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极化（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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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青羽把陶盘又看了一遍，第二天值晚班时因为密集的任务强加到他的脑区中，很快便将此事抛之脑后，连一星半点的念想也不再残留。

拉斯科前来观摩这最后一场鏖战，他从前门进来，脚步带着风，径直走向苏慕寒，两人伸环抱。单青羽心想这无非是美国人打招呼的礼仪，也没有多大介意。但是他们交替亲吻各自的脸颊，末了，拉斯科还暧昧地捏了苏慕寒的脖子，这亲密的接触就已然超越了朋友的界限。

他恍然明白过来，苏慕寒是拉斯科的女友，从她出现在单青羽的面前之时，她的身份就带着拉斯科的影子。这一醒悟让单青羽彻底斩断了对苏慕寒的挂念，斩断得如此彻底，使他回头看向别处后，思绪立即集中于工作之中。

在控制室，他们处于核心处理阶段，将对微波背景各向异性的数据进行测量整合。数据正在后台涌入。人脑需要做的是尽可能地跟上节奏，并彼此配合成完整的络节点，避免错误产生。他们用的是老式的马尔科夫蒙特卡洛采样技术，不过足够对数据进行准确明。然后超算系统将模拟球谐函数，一个滚圆的彩色球体出现在大屏幕上，颜色不断地切换替变，如同歌舞厅里绚烂的d球。

“球坐标系统对应天文坐标系——拉普拉斯方程分离变量完毕——区间取值有部分凸起，可以采样——”

单青羽耳边的声浪一**袭来，他边的任务是利用公式将数据过一遍，仿佛他是掌管地下水系闸门和过滤器的管道工。他必须安静内心，全身心投入到每一个数据点上，避免出现错误。整个团队是一条奔驰而过的流水线，单青羽则是这条线上普通的装配工，虽然各自的组装任务看似微不足道，但却极为关键，任意环节都能让最后的结论与真理失之交臂，甚至谬以千里。

单青羽逐渐趋于忘我境界，与团队融为一体。他享受着集体工作带来的惬意，将疲惫淡忘，将池晚凌和苏慕寒淡忘，同时也不在纠结那块太极陶盘，内心一片敞亮，彻底放空。

球谐模型上的图案越发复杂，原本傅里叶分解的固定频率波纹图案现在整合成了纹理丰富的彩斑豹纹。豹纹越来越细化，变成腐蚀的锈迹纹样，然后加入转变，再继续细化时，花纹已经细到肉眼不可辨认，荡然消失，变作光滑的表面。

宇宙微波的各向异性从整体而言，却有高度的统一性。

随着球谐模型花纹的细化，屏幕上闪烁着各项指标，当闪烁停留，那便是最终结论。

负责传递的组员正在对截获的闪烁数据进行汇报：“微**长35，特征和绝对温标2254，方均根变异μk，光谱辐射dev/dv的峰值为602ghz，辐射强度的起伏于02-23%”

高成：“截取，回笼运算！下一段——”

拉斯科：“不要——”

高成：“下一段——”

拉斯科：“不要——”

这些数据中最耀眼的珠宝是特征值和绝对温标，高成只需紧盯数字，观察它的变化规律，等待最后结果出来即可。但背景辐射温度涨落的幅度大概百万分之五左右，屏幕上的数字变化的频率异常跳跃，在35k到2k之间浮动，好像心肌梗塞的患者的心电图。

高成凑着眉头，表情凝重。

时间缓慢过去，数字定格在了345k，高成喊停，所有人屏住呼吸，周围只有计算主的风扇和电流声。

苏慕寒站起来，高高的身材耸立，仿佛萎靡的植株吸水挺拔。她用干燥的口舌话：

“这是巧合吗？”

其他人也站起来，盯着屏幕看，好像那是一幕世界杯比赛，中国队一脚射门进球，让看众无比诧愕。那个结论数据也带着不可思议的光环，微微闪烁，挑逗着面前这些高智商的科研人员。

拉斯科的大眼睛眯成一条线，屏幕上的数字变得格外耀眼，“345k！这是要干什么，宇宙希望我们背诵圆周率吗？”

苏慕寒：“这就意味着，微波背景辐射的温度不是一个固定的数值，而是无限不循环数，一个希望和我们作对到底的狡猾数字。”

单青羽的脑子嗡嗡作响，太极陶盘的影像再次浮现于脑海，这一次更加清晰。人类的灵感极为奇妙，当苦思无解时，将问题压制在大脑皮层往往只会兜圈子，走不出思维的迷宫，然而一但放松下来，搁置一边，答案便像闪电一般劈打过来。

对，太极陶盘！

他心想这就是答案。

看到微波辐射的温度定格在接近圆周率的数值时，单青羽脑海中的椭圆形有了真切的形状，他最后一个站起，摆脱所有的心里阻碍，破天荒第一次在主任和所有组员面前，发出一句命令：

“快！把球谐模型投射在全天图中，然后再展开为椭圆形的微波背景辐射图！”

“什么？”高成并非愕然于单青羽的突然反应，而是惊讶于这样的操作有何意义。要知道，球谐模型的投射和展开相当于把地球投射为椭圆形地图，这无疑只能增加图像的扭曲和误差。

即便如此，高成还是让控制图像工程师按照单青羽的要求操作了一番。

他们围绕展开来的微波背景图谱，蓝橙白三色细碎密集地贯穿于表面，如同波洛克的抽象表现主义泼洒艺术。

单青羽自信昂然地对计算工程师：“我需要一张cobe卫星99年拍摄的背景辐射图。”

这更让高成感到疑惑，cobe卫星拍摄的背景辐射的图谱非常粗略，与今天算出来的图有着天壤之别，难道一张打码的图片与高清图之间有着什么可比性吗？

在场的所有人纷纷围绕到屏幕边，那是全息投影屏，但画质极为清晰。

单青羽没有在意自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犹如舞台上的主角一般他平静地：“将这张cobe拍摄图进行极化处理！”

计算工程师迟疑片刻，很不乐意地依照他的指令行事，一旁的组员声：“极化相当于将这张朦胧的图片进行锐化，看似变得更加清晰，实则损害了细节，这能有什么结果！”

然而，高成和拉斯科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目光紧凑地注视着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