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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江殷的重伤,陆玖的眼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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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悬崖上掉下去的一刹那, 陆玖什么都来不及想,唯一能做的就是握紧江殷的手。

巨大的喧嚣嘈杂声当中,她看见江殷满是伤痕的脸。

他暴怒地睁着双眼, 好像在激烈地同她着什么, 可惜,那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

从高处坠落深水的一瞬间,她什么都顾不得了,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 她要握紧他的手,决不能松开。

至于自己是生是死,已经不重要了。

坠入水中之后, 巨大汹涌的浪潮一瞬间将他们卷起冲向远处,她的水性不算太好,在这样凶猛的浪潮当中随波逐流, 没过多久便逐渐失去了意识。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 她只感觉到好像有一双结实的手臂拼命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而后用绳索一类的东西将自己与他捆绑在一起,使得他们不至于在洪流中被水冲散。

她又冷又累,没过多久, 眼前一黑,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江殷看着自己胸前环抱的陆玖,她已经全然失去了意识,只能依托着二人身上所系的腰带才不至于被水冲走。

江殷浑身都是伤, 被肮脏的冷水浸泡过后更是疼痛难忍, 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快到大限了,要是任凭江水将他们往前冲,可能就再也没有生的可能。

沉浮的激流里, 他抱紧了浑身冰冷的陆玖,用腰带将陆玖捆在自己身前,凭借最后的一丝力气,看准了方向,拼命地朝前方的一处浅滩游去。

他抱着她,用遍体鳞伤的身体抵抗着前行的激流,没动一下,他都感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好像又撕裂了一点,好像身体已经成了一块破布,任凭无情的江水撕扯着它。

他几乎咬碎了牙,抱着她奋力朝着浅滩游去。

浪盖过来,一个又一个,沉重地击他的躯壳。

江殷想着,他真的只剩最后一口气了,他真的快不行了。

越过洪流,终于快抵达浅滩,江殷的脸已经冻得铁青,他怀抱着身前同样浑身冰冷的陆玖,一步,一步地迈向浅滩,想要把她放到一个舒适些的地方。

可无奈,他的身体已经透支,还没抱着她走到岸边,他的膝盖一软,抱着她的手也随之松开,两个人沉沉陷入昏迷。

……

昏迷之后,身体沉沉浮浮,宛若一叶漂泊不定的舟,意识也逐渐朦胧成一片白色的视野。

陆玖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要做什么,只一味做着那甘甜的美梦。

梦境当中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三年前的景象,那时候她才至京师不久,刚认识江殷与徐月知这几个朋友,每日总是过得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少年们欢声笑语不断,好像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过去。

她梦见过去与江殷一起上学的情景,梦见在广贤书院里江殷被南池先生罚站手心的模样,梦见他们一起划船泛舟过莲湖,还梦见那一年江殷过十七岁的生辰,他们躲在齐王府的厨房里偷偷煮长寿面的情形,最后梦见他临行前往燕云山的样子,他抓着她的手对她:“等我回来娶你。”

可是画面一转,她却忽然梦见他战死了,何羡愚与容冽扶棺回京,满城白色的纸钱飘飞如雪。

陆玖已经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只觉得心痛难忍,眼睁睁地看着江殷的尸首平静地躺在棺椁当中,任凭她怎么摇晃他也醒不过来。

梦里的她一遍一遍地哭着喊:“江殷,江殷……”

“……”

“江殷,江殷……”陆玖紧闭着双眼,颤抖地低声喃喃。

她感到有冰凉的雨水拍在脸上,刺得皮肤生疼。

过了一阵,原本嗡嗡鸣叫的耳朵内渐渐涌入哗啦作响的大雨声。

陆玖缓缓抬起笨重的手,轻轻地掩盖在自己的眼睛上。

指缝当中穿过微弱的光芒。

她试着缓缓睁开了一点眼睛。

指缝之外,阴翳的天空凝结着团团厚重乌黑的云层,细密的雨线挤过云层铺天盖地落下,雨水敲击在她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渐渐恢复了一丝清醒的神志。

陆玖挪开遮挡住眼睛的手,任凭雨水洗刷过脸庞。

她木然地看着连天的雨水,缓缓地意识到,自己能感觉到冷热。

原来还活着,没死。

汹涌的记忆席卷而来,不久之前,她和江殷一同坠入悬崖掉进深深的江水之中,看现在的样子,他们应该是被水冲到了一处浅滩上。

她躺在浅滩上愣愣看着天际,原本混沌的脑海里忽然涌出一个声音:“江殷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陆玖浑身的冷汗刹那间冒出来,她惶急翻身想要坐起来,可是头重脚轻,一瞬间差点又栽回去。

她撑着身体重新慢慢爬起来,看到躺在身边不远处的江殷,一颗心放下又悬起。

瓢泼大雨下,她撑着湿透的身体朝着他的方向拼命地爬过去。

江殷伏着身体,半张脸陷在浅滩的泥沙上,一动也不动,像是一条脱水的鱼儿。

陆玖惶急将他的身体翻过来,将他的头捧到自己的大腿上枕着。

“江殷,江殷!”她将他面孔上沾染的沙土拂干净,而后轻轻地拍着他的脸孔,想要把他唤醒。

江殷躺在她的双腿上,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昏迷当中,无论陆玖怎样呼唤他,他都无动于衷。

他的情况很不好,浑身湿透,全身都在发热,一张脸已经成了金纸般,两瓣嘴唇透着可怕的深紫色,翳翳而动。

陆玖把他搂进自己怀里,只觉得他宛如烧成了个火人,她用冰凉的双手抚摸他滚烫的额头,急得眼泪直流:“江殷,你发热了……”

江殷已经烧得失去了意识,感受到额头上那一抹冰凉,他贪恋地喃喃着:“阿娘,阿娘……”

陆玖跪在他的身旁,半抱着他的身躯,在暴雨之中焦急地举目察看四周,却发现四周皆是荒郊野岭,也不知道他们两人究竟被江水冲到了什么地方。

江殷已经神志不清,朦胧地喊着母亲,全然听不见陆玖叫他的名字。

陆玖心里隐隐地感知到,再这样下去,江殷迟早要死在这里!

陆玖将自己最外的一件衣裳脱下,草草拧干了水,然后蒙在江殷的头上,将就着替他遮挡住一点雨水。

“江殷,听得见我话吗?”陆玖颤抖着声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江殷半躺在她怀中,浑身栗抖,青紫色的嘴唇呓呓着母亲,母亲……

陆玖眼眶一酸,两颗温热的眼泪水便落在江殷的面容上。

她强迫着自己忍下不安惶恐,颤抖着手去翻了一下江殷的眼皮,看到他的两只眼珠内的瞳孔已经开始慢慢收缩,心下顿时慌张。

她顾不上自己伤痛的身体,用力捧着他的脸,含着眼泪郑重道:“江殷,有我护着你,你绝不会死,我现在就带着你找一处遮雨的地方,你一定要撑住,听见没有!不然我死也不会原谅你!”

江殷躺在她的双腿上,沉沉合着双目,眉毛痛苦地拧成一个结,唇齿间呼吸声沉重,像是一个破旧的烂风箱发出的声音。

陆玖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强压着心头的恐惧,迫使自己坚强起来。

她把江殷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抓着他的手腕,一手拦住他的腰,想要把他背在自己身上。

可是江殷的身体对于她来实在太过沉重,简直如同一个千斤巨鼎,她撑着他的身体,膝盖都还没抻直,整个人顿时失力重重摔在浅滩上,江殷的身体也犹如一座巨山倒塌,摔倒在她的身边。

陆玖不敢歇,半爬半走、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再度架起江殷的身体,拽住他的胳膊,想要带着他站起身。

这一次的结果与上一次一样,她的单瘦身体连撑起一个普通男人的力气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撑得起江殷那山一般的身体?

偏是她倔,咬紧了牙根非要再尝试。

可是再尝试多少遍结果都是一样。

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在又一次搀扶江殷失败并且重重摔倒之后,她的头径直磕在了浅滩的石头上,江殷的身体也又一次重重摔在了浅滩的泥沙当中。

额头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冰凉的血蜿蜒地爬布在她的面颊上,一寸寸舔舐着她的皮肤。

大雨如幕,亦狠狠地洗刷着她的身体。

陆玖伸手一抹额头上的温热液体。

拿下来一看,满手的鲜血淋漓。

这满手的猩红就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陆玖再也忍不住心头的哀恸,浑身栗抖地爬到江殷的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搡着他的身体,呜咽着道:“江殷,你醒醒,你醒醒,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一个人办不到,我没你不行的……”

从前,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下,只要她叫他的名字,他就一定会挺身而出帮她解决眼前的难题,可是这一次,无论她再怎么呼唤他,再怎么需要他,他都不肯睁开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眼睛,只是以闭目的沉默面容应对着她的痛哭流涕。

陆玖伏在江殷滚烫的身体上哭了一阵,回应她的只有鞭挞的雨声及江水汹涌的浪潮声。

过了须臾,她颤抖的身体渐渐平缓下来,只睁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向双眼痛苦紧闭的江殷。

她发现,江殷的身体,越来越烫了。

陆玖慌忙地擦干了眼眶中汹涌的眼泪,她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哭了。

她没时间了,要是再不能挪动江殷,将他带到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环境当中安心休息,只怕今日他就会在这个浅滩上亡命,被浑身的高热烧死。

不,江殷不能死!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江殷死!

陆玖心里强烈的呼唤声指使着她支撑起自己快要散架的身体,慌乱之中,她猛地突发灵感,想到了可以移动江殷身体的方法。

她迅速地剥除自己的外衣、腰带、头绳等物,然后又剥除了江殷的外衣,将这些衣物用力撕扯成布条,然后结成相对结实的绳索。

绳索的一端圈在江殷的腰上,另一端则圈在自己的臂膀上,就这样拉扯着江殷将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将他从浅滩上慢慢地拖上来。

江殷对于陆玖来实在是太重了,那根拖行江殷的绳索搭在陆玖柔弱的双肩上,绷得如同两道钢刀,直割得她的肩头上皮开肉绽,慢慢沁出血痕,染红了衣衫。

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滩头上的纤夫,独自拉扯着一艘巨大的货船,一步一个脚印地艰难朝岸上走。

拖行的方式比背负江殷在身上行走的方式省力许多,对于陆玖来虽然还是有些勉强,但至少她能带动他的身体了。

这一路走得并不轻松,陆玖的绣鞋已经在江水中掉落,因此只能光着脚行走在泥泞上,衣料结成的简易绳索也并不算牢靠,中途崩断了好几次,陆玖只能忍着快要崩溃的心,一点点地将它重新凝结上,然后继续搭在自己皮肉翻开的肩膀上前行,寻找一处可以躲避这连天大雨的地方。

陆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江水究竟把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但是光顾四周,举目全是葱茏的草木山林,没有一点人烟。

要找一户人家求救是不可能了,陆玖只能拖着江殷往前走,找一处洞穴之类的地方暂且躲避连绵不绝的大雨。

走进茂密的树林之后,因为有树冠的遮挡,雨水的势头不如在浅滩边上时的猛烈。

陆玖心翼翼地托着江殷沉重的躯体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总算是找到了一处天然的洞穴。

洞穴里漆黑一片,只能听见远处传来水声滴答的回响,陆玖心地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个洞穴里似乎并没有栖息着野兽,才心地把江殷拖进了山洞当中。

陆玖找了一处柔软干燥的土地,心地扶着江殷平躺下。

江殷面色酡红,眉宇一直难受地皱成川字,两瓣发紫的嘴唇翳翳而动,干得厉害。

陆玖趴在他身边,把耳朵凑近他唇边,这才听见他呓呓着要喝水。

“好,好!”她急匆匆地答应着,“我去给你弄水来!”

她转过身,连忙跑出山洞。

因为身上没有携带装水的器皿,陆玖只能够用自己的双手接了雨水,然后折返回山洞内,将手凑近江殷的唇边喂他喝水。

干燥起皮的唇得到水的滋润之后,江殷紫金的脸色才缓解了一点,呼出的气息也没有原先那么急躁了。

陆玖坐在他的身边,用手探了探他额头上的温度,发现他身上的热度还是没有褪去,心下着急,便连忙解开了方才拧成绳子拖行江殷的布条,急急把它们拿出去沾了雨水洗净,然后浸上一点冰冷的雨水回来,替江殷敷在额头上降温。

在额头上冷敷之后,江殷的脸色好了一点,但除了额头,浑身仍旧滚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要先用冷水冰敷他的身体替他降□□温,否则再这样烧下去,人都会烧糊涂。

陆玖想着,只有脱了他全身的衣裳,替他一点点地用冷水擦拭降温。

陆玖活到十九岁,从来没剥过男人的衣服,看过男人的躯体,就连上次钓鱼的时候看到江殷一角腹肌她都会脸红欲滴,结果这次她竟然要亲手脱了江殷的衣裳,还要一寸寸地帮他的肌肤降温。

放到平时,死她都不会动手脱他一件衣服,可现在到底是人命更重要,陆玖不是分不清场合的人,于是咬咬牙就开始扒他的上衣。

江殷身上的衣衫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这里一个窟窿,那里一个洞,原本上好的布料已经皱得如同咸菜。

因为他身上有伤,陆玖不敢动作太大,只能一心地剥除。

随着罩在外的衣料一件件减少,青年精壮的上半身显露在她的眼前。

那真是一副孔武有力的躯壳,第一眼给人的感觉便是踏实、可靠,宛如巍峨不动的青山雄壮。青年的骨骼坚毅挺拔,宽肩细腰,象征着年轻和力量的肌肉蓬勃均匀地分布在臂膀、前胸、腰腹之上,如同一尊精美的雕刻。

陆玖记得从前江殷的身体还没那么壮,没想到三年燕云山的时间,真的已经把他塑造成了一个英武有力的儿郎。

同时,他身上的伤也不少,新旧掺杂,有些地方的伤口都还没完全结痂。

从前是男孩儿,而现在面前这具身体,却是完完全全属于一个成熟男人的。

陆玖用沾了冷水的帕子一点点心地擦拭他的身躯。

她轻轻抚摸过他那一寸寸大长短不一的伤口,感知这三年他在沙场上度过的艰难岁月,想象他在每一场战斗、每一次出生入死后,这些伤口是如何烙印在他的身体上,成为他荣耀的军功。

江殷,你就是用这样的身体,在燕云山替大周的子民挡住蛮真凶残的铁骑吗?

她用冰冷的帕子轻轻擦拭干净了他的身体,眼泪却又一颗颗地落在了他的胸膛前。

全身用冷水擦拭降温过后,江殷滚烫的身体有所缓解,至少不会因为高热陷入生命危险,但陆玖却又有了新的担忧。

擦拭完江殷的身体之后,她才发现江殷胸口前的虎爪印开始发黑溃烂,就连伤口处的皮肉都已经成了乌青的颜色。

陆玖察觉到江殷毫无血色的脸和发青的嘴唇,这才恍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那虎爪上面有毒!

她来不及细想到底是谁要害他们,而是想到,自己根本没办法解江殷身上的毒。

她不知道这毒性如何,只是看着他逐渐溃烂且乌黑的伤口,猜想若是不能赶快找人前来医治,江殷恐怕撑不了多久。

可是另一方面,她现在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这样盲目地拖着身上有伤的江殷继续往外走,也不一定就能走出去,兴许还要加重江殷身上的伤。

陆玖不敢冒险,却又不忍眼睁睁看着江殷继续这么毒发下去。

此时此刻,陆玖忍不住悔恨,自己平日读书时为什么总不看看医书?若是她能多少懂一点药理,也不至于现在对江殷身上的伤口束手无策。

她坐在江殷身边,把他的头靠在自己的大腿上,忍着眼泪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万念俱灰。

难道两个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却又要白白被毒死在这里吗?

江殷一直没醒,昏迷当中仍然皱紧着眉头,好像还在顽强地与身体当中的毒做抗争。

陆玖一边用帕子替他轻轻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一边捂着脸,无声地呜咽起来。

空荡的洞穴里不住传来水在岩石上的滴答声响,山洞外的雨幕仍在继续,一点也没有停歇的意思。

陆玖捂着脸呜咽了不知多久,山洞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个少年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起回声:“谁在哭?”

一连串的惊心动魄早就已经把陆玖变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听见这声问话,她当即慌忙地把江殷护在自己身后,警惕地看着山洞外缓缓走进来的身影。

陆玖害怕是碰上了荒郊野岭的山贼,下意识地把江殷勒下的剑鞘扯出来放在面前做武器,可是随着外面那人逐渐走进,她才看清楚,来人原来是一个十几岁的僧侣。

那僧侣十五六岁的清秀模样,一身寺庙和尚的扮,胸前挂着一串佛珠,头顶上带着一个青竹编制的斗笠,背上还背了一个竹篓,里面好像放着些草木之类的东西。

他原本是跑进来躲雨的,见到山洞里面有人,也不由得吓了一跳,忙问里面是谁。

陆玖见到这个和尚,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喊道:“师傅,救救我们!”

和尚听见是个女人的声音,且看清她身旁还躺着个半死不活的人,心下沉定几分,连忙走上去询问:“敢问施主遇上了什么麻烦?”

陆玖本以为今天江殷算是走上了绝路,现在遇上这个和尚,也不管他能不能帮上忙,急急地把江殷身上的伤口展示给他看,求和尚想办法替江殷解毒。

和尚看了看江殷身上的毒,脸色便沉了几分:“他身上的毒僧没有碰上过,也叫不出个名字,不过还是先用些缓解的草药敷上去压制毒性,不要让其继续扩散才好。”

陆玖感激涕零,忙问道:“那要用什么药才好?”

和尚宽慰道:“女施主别担心,今日僧是奉师命进山采药,背篓里正好有几味药是这位男施主用得上的,我现在取出来,你将这些草药尽量磨碎,然后先敷在他的伤患处。”

着,便伸手从背后的竹篓里摸了一把草药交到陆玖的手上。

陆玖拿着那一捆草药千恩万谢,和尚又沉着脸色:“我看这位男施主已经毒发好一阵子,若非是他体魄强健,也撑不到现在。僧的师父现在庙宇当中,应当可以救治这位男施主,只是他的身体实在不宜挪动,且寺庙离此处还有很远,还请二位在这山洞当中暂且等待僧一阵,僧去请了师父来,再给你们带一些用得上的东西。”

陆玖听到这儿,连忙致谢,而后答应下来。

和尚交代了几句用药的方法,便急忙冒雨朝着寺庙的方向跑去。

陆玖的心这才安下一些,看着和尚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当中,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开始用干净的鹅卵石替江殷研磨草药、外敷伤口,等着和尚请了师父来医治江殷。

外面大雨连天,陆玖把和尚给的草药碾碎成汁,然后细细碎碎地敷在江殷的伤口上。

虽然效果微弱,但总算是还有效果,敷上药之后,江殷脸上痛苦的神色有所缓解,虎爪造成的伤口也从乌黑缓缓褪成了乌青色,看上去没那么触目惊心了。

和尚一去一来,几乎半个时辰后才带着他的师父来到山洞。

陆玖看着前后进来的师徒二人,几乎是喜极而泣,连忙请了和尚的师父上前为江殷看诊。

师父年纪不大,左不过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做事却是极其地沉稳老练,一进来便仔细查看了江殷身上的伤口,又替他诊了脉,翻起眼皮看了眼睛。

一番诊察过后,师父沉声吩咐和尚:“取我的银针来。”

和尚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捧了一个木制的盒子到师父面前,开盒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两排银针。

而后和尚又取出蜡烛,点燃放在师父的身边。

陆玖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他的举动,就见他从木盒里取出银针,然后放在一个像是酒水的液体当中一沾,再放在蜡烛的火苗上一烤,继而快准狠地扎在江殷的胸膛的一处穴位上。

针落下的那一刻,一直平躺在地一动不动的江殷忽然痛苦地闷哼了一声。

陆玖一颗心猛然揪起,忙不迭地爬到他身边,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急切地安抚道:“我在,别怕,别怕!江殷,我在这里。”

江殷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一只手无意识地反握住了陆玖的手,像是想从她的手心里汲取力量一般。

他力气很大,几乎快要把她的手捏碎,可是陆玖却不敢抽出手,也不愿抽出手,心甘情愿地与他一道感受着痛苦折磨。

师父一针又一针利落精准地扎在江殷的胸膛上,没过多久,他的胸前便被扎成了一个刺猬般。

随着针越扎越多,江殷额头上涌出的冷汗也越来越多,一颗颗大如黄豆的汗水聚集在他的额头鼻尖,然后一缕缕流淌下来。

陆玖一手被江殷紧紧握着,另一手则握着和尚给的干净手帕,一刻不停地替他擦拭着额头的汗水。

和尚看她这样紧张,便安慰道:“女施主不必担心,师父的针扎下去他还会有反应,就明他还有救。”

“多谢师父和师傅。”陆玖自己额头上亦是冷汗连连,忙不迭朝着着师徒二人感谢。

师父扎完了针,轻轻落座在江殷的身边,转头温和慈悲地看向陆玖:“女施主不必担忧,这位郎君身上所中的毒已经暂时被遏制住了,少时等沾染了毒性的血液流出来,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陆玖担忧地问道:“敢问大师,这到底是什么毒药?”

“天下的毒种类繁多,贫僧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凶狠的毒,一时之间也不出名字,但只要病人能够脱离险境,便是善道。”师父念了一句佛,莞尔笑道,“请您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陆玖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了下来。

她由衷地露出一个笑容,感激地看着师徒二人:“承蒙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知道您的法号为何?所居何庙?来日必然登门致谢。”

“出家之人自当以善念为先,但人能够救回来还是要看各自的缘法,姑娘何必谢贫僧呢?”那师父微笑道。

“是了,大师得是,到底是神佛慈悲。”陆玖听他这么,也笑了笑。

大师看着陆玖,静谧的眼神里含着笑意:“不知女施主与这位男施主是何关系?可是刚成婚的夫妻?方才看女施主为病人担心的模样,十足是位妻室的样子。”

陆玖面上一红,随即微微摆了摆首,微笑道:“不是。”

大师面容温和宁静,并没有开口话,像是等着陆玖自己继续往下。

陆玖看着佛门之人澄澈的眼睛,也不想隐瞒,于是微笑着继续道:“现在不是,但很快也会是的。”

大师瞥了一眼平静躺在身旁的江殷,作揖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有福之人,将来有了一位温柔善良的妻室,过此劫数,往后余生必能顺遂了。”

陆玖听到这话,羞红的面颊上也不经泛起浅如涟漪的温暖笑容:“承蒙您的吉言。”

完话,大师便转身,将江殷胸前插进|去的银针一一拔|出。

陆玖看到那原本雪白的银针已经变成了乌黑的颜色,而江殷胸膛前原本发青的毒素已经消散了许多。

大师拔|出一根漆黑的银针,那针头底下的刺破的皮肤上边立时涌出黑色的血水。

大师一边拔针一边道:“这些血都已经被毒污染,放出去之后人就会慢慢苏醒,只不过这次,这位公子失血太多,回去以后需要心调理进补,否则将来会落下病根。”

陆玖连连答应,眼看着大师把江殷身上的银针全部拔了出来,那乌黑的血便如涌泉一般流出来。

随着那乌黑的血液尽数流出,江殷原本紫金一般的脸色也渐渐恢复如常,只是因为失血加上风寒发热因此有些发白,看起来倒不如之前那么可怕骇人。

陆玖抬手替江殷温柔地擦了擦脸,叹息道:“多谢大师,我记下了。”

大师一面收针,一面温和地叮嘱:“原本应该让公子去贫僧的寺庙中修养,可是今天他失血过多,实在不宜挪动,因此只能暂且让两位在这洞穴当中过一晚,等明日下午贫僧再找车马来,将公子运送至寺庙休养。”

陆玖千恩万谢。

大师又道:“今晚这位公子可能还会发热,贫僧已经让徒儿备好了现成的风寒药品,到时候和着水一并让公子喝下便是。”

“还不止备下了风寒药品,女施主,那边还有一些干柴和火石,还有两床干净的薄毯,两羊皮袋干净的水,这儿晚上冷,还有一些蛇虫鼠蚁之类的,你们可要当心。”和尚不放心地补充道。

陆玖连忙道:“多谢师傅。”

大师看着陆玖微笑:“女施主光顾着心上人,倒是忘了自己也有伤在身,贫僧替施主处理一下伤口再走吧。”

这句话出口,陆玖方才发觉自己额头上和手上的伤口还疼着,刚刚她一心悬在江殷的身上,竟然没顾上自己。

她有些难为情地垂眸:“让大师见笑了。”

“所谓关心则乱。”大师念了句佛,作揖笑了笑,紧接着便让自己的徒弟把药箱搬来,替陆玖也包扎了伤口。

一切处理完毕,师徒二人便准备返回寺庙。

陆玖再三地谢过师徒二人,送他们到山洞前,看着他们的身影渐渐远去,方才赶紧转身过来继续照顾江殷。

江殷身上的毒血已经放干净了,胸前的伤口处也已经包扎了圈圈纱布,只是人还异常虚弱,没能过苏醒。

陆玖从和尚带来的一大包东西里翻出干净的厚毛毯垫在地上,而后再找出一套和尚带来的干净禅衣,替江殷把身上弄脏的湿衣服换下来,把他心翼翼地一点点挪上毛毯,最后替他盖上另一张毯子保暖。

把江殷照顾周全了,她这才缓了口气坐下休息。

山洞外的大雨连绵不绝,如同一道巨大的幕布,把他们二人隔绝在这狭的一方世界当中。

她坐在他的身侧,看着他逐渐平静下来的睡颜。

时间无声地流逝,嘈杂的雨声里,天幕渐渐变得黑沉。

在暮色彻底降临之前,陆玖赶紧堆好了和尚带来的柴火,拿出火石点燃一把稻草,而后点燃整堆柴火。

红色的火焰跳跃翻腾起来,驱散了山洞里的黑暗。

温暖的橘色光芒温柔笼罩,陆玖靠在温暖的火堆旁,让江殷盖着毛毯躺在自己的双腿之上好好歇息。

江殷的面容在橘色的火光下显得温柔且沉静,褪去了平日的凛冽气势。

上药之后他的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加之陆玖又给他喂了治愈风寒的药水,俊朗的面孔上逐渐复原了一点往日的生气。

借着温柔的火光,她垂眸仔细地量了一遍他的面孔。

细看之下,就连陆玖也不能否认,江殷的确是一个极其少见的英俊男人,他的眉目轮廓融合了父母的所有优点,继承了母亲优越的骨相、深邃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皮相上又有父亲江秘出身中原的柔和俊美、线条明朗。

他散着一头鸦青的发丝静静躺着,纤长的睫羽宛如两把扇,精致得如同一个精心雕刻的人偶娃娃。

陆玖探手,温柔地摸了摸他已经退烧的额头,嘴角挂起微笑,忍不住地偷偷幻想这样漂亮的人幼年时该是多可爱的样子。

她想,将来他们结为夫妻,若是能有一个女儿就好了,女儿肖父,长得会和江殷一模一样。

陆玖正凝神望着他的脸,忽然之间,却发现他眼下轻垂的睫羽轻轻抖了一下。

陆玖抚摸着他额头的手一颤,还没来得及收手,躺在腿上的江殷便已经缓缓睁开了那双瞳色极浅的琥珀色眼睛。

身边的篝火被夜风吹动,那双琥珀色瞳仁里的光也随之跳动了一下。

陆玖地手还僵在他的额头上忘了收回,两双眼睛对视片刻,她喜出望外地微笑起来,温柔地凝视着他:“我吵醒你了吗?”

江殷的面容上缠绵着病中的疲倦神态,就连方才这样简单的睁眼也做得有气无力,纤长的睫毛沉沉耷拉着。

他看着面前陆玖温柔的笑脸,眼神里透着眷恋的神色,嗓音喑哑地道:“……玖玖,方才,我梦见我的时候了。”

陆玖温柔沉静地垂眸看着他笑:“梦见了什么景象呢?”

“……没什么,都是一些时候的事。”江殷耷拉下眼帘,唇畔的笑容略有些牵强。

饶是他不,陆玖也知道,他必然是梦见童年那些不好的回忆。

“不想就不用。”陆玖叹了口气,眼底笑意温和。她抬手替他抚了抚额角散乱的发丝,语气轻柔,“觉得好些了不曾?”

江殷有气无力地抬起眼帘,凝望着陆玖的面容,看到她还包着纱布的额头与泛红的眼眶。

他愣了下,颤巍巍地想要伸手去摸她的眼睛:“你方才……是不是哭过?”

陆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眶还湿润着,连忙别过脸,抬起手背抚了抚面颊。

待擦干了眼泪,她才肯重新转过脸来看着他,倔强道:“我没有哭。”

江殷笑了两声,缓缓地抬起手,用冰凉的指尖轻轻擦了擦她的眼角:“你一哭就这样,眼睛通红,藏也藏不住。”

江殷的话一出口,陆玖便再也忍不住了。

好不容易擦干的眼睛复又湿润起来,原本只是一颗两颗的泪水,渐渐地汇聚成断了线的珠子,陆玖捂着脸,再也抑制不住,就这么无声地呜咽起来。

江殷看见她的泪水透过指缝溢出来,一颗一颗地在他的眼帘之上,在他的心口之间。

不知怎的,他忽然回想一件事。

二十年来,这好像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心疼而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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