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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知晓移花蛊出自魍魉山市,接下来,就该把这种神奇的蛊虫抓来看看了。
那么问题来了,所谓的“山市”,究竟开在哪儿?
当时的情景是这样——
“我,我不知道啊!!”
镇国公世子身娇肉贵,打养在锦绣堆里,从未踏足那种鱼龙混杂的“污糟地方”,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卖起亲爹倒是一把好,还没等聂昭上刑,就涕泗横流地主动招供道:
“但是我爹知道!给我爹卖命的人也知道!!”
“”
聂昭满脸遗憾地收回来,“。”
镇国公在震洲根深势大,攀附者如云,下自然少不了赴汤蹈火的打工人。其中就有两个卒,常被派去山市跑腿,采购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妖邪之物。
这些物事大多无足轻重,“移花蛊”是从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蛊师上买来,纯属意外之喜。
据,那名蛊师眼下仍在山市,为他们提供货源。
聂昭:“好,我明白了。”
半个时辰后——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
昏暗无人的窄巷中,两位打工人被结结实实捆成一串儿人肉粽子,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稚儿,不知何事得罪姑娘,求姑娘开一面,放人一条生路!!”
“”
聂昭再次遗憾收,“。”
这两人的嘴也没比世子牢靠多少,不过一转眼工夫,就将山市位置、进入方法都交代得一清二楚,而且一个赛一个积极,生怕自己得比对方少,被聂昭的无情铁一掌拍碎。
讲到最后,两人恨不得将自己三岁尿床的经历都一一坦白,不过没人想听。
“这是真的?”
将他们料理妥当后,聂昭盯着供词皱眉,“要进入魍魉山市,当真还有这种规矩?”
乍看之下,这规矩倒也无甚稀奇,无非就是要他们前往指定地点,念出一段“芝麻开门”“天王盖地虎”之类的接头暗号。
不过,这暗号的内容嘛
“”
又过了一刻钟,聂昭和黎幽一前一后,愁眉苦脸地站在一座花园里。
当然,问题不在于花园。
问题在于,他们获得的线索是——
魍魉山市之主,江湖人称“流霞君”花想容,乃是妖魔界赫赫有名的大魔头之一。
在一众魔头之中,他算得上好话,不变态、不滥杀、不反社会,只有一个兴趣爱好,那就是喜欢听人夸夸。
因此,外人若想进入山市,就必须站在花园中央,声情并茂、抑扬顿挫地朗诵如下文字:
世上最美貌、最高雅、最风流倜傥的男子是谁?
——是流霞君!
世上最睿智、最仁慈、最受人爱戴的男子是谁?
——是流霞君!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诗的是谁?
——没错,是流霞君!
聂昭:放屁,分明的是杨玉环!!!
虽然他们能使用隔音法术,不至于引起路人围观,但这是隔音的问题吗?!!
这t是良心的问题!!!
“黎公子”
聂昭僵硬地扯着一边嘴角,缓缓转向黎幽。
黎幽见她哀怨的目光扫过来,立刻后退一步道:“聂姑娘,莫要看我。旁的都好,只此一项,在下实在是爱莫能助。”
聂昭:“”
什么“爱莫能助”,不就是你要脸,放不出这种彩虹屁吗?!!
可是我也要脸啊!!!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愿意做舔狗呢!!!
两人都寸步不让,最后达成共识,决定让哈士奇负责叫门——毕竟他本来就是狗,偶尔舔一舔问题不大。
哈士奇:“???”
狗觉得自己受到了迫害,但狗没有证据。
不过,这位“流霞君”虽然骚包自恋,但在妖魔中确实威名远播,哈士奇夸他也不算违心。
他一边准备开夸,一边不忘给聂昭科普:“昭昭,其实你也不必这么抗拒。如今妖魔界中,统共有四位出名的头目,流霞君算是其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他头脑聪明,生得又漂亮,骄傲一点也是”
聂昭:“也是挺变态的喔。”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变态就是‘这人不大对劲’的意思。或者应该,这妖不大对劲?”
哈士奇:“这个我承认。但他是一个变态的好妖,待你看见他就会明白。”
“”
聂昭咂摸了一下“变态的好妖”这个称呼,感觉更变态了。
“我跟你讲啊,这个流霞君”
哈士奇正要接着唠嗑,却被黎幽一句话堵住了狗嘴:
“走吧,路上再。”
“哦。”
哈士奇不知为什么有点儿怵他,老老实实地偃旗息鼓。
然后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声如洪钟地棒读:
“啊!我问你!世上最美貌、最高雅、最风流倜傥的男子是——”
“”
之后这一段香飘十里的彩虹屁,聂昭已经决定,从自己的记忆中永久删除。
流霞君倒是话算话,哈士奇的彩虹屁刚一放完,周围立刻便有了动静。
花园中央是一片争妍斗艳的牡丹花丛,白的似玉碗,红的像火焰,粉的、紫的更是宛若天边云霞,靡丽多姿。
如今,这满园璀璨的色彩,就好像被赋予生命一般,开始在夜色中平静而舒缓地流淌。
流淌,流淌
然后,倏然化为一团缤纷绚烂的极光,将他们的身形笼罩其中。
聂昭只觉眼前一片光影缭乱,下意识地“咦”了一声,还来不及反应,便感觉自己双脚离地,仿佛被一阵微风托起,飘飘然不知向何处飞去。
“!!”
猝不及防之下,她第一反应是“不能与队友分开”,当即来了个大鹏展翅,一紧紧拽住哈士奇的狗尾巴,另一在空中胡乱挥舞,一把扯住了黎幽的头发。
黎幽:“?!!”
聂昭劲不,他的反应更是浮夸,瞳孔瞬间缩了一圈,嗓音也跟着抬高一个八度:
“聂姑娘,快松!我会总之先放,有话好!!”
“”
聂昭隐约觉得,他没喊出口的那个字可能是“秃”。
正如桃红所,昔日惨遭恶犬撕咬的经历,终究还是在他灵魂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一是怕狗,二是怕秃。
幸好,聂昭这一薅着一把毛的古怪姿势没有持续太久。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的双脚重新踏上地面,显然是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是”
聂昭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尽快适应周围昏暗的光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半透明的、散发着莹莹微光的钟乳石,色彩各异,形状不一,高悬在他们头顶上空,忽明忽暗地闪烁不定。
“溶洞?”
聂昭从未见过这么大的溶洞。
与其是“洞”,不如是一座地下城池,或者也可以叫做“洞天”。
她和黎幽,一个上拽着狗,一个头上顶着猫,倏忽数百里,置身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宽广溶洞之中。方才花园中的牡丹、草木,夜晚的风声与虫鸣,已经全然不见踪迹。
——取而代之的,是人声。
在他们眼前,被无数钟乳石光芒点亮的溶洞中,只见人声鼎沸,熙来攘往,赫然正是一片与凡间无异的热闹街市。
“这就是‘魍魉山市’?”
这幅光景实在太具有奇幻色彩,就连聂昭也不由惊叹,“真想不到,山市老板文采一般,品味倒是不错。”
黎幽意兴阑珊:“是吗?不过尔尔。聂姑娘,我们这边走。”
作为震洲最大的地下市场,魍魉山市名不虚传,三教九流汇聚,一年四季生意兴隆。刚走上几步,耳边就有一阵接一阵的叫卖声传来:
“卖菜咯!卖菜咯!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娃娃菜咯!!”
“老板,这娃娃菜好养吗?”
“好养,好养!今年种在地里,来年就能生出灵智,长成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又简单,又便宜,这不比怀胎十月强多了?”
“呸,谁稀罕你这菜儿子?这位大哥,不如来瞧瞧咱们家的老婆饼。这老婆饼里真有老婆,都是我精心培养的花妖,知情识趣,温柔可人,包您满意!您看看,我这有玫瑰馅,莲子馅,桂花馅”
“鸽子蛋!鸽子蛋!老板亲自下的鸽子蛋,孵不出来那种,保证不会一口咬到鸽子!”
“前些时日,息夜君又攻破了一座仙门,财物一分未留,全都散了出来。这法器是人家掌门用过的,沾了息夜君的煞气,多少有些损伤。贱卖贱卖,贱卖了啊!”
“”
聂昭一边在熙熙攘攘的妖群中穿行,目光飞快扫过集市上千奇百怪的货品,一边听哈士奇殷勤解:
“息夜君和流霞君一样,都是我方才的‘四凶’之一。哦,‘四凶’是指”
故事来简单。
大地上原有人、妖、魔三族,人族信奉仙神,魔族桀骜不驯,妖族介于两者之间。
仙、魔几度血战,众仙倾尽全力,诛杀魔族始祖“混沌”,又将大部分魔族逼退到坎洲,划下一道天堑,由仙界最为精悍的荧惑殿镇守,魔族不得越雷池一步。
自此,魔族困居坎洲,人族受仙界庇佑,在其他各洲繁衍生息。
楚河汉界,两不相干。
但其后百年间,仍有零星妖魔分散于各地,日积月累之下渐成气候,凡间便有了“四凶”之。
四凶各有名号,论资排辈,从上至下依次是:
息夜君抱香君罗浮君以及流霞君。
他们志不同、道不合,平日里各自为政,只有一点相同,那就是“与仙界作对”。
仙界有五曜上神,妖魔界有这四个凶名远播的大恶人,倒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原来如此。”
聂昭听罢,再一次抬眼环顾四周,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流霞君排在末尾,一门心思做生意,果然是其中脾气最好的一个。我看这山市气氛祥和,也不像是个戾气深重的所在。”
“可不是嘛。”
哈士奇赞同道,“若是闯入其他几位的地盘,就没这么简单了。”
聂昭:“哦?怎么?”
哈士奇:“嗐,仙界良莠不齐,妖魔界也是一样。息夜君痛恨仙界,一旦见到神仙,定要赶尽杀绝。抱香君喜怒无常,有人他‘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杀人全看心情,今儿杀了七个仙门弟子,明天可能就拉三个妖出去宰了,正好凑个整数。”
“什么四凶,哪有这么夸张。”
桃红老大不高兴地插嘴道,“我看他们挺好的,比天上那些蛀虫强多了。要我,也就一个罗浮——”
“大姐姐!大姐姐!”
忽然间,一道清脆稚嫩的童声从旁响起,打断了一猫一狗的争论。
“大姐姐,你要不要买朵花,送给这位大哥哥呀?”
“什么?”
聂昭愣怔片刻,脑子转过两圈,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向自己搭话。
她低头望去,只见一个挽花篮、形容清秀,头顶生有羊角的少女正拽着自己衣角,一脸天真无邪地扑闪着眼睛:
“大姐姐,给哥哥买朵花吧。他生得这么漂亮,戴上一定合适!”
聂昭:“妹妹,你不觉得自己这句话,好像问反了吗?”
“没有啊。”
羊角姑娘一口咬定,“我跟流霞君学过看人,看得可准了。这一路上,姐姐一直走在前头,进店、看货、问价钱都是你做主,哥哥跟在你身后一声不吭,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
“流霞君过,像你们这样的,关系一看就知道。”
姑娘深吸一口气,嗓音清亮,字正腔圆地开口道:
“——姐姐是大富豪,哥哥是你养的白脸!!!”
聂昭:“噗————”
她有心为黎幽分辩两句,姑娘却像开了三倍速一样,一刻不停地火上浇油:
“流霞君还,金丝雀不管公母都一样,娇贵得很。既然姐姐养了哥哥,就一定要好好负责,掏心掏肺地宠着他、纵着他。”
“对了,我这里有几朵八仙花,是流霞君最喜欢的。戴上以后,一天从清晨到夜晚,能变换七八种颜色呢!大姐姐,我给你看看”
“”
聂昭眼看着黎幽缓缓抬起来,连忙一把将他按住,免得他一抖,将大补汤浇在别人头上。
她压低嗓音:“黎公子,冷静些。她还是个孩子呢。”
黎幽眼角微微一跳:“聂姑娘,妖魔生长缓慢,这‘妹妹’起码得有个七八十岁了。”
(对动辄千万年的玄幻世界观习以为常的)聂昭:“哦,那的确还是个孩子啊!”
黎幽:“”
两人正僵持间,姑娘忽然“哎呀”一声惊叫,哭丧着脸抬起头来:
“对不住,大姐姐。我的花,又被那些虫子给咬坏了”
聂昭:“虫子?”
姑娘吸了吸鼻子:“是啊。山市里有个蛊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批阴损古怪的毒虫,管又管不好,常常让它们跑出来作乱。我的鲜花,隔壁大叔的娃娃菜,都被那些毒虫糟蹋过”
她抬向街对面一指:“喏,他就住在那里!”
聂昭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间不起眼的铺面,有个獐头鼠目的瘦男子从中走出,下台阶时一抬头,恰好与他们打了个照面。
“——————啊。”
下一个瞬间——
不等聂昭出,黎幽便飘然而起,鬼魅似的一旋身,瞬息间人已到了那男子身后,一点上他眉心。
他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广袖随之翻飞,露出一截伶仃细腕,苍白得仿佛终日不见阳光,越看越像个娇生惯养的“白脸”。
“你,你谁啊你!!你干什——”
砰!!
那瘦男子一语未毕,黎幽腕一翻一沉,没碰到他一根头发,也看不出如何使力,便将他轻飘飘地提起来旋转了一百八十度,头朝下重重掼在地上。
“抱歉,我今日心情不太好,没什么耐心与你周旋。”
黎幽嘴上这么,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恬淡温和的微笑,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无事发生。
但与此同时,他一掏出个似曾相识的竹筒,另一隔空捏住那人下巴,不由分撬开了他的嘴。
“我数到三。交出移花蛊,告诉我这些蛊虫的来历,否则我就将这筒剧毒灌进去。”
“三——”
“算了,我腻了。还是直接灌吧。”
“唔唔唔呜呜呜呕呕呕呕呕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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