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我爱你，始于初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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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未知的疑团太多，程阙心里乱糟糟，一边跟在徐瑾身后朝着无字室走去，一边被迫听着昊淼在后面絮絮叨叨。

“自作自受吧就，看这子等会怎么办，刚当上掌门就出了这种乱子……”

昊淼一这种话，程阙就总觉得是在针对他，他微蹙了眉沉声道，“我不会影响他的。”

昊淼听此眉头一竖，刚想出言回怼，却在撞见对方眼神的一瞬间，下意识噤了声音。

少年的黑眸亮得像是永夜中的萤火，摄人心魄。

昊淼冷哼一声，没再什么。

几人从侧门进了议事堂，程阙本以为一进门就会遇见一群正道中人的围堵攻击，就像前世那般——流言蜚语像一片不长眼的刀山火海，将每个涉入其中的人彻底淹没。

可眼前的景象令他一愣。

大殿中空荡荡的，黢黑一片，没有程阙臆想中那些对他恶语相向的剑修，只有宛如明月霜雪一般的人。

看见序沂的瞬间，程阙整个人满身的戾气忽然就消散下来。

仿佛任何一种负面情绪在面前这个谪仙一般的人面前，都像罪孽一般不可饶恕。

两人有几天没见了，那人眉眼望过来的一瞬间，程阙心底忽然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涩来。

他想起那残忍的书页，无情的文字，邓琰为他输入灵力时撕心裂肺的痛苦。

以及那之后，长久而漫无边际的麻木感。

抱抱我吧，他心里想。

序沂快步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程阙没回答他，而是一连串问道，“他们在哪？他们为难你什么了？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或许是声音太过急切，以至于呼吸都有些细微的颤抖；或许是程阙平日一向冷静得可以，以至于别人总会下意识忽略他声音中若有若无的哽咽。

他明明是有些害怕的。

他前世就是这样死的。

序沂仿佛能看懂他心中所想一般，就这样在徐瑾与昊淼面前，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之中，猝不及防地抱紧了他。

就像有一个开关被这个动作按上，程阙满心的话忽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甚至连两只手都愣愣地僵在原处，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序沂抱了他。

无论两人前生有过多少的纠缠，可在程阙记忆中，他们的确是连个像样的拥抱都很少。

否则他一定会记牢对方的心跳，不会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

序沂坚实的心跳声顺着胸膛一下下传过来，程阙似是这才稍稍缓回些许神智，轻推对方却并未推开。

他的脸半埋在对方的前襟处，以至于话的声音有些闷。

“你……干什么？”

“他们现在都在正殿。”序沂回答他刚刚的问话，故意将语调放得缓慢，“自然不会在这里，我不会让你一过来就直接看到他们的。如果你不想出面，我也可以……”

昊淼真人极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音调极高的咳嗽。

他实在看不下去，整个人吹胡子瞪眼，联想到自己坎坷的情路，而自己后辈却在这里光明正大地与道侣亲昵，他便更气不一处来。

序沂抬眼看过去，他的眼神有些冷，而出于涵养语调却依旧平静。

他仿佛才看见昊淼真人一般，颔首道，“不知师叔到访，有失远迎。”

昊淼看见他这样似是更气了，他抬腿向前跨一大步，指着程阙唾沫横飞，“我就问你一句，今天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这个人你是留还是不留？”

这种表述方式令程阙有些不悦，刚想开口，抬眼时却看见序沂的目光彻底冷了下来。

序沂从未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就像九霄中睥睨的鹰隼，像是烈火中千锤万击的冷刃。

大概天下人印象中的霁寒真人，就是这样一副清冷凌厉又不近人情的模样。

“师叔来若是想助我，我自表感谢。但若是劝我放弃……”

“你先听我把话完。”

“不可能。”

昊淼彻底愣住了。

序沂从不会，或者从没有过以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讲话。

若是硬要形容，此刻他就像被触动逆鳞一般，摒弃一切曾经的所谓尊卑礼仪，去维护他最珍视的底线。

两人距程阙有一段距离，程阙只能看见他们的神态，但却听不见具体的言语。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序沂沉声道，“但唯有伤害他这件事情，绝对不行。”

“你……是认真的？”昊淼依旧不敢相信。

毕竟这就是序沂，只有淡漠、清冷才像他。

昊淼头一次气到不出话来，况且也不过，扬起袖子大步向正殿走过去了。徐瑾为防意外也紧随其后。

“我没事的。”待他们二人走后，程阙轻声道，“不必如此顾及我。”

序沂忽地沉默下来，随后缓缓抬起头，凝视着程阙。

那目光很深。

跨过了无数日月星河，跋涉过漫漫长路，经历过程阙知晓或不知晓的沿途风景。它无法单一用语汇来概括，任何一种言语都不能描述那目光中蕴含的深沉。

“可我不想让你去，我叫你过来，只是为了确定你在我身边。”

序沂的声音很低，带着些不寻常的哑，看得出他在竭力克制着什么。

但那些厚重到肉.体凡胎根本无法承受的情感，依旧会止不住地，从那眼眸中的血丝中尽数透出来。

那是日久经年，得不到理还乱的情意。

程阙几乎是刹那间就明白了对方是什么意思。

前世那道疤是自己过不去的坎，同样也是对方的。自己魂魄飘零在人间七年之久，而对方这七年间，却无时无刻不在承受无尽回忆所带来的煎熬与绝望。

他忽地不出话来，只是将对方的手握得更紧。

“先睡一会吧。”序沂轻声，“那边我已经解释过了，之前本也不是你的错，不用急的。”

程阙本还想些什么，还想问你究竟跟他们了什么，想问前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但他的确是太久没好好休息了，几乎是颈部枕在序沂肩上的一瞬间，困意便汹涌袭来。

意识逐渐放空。

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见序沂在轻声与自己话，可是意识过于昏沉，以至于他连睁开眼睛动动手指都无比困难。

辨认了好一会序沂究竟在些什么。

“我出关当日是个大雪天，那是我闭关最久的一次，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不出来见人，或许……也是有些恐惧的。”

“庭院中的积雪堆到了脚踝高，桌案上成堆的宣纸已经被风吹乱了，散了一地，上面全是那棵树和你的影子。”

“曾经是我彻头彻尾地错了，直到你离开的时候，我才意识到那些深刻在骨子里的感情，是磨不掉的。”

“纵使用长剑将白骨剐平，也是抹不去的……”

“程阙……我好想你……”

序沂在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是有些哽的，但却依旧将全部情绪克制得恰到好处。程阙忽地听得心紧紧揪起来，他很想紧紧抱住对方，这不是你的错。

他错怪那么久的人，实则前世一直在暗中照顾他、保护他，明知他最终难逃入魔一事，却依旧执意将他留在身边。

承受那样多的非议，却依旧偏袒。

根本不怪他啊……

凭什么沉默、强大、深爱的人就要承受无端的煎熬，与世人的不解。

哪怕是他最想亲密的人。

可他所爱的序沂，一直是那个提剑踏开风雪的翩然剑客，永远风光、坦荡、率真。

那人仁至义尽，从没有对不起他。

序沂与他了很多，程阙从没见过他话如此多的时候，像是把前世所有言语的量都尽了。

大到这七年中修真界发生了什么事，到他在某天又梦见他，醒来发现他已经不在。

大概永远没人知道，永远冷静自持的霁寒真人在塌边紧紧攥住拳头，肩膀压抑到颤抖。

可再走出无字室大门的一瞬间，又依旧是那个毫无破绽的模样。

也没人知道这七年他是怎么度过来的。

程阙这一觉自然睡得不太好，也醒得很快，但醒来的时候序沂并不在自己身边。

他缓慢爬起来，看见序沂正在窗边坐，衣摆已经被从窗上淌下的水珠浸湿，显然是已经坐在这里许久了。

一时间程阙开始分不清，刚刚那个到底是梦境，还是真实发生的。

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知道，这些的确是对方能出来的话。

就算没在昨晚出口，也一定在这些年中的每一个浸在冰霜中的夜里，掌着孤灯守着他冰棺中的尸体，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宿又一宿的话。

序沂似是想自然抬手抱过他，却在看见程阙眼底淡淡青色时止住了，他问道，“怎么了？昨晚没休息好吗？”

程阙摇了摇头，并没关注这点，却拉过对方收回到一半的手，又重新不容拒绝地扣在自己的腰上。

“我们现在已经……就别……”程阙的话了一半，序沂却瞬间懂了他的意思。

良久，程阙再次开口，他的声音有些闷，或许是由于清刚起床的原因。

“你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不怪你的。”他抬头，“不是你的错。”

不是你的错。

序沂一愣，随即双臂骤然环紧。

直到两人的呼吸都有些凝滞，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实在地感受到，那人就在自己身边。

出游了七年的灵魂，终于得以归所。

他在之前费尽心思靠近，却又在得到后患得患失。他想把全部的心力都拿出来放在这个人身上，更不允许程阙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爱程阙。

爱这个字很难被轻易定义出口，它需要经受无数次的扪心自问，甚至是一些极端情境的考验。

“我爱你，程阙。”他轻声，语气低而虔诚，像是天神卸下皇冠，朝拜向他所坚守的信仰。

“我爱你，始于初见。”

他微微低头，在程阙眉心落下蜻蜓点水般的轻吻。雪后的清泛着冷冽的寒气，他们是银装素裹天地间唯一的华色。

“我心亦然。”

“会变好的。”程阙闭上眼睛，颤抖着呼吸道，“一切都会变好的。”

*

作者有话要：

大概还剩下一个，最大最大最大的奇妙转折，两个人就可以夫夫双双把家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