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信息壁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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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青羽听完老者的一席话，彻夜难眠。c2问他是否还需要帮助，单青羽将它带出房间，他此时虽然头昏脑涨，但不需要一个器人替他打点安排。

他躺回床上，将老者的话一遍遍地回味。天地的观念不仅是中国人最根本的一则观念，也是全人类文明的一道基石。我们曾经生活在地球上，永远都夹在天地之间，感受着天父地母的爱意与庇护。如今，人们生活在蒲公英飞船上，天地的意象瞬间崩塌，天翻地覆，取而代之的天地居然是人工智能！

器人替代天地，夹逼着人类，这代表什么？单青羽当晚梦到了池晚凌在夹缝中无法脱身的场景，那个场景被放大到整个太空人类身上。人类无非是夹在这新的天地之间的一只虫子。他感觉到一阵凉意，从后颈一直爬上脑丘，好像脊柱通了一股强电流，伴随着刺痛和纠扯，一连数次惊醒。

那一夜的失眠演变成折磨他的心理症结，他感觉生活在蒲公英飞船里与生活在西藏地洞一般，难以忍受逼仄的空间。这一症结作用到生理方面便是盗汗、喘息和心率不齐，有时甚至会忽然中断呼吸，在夜里有致命的风险。他纳闷，曾经生活的太空城和冬眠舱也并不宽敞，却没有不良反应。

维刚得知后，坚定地声称他得了幽闭恐惧症，这一症状与置身的空间没有直接关联，更取决于人对幽闭的想象。第一个恐惧来自于对飞船外部虚空的想象，第二则来源于对人工智能夹逼社会的担忧。

单青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症，形容消瘦，四肢无力，苏慕寒想给他带去一些安慰，以为那症状与抑郁症差不多，只要敞开心扉便可缓解或根治。然而单青羽清晰地察觉到，自己的感受并非简单的症状，而是一种深层次的恐惧，只有像他这样带有孤独秉性之人能觉察的恐惧，好像这种恐惧来源于他的过往，同时又是对整个人类未来的悲观预测。

维刚没听单青羽解释，让苏慕寒直接带他去飞船里的心理调节室治疗。治疗室的出现最初是为了解决船员的幽闭症，后来共享社会形成后，又多了另一项功能——消除个人私欲。单青羽觉得自己没有私欲，只有幽闭症让他头疼。

治疗室里没有人，苏慕寒替他掀开问诊椅前面的帘子，看到一面不透光的玻璃，一个亮点闪烁着，那亮点与头顶无处不在的摄像头一样，都泛着红光，像单眼的炎魔。他意识到，那玻璃后面的正是人工智能。

玻璃后面的ai主脑开口讲话，声音难以分辨是人亦或是器，抑扬顿挫的声调都能拿捏到位，仿佛它是独具魅力的女性，“我了解了你的症状，从你日常的行为表现中，我能推算出些许端倪。你住所也安装了摄像头，我的视野无处不在。”

单青羽听到自己的住所被监视，**全无，便带着无力的气恼：“凭什么？”

“因为共享原则，你的日常也会被共享。当然，**只对我的系统共享，其他人类只有在紧急调度时才能获得各自的**。”

苏慕寒问：“就像执法器采集的证据、保存证据和提供给人类证据。”

“你的很对，不要把我当做人，我只是一架器，不要把我当做偷窥狂，我只是一板一眼记录事实的器。”主脑模拟的声音如此逼真，让人无法将它与器联系起来，“而你们身在飞船，必须遵照这里的法律。”

“你这些话不像是治疗师该的吧！”

“为了解答你的疑惑，更好地进入治疗，费这些口舌是值得的。你的幽闭恐惧主要源于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唤醒的旅客中已经有多达一百人出现与你相同的症状，像苏姐这种外向型人格受到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但对于你而言，幽闭症的反应会强烈很多。”

“我不认为我得了所谓的幽闭症，我只是看清楚了一些真相，并充满着悲观的预期。”

“嗯，”主脑的灯光闪了三下，“你之所以有这种想法，无非也与你的秉性有关。早在20年前，那时人工智能还没有完全覆盖飞船内部，飞船已经加速到了十分之一光速。这个速度是一个坎，意味着我们再也无法和周围一同飞行的蒲公英飞船进行联系，一切通讯切断，飞船成为了孤立的独行者。”

单青羽感到诧异，问：“十分之一光速为什么无法通讯？”

“我们能掌握的最快的通信媒介是光和电磁波，速度是宇宙极限，当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时，从一架飞船释放的通讯粒子的轨道会被弯折，向飞船运行的反方向弯折，犹如奔跑的运动员，他的头发往身后飘拂。如此，通讯粒子就无法笔直射向另一架飞船，即便两架飞船的相对速度为零。我们把这种奇形润德勒视界的现象称之为‘信息壁垒’。我们和其他飞船彻底失去了联系。”

苏慕寒表示反对，“我是研究量子物理的，你这种法根本不成立，光线一旦被弯折，则意味着空间弯折，敢情我们被包裹在一个黑洞的事件视界里面？”

“你所掌握的知识落后了50年，不过的确如你所，我们自成一个黑洞，只是这个黑洞不释放光线，也不吸收光线，它被我们称为黑色泥潭。爱因斯坦的理论也支持这一现象，因为快速移动的物体质量会急速增加，而大重量的物体也会弯折空间。”

主脑通过电子线路，控制治疗室墙面的一扇窗户。两人看到，原本窗户上的星光蓦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毫无特征的黑潭。主脑：“我们这里的大人都知道这个真相，只有年轻的孩子还蒙在鼓里。窗外根本没有星辰，那是屏幕上的影像，我们其实是被一个黑潭包裹着前行，来自外面的光线，也一概不能进入，看不到和我们一同前行的另一架飞船，彼此成为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