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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叮咚——”
虞婵按了几下门铃,却一直没等到来开门的人。
“难道不在家?”
她拨开额前有几分凌乱的碎发,迎着月色抬起头,看向卧室那间窗户。
可房间里正亮着昏黄的灯光。
正有些疑惑,门的另一边忽然传来猫咪的叫声。
“喵呜——”
不仅有叫声,还有爪子抓挠门板的声音,窸窸窣窣地响个不停。
难道是打算给我开门?
虞婵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看见门把动了一下。
门那边,欧珀正不屈不挠地往高处跳。好不容易碰到把,可惜还没压到底,又弹回去了。
虞婵不由失笑,决定隔着门帮它一把。
没想到门没锁,才按下把,门便哗啦一声被打开了。
会客厅没开灯。通明的月色潺潺地从窗外流淌进来,映亮一片空旷的白。
虞婵抱着朝自己扑来的白猫,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
一点色彩也没有的房子。
字面意义上的色彩也好,象征个性喜好的“性格色彩”也罢,什么都没有。
偌大的空间里,只摆着寥寥几件黑白灰的家具,以及衣食住行的必需用品。除此以外一无所有,空得令人心惊。
就像一片白夜下的雪洞。
楼上响起一声轻咳,猫咪蓦地从虞婵怀里跳了出去。
虞婵跟着它来到二楼卧室,映入眼中的同样是一片寂静冷清的黑白灰。
季澹躺在暗色的床铺上,身上还穿着未换下来的正装,外套和领带随意地搭在椅背上。
似乎是怕热,他将被单盖在胸口处,身上的白衬衫也解开了几颗纽扣,露出锁骨处朱砂般的红色痣。
冷白色的皮肤因发烧而泛起薄红,像白瓷上烧出一圈红釉。
看得虞婵直心疼。
她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摸了摸季澹的前额,烫得吓人。
“季澹。”
她俯下身轻拍他肩头,温柔地呢喃着他的名字。
“醒醒,我送你去医院。”
清甜如果茶的女声刺破混沌的暮霭。
季澹眼睫微颤,碧如春茶的双眸缓缓张开,染上几分讶色,凝视着灯下的虞婵。
那眸光炽烈而寂寞,像看见了一场盛大又美好的幻觉。
热意在脑海中弥散,将禁锢欲念的清寒枷锁撞碎一环。
他凝眸一瞬,忽地抬起,轻轻抚上虞婵的面颊。
冷白如玉的指尖带着滚烫热度,如同描摹玫瑰般温柔珍视,将女孩的面颊也一寸寸染上红意。
可这过于真实的触感,却令他有些怔忡。
理性短暂地苏醒过来,他犹豫着要不要把收回。
她一直躲着自己。
她害怕演技好的人。
全世界都在为那个凤凰花视频尖叫,可她都没有回复。
修长好看的僵在虞婵耳边,有点泄气地就停在那。既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又不甘心放下来。
可下个瞬间,更甚几分的热度却贴上掌心。
女孩用自己的面颊蹭了蹭他的,又伸出自己双,将他的握在掌心里。
她微微偏过头,柔软的唇角扫过他的掌腹,印上一缕莓果香气。
枷锁又碎一环。
季澹呼吸渐沉,碧眸间波澜起伏,努力地隐忍着拥抱她的冲动。
他食指微蜷,划过水蜜桃般漫着粉意的苹果肌,又挪到她鼻尖上,轻轻刮了一下。
那对碧眸微弯,掠过明亮如孩童的笑意。
“坐起来,喝点水好不好?”
虞婵柔声细语,好脾气地由他把自己的脸颊捏来捏去。
幸好是素颜,不然估计底妆都能被搓个丸子下来。
季澹点点头,摇摇晃晃地坐起来,险些摔进她怀里。
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只是发烧,也不至于烧得这么迷糊。
虞婵将他的身体稳稳当当地靠在床头,腾出一只拿起桌上半满的玻璃杯,闻了闻里面的透明液体。
居然是酒。
她凑近季澹,他清冽如薄荷的吐息间,果然渗透着淡淡的酒气。
“喂。”她有点咬牙切齿,“烧得这么严重,还敢喝酒?”
季澹一脸无辜,坦坦荡荡地凝视着她,碧眸清澈又明亮。
“算了。”虞婵叹息一声,直起身来活动几下筋骨,为搀扶这个醉酒的男人做准备,“走,我送你去医院。”
季澹摇摇头,散在耳旁的金发飘起优雅的弧度。
“不去。”
话间,忍不住伸出去握她指尖,眸光无限眷恋。
见虞婵仍不罢休,这才又补了一句:“家里有药,在书房里。”
“那好,我去给你拿药,这个不许再喝了。”
虞婵利索地转身出门,顺带走桌上的玻璃杯和空酒瓶。
透过朦胧又混沌的视野,季澹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在这片黑白灰的空间里,她绮丽的碎花裙摆瀑布般垂下来,像万花筒中流动的彩色玻璃。
世界皆灰,唯你明艳。
-
虞婵一路摸到书房侧门,发现这里的占地面积比卧室大得多。
书架占了整整几面墙,塞满各式各样与影视、戏剧文学相关的中外书籍,各种语言的本都有。
虞婵眼睛尖,粗略地扫了几眼,发现其中有一排很特别,所有书的书脊上都写着reevej。
拿下来细看,居然是季澹的译作。有中译外,也有外译中,还精心地用相应的语言写了序。
???您不拍戏的时候原来在干这个?实属硬核。怪不得昙花一口一个宝藏影帝。
周围除了书没有能放药的地方,虞婵又往里走,看见两座很有设计感的多宝架。
上面摆的不是收藏古玩,而是季澹多年拍戏留下的纪念品,每件都对应着一个他出演过的角色。
她近期才开始恶补季澹演过的戏,认不太全。但像齐素的酒坛、南玉的佩剑、陈旭的墨镜这些经典道具,还是一眼就认得出来。
它们不少已经过了好些年头,可一点灰都没沾,干净如昨,看得出一直被精心地爱惜着。
虞婵认出那枚红酒坛,心生亲切,取下来放在中掂了掂,发现比想象中轻得多。
再往上看,架子上层拥挤地摆着几十枚方方正正的金色裱框。
它们是影界宗师级人物与季澹的合照,以及赠给他的签名,不乏知名导演、编剧,还有名震全球的影帝影后。
寄语中,大家都流露出对季澹的熟稔与欣赏,甚至有几位傲世全球的人物,还向他表示了五体投地、几近狂热的钦佩之情。
可即使是那位被奉为影坛之神的国际大导,他与季澹的合照也只能屈居于多宝架的第二层。
在架子的最上层,空空荡荡地摆着一面铂金裱框。
等看清裱框里的内容,虞婵惊讶地睁大双眼。
那是她的亲笔签名。
最后,虞婵终于在纯白色书桌的抽屉里,发现了一只得可怜的药箱。
她找出退烧药和解酒药,从书桌对着的书房正门走出去,边走边想,那张签名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东西?
她不轻易签名,送出亲笔签名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那字迹青涩得很,和她成为皇舞首席后练就的笔迹并不相同。
-
虞婵回到卧室,看着季澹吃下药,这才放心不少。
她本想给季澹熬点醒酒汤,可冰箱里空空荡荡,什么食材也没有,只有纯净水。
这就还不算什么,最令人费解的是,他家里居然连锅碗瓢盆都没有,只有杯子。
“你平常都吃什么呀?”虞婵坐在他床边,担心地问他。
“一般都住在剧组,有人管饭。”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声音沉沉发着哑。
“不住组里的时候,就吃上个剧组点过的外卖。”
“为什么非要是上个剧组点过的?”
“因为比较熟悉。”
窗外点点星光映在眸间,他沉声笑了笑。
“我看到有个粉丝分析我,她对我而言,剧组才是我的家。我觉得的挺有道理。”
“我住在剧组的时候,比在任何地方都安心。”
他将目光散漫地投向卧室一角,虞婵顺着他眼眸望过去,看见一副挂画。
这应该是这栋房子里唯一的挂画,才挂上去不久,质感透着崭新。
画布上绘着一副盛夏图景,海色蔚蓝,花事繁盛。
看着这幅画,海潮与湿漉漉的夏风好似扑面而来。
虽然从没见过它,但虞婵却莫名觉得,这副意象很是眼熟。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便多看了几眼。
回神时,不知季澹何时已收回目光,带着笑意看向她。
“你喜欢?”
君子不夺人所好,虞婵违心地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熟悉。”
“明明很喜欢,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
季澹身子朝她倾了倾,眸光狡黠,令她一时分不清,季澹口中“喜欢”的宾语到底是什么。
“可惜不能立刻送你,这幅画是我用来布置房间的道具,前两天特意去了一趟漓市,问新戏的导演要来的。”
虞婵有点没听明白:“导演给你的新戏道具,你拿来布置房间?”
“嗯。”季澹理所应当地点点头,“我一直是这样的。演什么角色,就按照那个角色的性格特点,把自己的卧室重新布置一遍。”
他拿起,要给虞婵看以前布置的照片。
结果却猝不及防地看见那串未读的微信消息。
虞婵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红着脸去捂他的屏幕。
虽发消息的时候很莽,但在这种情况下被当面阅读,果然还是很不好意思。
“那个,不是要给我看照片吗。”
“咳,好。”
季澹隐藏微信,点开相册,给虞婵看他以前保存的卧室照片。
每一间都布置得极其细致,比起最终呈现在荧幕上的主角房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用他提醒,虞婵也能猜到不同的房间对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演律师时,房间里就像模像样地堆满卷宗和书籍。
演摄影师时,墙上挂着相应流派的挂画和照片。
演年代剧,大到书桌和床,到收音、录像带,全都是精心淘来的中古货。
最显眼的是侠客齐素的房间,复古得离谱,光秃秃的床板上铺着一卷草席,床头挂着剑,木桌上放着一块母亲的牌位,地上堆满酒坛。
虞婵看得大受震撼,指着那卷草席:“你准备演齐素那阵,就天天睡在这上面?”
“对。虽看着粗糙,但睡习惯了也还好。”
“那你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
“我没有多少自己的东西。”
季澹有些自嘲地看了看房间四周。
“有段时间演心理剧,我学习了一些心理学知识,忽然发现,我没有自我概念。脑海里永远只有上一个角色,和下一个角色。”
虞婵蓦地反应过来,心里一阵阵发酸。
她看着这个房间,崭新的床品,意境绚丽的挂画,床头的假花。
看似雅致又美好,却和整栋房子空旷又寂寥的氛围大相径庭。
书柜里的书是心理治疗和大学课本,衣橱里挂着一只黑色书包、格子衬衫和牛仔裤。
衣橱下是鞋柜,摆着几双雪白的运动鞋。
一切都与季澹本人格格不入。
她咽下哽在喉间的心疼,轻声问:“你这两天在准备的这个角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谈起角色,季澹身上的散漫和随意之气全数褪去,神情认真且专业:“一个得了抑郁症的大学男生,在反复起落的希望和绝望里,撕扯着、挣扎着,活下去。”
好耳熟的角色设定。
脑海里有什么记忆呼之欲出,虞婵心中怦怦直跳。
季澹微微眯起眼,望着挂画中那一抹蔚蓝。
“虽明城也靠海,不过导演还是决定在漓市取景。漓市确实漂亮,茶好,景好,还有凤凰花。这部戏最重要的意象,就是夏天的花和海。”
“夏天的花和海。”
这六个字像一支利箭,一把拨开虞婵朦胧如雾的繁杂回忆,直直射中记忆深处那枚答案的靶心。
“你要演的电影是鸣夏?”
虞婵脱口而出。
季澹讶异地看向她,点了点头。
她怎么会知道?
这是原创剧本,虽然有些年头了,但从未公开过。
但他紧接着就明白过来。
剧本刚诞生的那段时间,喻承泽还是如日中天的当红影帝。
虽他年龄大了些,但毕竟保养得宜,之前也演过出彩地类似角色,即使被列为角色候选,也不是不可能。
他心下了然,轻描淡写地揭过话题:“没错。我大概下个月就进组。”
又抬眸笑了笑:“走之前,还来得及去现场看一场舞可匹敌的冠军赛,见证你在实现心愿的路上,迈出伟大的第一步。”
虞婵捂脸,顺着他的话题往下:“可是,如果我没当上冠军,岂不是很尴尬。”
“怎么会当不上。”季澹一脸认真,“你真的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吗?”
他的声音温沉沉的,实在好听。
明知他需要休息,虞婵还是忍不住一直和他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天。
直到退烧药的嗜睡作用渐渐开始发作,季澹的声音越来越缓,头低垂下去,浅金色卷发遮住眼睛。
虞婵动作很轻地伸出去,将他身后靠着的枕头缓缓放平,他的身体也随之变为平躺姿势。
她将臂托在他后脑,心翼翼地往外抽离,却被枕边一个硬物硌了一下。
她拿出那个东西,是一本硬质的文件夹,纯白色的封面被覆膜保护起来,右下角写着一个名字,字迹俊逸且华美。
又是dn。
这大概是这间为夏寒布置的房间里,为数不多的,属于“季澹”的东西。
看见自己的名字,虞婵心念一动,不由翻开文件夹。
第一份文件就是跳!跳!跳!综艺后来给她的那份改良合同。
再往后翻,是印刷齐整的策划书、合同、可行性分析、经费申请报告等各式文体的模板。
是连莫成规都难查的材料。
所有资料的主题,都围绕着她和青鼎签约以来,心心念念要做的那件事。
文件最后,是一张写清单,写着他和几家相关构洽谈的日程安排。
刚刚过去的这一周,几乎每个夜晚,都被凌晨时分的跨国线上会议排满。
虞婵觉得眼眶一阵阵发热。
本以为你是忙着工作,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才病成这样。
原来你生病的原因,是在为这种事情熬夜?
矛盾的愧疚感和幸福感,如浪潮般涌上心头。
脚边忽然传来响动,裙摆被什么东西扯了扯。
虞婵低头去看,是那只聪明得快成了精的白猫。
猫咪蹭蹭她光溜溜的腿,伸出毛茸茸的肉球,像是在撒娇求抱。
虞婵俯下身,爱怜地将它抱在怀里,又用指腹挠了挠它的肚皮。
猫咪舒服地张开嘴,露出乳白色的牙齿。
“嘘——”
虞婵以为它要叫,赶紧抱着它起身,轻轻脚地走出房间。
“主人在睡觉,我们不要吵他。好不好?”
她认真地用气声跟猫咪对话。
猫咪似乎能听懂她的意思,亮晶晶的蓝瞳漾起迷人的水光,张开的嘴又无声地闭上。
虞婵抱着它走到阳台,这才就着月色,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只猫。
毛色纯白的布偶猫,气质漂亮矜贵,像个公主。
虞婵调出里收藏的表情包,恍然大悟:“我见过你。”
她看向那套表情包的名字:猫欧珀。
“原来你叫欧珀。”
繁星朗月将清辉洒满整座阳台,大片黑白灰的色块被柔化。虞婵抱着这只毛团坐在阳台前,和它一起看星星。
“欧珀知道怎么看星星吗?”
“最亮的那几颗是猎户座。”
她的声音恬淡又温柔,徐徐地荡起来,比夏风更明朗。
“北面那些是北斗七星,北极星也在附近。”
“我很的时候就喜欢看星星,为了看到最漂亮的星空,经常一个人去爬很高的山。”
“可惜长大后就变得很忙了。”
讲到后面,声音渐渐低下来。
欧珀扭过头,蹭了蹭虞婵的臂,没得到回应。
额前的绒发在夜风里轻轻飘扬。鸦羽般的眼睫轻覆下来,天鹅颈和蝴蝶背都靠在身后的椅背上。
她睡着了。
阳台上也没有植物,可她发间却溢出淡淡的花香。
绘着烂漫花色的长裙,包裹着牛奶般白皙的皮肤。看起来像一片春日碎花,抱着一颗清甜的奶糖。
-
不知睡了过久,虞婵迷迷糊糊地做起梦。
梦里的意象算不上平和。
即使她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仍不免紧紧皱起眉。
从到大都无人可以依赖,她早已学会忍耐。
可纵然使尽浑身力气,也只能做到忍耐。
无法派遣,无法消解,无法释怀。
斑驳破损的鞋子,咕嘟冒泡的硫酸,字句骇人的恐吓信,表情阴沉的跟踪者
梦境就和生活一样,日日常新。
今夜的梦里,快递寄来的遗像变成了她自己的照片。令母亲抑郁加深的那只犬尸,也被换成一只枉死的白猫。
往事纷至沓来,底色赤红如海。
最后的最后,种种纷繁又可怖的意象,仍是收束于墓园中的那块碑。
墓前清寂,寒兰盛开。
虞婵还不记事的时候,母亲就抑郁而终。
初遇时,喻承泽曾给她造了一场全天下最美的梦。
梦醒时分黑白倒转,万事成空。
虚无的爱情化作水光里的泡影,影迷和粉丝成组织的大肆恐吓让她无处容身。
后来,虞婵一个人跌跌撞撞地长大。
五岁时,她拿着喻承泽扔给她的卡,自己去超市买洗浴用品。
的虞婵站在一排莓果香型的沐浴露前,怔怔地挪不动腿。婴孩时期的回忆烙印进嗅觉,强烈又亲切的怀念感扑面而来。
很久以后她才听喻承泽的经纪人韩月提了一句,虞石兰生前,很喜欢吃草莓和覆盆子。
梦境走到尾声,模糊得看不清面容的女人愈行愈远,只留下一个郁郁寡欢的背影。
五岁的虞婵怯怯地伸出,去扯她的衣角。
抬时,空气荡起水圈般的波纹,将那烟雾般的背影打散了。
星月下,一抹水光凝在虞婵的眼睫上。
梦境到此本该结束。
可风向忽地一变,阴翳刹那间散尽。
长空清澈如璧,日光浅金,凤凰花灼灼盛开。
金辉在身上淋下温润的暖。
一个身影朝她走来。
虞婵睁开双眼。
碧眸金发的男人正心翼翼地给她盖上毛毯。
他身披星辰明月,夜色流光在锁骨上泛起微芒。清俊无双的混血容颜,与她近在呼吸之间。
-
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他眉眼依旧,身上也还穿着那件开着纽扣的白衬衫。
可整个人神采焕然一变,看起来显得年纪更轻几岁,将衬衫穿得拘谨而青涩,碧瞳间清辉粼粼,溢出藏不住的郁郁寡欢。
乍见季澹的欢喜被略微冲淡。
不过虞婵对这种陌生的违和感并不意外。
看起来像是季影帝发动了被动技能:整容式演技。
她裹着毛毯站起来:“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季澹连语调都略微变了变,不同于之前成熟又沉稳的男性声线,多出几分青涩的少年气。
虞婵觉得稀奇,凑近他的脸,故意做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来。
“是不是又没有好好休息,刚才偷偷看了剧本?”
季澹摇摇头:“没有。”
星辰月色一片通明,他的眉眼却越来越暗。
“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我是夏寒。”
虞婵看着面前的他,陷入短暂恍惚。
从这个角度望过去,他和自己脑海里那张夏寒的脸慢慢重叠。
衬衫纯白,身形单薄。神色清澈脆弱,眼瞳宛若林中鹿。
挥之不去的抑郁感,如影随形地附上他的灵魂。
“出不了戏吗?”
“好像是。”
他露出一个介于季澹和夏寒之间的笑容,眸间沉着淡淡迷惘。
“在确定接一个角色之后,一直到杀青之前,时不时地就会这样。”
“不过之前一直一个人住,没几个人发现,我自己也不太在意。”
没几个人发现?
老粉都知道你日常沉迷角色无法自拔。
月色如水,照亮他寂寥的笑意,像一个质感高级的电影特写。
可那笑容看在眼中,却比眼泪更让人心如刀绞。
欧珀也看出主人的落寞,喵呜一声,蹭蹭他的裤腿,伸爪要他抱。
季澹却没动,勉力扬了扬唇角。
“暂时没什么心情。”
这可是你特意定制表情包的爱猫。
猫奴没有心情抱猫,出大问题。
虞婵担忧地看着他侧脸:“你脸色不好。”
她转身带他进屋。
“夏寒是抑郁症患者,还是尽量别入戏太深,万一被抑郁情绪过度影响,就很难恢复了。”
对她来,抑郁两个字,无异于洪水猛兽。
母亲抑郁而终,幼时的她也差一点步上这后尘。
季澹将剧本印了三份,放在卧室、进门处的会客厅,还有书房。
虞婵点亮会客厅的灯,拿起剧本:“梦到了哪一段?我陪你对个戏。”
陷在一种情绪里,有时候,就像大脑里有首歌一直在单曲循环。
解决单曲循环的办法,是把歌完完整整地回想一遍。
得给大脑一个结果,思绪才能停止逡巡不前。
季澹很快明白她的用意,答道:“和陆蔓决裂。”
虞婵轻车熟路地翻到剧本前段。
虽已经过去了好几年,但剧本的大体结构几乎没怎么变。
都不用细看剧本,陆蔓的几句经典台词,她至今仍能脱口而出。
不是因为演戏天赋,而是感同身受。
陆蔓和她有点像。
母亲早逝,父亲家暴。窝囊无能的男人把所有生活中受到的愤懑怨气,都一股脑地发泄在这个女孩身上。
还美其名曰“教育子女”,大言不惭地为自己托辞。
十七岁的陆蔓也不成熟,性格倔强且冰冷。
她父亲年复一年地刺伤她,于是她缩进自保的硬壳,隔断自身情感,报复般地去刺伤身边的其他人。
剧本前期是夏寒的校园故事,陆蔓是个分量不轻的配角。
这时,夏寒的抑郁程度还不算太深。
陆蔓气质清冷,成绩优异。对高中时期的夏寒而言,是始终令他心怀憧憬的高岭之花。
和陆蔓的决裂,是他情绪上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我不需要比我软弱的人施舍帮助,更不需要你大言不惭的救赎。”
“沉浸在救世主的幻想里,真就那么幸福么?”
“少来可怜我。你懂什么?”
虞婵喃喃地念着台词。
这一幕发生在陆蔓的家里。
她父亲才离家不久,夏寒偷偷来找她。
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夏寒一定不会在那个瞬间踏进陆蔓的家门。
屋子里一片狼藉,塑料凳和玻璃柜门都被打碎。
陆蔓白净的校服外套上挂着几个脏兮兮的鞋印,身旁散落着不同的男式鞋。
酒瓶渣碎了一地,细的玻璃片划破她的膝盖,白皙的皮肤往外渗着血。
少女的尊严和羞惭的遮掩也破碎一地。
她不敢看那个少年,怕他失望,更怕被他瞧不起。慌乱之下口不择言。
“我恨你,夏寒。”
她亲口给两个人的关系划上句点。
虞婵默不作声地看着剧本,一边顺台词,一边有意识地调动自己以往类似的情绪。
这种失望,这种羞愤,以及对那些冠冕堂皇粉饰懦弱的“大人”们的厌憎,她都十分熟悉。
于是不可避免地陷入回忆。
尽管她深知,这些回忆,只会让她痛苦万分。
她的世界里有道墙,以十五岁分界。
墙的这边是星光璀璨的舞台,志同道合的舞者同伴,明亮又美好的艺术理想。
她在光芒里尽情地舒展肢体,永不疲倦地一直舞蹈下去。
墙的那边是漆黑的魑魅魍魉。喻承泽冷漠且虚伪的表情,污浊的气味,不堪入耳的声音。
那是另一种形式的精神暴力。
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配当父亲。
她用了很多年,才筑起这道坚固难摧的高墙,将吞吃美好的妖魔关在笼子里,给这世上纯粹的光明留出一点余地。
可现在,为了入戏,她要短暂地打碎这面墙。
骤然间,污浊狰狞的回忆如黑色潮水般冲溃堤坝,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吞没。
头脑变得一片空白,身体微微发起抖,呼吸起伏不定,痛苦得像在亲解剖自己。
脑海里紧急闪烁起红光,只写着大大的两个字:逃离。
这是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典型症状。
不。
我不逃。
你奈何不了我。
虞婵竭力忍住身体的战栗,抿起微微发白的嘴唇。
她的思绪穿过泥泞般的沼泽,拨开阴霾大作的黑雾,一把握住了陆蔓的灵魂。
-
再睁开双眼时,她已经变成荆棘般的少女陆蔓。
刚刚经历过一场狼狈不堪的暴力浩劫,她又恨,又不甘心,将所有的脆弱和创伤都深藏于眼底。
对戏开始。
“你没事吧?”
第一句是夏寒的台词。
他从门外冲进来,发现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陆蔓,这才扔下里的球拍,跑到她面前,心疼地看着她的伤口。
“陆叔叔也太过分了。你家药箱在哪?”
少女却答非所问,目光垂向一边,丝毫不看向夏寒。
很久以后夏寒才明白,那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自卑。
“不用你管。你来干什么?”
陆蔓低垂的黑眸满是戾气,昔日的清冷澄澈都被那茫茫无际的恨意遮住,看不见一点温度。
“你来看我的笑话?”
满腔热血的少年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
夏寒本想安慰她,却被这句冷冰冰的台词怼得有些无措。
他看着陆蔓低垂的眼睫,声音有点哑。
“我来帮你。”
“我不需要比我软弱的人施舍帮助。”
陆蔓的灵魂浮在表面,虞婵流畅地着台词。
可才了个开头,意识里忽然浮现出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温柔而坚定:
不。不对。
一边是喻承泽和陆蔓父亲的双重童年阴影,另一边,具有自毁倾向的陆蔓灵魂也在频频加以阻挠。
在纷乱的内心世界里,虞婵勉力思考着。
不对,不该这么演下去。
这是夏寒的人生剧本。
而季澹所需要的,不是这个。
才想起季澹的名字,脑海中那些纷乱的思绪,忽然全都安静下来。
偏激又阴鸷的种种阴霾,都被浅金色的光芒刺破,消失殆尽。
眼前是清潭暖树,盛开着灼灼凤凰花。
虞婵看着那颓丧低垂的金发,温柔之意丝丝染上黑眸。
陆蔓伤害了夏寒。
可虞婵想要保护季澹。
“我不需要比我软弱的人施舍帮助。”
顿了顿,她才接着刚才这句话,继续道:
“可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带着满身光芒而来,比我能想象到的一切最美好的事物,都还要美好得多。”
听见这句和剧本上完全不同的台词,夏寒讶然,垂眸看向她。
他依未从戏中抽离,眸间还翻涌着迷惘的少年气。
虞婵笑意潋滟,如朝露玫瑰。
她放下中的剧本,身体前倾,指尖触上他温热的后颈。
长夜已尽,天光破晓,掀起一缕灰蒙蒙的青。
她一鼓作气地往前,鬓发掠过他的脸颊,将头埋进他肩窝里。
清冽的薄荷香环着鼻翼,金发垂在面颊上,微微发着痒。
她将伤人的台词一句句改掉。
“谢谢你无条件地爱护我。”
“谢谢你珍惜我的一切。”
打开的剧本静静躺在桌上,印着这场戏的结尾。
[陆蔓冷声道:“我恨你。夏寒。”]
虞婵柔软的唇际贴上那副微凉的耳廓,与他耳鬓厮磨,轻唤他的名字。
“我爱你。季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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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偏远星球的顾七有一个伟大的梦想。 她——有朝一日能够睡得天昏地暗。 奈何梦想还没实现,她就踏上了寻找失踪人士的漫漫征途。 顾七表示:我只是想好好睡觉,我错了吗? 首都综合军事学校新生入学的第一天,校园论坛炸了。 【扒一扒那个在新生入学典礼上频繁打哈欠而爆红的新生】 【我们仍未知道新生入学典礼那天校长的心理活动】 【那个在深夜不睡觉,进行偷袭的奸诈人士】 【这个叫顾七的新生到底是什么来头?】
其他 40万字 2022-04-27
【作者本人不擅长文案,建议直接看正文】</p> 前三世都失败的灰姑娘在第四世逆风翻盘的故事。此灰姑娘非彼灰姑娘,是灰阿姨。灰阿姨是种“神级”的存在。年纪大,未婚,灰头土脸。但其实她有点冤,她才22岁,但这里18岁就是老姑娘了,她欲哭无泪。</p> 爽文里的灰姑娘是高智商高情商的小美女,貌似与富可敌国男主无缘,
其他 105万字 2022-09-10
末世残酷,各种物资奇缺,粮食成为横行四方的硬通货之一。无数人被放逐安全区之外,成为农民,在贫瘠的土地上挣扎着,跟变异动植物、病菌和老天爷殊死搏斗。 他们是最小生产单位,农忙种地,农闲搞基础建设,关键时候还要保卫家园。只有十八般武艺全会的人,才能勉强生存下来。也只有种出规定量的饱腹之物上交,才能获得市民资格,进入安全区,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周黍是现代休闲农庄的创业者,意外溺水后重生在末世同名同
其他 48万字 2022-02-25
【日更】神尊慕宇渡劫失败,被道天雷劈得魂飞魄散,再睁眼时他已经成为星际世界的废柴穷少。 曾经别人看他脸色,现在别人甩他脸色。 慕宇怎会如此。 他当即离开木家,谁料阴差阳错当上了星际时代第一破落宗门——神剑宗的宗主,继承下数十亿的负债。 慕宇……救命。 为了重返巅峰找到方法回到修仙界,负债累累的他使出了浑身解数。 木家的传家宝?带走! 整个联盟都治不了的疑难杂症?我试
其他 130万字 2022-09-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