和皮具行，慢腾腾走了进去。

“哥，是买东西还是卖东西啊？”老板娘挺热情的，就是眼睛里时时透着的算计让人怪不舒服。

“卖手表。”凌宸从怀里掏出那块钻表，轻手轻脚放在柜台上。

“呦，还是带钻的。”老板娘拿了起来，放在手里端详，眼皮一挑，“哥从哪儿弄得啊？”

“这你别管，你就多少钱吧。”

凌宸不愿意的太多，只想抓紧时间出手，然后换个好点儿的地方住，离隔三差五的夫妻吵架和警察远一点儿。

“那你等会啊。”老板娘拿了自己家的工具，懒洋洋地开始研究这块表的价值。

凌宸在一边静静等着，心里盘算着待会把那只钱包也一块当了。

过了几分钟，老板娘把手里的家伙事放下了。

“五万，不还价。”

“多少？”凌宸嗤笑一声，“就上面这颗钻石，也够个八九万了吧。五万？你当我不识货？”

“这块表的来历你不肯，放在我们这儿风险大的很。”

老板娘剜了他一眼。

“五万就不错了，我们这虽不是什么大本生意，但整个黑门街就属我家最公允了，你出去听听，看看这块表超过五万还有人肯买？”

“这是店大欺客，我看你就是想赚便宜买卖。”

凌宸一把夺过手表，放回到内兜里，“走了，我不卖了。”

老板娘冷哼了一声，没有话。

凌宸从这家店出来，没有再去别的店，在路边摊买了一个煎饼，就地啃了。

蹲在路边啃煎饼的时候，他又想起了那对儿隔壁的两口子。

人和人之间的命就是不一样，***贱命，贵人贵命。

隔壁那对夫妻，大概三十出头，一起蜗居在800块钱一个月的一室一厅出租房里，恐怕和他一样，也是贱命的人。不像那块钻表的主人，举手投足都像量身定做一样，闪着富有和安逸的光彩。

那样明媚的人，恐怕自己以后也见不到了吧。

即使见到了，也是仇人。

这样想着，内兜的钻表和钱包，忽然有点舍不得卖了。

就当留个念想也好，多少年以后，告诉自己，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个如何如何有钱的人，好心地帮了自己一把。自己又是如何如何狼心狗肺，反过来坑了人家。

凌宸发狠地咬了几口煎饼，抹了抹眼角，自嘲地笑了笑。

吃完手里的煎饼，凌宸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夹克，一步一步算就这么腾回去。

沿着公交线走回家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以后了，正值晚高峰，是下手的黄金时候。但凌宸今天没那个心情。

一路走回到那个熟悉而脏乱的胡同，绕过几个拐角，前面就是自己出租房的楼下了。

忽然，凌宸停住了脚步。

白天停在楼下的警车已经不见了，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还有一股遗恨和死亡的气息。

但凌宸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楼下站着的那个人，白天撞了他肩膀一下的，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依然在那。

点着一支烟，就在凌宸住的那个单元门那里蹲着，不时地左右看看，似乎在等着谁。

白天就觉得他眼熟，当时自己忙着想抓紧离警车远一点儿，就没有多想。现在看来，这男的倒不像是和隔壁那对夫妻有什么关系的样子。

凌宸仔细回忆着那个男子的样貌。

渐渐的，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了上来。

他见过那个男人，那个人，是冲自己来的。

凌宸转头就走。不，转头就跑。

【作者有话：比心.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