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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侯府江殷并非第一次进来, 但从正门内走堂堂正正走进来,这还是第一次。
华阳公主由珈珞嬷嬷搀扶着走在最前,而后跟着陆玖, 江殷则走在最后。
陆玖时不时转头去看江殷, 江殷跟在她身后,勉强对着她挤出一个笑容。
“你没事吧?”陆玖还从来没见过江殷这样紧张。
江殷牵强一笑:“我没事。”
陆玖有些不放心他,还想再问询两句,跟前华阳却转过头来:“玖儿, 走快些。”
陆玖将原本要的话咽了回去,转头回应华阳,急忙上前去。
“世子, 侯府里也没什么好招待的,今日就在老身的荣景院当中喝完用晚饭吧,世子觉得如何?”见陆玖跟了上来, 华阳又回头看向江殷询问。
江殷像一个忽然在学堂上被老师点名的学生, 紧张兮兮地连忙答应:“晚辈随意, 您如何安排都行。”
华阳见他回话礼貌,满意地点头一笑:“那就由老身安排了。”
江殷脸上挂着谦和的笑意,努力将自己维持成一副谦虚守礼的样子:“是, 都听您的。”
江殷在京师当中就没怕过哪家长辈,如今在华阳公主的面前却乖得如同一只奶狗。
陆玖转头看着江殷,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
*
华阳是江殷的祖姑母,二人沾亲带故, 留江殷在荣景院吃一顿晚饭倒是没什么。
入正屋之后, 华阳招呼江殷入内,众人落座在正屋内专门用以会客的一间屋子当中。
屋内烧着温暖的炭火,整个环境温暖如春。
丫鬟们替华阳与陆玖江殷脱去了外面罩着的披风大氅, 细细掸除了他们头发与肩膀上的落雪。
华阳落座在菱花大窗下的地龙上,而后请江殷落座在身旁。
珈珞在二人中间横陈的一张梨花木几上摆放了糕点与新煮的茶水,回头与江殷道:“请世子尝尝,看看您用不用得惯。”
江殷客气对珈珞道了谢,却没敢伸手拿几上的东西,只正襟危坐,视线都不敢胡乱移动。
地龙上只够坐两个人,陆玖便叫人搬了一张圆凳来放在华阳的身侧坐下。
江殷老老实实地坐在华阳对面,一贯话多的他变得格外安静老实,这般规矩的表现全然不似他平日对着陆玖与朋友们的作风。
华阳抬手指了一下江殷放在几上的手,微笑道:“世子可是觉得冷?怎么这手直颤呢?我让丫鬟们再烧一盆炭火进来如何?”
江殷赶紧用另一只手按住了华阳所指的那只,脸上笑容故作轻松:“……回祖姑母的话,不冷不冷!这屋子里很暖和。”
江殷牵强笑着,恭敬回应华阳的话。
“玖儿,剥个橘子给世子尝尝。”华阳随手指了一下桌上的果盘。
陆玖看了一眼江殷,起身恭敬回应了华阳,随手伸手从果盘里拿了一只橘子准备剥皮。
谁知道她刚伸手拿过橘子,对面的江殷便迅速探身,将橘子从她手里取了过来,眉眼笑眯眯地忙对华阳道:“不敢劳烦三姐,我自己来就行。”
完,他落座回去,伸手自己剥橘子。
陆玖侧眸看了一眼华阳,华阳也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
陆玖见到江殷这番严阵以待、处处心的模样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而后收敛好神情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江殷像个头回上岳丈家的生女婿,剥完了橘子也不敢自己先吃,而是恭敬地递给对面的华阳道:“祖姑母先尝尝。”
一半橘子给了华阳,他又细心地留下一半给陆玖。
陆玖看着他那副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拒绝,于是轻轻接过。
江殷觉得自己方才一顿操作十分得体,于是目光自满自豪地看着对面的陆玖,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期待她肯定自己的做法。
陆玖笑而不语,摸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一咬,满口的清甜。
华阳公主也尝了一瓣江殷递过来的橘子,细嚼慢咽后,微笑着问江殷:“听闻世子与我家陆玖十分谈得来?”
江殷忙恭敬回答:“陆玖与晚辈是前后桌,得空时她时常在学里指点晚辈的课业。自从陆玖来学里之后,对晚辈帮助颇多,晚辈十分感谢她。”
“她肯帮助你是其次,关键是世子肯听得进旁人的劝,努力向学,这是一件好事。”华阳微笑道,“世子如今的课业学习得如何?可有进益?”
江殷扯着嘴角干笑了两声:“……还行,比往先好了不少。”
陆玖听这话心里忍不住道,那可不是吗?起点低,只要有一点进步都会十分显著。最开始的时候江殷连字都写不好,更别提基本的课业诗书。
“不知,世子对今后有什么算?”华阳话锋一转,忽然问了一个有些尖锐的问题。
江殷微怔:“今后的算?”
华阳轻描淡写道:“是啊,之前中秋宫宴上,世子不是曾十分心悦我家陆玖么?难道这话是嘴上的?”
江殷反应过来,立即义正言辞道:“当然不是!”
陆玖未曾预料到华阳会提起江殷在集英殿上的话,一时不解看向华阳。
华阳察觉到陆玖的目光,对着她挑了下眉梢,示意她不要搅问话。
趁着江殷还没开口,华阳抢先一步慢慢笑道:“这儿没有别人,世子可以放心。我们大周对婚姻之事向来不会约束得太严格,世子对我家陆玖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了,之前一直未得空好好与世子商谈一番,今日得见机会,就要问问世子究竟是怎样一个算。”
“我是陆玖的祖母,自然希望她嫁一个有能力且对她好的夫君,既然世子有心于我家陆玖,那便要拿出些诚意来。”华阳笑看江殷,眼里的神情却十分肃穆。
陆玖记得,上次宫宴之后华阳便十分严肃地同她讲过,若江殷对她是认真的,若江殷真的考虑过她的未来,就应当做出点成绩来。
华阳绝不会同意她嫁给一个身无长物的二世祖。
陆玖看着江殷,不觉也有些紧张。
江殷面孔上原本的笑意一寸寸收敛,眉眼里渐渐积聚起凝重。
他想回答华阳的问题,可是他却忽然发现,他的身上并未存在用以回答这个问题的筹码。
他沉默地站起身,目光投向华阳,那双琥珀色的瞳仁里含着些挫败与不甘。
“长公主。”少时,江殷静静抬起了眼帘,“我现在回答不了您这个问题,我只能,将来若与我携手的那个人是陆玖,为了她,我一定会拼了命地变好,把我所有一切都送给她。”
华阳静静听完江殷的话,侧眸看了一眼陆玖。
陆玖触及华阳的目光,陆玖轻轻回复了一个笑容,而后垂下睫羽。
华阳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江殷。
眼前的少年郎,十六七岁,面孔还带着一些稚嫩青涩,但目光却异常坚定清澈。
“抛去你的身份,你除了这一腔孤勇之外,什么都没有,既然你现在答不出来,等来日想清楚了再告诉我。”华阳笑了笑,“江殷,今日你的话,我替陆玖记下了,坐下吧。”
江殷并没有坐下,而是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长公主,您、您不反对陆玖与我来往!?”
华阳瞥了一眼身侧的珈珞,珈珞会意,立即上前请江殷重新归坐。
“我就是反对又能怎么样?我反对,你就能不与陆玖往来?”华阳见他一脸发呆的模样,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殷坐回地龙上,听见华阳的笑声,顿时欣喜看向陆玖。
陆玖坐在圆凳上,捧着茶盏,不动声色垂眸品了一口茶。
“多谢长公主!”江殷听见华阳并没有阻拦自己与陆玖往来,高兴得像个几岁的孩子,又要站起身给华阳道谢。
华阳见他一脸兴奋,还是没忍住敲了两句:“江殷,我虽然允准陆玖与你往来,但只允准你二人合乎规矩礼仪的往来,该守的规矩还是要一丝不差地守着,你可清楚?”
“长公主放心!”江殷抱拳豪气保证,“这京师当中,只要有我江殷在,绝不让陆玖受旁人一点欺负!”
华阳公主侧眸与珈珞对视,两个人都不由得笑了一声。
江殷转过脸来看向陆玖,脸上的神情似乎在期盼她夸一夸他。
触及到他的眼神,陆玖终是忍不住了,阖下茶盖,抬眸冲着江殷轻轻一笑。
见她露出笑容,江殷笑得更开颜。
华阳看一眼左手边坐着的少年郎,又看一眼右边豆蔻芳华的少女,心中不觉暗暗赞叹,若只论外貌,眼前这一对,倒算得上是珠联璧合,十分的登对养眼。
她瞥了一眼江殷,心中不觉有些叹息,若这个孩子不是出身蛮真之后,与陆玖成婚当真合适。
几人聊了一阵,多是华阳问话,江殷作答,偶尔陆玖陪着一两句。
当着华阳,江殷的言行举止都十分收敛,回话的时候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平日里的霸王作风,且因着江殷本身性格就十分开朗,起好话来一套一套的,没过多久就将华阳逗得十分开心,顺带着还不忘讨了珈珞嬷嬷的喜欢,荣景院正屋当中不时传出欢声笑语。
陆玖陪坐在一旁,很少话,多是听着江殷同华阳讲,脸上不时泛起微笑。
她就知道,她没看错人。
江殷纵然平日不拘节,其实却很会分场合话,对着他在意的人,一应的礼数他都把握得十分周到妥帖。
其实他不是不守礼节,也不是放荡不羁,他只是把自己的耐心全都留给了自己在意的人。
时间慢慢流淌,屋外静静飘着雪,江殷与华阳谈笑起来便是几个时辰,很快到了摆饭的时候。
华阳掐算着时辰,笑着回头问珈珞:“是不是该摆饭了?”
珈珞嬷嬷温声回应:“厨房的人已经在外头候着。”
华阳微笑道:“请进来吧,玖儿跟元朗想必也饿了。”
经过一下午的相处,华阳对江殷的表现十分满意,称呼已经从生疏的齐王世子变成了表字元朗。
陆玖坐在华阳身旁,忍不住侧眸看向江殷,心道这家伙着实有两把刷子,只要抓住机会就不肯松手,只用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差不多收买了华阳同珈珞的心。
江殷也觉得自己今天的表现十分出色,眉开眼笑地看着陆玖,一脸骄傲自满邀功的表情。
陆玖知道他心里藏不住几个心思,见他向自己邀功,也不吝表扬,看着他的方向一挑眉,悄悄比了一个大拇指。
数月之前陆玖便已经同华阳解释过旁人对江殷的偏见,今日江殷自己也十分争气,惹得华阳与珈珞嬷嬷的喜欢,陆玖彻底放心了。
外头的婢女听闻传令,便捧着食匣从外走进来,江殷见珈珞搀扶华阳起身,眼尖手快立即上前搀扶住了华阳的另一只手,恭敬笑道:“长公主,晚辈搀扶您,不劳珈珞嬷嬷操劳。”
男孩儿的气力比女子大了不少,江殷搀扶华阳的时候十分心,细心控制好了自己的力道,不让长辈感觉到不适。
珈珞见江殷“献殷勤”,笑着瞥了一眼陆玖,从善如流地松开了华阳的手,退到一旁,让江殷亲自搀扶华阳公主起身用膳。
“那就劳烦你了,元朗。”华阳回头冲江殷和蔼一笑,拍了拍他的手。
江殷对着华阳笑,妥妥根正苗红好少年,殷切道:“不劳烦!一点儿也不劳烦!我就喜欢替您做事情,以后你要是有什么是我帮得上的,您只管使唤我。”
华阳一眼看穿他那几个心思,不由得摇头无奈笑了笑,却也不拆穿,只顺着道:“你既这么,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江殷笑眯眯的:“您是长辈,使唤我是应该的!”
陆玖跟在华阳身侧,听见江殷这话也被逗笑了,弯起眼睛道:“江殷,若祖母今后有什么事情需要,便麻烦你了。”
江殷搀扶着华阳,回头笑眯眯的,一口揽下:“必须的!”
丫鬟们已经将晚饭布好,江殷搀扶着华阳落座在正位,而后自己落座在华阳身侧,正对陆玖的方向。
华阳落座之后,从一桌子琳琅满目的美食当中夹了一只大鸡腿放在江殷的碗里,微笑道:“孩子,多吃点儿。”
江殷连忙笑道:“多谢长公主,这一桌子菜一看就好吃!”
“你还没吃怎么就知道好吃?”陆玖看着他满心讨华阳的喜欢,忍不住笑了一声,故意抬起筷子朝他碗筷的方向点了点。
江殷笑得耿直:“没尝我也知道好吃。”
“噢?为何?”华阳笑问,“齐王府的厨子自然是比我们侯府的要强,做出的菜肴自然比我们侯府的要好,元朗何出此言?”
江殷夹着鸡腿咬了一口,笑眯眯道:“王府的厨子是比侯府的要好,只是他们怎么肯为我费心?只要我不饿死,他们的工钱就能拿得到,何故为我费心?”
者无心,听者有意。江殷随口笑着出的一句话,顿时让华阳皱起了眉头:“齐王虽然常年不在京师当中,但王妃在,你也是名正言顺的宗室嫡孙,王府的人怎么敢轻慢你的三餐?”
江殷却无所谓地笑笑:“父王甚少管我与母妃的事情,母妃在京师当中孤身一人,我又不讨皇祖父的喜欢,王府里的下人就算是怠慢,我与母妃也没地方去,而且就算了,也未必会有人替我们做主。”
江殷提起此事时的语气十分无所谓,显然是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早已经不放在心上。
华阳听了,心里却不由得沉落一寸,她素来知道高门之中刁奴欺主的事情,没身份的主子还不如一个得宠的奴才,但却没想到齐王府的人竟然连一餐好饭食都懒得给江殷做。
“那你平日都是如何解决三餐?”华阳蹙眉询问。
江殷啃着鸡腿笑:“长公主放心,我有月银,饿了我自然会出去寻好吃的。”
华阳听完江殷的陈述已然有些不痛快,于是道:“这成何体统?素来每家拨给爷们的月银都是扣除了三餐这一项的,主子吃饭倒还要从自己的月银里拨钱,那原本用来吃饭的银子都叫那些下人私吞了不成?改日得空,我得同皇上提一提,这也太不像话了!”
江殷甚少听见有人肯帮他话,听见华阳这番言论,不由得怔了怔,而后笑起来:“多谢长公主。”
华阳叹了口气,又往江殷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不过我们都是外人,就算在皇上跟前提了王府的事情,那也是治得了面子,治不了里子,若是今后王府的下人还要克扣,你就跟着陆玖来我这里。”
陆玖听到这话,手里的筷子一顿,抬眸看向华阳,觉得不可思议:“祖母……”
“只要你愿意,自然可以来我这儿吃饭,也不过多一双筷子,这都是事。”华阳笑了笑。
“多谢长公主!”江殷眼底亮起笑容,赶忙点了点头,而后又侧眸去陆玖,琥珀色的瞳仁当中有着期待。
……江殷上她们家吃饭。
陆玖垂眸,忍不住笑了一笑:“我听祖母的安排。”
江殷听见陆玖也同意,脸上笑开,接着又似想到了什么,挠头难为情地笑道:”……你们放心,我吃得不算很多,费不了多少粮食。”
华阳慈爱笑着,用筷子指了指他碗里的大鸡腿:“多吃点,别想旁的。”
陆玖笑着,起身也夹了一筷子豆角放进江殷碗中。
她坐回凳子上,对着他笑道:“放心,养得起。”
江殷叼着鸡腿笑,笑到一半,忽然察觉到陆玖话中的不对劲。
他咬着鸡腿愣了一下:“养得起?……那我不成上门女婿了?”
陆玖笑起来,笑他的迟钝:“呆子。”
华阳与身旁的珈珞也忍不住笑。
华阳回头与珈珞一唱一和,故意道:“只要你愿意,我陆家自然养得起。”
江殷叼着鸡腿,眉开眼笑:“不了不了!我们家就我一个,我若是上门,我家就绝户了。”
荣景院正屋当中气氛融洽,一顿饭,笑笑闹闹地吃完。
饭后,天色已经不早,华阳担心江殷回去得晚,路上积雪厚起来不便行走,于是准备派人送江殷回王府。
江殷却笑着婉拒了,自己一个大男人能走回去,不劳烦陆家再派人跟随。
华阳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再挽留,于是让陆玖带人送江殷从正门离开。
陆玖答应,带着珈珞等随从,提灯踏雪送江殷出门。
今日在华阳跟前,江殷算是了一场漂亮的仗,陆玖从心底里替他高兴。
有了华阳的肯定,将来她与江殷来往时便不用再顾忌担心。
陆玖提灯冒雪将江殷送到了侯府的正门,珈珞吩咐门童将侧边的大门开,江殷转身过来,微笑看向陆玖与珈珞,道:“就送到这里,你们也赶快回去。”
珈珞站在陆玖身侧,微笑道:“长公主十分喜欢世子爷,将来得空的时候,世子爷可多同着我家三姐登门拜访,荣景院随时欢迎。”
“嬷嬷客气,我是晚辈,长公主又是我的祖姑母,我本就应当时常前来请安,今后若登门次数频繁,还望嬷嬷不要烦扰才是。”江殷笑眯眯地对珈珞。
这番话将珈珞惹得眉开眼笑,她微笑从身后的丫鬟手上接过一个布包,递给江殷:“这些都是老奴今日亲手做的糕点,我见世子在长公主处吃了好几块,应当是喜欢吃这糕点,所以就包了这些,让世子带回去,算是老奴的一点心意。”
江殷连忙客气接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嬷嬷。”
“世子不必言谢。”珈珞眼神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陆玖,“世子应当还有话要同我们三姑娘,老奴就先带着人在远处等候。”
完,她带着婢女们朝江殷一福身,朝庭院内走去,把话的空间让给了陆玖同江殷二人。
直到珈珞走开,周身并无旁人,江殷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而后,他抱起珈珞给的糕点,兴冲冲地抬起头,目光期盼的地盯着陆玖问道:“玖玖,你瞧我今日的表现如何?”
陆玖看着他那一副求赏的渴望眼神,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而后板起脸,神色平静地道:“嗯,还成。”
听见陆玖的称赞,江殷像是咬了一口甜饼似的,眉眼间顿时笑开了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狗:“那,我生辰礼的事情……”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着商量。
陆玖眉梢一动:“放心。”
江殷眼里有光。
“你答应我的事情从来都是做到,那反之,我答应你的事情,也自然会做到。”陆玖看着他一挑眉。
“那好!”江殷点头如捣蒜,因为兴奋,脸颊两边透出团团红晕,“我等着你。”
陆玖也点了点头,嘴角不觉染上微笑。
“今夜天色不好,怕是还会有暴风雪,你早些回去歇息,晚上睡觉记得让房中的丫鬟多烧几盆炭火熏着,但也别忘了开一扇窗户透气。”江殷煞有其事地嘱咐陆玖,“还有,你也别学得太晚,我知道你喜欢念书,但也要顾着身体。”
陆玖静静听着,衔着淡淡的笑意,看向江殷的目光不觉柔和下来:“你怎么这么啰嗦?”
江殷挠头难为情笑了笑:“我不是担心你么?我的话完了,那我先走了。”
他将珈珞送的糕点往胸口前一揣,而后笑着朝陆玖挥了挥手,转身准备从宣平侯府的大门离开。
他刚转身过去,迈开一步,背后忽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
江殷步子一滞,眸子里含着一些疑虑,徐徐转过身来,就见到站在他背后的陆玖拽着他的手,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怎么了?”他耐心地问。
“这个。”陆玖将手里一直握着的一盏花灯塞到了江殷的手上,“你拿着。”
她平静的声音当中,暗含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波澜。
江殷握着手里的花灯。
花灯的握杆镀着一层薄薄的鎏金,他握着它,还能从它身上感知到陆玖手掌心残留的温度。
江殷愣了愣,忍不住抬眸看向陆玖。
“路上的雪深,不提灯看不清路。”陆玖的脸上染着暖光,轻声对江殷道。
江殷望着陆玖,握紧了手中的花灯,心底渐渐涌起暖意。
他对她微然一笑,眉眼里浸着温柔:“好,我知道了。”
话毕,他提灯转身走陆家的宅门,那一袭玄色身影伴随着一点灯火往着福善街的尽头走去。
雪落渐欲迷人眼,那一盏花灯在黑夜当中替他照亮了前行的路。
*
陆玖自答应江殷送他一个亲手做的荷包当做生辰贺礼后,便开始精心挑选起布料、丝线等一应的制作材料。
之于女红,陆玖做得速来十分得心应手,一个荷包虽然费不了多大的功夫,但她还是决定用心做一个最好的出来。
陆玖自幼在蜀地长大,最熟悉最精通的绣法是蜀绣,但为了精益求精,她特意用了双面绣的方法给江殷做这个荷包。
双面绣要求阵脚线路整齐匀密,一针下去绣出正反二面两个图案,同时还要藏好线头,保证绣品的精致。
陆玖选了库房当中最好的蜀锦,选了一个大气的茶色,配上苏杭织造进贡上京的五色丝绦线,亲自裁剪荷包的样式,加班加点赶在除夕之前绣好的荷包上的麒麟瑞兽。
她做得精致,一个巧的荷包还分了上下两层,上层用以装一些巧的物件,下层则是密封,填充以风干的熏香草木,佩戴的时候就能时时嗅到花草淡雅的芳香。
风莲跟在陆玖的身边下手,帮忙整理丝线布料,补充一些细节上去。
紧锣密鼓地忙活了几日之后,终于把这荷包做好了。
陆玖看着手心里完成的荷包,十分满意。
剩下的,就等除夕当日,亲自登门齐王府,将这礼物送到江殷的手里。
*
爆竹声中辞旧岁,转瞬便到了除夕当日。
起拜见过华阳长公主等人,陆玖便收拾了行头准备往齐王府去。
几日之前她便已经同何羡愚等人商量好了,除夕早大家一起登门齐王府,陆玖刚收拾好妆发,风莲便在外头禀报,徐府何家的公子们姐们已经都在侯府门外等候。
陆玖将做好的荷包精心包装带上,便匆匆同着陆镇出门。
“玖玖!”姐弟二人方才踏出侯府的大门,徐月知便在马车上朝陆玖陆镇笑着招手。
宣平侯府门外,何羡愚、容冽、徐云知三人纵马,簇拥着中间的一辆马车,徐月知就坐在车夫的位置上,手持缰绳。
就在徐月知朝陆玖姐弟招呼时,马车的窗户后一双素白的手缓缓卷起帷幔,江圆珠娇丽的面容出现在背后。
朋友们整整齐齐出现在家门前,笑着等候姐弟二人。
“时间不多,玖玖,快点上车啊!”徐月知扬眉笑着。
“陆玖,走了!”何羡愚骑在马背上,也对着陆玖笑。
陆玖点头,发自内心地笑,点头跟随陆镇上前。
江圆珠掀起车帘,笑道:“今日月知赶车,玖玖快上来,陆侯爷也上来吧。”
“公主先前不是今日不便出宫么?怎么还是来了?”陆玖望见江圆珠有些惊讶。
江圆珠着车帘,朝马车下的陆玖笑:“原本是不算去的,可是一想到你们走在,我便不想缺席,且上午宫中也没我什么事情,于是我就求了父皇,让我出来一会儿。”
陆玖莞尔:“除夕之日,皇上竟然肯放你出来,皇上果真疼爱公主。”
江圆珠抿嘴笑:“快上来吧。”
陆玖同江圆珠话时,陆镇就站在陆玖身旁,脸红红地看向徐月知。
徐月知见到陆镇,身后摸了摸他的头,笑问:“上回在会仙楼,我我要送江殷一把弓,你你随我送弓箭,东西可都带好了?”
叫徐月知一摸头,陆镇的脸更红了,他支支吾吾不出一句话,最后只闷声一点头。
徐月知收回揉他头的手,笑道:“同你姐姐上去坐吧。”
陆玖扶着徐月知的手,登上马车,同江圆珠一道坐在车厢当中。
徐月知下意识伸手去拉陆镇,陆镇却红着脸避开了她的手:“……我自己可以上来。”
徐月知挑了挑眉,看着陆镇登上马车,而后直接落座在了自己的身旁。
“你不同着你姐姐坐?”徐月知惊诧看着陆镇。
陆镇红着脸坐在徐月知身旁,一点儿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我坐这里就可以。”
“里头够坐,侯爷还是进来吧,你还吧,不用计较这么多。”江圆珠以为陆镇是顾忌她的身份,因此才与徐月知坐在马夫的位置上,便柔声劝他进来。
“多、多谢公主。”陆镇的声音有些僵硬,他故作成熟地咳嗽了两声道,“我在外面就行。”
车内,江圆珠不解看向陆玖,陆玖摇头笑了笑:“随他吧。”
徐月知听见陆镇执意要同自己坐在一起,于是笑道:“从你家到王府可还有好一阵距离,坐在外面吹风不怕冷?”
陆镇脸僵硬,一口咬定:“我不冷。”
徐月知逗他逗得自己开心了,手里的马鞭一扬:“行,那咱们就启程去给江殷祝寿去!”
徐月知的车马抢先一步,身旁何羡愚徐云知等见她动身也立即策马跟上,众少年策马行车踏雪,朝着齐王府的方向进发。
*
除夕这样重大的节庆,家家户户皆是装饰喜庆,在家门前贴上红对联,挂上彩灯,客人们迎来送往络绎不绝,门前的爆竹声响了一次又一次。
马车穿过福善街往东走,很快便抵达了齐王府。
陆玖从马车上下来,便见到王府门庭清静,大门紧闭,门外连一个红灯笼都未悬挂,在周遭府邸热闹气氛的对比之下,齐王府显得格外冷清。
大门两侧的角落里坐着几个面色疲倦哈欠连天的看门厮,见到门口停落了马车,便你推我挤地指使了两个年纪最的厮上前。
厮们将陆玖几人的车马牵去后院,剩下的厮们也不愿上前引路,只坐在角落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何羡愚转头笑道:“进去吧。”着,便同徐云知容冽先一步往王府的大门之内走,显然一副轻车熟路见怪不怪的样子。
“阿姐,我们也走吧。”陆镇看了一眼陆玖。
陆玖点头,跟上何羡愚等人的步伐。
除夕夜晚,家奴们也自然需要过节,大部分的仆从们被允准回家一趟看看爹娘与兄弟姐妹,因此齐王府中便已经去了一大半的人数,而剩下的一半不得回家,也无心在府中当差,于是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处,或是赌钱或是吃酒。
王府的门虚掩着,陆玖跟随何羡愚的等人进入,一路畅通无阻,行至王府的正厅。
齐王府是江殷的家,但这地方却丝毫没有家的味道,王府当中随处可见懒怠的下人,庭院当中的花草树木也没人修剪,蛮横生长着,充其量算是一座冷清空荡的宅子。
江殷在正厅等着他们。
一见何羡愚的身影,他立即从座位上站起身,匆匆走出正厅大门迎接。
大家纷纷抱着贺礼走上去,江殷便站在台阶上欢迎。
“殷哥儿!”何羡愚抱着两大匣子零嘴走上前,与江殷哥俩好地一碰拳头。
“进去坐。”江殷脸上的笑容丝毫掩盖不住,高兴请了众位去正屋里歇息。
陆玖跟在人群最后,捧着怀里的生辰礼走上去。
见到她来,他眼底的光被点燃,笑看着她:“玖玖,你来了。”
“万事顺意。”陆玖抬眸看向江殷的眼睛,轻轻念了一句吉祥话。
江殷的脸上顿时团起朵朵红晕,轻轻地应了一声:“谢谢你。”
“咳咳!咳咳咳!”二人正对话,忽然听见背后正堂之中传来几声戏谑似的咳嗽声。
陆玖江殷纷纷转过头去,就见到何羡愚、徐月知几个正望着他们二人,眼睛里调笑意味分明。
江殷的脸更红了,随后从身上拽下一块玉佩,猛然朝着何羡愚的方向扔过去,气急道:“你笑什么!?不需要笑!再笑心我捶你!”
徐月知一步上前,伸手凌空替何羡愚抓住了那块玉佩,回过头来冲江殷做了一个鬼脸:“我们是来做客的,难不成客人连笑一笑都不行?江殷,你也太气了!”
徐月知的话一完,江圆珠徐云知等人都忍不住一起笑出声。
陆玖站在江殷身侧,二人笑眼相视,江殷自己也破功朗声大笑起来。
*
屋外飘着白雪,烧着炭火的屋内却温暖如春。
正屋之内一张大八仙桌,大家随意坐了,便将准备好的生辰礼献出。
与计划之中的一样,何羡愚送了江殷两匣子自家做的零嘴食,容冽与江圆珠二人合了一把精美的匕首,徐月知送了他一把弯弓,而陆镇就搭档徐月知送出了一套上好的白翎羽箭,徐云知则送了江殷两套孤本的字帖。
众人的礼物都送了出去,江殷一一谢过收下了,转眼就剩陆玖还没拿出自己的贺礼。
大家的目光都放在陆玖的身上,江殷也目光期待地看着陆玖。
“玖玖,你准备送江殷什么?”徐月知不由得好奇询问。
陆玖没直接回答徐月知的话,而是侧眸看了一眼江殷。
她心中也不免有些紧张,捏紧了手中装着双面绣荷包的锦囊。
她从未做过给男子用的荷包,有些紧张自己选的颜色款式江殷会不会喜欢。
心翼翼之下,她慢慢将那个做好的荷包从锦囊之中取了出来,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之下,将这荷包递到了江殷的面前。
“这荷包是我自己亲手做的,选布,绣图,还有荷包上下的络子,都是出自我手,赠与你,恭贺你的十七岁生辰。”陆玖捧着那个荷包,胸腔里一颗心怦然,面容上却还端着冷静持重,好像自己丝毫不在意江殷的反馈,“这是几日之内我能做出最好的,不管你喜不喜欢……”
“喜欢!怎么不喜欢!”还没等陆玖的话完,江殷便急急地收下那荷包,然后摘下了自己原本佩戴的,当即带上了陆玖所制的。
他看着她,眼睛弯弯,琥珀色的瞳仁地下涌动着欣喜若狂:“玖玖,这是我长到十七岁,收到过的最好的生辰礼!”
陆玖自进入王府之后一直端着淡定自若,可听见江殷那声“最好的生辰礼”时,她还是忍不住悄悄弯了弯嘴角,觉得自己这几日的劳心费力,统统都值得。
她将嘴角的笑意轻轻压下去,眼底恢复成平静,淡声道:“你喜欢就行。”
“江殷,你也太偏心了。”背后徐云知眼底荡漾起笑意,故意揶揄道,“我们送的东西也不比陆玖送的差,怎么,你光夸陆玖送的东西好,我们送的东西就不好了?”
江殷摸着腰间的新荷包,眉眼神采飞扬,故意玩笑应答徐云知的话:“那当然了,你们送的东西,能比得上玖玖送我的东西么?”
“江殷!这么太失礼了!”江殷如此珍视自己送出的东西,陆玖心中自然觉得高兴,可到底还是应该顾着大家的面子,遂低声训斥了江殷。
江殷一听陆玖发话,连忙换了一张笑脸:“我知道我知道,我开玩笑的,哥几个的东西我都很喜欢,多谢各位赏光来给我过这生辰。”
“你看看。”徐云知揽着何羡愚的肩膀,指着江殷啧啧道,“我们话如放屁,陆姑娘一开口就连忙乖乖听话,比圣旨还灵验。江殷,我看你将来注定是个妻奴的归宿!”
“妻奴,妻奴怎么了!?”江殷哼一声,立即顶撞回去,琥珀色的眼睛亮得逼人,他回首看向站在身边的陆玖,自豪道,“我乐意当,你们管得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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