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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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别闹。”

姬姝一手薅开林思书,奥拉的身体重新暴露在她眼前，剑刃仍死死插在胸膛上的要害之处，血流不止。

……奥拉此时的状态，介于活物与死物之间。

既不是自画像的完全鬼怪化,普通攻击不能一击毙命,只会消耗她的能量和生命力。

却又有超乎寻常人的生命力,哪怕被刺中要害,也仅仅是重伤。

目光顺着往上，奥拉脸色未变,没有反抗，宛如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对胸口被破开的洞毫不在意。

咚——

楼下钟声敲响,仿佛是一个信号，原本死气沉沉的奥拉，突然有了生气。

他神色瞬变,皱着眉头抬手握住剑刃，往外慢慢拔出,“噗”的一声,带着温度的血喷薄而出,指缝渗出血珠，红如鹤顶。

“这位客人，到吃饭时间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宽恕我的离开。”

姬姝没有阻止奥拉的动作,任由他将凌虚剑拔出,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离开房间，胸口的血液“啪嗒、啪嗒”的滴在大理石地板上，形成长长的一条线,蔓延到走廊上。

奥拉的身形突然停顿：“还请客人记得按时到大厅吃饭。古堡入夜后温度很低，如果没有按时补充食物，很可能抗不过去。”

噌——

冷剑入鞘，声音清亮，令人心神一振。

“多谢管家提醒。”

奥拉听到这句话，停下的脚步再次向前。

姬姝望着地板上逐渐凝固的血液，神色莫辩。

转头看向窗外，天色变暗，太阳渐渐沉入天边，昏黄的日光将周围的云彩照得熠熠生辉。

距离上一次钟声响起，不到两个时辰。

——画里画外时间流逝不同。

“姐姐？”林思书跑到姬姝身边，细心的递上一块白净细软的帕子，“你要不要擦擦手？”

“……”

姬姝深深的看他一眼，没有问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接过手帕，将手指上沾染的血液一一擦拭干净。

“多谢。”她将帕子收好，“等洗干净，通关前我会还给你。”

林思书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还有很多这样的帕子，姐姐你如果喜欢，收着就行。”

……她当初曾温柔的用手帕擦去他脸上的污垢，给予微不足道的他关怀备至的帮助。

他垂下眼睫，眸光落在姬姝腰间的宫绦上，眸中闪过一丝怀念。

——大概那会成为他漫长而苦难的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哪怕那时他前路未卜，不知自己将走向哪个未来，能否达到族中至亲对自己的期待，能否手刃仇人。

姬姝看到林思书的手缓慢地放到心脏的位置，视线向上移动，看见他长而浓密的睫毛垂下，遮挡住他的神色，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你现在要下去吗？”

林思书瞧见姬姝动身，连忙跑到她身旁：“我和姐姐一起。”

姬姝看着他跑到自己旁边，再到她的前面。

林思书警惕地左右看，全神戒备观察前方，嘴里不忘叮嘱“姐姐心”。

姬姝看到林思书后脑勺柔软的头发，脚下的步子慢了半拍，随即立马加快脚步，和他并肩前行。

她不太喜欢，也不太习惯，被别人挡在身后。

别看林思书表现得那么奶，但他比姬姝高，姬姝大概在他的肩膀位置。

林思书斜下瞟的目光，看到和自己统一水平线的姬姝，不由得有些开心，眼角眉梢都带着明显的笑意。

他屏住呼吸，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不要惊扰到身旁之人，特意调整步伐节奏，看到自己左脚向前一步，姬姝左脚也向前一步，两人步调一致。

心脏充盈喜悦之情，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雨露滋润，破土而出，露出一个嫩嫩的、尖尖的绿芽。

姬姝脚步一顿，似乎察觉到什么。

微微侧头，看到林思书警惕地盯着前方，因为精神高度紧张，嘴唇绷成一条线，和刚才的表现没有区别。

她收回目光，耳边传来步调相同的脚步声，眸光光闪了闪，什么都没有。

两人走得很快，三楼到大厅不过三分钟。

大厅里坐着三个人。

姬姝一眼看到瑟瑟发抖的欢姐，哪怕她已经尽力遏制自己的害怕情绪，但还是从她发抖的手指，和抿得发白的嘴唇泄露出来。

慕玉竹则抓着表情有些迷糊的曾宇，紧挨着坐在一起，手紧紧扣住曾宇的手腕，防止曾宇忽然做出出乎意料的举动，引发不必要的后果。

大概因为离开画中世界，自画像的能力大大削弱，所以顶替王悦，蒙蔽玩家眼睛的盗版直接没有出现。

姬姝走到欢姐旁边的位置坐下，抓住她握紧成拳头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轻轻掰开，安抚似的在她手背上来回抚摸。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姬姝望着欢姐，眼神真诚而温柔，给予她无限的力量，“副本npc武力不如我，我在这里，你不用怕。”

欢姐呼吸急促，随着姬姝的安抚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姬姝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背后露出的剑柄。

想到昨晚那番大动静，今天公然挑衅管家奥拉，姬姝依旧毫发无损，甚至再回来后还拿到蒙娜夫人的礼帽。

也许姬姝真的如她所，有与npc正面斗的能力。

欢姐咽了口口水，左右观望，确定管家没在大厅里，附耳声道：“我正在大厅里面完成剩下的画作，旁边的王悦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突然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慢慢的扁下去，倒在地上变成一摊五颜六色的液体，随后快速离开画展大厅。”

“我忍着恐惧的情绪，追到门口去看，瞧见液体往出离开古堡的方向移动，你让我尽量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我就没有跟到最后。具体它去了哪里我不知道。”

姬姝握住欢姐的手，微微点头：“你做的很对，保证自己的生命安全是第一的。任何线索都比不上自己活下去。”

欢姐心里松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神情松懈些许。

没进入柏言的队伍前，她和其余玩家合作通关，因为选择的技能很鸡肋，那群人老是把她退出去做探路石，让她拼尽全力去找寻线索，根本不顾她的安危。

这次副本中，她没有出多少力，怕姬姝会因为她没有追上去，错过线索而责怪她。

欢姐目光柔和信任地看着姬姝，没想到姬姝反而安慰她，鼓励她做得对。

她也没有多的本领，琢磨着通关回去后，多给姬姝做喜欢吃的食物。

姬姝见欢姐情绪稳定，放开她的手，眼神询问慕玉竹曾宇的状况。

慕玉竹幅度的摇头，表示曾宇身体暂且没有完全异化，仍处于玩家和npc之间。

哒、哒、哒——

皮鞋有节奏的和大理石亲密接触的声音，由远而近的传来，欢姐身体瑟缩了一下，两肩怂在一起。

姬姝发现曾宇听到脚步声后，精神振奋，被慕玉竹按住的手挣扎了两下，脸上的表情生动不少，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期待之意溢于言表。

他似乎对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依旧沉溺于古堡主人给他编造的美梦中。

——慕玉竹没有给他讲清楚？

姬姝目光扫向慕玉竹，瞧见他做出无奈的表情，嘴里无声的着：“还没来得及解释。没有合适的时机。”

“各位客人晚上好！蒙娜夫人因为一些突发的事情已经离开古堡，暂时不能出现在你们面前。下午的惩罚，相信客人们一定诚心完成了，也就不再过多干扰。现在，我要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奥拉精神状态比先前更加兴奋，带着些许癫狂的意味，话抑扬顿挫，充满活力与激情。

“今晚我们的晚饭很特别。”奥拉的视线扫过饭桌上的所有人，“因为从现在开始，每个晚上的古堡都会变得十分寒冷，如果客人们没有吃到足够的食物，很可能会死在寒冷的夜晚。”

他特意停顿在这里，看到欢姐和曾宇脸上的意外以及惊吓，才满意的接着往下。

“但是现在古堡里能够提供的食物并不多，不一定能够让每一位客人有充足的能量。所以希望各位客人能够做好食物的分配。并且不要斗，古堡不欢迎不讲礼貌的客人。”

“食物不够？”慕玉竹眉头高高扬起，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管家，我记得昨天你的是，将以最高的礼仪来接待我们。为什么现在连食物都不够？”

“对啊，对啊！”曾宇在一旁疯狂点头。

他明明已经按照神秘人的做了，虽然没有百分百的完成，但现在看起来已经成功，就算他找到的画被慕玉竹抢去，也不应该是现在的局面。

曾宇下意识的忽略怪异之处，他拿到画却没有系统通报，慕玉竹抢走画，也没有通关进度提醒。

“啊……”奥拉拍了拍额头，脸上满是遗憾，话语里却充满了幸灾乐祸，“当然是因为昨天的古堡和今天的古堡不一样。毕竟蒙娜夫人一向善良温柔，总是体贴地为远道而来的客人考虑，可惜她现在被迫暂时不能出现，掌管古堡事物，客人们享受的待遇自然不同。”

“了这么久，我想客人们一定饿了。女仆，上菜。”奥拉拍了拍手掌，看到慕玉竹再次张开嘴想要话，赶在他前面：“时间有限，如果客人们不能在天黑前吃完晚餐，很可能承受不住低温的袭击。”

慕玉竹乖乖地闭上嘴，看着女仆井然有序地将食物放上餐桌。

羊肉、羊腿、烤鸡、牛肉……

慕玉竹心中疑惑更甚，看起来明明比昨晚的更加丰盛，为什么奥拉还会不够他们吃？

女仆将最后一碟菜放到桌上，奥拉对着众人笑，嘴角高高扬起，扯出正常人难以达到的弧度。

“各位客人，今天的晚餐就是这些了，还请尽快用餐，早点回到房间抵御寒冷。”

姬姝伸手拦住走到的身边奥拉。

奥拉没有恼怒，反而笑眯眯地问：“这位客人，请问你有什么事？”

姬姝：“我想问一下，这是几人份的量？”

奥拉：“四人份。”

“可我们桌上有五个人。”姬姝抬头注视着他，“管家不觉得不太合理吗？昨天进入古堡的客人有六个，我想古堡一定贴心的准备了六人份食物，不如全部呈上来？”

啪——

欢姐手中的刀叉掉到盘子，发出清脆的响声，众人看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全部贯注在奥拉身上。

四人份的食物……

她望来望去，看向其余人的眼里充满了猜忌，心底焦灼不已。

——到底是谁不完全属于玩家？是和上午的假王悦类似的东西吗？为什么刚才没像假王悦一样离开？

奥拉没有话，死死地盯着姬姝，大厅里经过了漫长的寂静，直到林思书开口破沉默。

“管家？难道姐姐的不对吗？”

林思书偏头对上奥拉的视线，垂在桌子下方的手悄悄动作，看见奥拉逐渐呆滞的神情才停下动作。

一直跟在曾宇身旁的宁儿身体反射性的僵硬，凝滞在那里，惹得姬姝瞧了好几眼，却没有发现异常，只是再次把宁儿的异常举动记在心里。

“这位客人的很对，我这就让他们将剩下的食物端上来。”奥拉俯身鞠躬行礼，“还请客人们原谅我的疏忽，接受我的道歉。”

原本已经退下的女仆脸上露出错愕和惊讶的神情，但碍于奥拉的吩咐，不得不前往厨房，陆续端出食物摆放在餐桌上。

林思书：“管家真是个好人，相信古堡主人一定会为你贴心的举动感到欣慰。”

奥拉：“这位客人谬赞了。”

菜全部上齐，女仆再次退出大厅。

“各位客人，不要忘记我刚才的话。尽情的享受今天的晚餐吧！”

奥拉贴心地为他们关上大厅的门，看着紧闭的大门，他回过神，觉得有些不对劲。

自己为什么突然就答应了姬姝的提议？甚至从内心认同姬姝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看来今晚他们不会有特别多的损伤。

*

姬姝顺手夹起离自己最近的烤鸡，上面撒的调料很足，鸡皮被烤得滋滋冒油，要上去的第一口是脆脆的，里面的鸡肉多吃在口腔里迸发出鲜美的香味。

倒是比昨天的晚餐味道要好。

食物顺着食道缓缓进入体内，爆发出惊人的热量，姬姝觉得整个身体都是暖烘烘的，手上夹食物的动作加快，嘴里塞得满满的，两颊鼓起来，坡上一只偷藏食物的松鼠。

欢姐虽然对奥拉口中新的规则感到疑惑，但在副本里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寻求探究真相，而是遵循副本规则，尽早通关活下去。

她确定食物没有问题，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能吃多快吃多快，能塞多少塞多少。

其余人亦是相差无几的状态。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摆满桌面的食物瞬间清空，只留下点点残羹冷炙。

玩家葛优躺在座椅上，露出圆鼓鼓的肚皮，曾宇出十分响亮的一个饱嗝，慕玉竹嫌弃地远离他，擒住曾宇的手却没放松。

“管家吃完让我们尽快回房间，”欢姐慢慢地站起身，一只手扶着腰，“我们现在慢慢走上去怎么样？”

姬姝没有反对：“嗯。”

倒是曾宇吵吵嚷嚷：“哎呀，我不知道你一直抓着我干嘛！我又没有做坏事！再那个……不是已经被你抢去了吗？”

到后面曾宇恍然反应过来，连忙压低声调，凑到慕玉竹耳边，声好话求饶。

慕玉竹一只手抵住曾宇的额头，阻止他太过靠近自己。

“我不觉得你背着其余玩家和npc交易是一件好事，你最好老实点！我想你也不希望自己和王悦是一样的下场。”

曾宇悻悻地闭了嘴。

林思书照旧走在最前方：“姐姐，我们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得太撑，众人的脚步十分缓慢，差不多走一步要歇三口气。

从一楼大厅到二楼，足足爬了快二十分钟的楼梯，才勉强看到二楼的地毯。

姬姝仔细观察一路上的装饰，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恢复成刚进古堡时见到的模样，二楼的地毯花纹也恢复成最初的模样，没有缺少颜色。

“你们看，地毯的花纹变回去了！”林思书停在前方，抬头看着墙壁，惊叫出声，“天呐！走廊上怎么多了一幅画？！”

姬姝大步跨过去，目光落在林思书站着的前方墙壁。

“好像是蒙娜夫人的成名作！”林思书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惊讶，“可我记得我们吃饭的时候，没有人从楼梯经过。”

他眉头紧锁，嘴里为这个不寻常的现象找理由：“难道是管家趁我们下楼去大厅的时间，将画挪动到这里吗？还是仆人觉得太过单调，帮我们装饰一番？”

“不可能！”曾宇出声断，“我们出来到大厅的房间不过一两分钟，到大厅之后没有看到其余人上去……”

曾宇着着声音变，似乎想起重要的事情，猛地转头看向姬姝和林思书。

“不对！我和慕玉竹以及欢姐先下楼，你们两个后面才从楼上下来，不定就是你们动的手脚。”

“你！”

林思书在曾宇的话激怒，想冲上前和他理论，左脚迈出一大步，可惜肩膀被姬姝紧紧抓住。

林思书的动作慢慢和缓，伸出去的脚也收回来，端端正正地站在姬姝身边。

他抬头看姬姝，有些不理解她为什么阻止自己。

姬姝接收到林思书忐忑的眼神，瞧着他脸上惴惴不安的表情，一副怕自己做错事要被骂的模样，心里仿佛被什么拱了拱。

有些痒痒的。

——就像刚出生的猫崽，乖乖的舔舐她的手指。

姬姝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全部放到走廊上的画。

“不必和分不清轻重的人解释太多。”

“噢，我知道了。”林思书若有所思的点头，郑重地看着姬姝，“我会记住的。”

曾宇被姬姝这么一激，觉得气血上涌，脑袋涨大一圈，三步并作两步走，扯着禁锢他的慕玉竹走到姬姝旁边。

“你……”话还没完，曾宇转头就看到画里的女人，瞬间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

画里女人此时和蒙娜夫人平时的形象相差过大。

她的两只眼睛只有眼黑，没有眼白，瞪得快从纸上凸出来，一张嘴大大地张开，露出边上长的一圈利齿，舌头分成三瓣，形成开花状，在嘴里挥舞动作，仿佛下一秒冲破画框的禁锢，将玩家拖入画中，咀嚼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