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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山河安康(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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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没想杀你。”慧明神色复杂。贤王笑道:“我当然知道,你悲天悯人普渡众生,但只要我活着一天,朝中上下就决不会安稳。”

他这话的时候,唇色已经变得乌青,自己做的毒有多厉害,他当然是知道的。

“不过我没什么怨言,即便我死了,太子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下来陪我,地上地下,我们俩都别想安生。”

贤王似乎颇为无奈,他疲惫的摆了摆手示意话已经完,他们可以离开了。

慧明站起来向他躬了躬身,带着吃饱喝足的空明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住了脚步问道:“太子哥哥年幼时染上的毒,是你做的?”

贤王仍闭着眼,只微微摇了摇头。得到了答案慧明便没再多留,对于这个生父他并没有多少感情,当然若恨他也谈不上。

贤王静静的坐在木椅上等待着死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古人诚不欺他,慧明刚刚问的话其实他大可以告诉他那些每日送到他宫里去的点心,都是太子与自己宫里的调换了,换来他个良心不安。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呢,反正自己都要死了。

自己这种人,迟早都是要下地狱的,当然太子也跑不了,要是那儿不嫌烦,他们不定还能在地下继续斗法,也省的漫漫长夜无尽的黑暗中,一个人多无聊啊。

残局自然有人收拾,慧明爽快的在狄靖太子签好的国书上盖了印,大梁拿走了包括枫城在内的五座城池,顾老将军美滋滋的拿着国术和儿子回去交差,也好将功抵过,留他这个失了志成天发癔症的儿子一条命,对此顾宥虽然心有不服,但被暴力镇压了。

“还有一事……”慧明拦住了转身欲走的祁疏,“谢灵姑娘是前朝将军遗孤,皇兄的意思是仍旧赐予她公主之位,当然红铃姑娘和红萧公子若是愿意也可以加官进爵……”

红铃疯狂摇头。

红萧笑了笑拱手道:“多谢狄靖王好意,只不过我们俩在江湖上呆惯了,实在是受不起这等封赏。”

慧明也笑道:“皇兄就你们会这般推辞,果真与他所料不差。”

罢又对祁疏道:“两国通商章程已经订好,烦请带给梁王过目,谢……米娅公主仍是为我两国和亲公主,不知太子殿下可否觉得有什么不妥?”

祁疏意味深长的往远处抹着眼泪的谢灵那边看了一眼,嘴边的笑意十分耐人寻味,“没什么不妥。”这丫头最近还在为这事烦着呢,难道以为自己看不出来?

谢灵有点紧张的站在红铃面前,红铃比她也没好到哪儿去,只别别扭扭的解下了脖子上的银铃铛放在她手里道:“你,你以后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便来景川找我和萧哥哥,我们……嗯,就那个,是你的家人!”

见他自己有所决断,慧明便不再多言,一路送他们出了枫城,目送他们向着千里之外的大梁王城缓缓而去。

大军凯旋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天。城头早早的就被百姓铺满了鲜花,锣鼓喧天红绸满地,俨然一副盛世清平华章,人群之中兰曳跟雅儿却身着素服站在最前面。

没有人指责她们的不是。

城门发出沉重的呜咽缓缓开启,走在最前方的便是太子祁疏,他振臂一呼,十万大军一同发出响亮的呐喊“天佑大梁!!”

“天佑大梁!!”

百姓们很容易被这种情绪感染,况且突然带回来老对手家五座城池这种事,难道不值得庆祝一下吗!

祁疏也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两个姑娘,马儿一步步走到她们面前停下,祁疏下了马,亲自从押送棺木的卫兵手中取过一个精细雕琢的灵位捧到她们面前。

“对不起。”他黯然道。

兰曳和雅儿跪下身来重重的磕了个头,从他手中接过牌位。

水鸢的棺木要在封赏后以郡主之礼厚葬,但这尊牌位却是要同以往那些姐妹的一起放在春意盈楼的暗室里的。

只是她们都不知道,这座牌位之所以如此精致,是因为它出自波卡少爷之手。

自枫城被大梁接管,城主一家出了城主本人要去蹲几年大狱,其他人只做为普通富户生活在枫城。

紧接着,她们擦干了眼泪,笑着向走在太子身后的祁渊和沈颜欢挥了挥手,掌柜回来了呀!

沈颜欢冲她们点了点头后迅速压低了声音对祁渊道:“天了,她们居然还能认得我!”祁渊暗自好笑,“你可是大老板,她们不仅要认得你,还得给你钱花。”沈颜一想也对哦!

他现在可能是一个十分富有的人了,哪怕不算春意盈楼的分红,还有沈三爷给的庄子田地之类,他以前心心念念的事,竟然不知不觉间全都实现了。

“待会儿大皇兄要送母后回宫,之后还有又臭又长的封赏大典和对逆臣的判罪,想去吗?”见他一个人偷偷笑的开心,祁渊凑到他身边来跟他低声着话。

旁人见了,只道四殿下同四皇子妃感情真的好,走到哪里都带着,哪想道其中经历了多少弯弯绕绕。

不过他们不知道祁渊也没准备讲,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过着平常而富足的日子就够了,其他的事,就交给大梁皇族来做,这是他们的职责。

沈颜欢扁扁嘴,“不想去,会睡着。我们回家吧!我想兔子了。”

祁渊挑眉看他,“只想兔子了?”

“好嘛,还想院子里的花和池里的鱼,想赵伯和赵婶做的糖糕,想后院的鸽子……我想回我们家。”

那边祁墨也不知道跟苏澜了什么,对方笑着点了点头。

总之等祁疏回过头去想跟弟弟们交代几句话的时候,身后只剩下无奈笑着的谢灵和抓耳挠腮的顾老将军了。

祁疏:祁疏:这都什么臭弟弟。

狄靖太子身死的消息是伴随着祁墨去往封地的诏书同时出现的。

他死前力排众议彻底拔除了狄靖朝中他所认为的一切隐患,留给了慧明一个可以漫长喘息的时机。

老狄靖王的后宫被杀了个干净,但有传闻,还有一位宫妃被留了下来,她的孩子死在那一场夺去了老狄靖王性命的动乱中。

“嗯?你没要封地?”沈颜欢一边帮他脱下繁琐复杂的皇子服一边好奇的问道。

祁渊趁他兀自思索偷偷吻了一下他的眉心,“是没要,我只要管好你的事就行了,哪里有空去管别的人?”

房门外是夏日洒了一地的骄阳,连带着屋里的人都浑身散发着暖意。沈颜欢弯着眼角笑他,“就你这样好吃懒做,怎么可能养得起我啊?”

祁渊:“我以前也这样好吃懒做,不一样养得起你。”

沈颜欢:祁渊:“再了我媳妇儿有钱啊!媳妇儿养我!”

沈颜欢:滚!离婚!

“好了跟你着玩儿的。”祁渊眼看着媳妇儿要炸,再不哄哄可能就要离家出走了,回娘家这种事一点都不想要第二次了!

于是赶紧上前顺毛摸,“老爷子年纪大了,琢磨退位琢磨了好几年了,可能也就这一两年的事儿了,到时候大皇兄身边的事宜还少不了人帮衬着。

今天淑妃娘娘和惠妃娘娘已经提出离宫了,老爷子也准了,只不过別庄的府邸尚未完全建成,老爷子留她们在宫里过完年。”

沈颜欢闹累了靠在他怀里感慨,“你这么一,还真有些尘埃落定的感觉。”

“是啊,糟心事都过去了。”祁渊摸摸他的鬓发,溜进屋里来的兔子有一只调皮些,三瓣嘴格叽格叽的啃着床栏。

拿着刚洗干净的新鲜青菜喂兔子的老管家没找到这两个东西,一路寻到他们屋前,见公子眼睛亮亮的仰着头听四殿下着什么,只觉得外面天气不错花开的也挺好,老管家伸了个懒腰,微笑着溜达到后院去喂鸽子了。

“你就把它们都喂成猪吧还喂!”赵婶儿笑骂他。

老管家哈哈大笑,指着她手里端着的绿豆糕道:“你这不也是要去一天五回的去喂公子?”然后理所当然的又被赵婶儿骂了。

他们在王城待了半个多月,便进宫向梁王跟皇后请辞。

“红铃邀请我们一道去景川参加他哥哥的继任仪式,再者我也想带他四处走走。”

傅月盈道:“那可要记得回来过年。”

祁渊:“哦,好。”

“母后,您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看傅月盈脸上这也遮不住的笑意,祁渊先是自我检讨了一下有没有做什么让亲妈都巴不得他滚远点的事,而后试探着问道。

傅月盈也不遮掩,笑道:“你回来时,可能就会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吧。”

祁渊:忍不住为老头子鼓掌。

雨后初晴的街道像是冲刷掉了阴霾,就连色彩都浓重了几分。祁渊和沈颜欢一人一马出了王城,沈颜欢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我们很快就会回来了。”祁渊道。

沈颜欢点点头,松开缰绳让马儿自己跑着,“我们要去哪儿?”

“从景川出来之后就去青坞看看百刃生前辈和夜斩,跪在前辈面前求他原谅我上辈子做的错事,然后就在那儿死皮懒脸的住几天,等在那住够了,我们便去昆仑可好?”

“好。”沈颜欢刚完,一阵微风袭来,脸上被吹上了什么东西,他伸手一抓,那是一朵巧洁白,而又似曾相识的花。

他眼中带笑,从祁渊身后追上来偷偷插在他头上,祁渊问他笑什么,他只摇头不话。

祁渊摇摇头无奈道:“罢了,君常欢喜吾欢颜嘛……”

两人策马扬鞭,踏起一路轻尘携手而去。

一人间四季

沈烟清楚明确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万箭穿心其实也就是痛了那么一瞬间,人在死了之后哪还会感受到什么痛不痛的。

可眼前分明有光亮传来,他想睁开眼睛,可又被刺眼的阳光逼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然后手就从脸上穿过去了。

沈烟:??

事情好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像是睡不够的孩童发出的低声呓语,可他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只因为那声音陪伴了他十五年,自己绝对不会认错。

刹那间,草长莺飞鸾鸣翠柳,微风吹动木门发出吱呀声响。世界重新展现在他眼前。

他这时候才注意到床上有两个人。环顾四周,屋子里陈设摆件具为不俗昭示着这里的主人身份必然尊贵。

不多时,床上传来细碎的声响,应该是有什么人起来了,他紧张的往墙边靠了靠,屋里的那两个人都是有内力的。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的紧张是多余的,床上的人穿了鞋子走出门,看都没看他一眼。他这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八成变成了天地间一缕残魂。

那人很快便折了回来,散乱的发丝被一根天青色的发带松松散散的束起来,露出一张让他吃惊不已的面容来,这个人,正是一箭要了他命去的大梁四皇子祁渊。

但他脸上温柔的神情又与自己的认知完全不相符,他忍不住上前了两步看看他要做什么。

祁渊掀开重重帐幔坐在床边俯下身去吻了吻还睡着的人,见他还不醒,便把刚用冷水洗过的手贴在他脖子上。

“嘶——要死啦祁渊!”沈颜欢怒从心中起,揪起身边的枕头冲着他的脸扔了过来。

沈烟如遭五雷轰顶,什么?那个人是,是,是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和这个人睡在一起,但四皇子什么脾气,这回「自己」怕是要糟。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祁渊竟然丝毫没有要生气的样子,反倒是顺势把沈颜欢拉进怀里亲亲抱抱摸摸欲行不轨之事,沈烟面上一红,幸亏沈颜欢一把推开了他,“我好饿你快滚开啊!”

沈烟:胆子这么大的吗?

两人用过早饭,相携去往拾武街,沈颜欢抱着一只在他怀里也能呼呼大睡的白胖兔子,另一只祁渊身上努力试图爬上他的肩膀和脑袋,一看就十分活泼。

两人半道分别,一个去春意盈楼学管帐,一个走进一间陈旧的门店里搬出桌椅,一根写着「妙手神算」的绑着白布的竹竿往桌边一竖,很快就聚过来了很多老百姓。

沈烟斟酌了一下,还是选择看看这个四皇子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本应是最不乐意接触下等百姓的。

然而他并没有搞什么名堂,是在认真的帮人算卦写信,没有丝毫不耐。沈烟更疑惑了。

中午的时候来的百姓差不多都散了,远远看到沈颜欢提了春意盈楼的食盒过来,两人吃了午饭便收拾了东西道回府。

未时,宫里有客来访。

来的是新帝祁疏和皇后谢灵。沈烟没想到两兄弟相处的居然真的像家人一样亲切,而「自己」也觉得十分理所当然,四人都没有相互见礼,只一起喝茶聊天,其间,谢灵送了「自己」几副调理生肌的药材。

祁疏这次来是为了庆贺他们的妹妹,今年刚满一岁的大梁五公主祁玥的生辰,这公主是老梁王的老来子,上头四个又都是哥哥,自然是千娇万宠。

酉时,二人离去。

“今天收到了祁墨寄回来的信。”傍晚,两人提着一路酒并两只碗坐在屋顶上靠在一起赏月。

这场景还挺新鲜,不过这一天下来沈烟已经习惯了。

果然沈颜欢来了兴致,昂着头问他信上了些什么。

“没什么特别的,他们一切都好,苏羽然最终还是见了苏澜,苏澜先前大病一场,这些日子已经大好了。还漠北的葡萄熟了,他叫人给我们送了一些来,顺便邀请我们去他们那儿玩。”祁渊笑着讲到。

“真好。”沈颜欢今夜多喝了两口酒,没一会便睡的人事不省,祁渊怕他着凉拿外袍把他裹紧了抱回房里,烛火很快便被吹熄了。

沈烟眼前一黑,再醒来时,是一个烈日炎炎的夏天。

还是先前的那个院子,沈颜欢坐在树下的藤椅上乘凉,院子里没见有几个下人,祁渊自己拿了冰室里镇着的冰西瓜切好放在他面前的石桌上,沈颜欢轻轻叫了他两声,那声音带着点企求的意味,跟猫挠的一样让人心痒痒。祁渊无奈,拿起一旁的扇子来给他扇扇。

这日子,简直就是神仙过的。

沈烟啧啧。不一会儿屋里传来了孩子的哭声,一个四五岁左右玉雪可爱的女娃娃哭着扑到沈颜欢脚边要抱,沈烟尚在疑惑,那娃娃身后很快便追出来了两个人。那女人温婉柔顺又不失大家风范,男人他是认得的,那可不就是梁王!

“玥玥,我们不是好的不能哭,不能让哥哥担心吗?”傅月盈把祁玥抱起来轻轻拍着背,可娃娃哪里肯听话,一双手伸向沈颜欢,沈颜欢跟祁渊对视一眼,具是无奈,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这孩子,估计是听了你们要走,怎么哄都不肯听。”傅月盈虽然语气带着埋怨,可眼底满是温柔和爱怜。

“我们下个月便动身去衡州封地,如今大皇兄用不上我了我也乐得清闲。”

他之所以选择了衡州也不光是因为沈颜欢祖宅在那儿,也是那里离着青坞和昆仑都不算远。

更何况那一块地是出了名儿的富庶,百姓安居乐业不生事端,是个躲懒的好地方。

那女人好像还是不放心,拉着他们俩的手反反复复的叮嘱。沈烟看着,莫名的有些眼热。

“母……娘,大皇兄你们不想在宫里头住着了,我们想着等我们走了,就叫赵伯重新收拾一下这院子,您二老就住这儿吧,赵伯从就跟着您,往后就一起住在这儿,等我们有时间了就回来看看。”

傅月盈哎哎的应着,偷偷抹了把眼泪。祁玥见她哭,也忍不住哇哇大哭,吵得梁王一个头两个大,只好一手一个拉回了屋子里,临了冲他们俩点了点头。

这一走,就走到了秋天。

沈三爷在衡州迎接他们,沈烟眯着眼睛仔细量着他这个三叔,他看起来日子过得不错,连带着脸也圆润了起来,不想原先那么尖嘴猴腮精于算计的样子,竟然看上去还能称得上和蔼。他恭恭敬敬的递上来两本册子,那是沈颜欢名下庄子近几年的收成。

沈三爷在祁渊手下做事,倒是也赚了个盆满钵满,心里不再想着那些斤斤计较的事,这些年竟也攒下来不少好人缘。

他如今也算是终于看开了,人活一世,何必惹得自己不爽他人不快。

沈颜欢挺开心的跟他聊了两句,知道他最近又添了个胖子还从祁渊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白玉来送他做贺礼。

真奇怪,沈烟想,这些人,包括他自己怎么好像都不同了。

不过他大抵也明白过来,他所看到的这个世界跟他原来所在的其实并不是同一个。

只是惊讶于世间竟然还有这等奇事。来不及等他多想,他身子一轻似乎被牵引到了什么地方。

周围是白茫茫的山林,云好像被他踩在脚下。他呼吸停滞,随后焦急的寻找着什么。

“可真冷啊……”背后有声音传来,沈颜欢搓搓手往祁渊身边缩了缩。

百刃生不屑的啧了一声,“你时候这里也这么冷,怎么大了还娇气了?”

沈颜欢笑眯眯,“今时不同往日嘛……”完像是怕被师父,一路拽着祁渊往后山的院子里跑,半路上正撞见带着夜歌从山下回来的夜斩,夜歌长高了不少,眉眼也隐隐有了少女的风姿,只不过还是稍显稚嫩,扒着沈颜欢胳膊一声声的叫着师父。

沈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竟然忍不住自己流了下来。太好了,是师兄,师兄还活着!

那边传来夜歌笑嘻嘻喊师娘的声音,姑娘很会审时度势,见势不好就往沈颜欢身后躲,祁渊也只是假装要她,跟她嬉笑闹了半晌,四人便一道往后山去了。

百刃生还站在他身边。

“阿烟……你在这儿是吗?”他沉默良久,出声问道。

沈烟呼吸一滞,轻轻的答应了一声。

但百刃生并没有听见。

“可能是我感觉错了吧,哈哈,我总觉得我都能重活一世,你出现在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他摇了摇头道:“是我错了,我满心想着复仇,可是谁又能知道这或许根本就不是重生。”

天边飘起细细的雪花,守山的弟子撑起了竹伞。

百刃生道:“大抵是新生吧。”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在沈烟心上,霎时间五脏六腑钻心的疼,他眼前一黑,直把口中咳出了一大口血。

“殿下!他还活着!”

他听见身边有人这么喊着。

走在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走到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可他身上好疼,疼的睁不开眼。

“带回去吧。”那人。

青坞山上,沈颜欢似乎心有所感。他怔怔的看着窗外的飞雪,祁渊问他怎么了,他只摇了摇头道:“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上一世我若没死,我们总归还是在一起的。”

二天道剑势

紫璃真人要给他一把剑的时候,祁渊正在玉虚宫后院里光着上身劈柴。听闻这个消息他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问道:“她烧糊涂了?”

但紫璃真人这次是认真的。

来传话的少年正是当年他们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个,如今也混的人模人样,只不过脾气还是不敢恭维。

他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炫耀般的晃了晃自己腰间的佩剑。

这少年被他们扔进玉虚宫学本事,也有一年有余了,他心气儿高,事事不甘屈居人后。

所以本事也学得飞快,如今已经得了紫璃的首肯,可以佩剑了。反观这个入门将近二十年的师兄,至今还拿着根木棍摆弄。

呵呵……

祁渊并不知道他这脑瓜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只不过紫璃真人怎么突然想到要给自己一把剑呢?

沈颜欢抱着一个木筐从外面走进来,木筐里面装的是满满的挤在一起唧唧叫着的新生的鸡崽,身上刚刚长满了淡黄色的柔软绒毛看起来可爱极了。

温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头发被高高的束在身后,袖子挽起来露出一双莹白的胳膊,见祁渊愣在原地,他歪了歪脑袋问道:“出什么事了?”

昆仑山四周满是霜雪,却唯有玉虚宫所在的这一方天地四季如春,眼望去,竟似能让人生出绝境逢生的希望一般焕发着勃勃生机。

难怪当年开山祖师选了这块宝地,若是真的有人得到飞升也不足为奇。

“没什么……”祁渊笑道,“师父要给我一把剑。”

沈颜欢笑,“这是件好事呀,你还不快去,怎么好叫师父等着?”

玉虚宫建造之初就讲究的刁钻,随着一代又一代事儿逼当家掌门的不断精进,这宫阁精致的倒像是一座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你天资聪颖,武学天赋极高可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执意不肯让你佩剑吗?”

紫璃真人坐在琉璃玉砌的高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她长长的指甲。

祁渊点点头,“知道,师父我我心里想要的东西太大,现有的剑法都装不下。”

紫璃道:“不错,人嘛总是要心里有点东西的,若是没有,魂就轻了,只怕那九天之上的神仙就是这般清心寡欲才飞升的吧。”

祁渊点头称是。

“刚入山时,你想要天下太平……实话当时我背着你笑了好久……”紫璃啧啧嘴,“没想到还真被你成了……”

“只不过那时候我虽然觉得你这个孩幼稚,但你的是认真的,我能看出来。那时候我就知道,这玉虚宫千百种剑法没有一种配得上你。

因为它们都太了,如果用一把不趁手的剑,日子久了只会被它所伤……喂,你给我好好听着啊!”

祁渊冲她嘿嘿笑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开始认真听了。

“唉算了,不听话的狗徒弟。”紫璃翻了个白眼,这么一看那少年这方面倒是学到了她的精髓,“这个拿去。”她丢过来一本崭新的剑谱。

祁渊扫了一眼,“天道剑势?”

“不错,我琢磨了十年,才在昨日写成,前三式我曾让那个景川的孩儿试过了,配你,可以了。”

祁渊恭敬的从紫璃真人手中接过那柄朴素的长剑,这把剑跟「临烟」不同,它拿在手上很重,可用起来却十分踏实,剑身上没有一处驳杂的花纹缀饰,只在握剑的人才能看到的地方刻着「承渊」二字,就这两个字还是歪歪扭扭的,一看就不是出自什么名家之手,八成是紫璃亲手刻上去的。

紫璃真人心虚的喝了一口冷掉的茶。

天道剑势……

是夜,屋里点着灯,两个人都没睡。祁渊还在想剑谱的事,紫璃真人虽然许他用剑,也把剑谱给了他,可不知道为什么,祁渊就是觉得,这事儿还不到时候,这剑法现在练不成。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听他在那儿长吁短叹了半夜,沈颜欢终于忍不住撑起身子来面对面捏着他的脸问。

古朴的佛牌从交错的衣领间掉了出来晃了两下,然后稳稳的悬在了空中。祁渊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笑了笑,“天下太平。睡觉吧!”

沈颜欢:哈?

八月,东南沧州天降大雨洪水决堤,遮天蔽日的潮水涌上海岸,有死里逃生的渔民误食了水上冲来的死鱼,八月末,瘟疫爆发。

丞相许卯向圣上递了折子,要亲自走这一遭。新帝拿着折子想了一整夜,第二日,准奏。

这丞相当真是个劳碌命,放眼全大梁也没一个能跑出去的地方比他多的,可人家行事稳当为人正直还有一颗忠君爱民的心,这样的大官没有哪个老百姓不喜欢的,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开的。

但沧州的老百姓听上面派了许大人来,连日颓靡的脸上也露出了些许期待。

那会儿,祁渊和沈颜欢正坐在城中施粥铺子的一个角落里。

“你告诉他们这个真的没问题吗?万以来的不是许大人……”

沈颜欢有些担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道理大家都懂。祁渊却道:“没关系,来的一定是许卯。且不他一定会自己请命,就算他不开口,皇兄也会叫他来。朝中武将多文臣少,能派上用场的萧大人两月前被派去东北督耕,陈大人年事已高跑不了这么远的路,朱大人又是个拿不定主意的,思来想去也只能是让他来了。我提前告诉他们只是看他们快要失去希望撑不下去了。”

沈颜欢努力了一番才把什么萧大人陈大人朱大人跟那些模糊不清的面容对上号,却是于情于理派许卯来都是最合适的只是他没见到人就放不下心来,怕万一出了状况百姓们不定会怪到祁渊头上来。

但这件事确实是他思虑不周,刚想开口,却听祁渊先了声抱歉。

“你为什么要道歉?”沈颜欢问道。

祁渊摇了摇头,“我答应你要一起踏遍江湖不再理会那些糟心事,可还是忍不住关注着朝堂,听他们的情况,是我的错。”

可沈颜欢却正色道:“不是你的错,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啊?”祁渊错愕,他一直以为沈颜欢很讨厌这些事。

“我不想让你管这些是因为这太累了。我曾听梁……爹过,他们那儿有句古话叫「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觉得是有的。”

沈颜欢托着脸,“普通老百姓只要吃吃喝喝安心的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但皇室子孙却要做好全天下人的事……凭什么呀。”

到最后声音了下去,还嘟起了嘴,太可爱了!祁渊捂了捂脸,但心中又似乎划过了一些什么,暖暖的,腰间的「承渊」剑微不可察的震颤了一下。

“其实也不上辛苦……”祁渊笑道,“在其位谋其政,白了百姓把权力交到我们手上,这些就变成了我们应该做的。”

“想不通,还是想不通!”沈颜欢趴在桌子。

“想不通便不想了,这些事都交给我,我的颜颜只要过「很有钱的」普通老百姓的日子就行了。”祁渊笑,起身收拾了桌上的两只碗,“走吧,我方才掐指一算,许大人马上就要到了。”沈颜欢一听也来了精神,跟上他一道往城外走去。

却不知他们身后有几个人在他们走后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

“那个人便是沈家那个人的沈烟?”其中一个人问道,另一个人点点头,“看这画像上的,错不了。”交谈间,两人摸出了一大把银镖分了,沿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有人。”沈颜欢皱眉道。

可临烟尚未出鞘,就见背后三个穿的破破烂烂的老百姓摇摇晃晃的摔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穿的邋遢的汉子,后面那几个拿着石块木棍一看便不是什么善茬。前面三人看见他们就像看到了救星,眼睛一亮跑过来寻求庇护。

两人对视了一眼,站在了三个老百姓身前。后面追来的人一看他们手中的剑便知道这是遇上了会真本事的,嘀咕了两句转身便跑了。

祁渊二人也没想着要去追,要怪也只能是天灾害人,大家都想吃饱,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了。

“你们没……”沈颜欢刚把临烟收回剑鞘,异变突生,其中两人眼中闪过一抹狠戾,沈颜欢尚未来得及反应,祁渊手中剑就已经出鞘,这几日他早就把天道剑势翻了个烂熟。

只不过从未亲身去试,这会儿身体的反应快过大脑,眨眼间那两人就被斩断了手脚,被落的银镖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祁渊心中一刺,“颜颜!!”还是晚了一步,方才一直没有动作的那人狠狠地把藏在袖中的匕首送入沈颜欢胸口,他刚才对付那两人哪有空去分神看着他?

怎么可以让他出事?!

所谓人剑一心,承渊剑心有所感剑气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祁渊只记得那人的手被震偏了两分,再回过神时,却是沈颜欢一脸担忧的在唤他。

“颜颜?你没事吧?”他急切的拉过人来看了半天。沈颜欢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个被凿出了一条巨大裂隙,周围也四分五裂的佛牌来,“皇奶奶保佑,我没事。”

用匕首的那人被剑气震伤了心脉,估计就算醒过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底下那两人虽然断了手脚,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没敲几句就全都交待了。

他们是为了沈老爷许诺的银子才铤而走险。

“祁道长!公子!”许卯远远的看见他们,挥着手从马车上探出半个身子跟他们招呼,师爷……现在是辅丞大人了,无奈的摇着头跟他们见了礼。

事情这么简单一交代,许卯气愤不已,直这事交给他!

后事如何,两人也不再记挂着了,必竟许大人办事总是让人很放心。

他们离去的时候已是深冬腊月,祁渊掂量着手中装着碎掉佛牌的袋子道,“回去过年吧,跟皇奶奶好好的道个谢。”

其实紫璃真人有一点的不对,哪来的天下太平,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生出事端,或许只要他还身处此间江湖,这天道剑势,就只能是为平乱之剑了。

三一个人物

许晏之是一个穿越者,带着自己的身体穿过来那种。

他睁开眼睛对自己的,或者是对着荒凉破败的村庄的第一句话就。

“卧槽,老子难道真的变成了主角?”

然而并没有。

他在这个没有名字的村庄里勤勤恳恳的耕作了一年,除了田里闹了虫灾之外根本无事发生过。

“难道这是一部种田文?”许晏之搔了搔下巴,从脑子里挖出了尘封多年的治理蝗虫灾害的高中生物知识带领着一众乡亲们与虫英勇搏斗。

并大获全胜。

这次该走对了剧情吧?许晏之擦了擦晒黑了几个色调的脸,露出了朴实的微笑。

村民们也很感谢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人,他们簇拥着他在村子里敲锣鼓好不热闹,一路行至一座草庐道观前面。

那前面站了一个人,其实也不对,那前面分明是站了一群人,可许晏之却只看得到她,也不光是他,村民们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女子身上。

她穿着一身月白色道袍,戴一浅纱斗笠,左边腰间佩一把剑,手中拿着一银柄拂尘,身后恭恭敬敬的站着数十个道童。

那女子正跟身旁的道童们着什么,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便转过身来摘下斗笠向他们点了点头。

当真是粉黛含春明眸皓齿,见之忘俗。“看见紧北边那座连绵的雪山了没有?”旁边的一个村民戳了戳许晏之,“那就是昆仑,这位就是昆仑玉虚宫的掌门紫璃真人,我听人她已经成仙许久,别看她这幅样貌,其实不定已经有好几百岁了。”

许晏之明显的看到紫璃眉梢一抽,脸上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

他默默推开两步,兄弟,你怕是要糟。偏偏那人还毫无知觉,自顾自地到,“原本我们是派了人去昆仑请仙家来帮忙的,谁知道仙家还在路上,虫灾就被你先给治好了,嘿嘿。”

你还嘿嘿??

许晏之简直想把他摁在地上踩两脚,你的人家可全都听到了,好了现在都知道害他们白跑一趟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可怜他刚以为可攻略女主角出现了,就被惨淡的现实怕死在了稻田里。惨啊……

紫璃果不其然向他走来,许晏之顿时如临大敌,此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和旁边一村民一样呲着牙冲她傻笑。

紫璃:刚才看这个年轻人长得还算顺眼,有听是他治好了虫灾正准备过来问问情况……怎么现在看来这人好像是个傻的?

不过既然都走到人面前了,再退回去好像也不太好,紫璃只好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许晏之。”

许么……紫璃点了点头,复而又问道:“听这虫灾是你治好的,你可读过什么书?”

这问题问的奇怪,不过许晏之还是老老实实答道:“读过许多年,只不过读得跟你们这边好像不太一……”

“我知道。”紫璃断了他,一双水盈盈的眸子量着他,“我算不出你的命格,你这样的人我还见过两个,只不过你跟百刃生那老不死的不同,倒是和梁王有些相像……罢了,我同你这些干什么。”

许晏之被她的云里雾里,紫璃却突然止住了话头,唤过来两个道童吩咐了两句,道童领命,很快便从草庐道观里牵出一个孩儿来。那孩嘴里含着半块米糕,含含糊糊的叫了一声“娘。”

许晏之大惊失色,忙问道:“他是在叫你吗?”

紫璃不雅的翻了个白眼,不过美人就是美人,翻白眼也好看,“难不成是在叫你?”

可听她这么了之后许晏之的脸色并没有好很多,而是紧接着抛出了第二个问题,“你有儿子了?”难道自己的攻略之路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

“我没有,我不是,捡的!”紫璃申辩道。孩儿被她突然拔高的语气吓到,哆哆嗦嗦的伸手要抱。

紫璃一颗心瞬间就化了。

她叹了口气对许晏之道:“我们修道之人身上人气儿淡,这孩子跟着我是要坏了他一生富贵命的,我推算过他的命格,是辅龙之臣,将来有大作为的。我把他给你养,成不成?”

喜当爹?不过许晏之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可是穿越者,如果一年来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可能让自己一战成名的事发生,那么自己很有可能不是主角,那由自己教养的这个孩子……莫非才是真的主角?!

“可是为什么选我?”许晏之挠了挠头,他们从未谋面甚至都没有听过对方吧。

紫璃微微一笑,“我虽然算不出你的命格,但却能算他的前程。”她把怀里的孩儿推到许晏之面前,“而且我还知道,你心里已经答应了。”

……

您可真厉害。

“那这孩子叫什么?”

紫璃摆了摆手道:“没取名字,你随便想一个吧。”

许晏之:你认真的?

孩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看的他还怪不好意思的。许晏之把孩儿从地上抱起来掂了掂,看着肉乎乎的,其实却并不沉。

“你要愿意跟着我在这个村子里学东西吗?”许晏之问。

孩儿点了点头,“愿意的!娘了,跟着你学东西以后就能治国安邦,当一个特别好的大官!”

许晏之:不不不别别别那都是你自己的命好。

“那你跟着我,以后就叫……许卯吧!”许晏之随口诌了个名字,那孩儿也不分好坏的满口就答应了,只是再回头时,身边哪还有紫璃和那数十个道童的影子。

村民们也像如梦初醒一般重新敲起锣起鼓,他身边那个还凑过来问了一句“许先生,您什么时候有的儿子?”

许晏之:??

此后日子还是平平静静的过,只是草庐道观忽然拨了银钱出来给村子里修了一座学堂,把许晏之请去做了教书先生。

许卯一路疯长,个头直长过了许晏之,而后一路平步青云,辞别村中父老,赴京任命去了。

看来这孩子只是一个命很好的孩子罢了,他也不是主角。

有一日他从山下回来,捡到一个坠落山崖大难不死背着断剑的年轻人,他给这人治好了伤,两人一边饮酒一边闲谈,那年轻人竟然顿悟,「醉行歌」一战成名。

可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许晏之啧啧嘴,看来自己走的也不是「山崖下的世外高人」这个路子。

他终于开始认真思考,如果一个穿越者跟主角毫不沾边,那么还有一种极大的可能,他,是反派。

跟主角做对的反派下场一般都惨的一批,自己也没法指望那手无缚鸡之力的便宜儿子和那日一别杳无音讯的年轻人来保护自己,那就只能自保!

首先,避免跟主角见面!

他收集了江湖上各种能人异士的传闻,圈定了两个最有可能是主角的人。

一个是重生来的大梁第一剑客百刃生,一个是和他同为穿越者却在下野之战力挽狂澜的梁王祁有此理。

但问题很快随之而来,这两个人,好像是对头啊,尽管看上去只是百刃生单方面对梁王。

他又想到自己的便宜儿子是梁王身边肱骨之臣,自己等于简介入了梁王阵营!

完了,百刃生,是主角!他扶额长叹,自己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了许卯,就等于给梁王添了一大助力,那百刃生能放过自己吗?

然而他又又又想错了,百刃生不仅能放过他,而且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他这号人,更甚至连梁王也放过了。

许晏之:此时他才猛然惊醒,自己已经在这个村子里蹉跎了无数岁月。

总有人以为自己天赋异禀,其实在偌大世界之上,在他所没有意识到的地方,像他这样的人千千万万。

只不过唯独他不肯信命,总觉得主角一定会出现在自己身边罢了。

“许大人?你这是收拾东西要去哪儿?”因为要准备收拾东西回衡州,沈颜欢难得起了个大早。

却没想到有人起的比他还早,也正忙里忙外的收拾着东西,听见他的声音便露出一张憨厚的白脸笑着回答他,“正巧,几日前接到陛下的口谕,要我跟你们一道去衡州……边上的琮州查县令贪墨朝贡一事,我想着反正是要去的,不如就早走几日,去看看同在琮州的我父亲。”

琮州就在衡州南面,也同属于祁渊的封地,不过沈颜欢还是悚然一惊,“你父亲……那不就是真人的……”

“不不不……”许卯笑着断他恐怖的想法,“我没过吧,其实我是被我娘从山中老虎洞里捡来的,我那父亲,白了其实是我的教书先生吧!”

妈耶吓死了!沈颜欢拍了拍胸口。

“公子起这么早也是收拾东西的?要不要一起去我老家看看?我爹他可当真是个奇才!”许卯热情邀请。

左右沈颜欢他们也没什么事,于是欣然应允。

百里之外,许晏之对着话本了一个巨响无比的喷嚏,正好这一页上画着两个相携赏景的男子。

他突然福至心灵,这莫不是一本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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