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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矢口否认两人关系的时砚, 这次并没有话。江危笑意渐深,更加确信自己没有猜错。
他挑了下眉:“但是我看刚才的情形, 那两人之间好像有点什么……”
时砚骤然抬眼,眼风中的刀刃齐刷刷射过来,江危立刻摆了摆手当做投降,笑道:“我什么都没,只是提醒你一下,林佑声的口碑,你知道的。”
时砚转过头, 手里晃着酒杯,但明显压着不快。
江危知道自己错了话,时砚这个人有多护短他很清楚, 别再因为一两句话伤了两人之间的情分,他举杯跟时砚碰一下,态度认真诚恳:“我刚才话有不妥, 你别往心里去,但确实也是想提醒你。”
时砚也不是逮谁都咬, 江危给了台阶, 他没必要还甩脸子, 喝了江危敬的酒, 他在口中含了一会儿, 忽然咽下, 对江危道:“那块地你有几分把握拿下?”
江危一顿,偏头看他, 眼带询问:“本身也只想玩一玩,没要一定拿下。”
“如果让你无论如何都抢下这块地,有把握吗?”
江危摸了摸下巴, 似在深思,时砚紧跟着道:“如果资金饱和或者超出预算,多的我可以补偿给你。”
江危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跟林家八竿子不着吧?”顿了一下,又道:“为了温予白?”
时砚不答反问:“你就做不做吧。”
两人话的氛围也不像在随意聊天,有眼色的人不会挑这时候靠近。
江危看了时砚半晌,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但给林家添堵的事他还是很愿意做的,酒杯碰上去,他道:“补偿就免了,等你结婚时,少收我点礼金就行。”
明显是玩笑话,江危不过是卖他一个人情,可时砚听了这话却五味杂陈,也许在之前,他还会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实则心里笑开了花,现在却高兴也高兴不起来,又装不出云淡风轻的样子。
别结婚,他连她的心都走不进去。
累死他也比不过一个死人。
江危看他脸色顿时像吃了苍蝇,联想到刚才他前后不一的口径,怼了一下他手肘,凑过来道:“怎么,合着是人家看不上你?”
时砚这个臭屁别扭的性格,他猜到两人之间可能是出现了什么矛盾,那大概率也是温予白惹恼了时砚,毕竟时砚最爱捡气受,别人都女人心海底针,时砚更极端,不知道哪句话就惹他不快了。
但是现在一看,好像不是那么回事,明显没底气的是时砚。
这可稀奇,就像大闹天宫的孙猴子,玉皇大帝都闹不过他,以为他无法无天了,谁知叫他碰到了如来佛祖。
难道温予白就是时砚逃不开的那座五指山?
被江危貌似调侃实则戳心的话一刺,时砚心里更加难受,他端着酒杯喝了一口,这口酒在嘴里兜转,苦涩得难以下咽,破天荒的,他心情低落地来了一句:“看不出来吗?她看不上我这样的。”
微哂的口气,自嘲还带了点不甘心,让江危顿时像见鬼了一样。
江危不退反进,继续添柴加火:“因为霍成霄?我看她刚才跟霍走得可挺近。”
时砚忽然轻嗤一声,口气满满的不屑:“他更排不上号。”
江危眯了眯眼,放低了声音,提醒道:“我看人家跟霍可比跟你熟,你还看不起别人?”
江危一句话挑起时砚的醋劲,让他眼前又浮现起温予白靠近霍成霄的画面,的确,如果温予白需要谁的帮助,她宁愿去求霍成霄都不愿意求他,她躲他都来不及。
一口闷了酒,他把杯子放下,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响,江危知道再玩火就控制不住了,赶紧刹住车,扭头望了望:“霍好像不在,不知道去哪了。”
这扭头的工夫,旁边传来一声响,江危回头,看到时砚已经走出几步远,张开口:“你去哪?”
“洗手间。”时砚头也不回,冲他摆了摆手。
江危笑而不语。
半个时前——
陆安雯陪着温予白往休息室的方向走,看到她脸色有些不对,低着头问她:“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我派车送你回去吧?”
温予白的确有些不适,见着林佑声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强烈,她想赶紧找个地方清净一下儿,也不想给陆安雯添麻烦,便跟她摇了摇头:“我坐会就好。”
正巧这时有个伴娘扮的女生跑了过来,趴在陆安雯耳边了什么。
听完之后,陆安雯面色有些为难,温予白看到前面就是休息室,跟她摆了下手道:“你先去忙你的,我在里面等你,一会儿有礼物送你。”
陆安雯那边是真有急事,听温予白这么,便点了点头,对她道:“我很快就回来。”完,她跟行色匆忙的伴娘转身离开。
温予白看她们背影消失在拐角,也收回视线。
却在收回视线的时候感觉大脑有一瞬的恍惚。
她摇了摇头,那感觉褪去,走到休息室门口,刚要推开门,视线中忽然有一只手先她一步握住门把手。
她抬头一看,眸色瞬间变得暗沉。
眼前不知何时多了几个不速之客,皆是不怀好意地看着她,人群最后面,张裕手里掐着一根烟,好像早就在等着她,温予白往旁边看了一眼,右边的门是开的,他们应该从那里面出来。
张裕在烟雾缭绕之间对她笑了笑:“温予白,刚才还没续完旧,你怎么就走了?”
“是啊温,都没跟我们两声招呼。”
张裕身边的人,有的眼熟没交集,有的眼熟有交集,在圈里也算有所建树,放出去都是能引起圈子轰动的人物,有两个还是之前要一起合作《烈焰》的演员,现在温予白能确信了,这两个人之所以能拿到黎枢电影的门票,百分之百是靠张裕。
本来就没什么交情,温予白冷眼扫了一圈,转身欲走。谁知道刚迈出一步,便感觉衣服坠着下沉,因为惯性,温予白只感觉胸前一凉,她急忙拉住衣服往上提,向后错了一步才回头,就看到有个男人伸脚踩着她裙摆,脸上是贱兮兮的笑。
“别走啊,还没完话呢。”
旁边的人跟着附和。
“着什么急?去找时砚啊?可惜人家现在不认识你,你还找谁去撑腰?”
“你你一开始抱我们张哥大腿多好,非要跟着时砚屁股后面转,现在被踹了吧,啧啧。”
几个男人你一句我一句,比长舌妇的嘴脸不知恶心几万倍。
他们言语粗俗地贬低温予白,其实就是为了暗搓搓地讨张裕欢心,一边着一边瞥张裕脸色。
温予白气血上涌,脸上浮上来一阵又一阵热潮,即便着粉底,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有多红,丝毫不是因为羞怯,而是生理性的情绪浮动。
“松开。”
将视线从男人的脚移到脸上,温予白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眼中的神色已经降到冰点,深黑的眼珠像是无底洞一般,她直视着男人,竟真让他下意识想要挪开脚。
张裕却在这时候走上前。
“去!怎么能这么对待温姐呢,人家没有时总撑腰,也跟林总沾亲带故啊。”
提到林佑声,那人收敛许多,把脚一撤,谁知他刚挪开脚,张裕又踩了上去。
他话锋一转,看着温予白:“可惜林总好像也不想管你啊!”
话音落下,走廊里瞬间哄笑一片。
男人的笑点总是跟调侃女性有关,何况此时是绝对掌控的情况,温予白就好像个任人宰割的羊羔,而他们,只是想着怎么在把她吃干抹净之前取得最大的乐趣。
忽然,笑声被一声脆响覆盖。
声音一顿,几个男的都瞪大了双眼看着温予白。
温予白扬着手,另一只手护着胸口的裙子,而张裕脸歪向一侧,面色还有些愕然。
那一巴掌绝对用了十足的力道,他嘴角都流出血了,张裕不敢置信地蹭了一下唇角,看到手指上的血,脸孔瞬间变得扭曲。
“你踏马的敢下手老子!”他伸手用力推了一下温予白的肩膀,嘴里还骂了一句。
温予白终究抵不过男人的力气,被他推得向后踉跄一步,但裙子还在他脚下,只听“呲啦”一声,腿处鱼尾裙摆最先撕坏,她也重重撞在墙壁上。
温予白视线始终不离开张裕,深黑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锁在他脸上,即便被推得趔趄不稳,她也不见丝毫慌乱,一只手提着裙子护住胸前,另一只手再次如法炮制地挥过来。
只是刚刚抬起手,她忽然觉得脑袋一懵,动作顿时僵直在空中。
她思绪停滞,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了,晕眩的感觉又如潮水般袭来。
她用力晃了一下头,这次连腿都变得软了,怎么也站不稳。
温予白不自然地往旁边歪了歪,高跟鞋在地上发出凌乱的声音,她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忽然听到身前一声嗤笑。
“终于发挥药效了?”
温予白脑袋嗡地一声,骤然抬眸看向他,身体的不适感在慢慢放大,她起初以为是自己病情复发,现在才发现这其中的不同,晕头转向的同时,身体也在逐渐变得燥热。
是什么时候?
温予白不得不开始思考、回想,很快便找到真相,她进来之后唯一入口的只有那杯酒,而喝酒之前,她曾被一个毛手毛脚的侍者撞了一下。
怪不得那个侍者被发现时那么慌张。
看来张裕早就计划好了要来这堵她。
温予白想都不想,转身便要走。
这种情况下别她不能保持清醒,就算她没有中招,跟张裕硬碰硬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很显然,张裕没那么容易让她走。
几个跟班挡住温予白去路,她呼吸越发沉,连眼前的人影都是重叠的,张裕的手碰到她后背,她敏感得犹如被针刺了一样,甩手推开,人又回到墙壁边上。
她要极力维持理智才不会倒下,其实眼前早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听见嘻嘻哈哈的笑声,而这种声音最让她恶心,会莫名挑起让人难堪的记忆。
“怪不得那时候死活不肯跟我睡,原来是攀上了时砚这个高枝,只可惜现在这个高枝不愿搭理你了,你你何必这么折腾,早就答应我不就好了吗?”
张裕一边着一边靠近,手也不老实,坏笑着拽她衣服,向下一抻,温予白抵死不松手,转身贴着墙,冰凉的墙面让她的意识恢复几分,她撩开双眸,半睁的眼睛里仍是满满的阴冷,缓了一口气,她开口道:“你敢动我……”
“什么?”后面的字音听不清楚,张裕又特别好奇,故意往前凑了一分,就听到温予白如刀锋一般的威胁横在他头顶上。
“我杀了你。”
张裕蓦地一惊,瞬间头皮炸开,浑身发麻,他听过许多人过的许多威胁的话,但都没有温予白这么疯,这么让人信服。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她只是在虚张声势,反正现在人在他手上,玩过之后,哪怕她在网上爆出来真相,没有确切的证据,别人也只会骂她脏,骂她仙人跳,骂她诬告,他再用营销号搅一搅浑水,结局也就会不了了之。
要问张裕为什么敢这么笃定,因为他早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张裕想着想着心情又特别好,朝思暮想守株待兔这么久的猎物,总是更诱人、更加美味的,他见温予白意识越发薄弱,伸手想去抚一抚她的脸,脸上的笑意渐渐扩大。
却在他手碰到温予白脸颊的前一刻,脑袋重重挨了一拳。
这一拳猝不及防,他磕到墙壁上,缓了好久才缓回神。
温予白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人,穿着一身利落西装,脸上满是嫌恶的愠怒,他还要再过来,温予白却是拉了拉他袖子。
霍成霄赶紧脱下西装外套罩住温予白的身子,见她脸色不对,急道:“予白,你怎么样!”
温予白声音细弱蚊蝇,轻轻着颤:“快带我离开这!”
她语气混杂着焦急和忍耐,扣着他手臂的手越发用力,霍成霄看了一眼那些个傻眼的人,虽有犹豫,但当下立断,他拦腰抱起温予白,转身便走。
“水……找有水的地方……”温予白脸埋在霍成霄怀里,压抑着全身的颤抖。
热意撩拨着神经,纵使霍成霄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也弄个大概了,紧绷的不适感和震怒的火气一起席卷而来,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加快脚步,抱着她闪身进了一道门。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一个人走到张裕身旁,声道:“张哥,就这么放她走了?”
张裕被扰了好兴致,正在气头上,更何况人没弄到手,他还挨了一耳光,又被揍了一拳,现在脸上全是伤,心情怎么会好?冲那人吼了一句:“废他妈话,不放人走你等人报警抓你啊!”
大声骂人扯得他嘴角疼,吸了一口凉气,他揉着脸进了休息室,后面的人挨了骂气也不顺,跟在张裕屁股后面走进来,没法骂回去,只好骂霍成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坏人好事!”
“是啊,眼看着都要得手了,真扫兴!”
“张哥,你就不该挑这时候,人多眼杂的,我们还不敢闹得太过火,要是在咱们地盘,还用得着怕刚才那个男的?就是时砚过来我们也不怕!”
“就是!”
刚走到休息室门口的时砚脚步一顿,听到自己的名字,他面色微滞,转身,伸手推开虚掩的门。
门一开,就见张裕坐在沙发上正揉着嘴角,其他人则围着张裕,听见门声轻响,一起回过头,一看到是时砚,吓得脸都青了。
张裕算是相对来还比较冷静的人,只是不知道时砚听到了几分。
“我什么呢?”
时砚好像也没生气,甚至还笑了一下,这声笑似乎给了那些人松一口气的机会,纷纷缓和下脸色。
张裕还记得刚才时砚拿他比做狗,这会儿气还没消,再加上时砚跟温予白的关系,顿时起了玩火的心,笑道:“没时总,我们在温予白。”
其他人纷纷看向张裕,都一副“你疯了”的模样。
张裕假装镇定,坐在沙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时砚。
时砚似乎很感兴趣:“哦?什么?”
“在给时总抱不平,你看上次,时总为了她,在饭桌上对我大出手,对她算是宠爱有加了吧,刚才我看时总对她爱搭不理,还在想是怎么了,你们俩关系不是挺好的嘛!”
张裕咧嘴一笑:“现在我知道了,是温予白对不起你啊,她前脚刚跟那个陆家回来的少爷走了,俩儿人那叫一个亲密,按理来你们分手应该没多长时间吧,这就跟人好上了,很难不让人想太多。”
张裕着,其实也在量时砚的脸色,但他好像没想象中那么生气,即便是充满挑衅的话出来,时砚也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反倒让他心里泛起嘀咕了。
时砚就手拉过一条椅子坐下,脸上有好奇:“他们两个真一起走的?”
张裕“嗯”了一声,点着下巴:“对啊,就刚才,要我,时总,你就是被温予白那个贱人当成老实人耍了,她背后养的鱼可多,你问问这些人,哪个没被她示好过?”
有的人底线一开,话更没有边际,什么有的没的全都往外,恨不得把脏东西都泼温予白身上。
旁边的人也纷纷应和,也许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觉得吹起这样的牛皮来能让自己的形象大涨,嘴就没把门了。
“砚哥你是不知道,早年我就听温予白那些事,她虽然是林佑声外甥女,但林佑声也没管过她啊,那你她这三年怎么会爬得这么快?还有黎枢电影的事,八竿子跟她不到一块去,黎枢却硬捧她,上了几次热搜都没撤掉她,要这里没点猫腻谁信啊?”
“那会儿你俩好着呢,我也不敢,温予白私下里经常约我出去,房间号都给我过来,要不是我洁身自好……那保不齐就有管不住自己的不是?哥,你真得好好查查,温予白背后是不是给你戴了绿帽子。”
几个人越越起劲,假的成真的,没的成有的,就好像真实发生过的一样,但是了半天也没听到时砚出声,到这里突然卡壳了。休息室里顿时变得异常安静,众人一看时砚面色讳莫如深,在想自己是不是得太过火了。
本意是臭温予白名声,要是连着时砚一起骂进去就不好收场了。
有个脑袋不太好使的直接问出声:“砚哥,你怎么不话了?”
时砚像是才回过神来,手指一摊,对几人道:“哦,我在听你们。”
他本身不笑时就有几分亦正亦邪,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时砚双腿交叠靠在椅背上,面色不解:“既然你们这么讨厌她,怎么一起来这了,找她?”
好像就是个简单的疑问句,大家没有多想。
张裕看出时砚好像真没把温予白放心上,心生一计,笑道:“刚不是了?这不是给时总抱不平嘛,就想过来教训教训她,让她收敛点,谁知道让陆家那子英雄救美了。”
“教训她?”时砚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看表情更像好奇,“怎么教训?”
“也没怎么,她不是浪么,哥儿几个就是脱了她两件衣服。”有一个人急着炫耀,在张裕开口之前,得意洋洋又大言不惭地了一句。
时砚放下腿,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去,可眼神却瞬间变得冰冷。
张裕踹了那人一脚,心里骂着煞笔,嘴上却道:“不是脱她衣服,就是不心踩到她裙子了,还没干啥呢,陆家少爷不就来了嘛。”
那人被踹了一脚,知道自己错话了,忙点头:“对对,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啥也没看见,她就抓着自己衣服这样……”
他学着温予白的动作,把空气当墙,揉乱了自己的头发,头发挡住眼睛,护着自己的敏感部位。
“就这样挡着,能看见什么?多能装啊——”
他话没完,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在耳边炸开,整个人往沙发那边倒去,砸在张裕身上的时候,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旁边传来尖叫和咒骂声。
被一个人压在身上,张裕行动受阻,他抬头看着早已经走过来的时砚,目光看到他手里拿着的滴血的烟灰缸,终于感到一丝不对劲,他慌张道:“时总,是不是哪句话错了?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推开身上的人想要爬起来,时砚却先一步揪住他的领子,把他从沙发上整个拽起来,另一只手直接带着手里的东西砸了上去。
张裕只感觉脑袋懵了一瞬,眼前的东西跟着晃,然后脖颈压下来重重地力道,他整张脸撞到冰凉的大理石茶几面上,被狠狠挤压着,然后抬起,一下、两下、三下……
一切都发生在几秒之间,周围的人都吓傻了,第一时间竟然忘了要去帮张裕。
现在弄清了什么状况,看到时砚发狠的动作,像是真的要张裕的命一样,更加不敢过去。
“救命……救命啊!杀人了!”离时砚最远的人又怂又怕,直觉告诉他跑为上,大叫着跑了出去,旁边的人还留有几分理智,对早已经没有行动能力、被摁在茶几上动弹不得的张裕道:“张哥你等等,我这就去找人!”
完也转身跑了出去。
张裕残存的意识只想骂娘!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跑了几个,只剩下一两个没走——主要是因为时砚堵着,要想跑就得经过他。
“时总!就算你是时家的人,杀人也犯法,劝你不要太冲动!”
逃跑不行,只能威逼恐吓,刚才还无法无天的人,现在知道用法律保护自己了,一口一个“犯法”,好像自己是四好青年的良民似的。
时砚头都没抬,揪着张裕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后者被撞了几下,脸上血泪纵横,看不出原本模样,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嘴里还默默念叨着:“时、时砚,看在林总的面子上……”
“他什么面子?他在我这有面子?”
张裕哽了一下,心头后悔,干什么要惹他?让他路过不就好了吗?可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好乖乖求饶,张裕直接哭了,鼻涕眼泪跟着血水流下,时砚嫌脏,还抽了几张手纸垫在他脸上,用手拍了拍:“,到底过来干什么了。”
张裕现在不想纠结自己什么做错了,该付出什么代价,他就想活命,连辩解的想法都没有,直接和盘托出,边哭边道:“我就是……让人给她酒里下点料,她不是总不答应我吗?我忍不住……但是我还没得手,陆家少爷就来了,我——”
张裕到一半,忽然感觉自己身子一轻,他被重新抬起,以为自己得救了,下一秒却听到了花瓶在自己脑后碎裂的声音,与此同时,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时砚!”
推开门的人没想到会看到这么血腥的画面,时砚手里提着一个晕倒的人,还不知道有没有气,但那人整颗头都鲜血淋漓的,看起来凶多吉少,见他还要动手,江危赶紧走过来,伸手按住时砚,门口的女客更是害怕得挡住眼睛不敢看。
“时砚!你冷静一下!”
时砚却一把挥开江危的手,将他也拽到身前来,双眼黑沉得仿佛要杀人。
“这他妈就是你们江家准备的婚宴!”
江危一怔,实话他现在还不知道时砚生气人是因为什么,时砚却没时间跟他在这耗,丢掉张裕,撞开江危,时砚径直走到陆安雯面前:“温予白在哪?”
“她应该就在休息室……”陆安雯指了指里面,知道这话了也晚了。
“电话!调监控不会吗?”时砚的声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陆安雯一下就慌了,吞吞吐吐道:“手机不在她身上……监控,我这就去掉监控!”
她完推开人群走,来的还有许多宾客,大家弄不清状况,见时砚也要走,不怕死地想要上前去拦他——这情况不报警不过去,时砚作为人的,肯定不能这么轻易就离开啊,结果还没碰到他肩膀,就被时砚一个眼神吓回去了。
“这里交给我。”江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出来,时砚理都不理他,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
从这里出去一定会经过大堂,如果霍成霄抱着温予白离开,不可能不引起骚动,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两个还没离开。
但时砚最怕的也是这个。
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时砚就恨不得回头再给张裕补一刀,长腿踹开房间门,一间一间地搜寻,不停重复的动作丝毫没消磨他心中的火气。
比火气更深的是不受掌控的嫉妒和疯狂,他恼恨为什么不是他早来一会儿,那些在耳边不停环绕的贬低和羞辱温予白的话,更加剧了血液的滚烫。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多无耻肮脏的人!
“砰——”
时砚撞开一道门。
跟之前不同的是,他听到了哗哗的水声。
时砚心跟着提起,大步走到浴室门口,直接将浴室门撞开。
水声瞬间扩大,隔着一道敞开的门,时砚看到有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背对着他蹲在浴缸边上,闻声正要回头。
时砚在发现浴缸里有人的那一秒,忽然什么理智和冷静都没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在霍成霄起身的时候一拳在了他脸上。
霍成霄猝不及防被了个趔趄,向后差点倒在浴缸里,时砚及时拉了一把,将他往身后一甩。
霍成霄一让开视线,时砚才看到浴缸里的温予白。
她抱着自己蜷缩在里面,头顶上哗哗地浇着冰凉的水,脑瓜顶披了两张浴巾,浴巾遮住了整个身子,因为被水浸透,贴在她身上,底下的浴巾则浮在水面上。
时砚一看,眼中不知是心疼还是愤怒,他蜷了下手又松开,然后直接将温予白从浴缸里抱出来,黑色西装瞬间被浸湿了,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她在颤抖。
时砚喉咙滚动,强忍着想要杀人的心情,他转身要走,霍成霄赶紧走过来拦住他,一只手蹭着脸上的伤,一只手横在他身前。
“予白被人算计了。”他没揪着时砚他的事不放,而是直接道清温予白此时的状况。
“让开。”
霍成霄听到他满含威胁的语气,手却没挪开:“她清醒的时候不让我带她出去,一出去难保不会碰到人,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你知道对她有多大的负面影响!”
虽然明知她是受害者。
这句话霍成霄没。
时砚一口气堵在胸口,低头看了看温予白。
所以就用这种方式,宁愿伤害自己都不肯出去?
他抱着她的手一紧,深吸一口气,好像找回了几分冷静,对霍成霄冷道:“我知道,让开。”
他抱着温予白闪身,绕过霍成霄走出浴室,却没再出门,而是往床边走,霍成霄跟着走出来,看到时砚把人往床上放的动作,眼睛瞬间睁大,刚要出声,就听到时砚:“去找你妹夫,让他叫医生过来,别惊动任何人,也别让任何人知道温予白还在婚宴上。”
江危比霍成霄大个好几岁,但确实算他妹夫,虽然关系差得有点远。
霍成霄知道了时砚的意思,心底还是有几分不放心,但最终点了下头,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瞬间只剩下二人,时砚把湿的浴巾抽出来扔在地上,这才看到她衣服几乎滑到了腰上,眸光一颤。
那群人描述当时情形的模样,还刻在时砚脑海里,双唇紧闭,他抓起旁边的被子盖到她身上,眼中没有任何旖旎,只有愤怒。
时砚的动作矜持又心,即便温予白神志不清,他也没有丝毫越界的举动,只是被子盖上了,她的衣服也是湿的,这样穿在身上肯定不舒服。
如果是以前,他不会有任何迟疑……
温予白发被湿,眼睛轻轻闭着,但口中时而发出声音,刚才泡在冷水中时还好,现在出了浴缸,身上还罩着被子,热浪又一层一层地席卷而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推开被子,只想接触空气中的寒意,时砚盖了两次,都被她撩开。
看着眼前没有意识又任性的人,他轻叹一口气,将被子重新给她盖好,压着两侧,这次头降低,在她耳边,用低沉的嗓音温柔道:“再等等,一会儿医生就来了。”
温予白好像听到了声音,眼睫微颤,她缓慢地睁开眼,与浴室的冷光不同,头顶上的吊灯散发着温柔的暖光,在眼皮上,又热又痒,几次抖动之下,她才看到身上有一层黑影。
时砚见她安静下来了,正要起身,光洁的手臂却从被子中滑出,一把将他脖颈抱住,时砚身子一僵,两只手撑在温予白身侧,因为温予白的力道向下压了几分,衣服顿时变得紧绷。
“难受……”温予白在他耳边声诉苦,声音里满满的委屈。
时砚没有动作,半晌之后,动了动口:“哪里难受?”
“衣服……湿的……难受……”
时砚松了一口气,手从床上挪开,抱着她后背坐起身,温予白随着他的动作也坐了起来,还是这样紧紧地抱着他。
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床头上的山水壁画,古典风的壁纸将整个房间衬得诗意恬淡,他手掌放在她后背上,心地摸索,骨节修长的手指不需太久便碰到了礼服的锁链。
找到拉链,他轻轻拉开,褪去衣服,他将湿答答的礼服也随手扔在了地上。
伸手拿着被子盖住她后背,时砚沉出一口气,问道:“好点了吗?”
被子里满是潮气,哪里都是潮乎乎的,温予白不松手,甚至抱着他更紧了几分,冷热交替的感觉将她折磨地苦不堪言,她委屈道:“没有……”
时砚浑身紧绷着,连动作都是僵硬的,听她这么,他也没有办法,只好隔着被子揽住她后腰,轻声安抚她:“一会儿吃了药就不难受了。”
温予白在被子里蹭了蹭,不知何时已坐到他腿上,时砚脖颈搭着她湿湿的发丝,有几分痒,身上也蔓延开几分热意,拿她没办法,索性闭上眼,他轻轻释放一口气,却没感觉到有任何的放松。
无所适从,只能转移注意力,闭着眼却加剧了感观的刺激。
忽然,时砚感觉她的手攀上了他的脸,猝然睁开眼眸,才发现温予白跪在他腿上,脸已经近在咫尺,她看着他,手指描摹他的轮廓,好像乐在其中,时砚思维停滞,心跟着一软。
温予白已经好久没对他这么亲近了,她看着他的眼睛里总是浸着冷意,而现在却满是暖色,氤氲着朝霞日光,悠远又怀念。
“怎么了?”时砚不知她想要干什么,出声破沉寂。
但,毫无预兆地,她压下了唇。
心弦崩地一下,猝然断裂。
温予白捧着他的脸,嘴边漫着笑意,吻合的唇缓缓推升着温度,节奏始终被她掌控在手中。
时砚起初还有些僵硬,但失控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他闭上眼睛,手伸进被子里按住她深深地腰窝,等了太久的放纵,忍了太久的爱.欲都在这一刻得到慰藉。
“白忱……”
忽然,时砚听到一个不合时宜的名字在耳边响起,他瞬间睁开眼睛,只感觉到全身的热度缓缓结上一层冰,冷意扩散至心肺。
他按住她肩膀,停下了一切动作。
“你叫我什么?”
温予白残存的几分意识全都是那个身影,她想这也许是梦,就算是梦也不想醒来,只要能得到这一刻的温暖,她就不愿意放手。
相思成疾,爱让人偏执。
执念太深,真相往往就是自欺欺人。
温予白抱着他,想象着他最温柔的时候,跟他:“我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你最不舍得我难过了。”
她的声音含混不清,泪眼朦胧里的身影都是那个最熟悉,却怎么触碰不到的人,好像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能见到他,然后在现实里扮演着那些无法抹除的记忆。
她想沉浸在这种体会中,而且不愿意被叫醒。
时砚忽然明白了什么叫不可救药。
不是温予白不可救药,而是他。
明知深渊陷阱,却还是舍不得抽身,甘愿往里跳。
如果这样就能让她少一些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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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门被人从外面关上,阻隔了里面温暖的灯光。
时砚面沉如水,抬眼看着眼前的医生,问:“怎么样?”
“已经没有大碍了,但她这两天会比较嗜睡乏力,没有精神,是用药后遗症,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你不用担心。”
现在已经是在时砚的别墅,温予白刚睡下,像个安静的猫儿一样悄无声息。
“今天的事——”
“你放心,我不会出去的。”医生知道时砚的意思,断他的话,向他保证道。
人被送到别墅外面,时砚回身,沉着脸走到客厅。
沙发上的人这才站起身。
陆安雯不安地看着他:“时砚,真的很抱歉,今天的事是我做的不好,如果不是我请了那几个人,也不会闹成这样,我真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大胆……”
江危看陆安雯红着眼圈,将她拉到身后,对时砚道:“事情发生在江家,就是江家的错,这件事不怪她。”
时砚语气冷淡:“我没时间听你们在这讨论谁对谁错。”
江危叹了一口气,走到时砚身前,压低声音道:“你把张裕进icu,这件事非同可,情况我可以暂时稳住,可他要真的出事,你……”
时砚瞥他一眼,江危赶紧道:“我们是商量如何解决问题,没必要再制造问题。”
时砚想起张裕做的那些事还是不能压住火,他看着江危,一字一顿道:“不是他把我搞死就是我把他搞死,没有第三条路。”
江危不赞同地看着他:“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温予白考虑一下吧?关键是怎么解决问题还能保护好她。”
保护好温予白,把她从这件事中完全摘出去,比时砚如何抽身更难。
“宾客那边呢?”时砚收起脾气,问江危。
“已经封好口了,好在当时过去的人,都是跟江家交好的,何况背后还有时家,没人会顶着枪杆子往上撞。”
时砚看他一眼:“你只要管好你那边的人就行,其他的不用你管。”
完,他转身上楼,陆安雯走到江危身边,拉着他的手,担忧道:“到底有没有事?”
江危抚了抚陆安雯后脑,眼中闪过一抹忧虑,开口却是安抚的话:“别担心,他不会冲动的。”
陆安雯又急又气,愤然道:“别时砚下手狠,就是我听了都想弄死那几个人,要不是霍成霄撞上了,予白姐岂不是让他们给毁了!”
都是圈里的人,平时看起来人模狗样的,谁能想到背后竟然能做出这么肮脏龌龊的事?何况这还是在她的婚宴上,都敢这么大胆做手脚,那平时肯定更张狂了。
“好了,好在现在的结果还不算太坏,你别担心了,有时砚照顾着,我们先走吧。”
挺好的婚宴被搅和得一团糟,江危还要在洞房花烛夜亲自过来给时砚赔礼,他心里的火可一点不比时砚少。
两个人离开了时砚的家。
第二天,温予白睁开眼睛,只觉得全身疼痛,头也针扎一样难受,她抚着头起身,看到房间里的陈设,无措地睁大了眼睛。
这是,时砚的别墅?
门刚好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赶紧拉紧被子。
时砚穿着居家服走进来,抬头看到温予白醒了,正坐在床上茫然失措地看着他,垂了下眸,他遮住眼中别样的情绪走到床边。
大床陷下去一角,时砚左腿往上挪了挪,将手里的水杯和药递给她:“把药吃了。”
时砚的平静让温予白更加疑惑,他的表现就好像当下的状况很正常一样。
“我怎么会在这儿?”温予白大脑一片空白,但还是接过时砚手中的水杯,把药吃了下去。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时砚眯着眼看她。
温予白抚着额头,努力回想断裂的记忆,但她只记得酒宴上发生的事,她见到了林佑声,然后跟陆安雯去了休息室,之后发生了什么,好像只剩下碎片一样的画面。
印象中有张裕那张丑恶的嘴脸,还有周边传来的笑声,然后是花洒的喷头,和洁白的床单。
越想头越疼,时砚忽然握住温予白的手腕。
“别想了。”
“嗯?”温予白抬头看着时砚。
时砚欲言又止,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先好好休息,我已经跟陈菲交代过了,让她把你这几天的行程都推了。”
时砚的安排很强硬,好像不允许她反驳似的,温予白想要下地,被时砚按住动作:“你要干什么?”
“这是你的别墅吧?”温予白推开他的手,“我让陈菲来接我回去。”
时砚皱了下眉头,沉了嗓音,语气不容置疑:“就住这。”
温予白一顿,时砚看着她,半晌后才放软了声音:“这里更安全,还有——”
温予白洗耳恭听。
“你昨天……”时砚起身,眼睛放在别处,插着兜道:“什么时候想起你昨天都做了什么,再离开的事。”
温予白心跟着提起来,莫名恐慌,她到底做了什么,让时砚的态度大变。明明昨天在婚宴上,他都已经把她当陌路人了,怎么一夜之间又回到从前?
时砚走到门边的时候,温予白将他叫住:“等等!”
时砚回头。
温予白动了动嘴,道:“我可以去医院吗?”
去医院肯定不是看她自己,而是看刘月芹。
时砚的火一下子顶到了天灵盖,可是一看到温予白问询的样子,又莫名其妙地消失干净。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道:“等你精神好些再。”
门关上,把温予白独自一人留在了安静之中。
时砚下了楼,走到落地窗边,手机响了,他伸手接起,那边是贺彬的声音:“张裕醒了。”
“怎么?”
“他还不了话,但是我把监控视频给他父母看了,这件事捅出来对谁都不好,所以不算起诉。”
“知道了,交代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只等你发话。”
“先不动。”
贺彬一顿,听到时砚平静的语气,觉得有些意外。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悠闲,但他如果还有什么动作,也不可能不经过贺彬。
“你算怎么做?”想了想,贺彬还是问了出来,比起让时砚一个人去操作,他还是觉得经过自己的手更好。
“你比我着急?”那边一声轻笑。
“不是。”贺彬顿了顿,“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帮你去做。”
贺彬难得吐露真言,时砚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嗯”了一声,将电话挂断。
看着窗外阳光明媚,时砚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昨天到现在,他一夜没睡,不是在想自己如何全身而退,而是在想耳边那一声声“白忱”。
就真的有这么深的烙印吗?
麒麟地产大楼。
董事长办公室,桌子前站着一排人,都低着头。
林佑声靠坐在转椅上,背对着他们,低冷的声音从喉咙中积压出:“只有这些?”
其中一个人回答:“对,就这些,该的我们都了。”
“是谁让你们动温予白的?”
听到头顶上突然压低的声音,几人都知道他明显不高兴了,赶紧道:“不是我!都是张裕的主意,他早就看上温予白了,还温予白不识抬举,骨头太硬,要调.教调.教她,还……”
“还什么?”
那人偷偷看了一眼林佑声:“还要给林董把好门,等把人调.教好了送给林董。”
椅子后传来一声低笑,分辨不清是什么情绪。
“他还挺懂事。”
谁也不敢接话,办公室里瞬间变得冷场。
“张裕那边怎么?”
“江家手里边有张裕买通侍者下料的证据,以此来要挟张裕,他家里人都算不追究了,毕竟除了江家,背后还有时家。”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去?”林佑声忽然道。
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其中一个人心翼翼道:“林董的意思,是把这件事捅出来?”
“时砚人的证据有吗?”
“我看到有人偷偷录视频。”
林佑声似乎很高兴:“那不是正好?”
“可是这么一来,下料的事也……”
林佑声转过椅子,看着那人:“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他一这么,大家瞬间明白他的意思了,林佑声才不管张裕会怎么样,他就是想搞臭时砚,这件事爆出来,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时砚跟张裕狗咬狗,牵扯出温予白,娱乐圈多一个瓜罢了。
跟他林佑声又没关系。
跟他们好像更没什么关系。
**
别墅,温予白躺了一整天,精神稍微好些,她实在躺不住了,起身下床,走到楼梯边缘,就看到沙发背上露出一颗头。
时砚的脑袋很有辨识度,他天然带了一些自然卷,短发时候看不出来,稍微长一点便开始卷了。
他仰头靠着,手背遮住眼睛,似乎很疲惫,脑后的头发被压着,头顶上一个旋,就跟他个性一样,拧着。
温予白静悄悄地下楼,脚步很轻,没有吵醒他,等走到沙发边,可能是两条腿还没恢复好,突然软了一下,撞到旁边的玻璃几。
铛地一声,时砚从梦中惊醒。
他醒来时眼睛的双眼皮都比平时大,瞪着眼睛,寻到温予白揉着膝盖暗暗忍痛的脸,立刻变了脸色,凑过来去看她膝盖:“怎么了?”
温予白赶紧抱着腿坐到后面的沙发上,对他摇摇头道:“没事,不心碰了一下。”
时砚一半意识还残存在梦里,刚才是被惊醒的,因此脑袋有些迟钝,听见温予白淡漠疏离的口吻,他好像清醒了些,晃了晃头,他揉着眉心,疏解浑身的疲惫。
“怎么下来了?”他问。
温予白道:“在上面待得无聊。”
时砚放下手,像平时一样,问她:“饿了吗?饿了我去做饭。”
他刚要起身,温予白赶紧拉住他的手,手指一触碰,时砚下意识握紧,可等他握紧的时候,温予白又将手抽了出来,她有些不自然地道:“不用了,我还不饿。”
时砚手心空空,跟心里一样,他站了一会儿,又坐回去,就这样,两个人都不话,他再次仰靠在沙发上。
这样一躺,额角的伤疤就显现出来了,温予白看着他头顶上的伤,抿了抿唇,忽然轻声开口:“你的伤好了吗?”
“嗯?”没想到温予白会主动找话,时砚抬起头看向她,留意到她的视线,伸手抚了抚伤口,“已经没事了。”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起伏,完就收回了视线,温予白哽了一下,想起那天发生的事,就那么让他离开了,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生日那天……”温予白顿了顿,时砚又有了反应,转头看着她。
温予白始终觉得,成人应该有成人的解决方式,不想与他扯上关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如果有确实做得不对的地方,就该出来,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用这种方式逼他讨厌自己其实也很幼稚。
她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他:“生日那天,我欠你一句真心的抱歉,那天我确实把你忘了,你还因为找我出了车祸,我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对不起。”
时砚眼眸中有光晃动,忽然觉得心头某处发酸,他移开目光看了看别处,但最终又转回到她的脸上。
温予白继续道:“我本来给你买了生日礼物,但是被我落在车上了,我后来找了那个司机,他没给我回信,感觉应该找不到了。不过你如果还想要的话,我可以再给你买一个。”
对面久久没话,温予白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传达过去没有,但她该的话都完了,起身要走,手却被温热的掌心握住。
温予白转头,看到时砚拉着她的手,抬头看着她:“什么礼物?”
温予白茫然:“嗯?”
“买的是什么礼物,我没看到,你可以告诉我。”时砚轻声。
温予白眼中有几分恍然,她道:“是领带和领带夹。”
见时砚没有反应,温予白挣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自己想离开,可是时砚没有放松,反而收紧了力道。
这次她皱了皱眉:“还有什么事吗?”
“你,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温予白摇了摇头。
时砚从沙发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立刻带来些许压迫感,这样相对而立,两人的距离就很近,温予白有些无所适从,身体往后仰。
时砚虚虚搂了搂她的腰,轻笑出声:“躲什么?”
温予白想没躲,可是身子很诚实,时砚拉起她另一只手,两手交握:“我昨天跟你了一番话。”
“什么话?”
时砚看着他,眼中流露出脉脉温情,如暗夜中璀璨的星辰。
“我跟你,我喜欢你。”
温予白猝然抬眸,像一头慌乱的鹿。
随着那一句话脱口而出,时砚从未感觉到眼前这般开阔。
他继续道:“以前没有比此刻更确信过,我喜欢你。”
温予白也感觉到他这次告白与之前的不同。
她眨了眨眼睛,眉头轻轻皱起,张口:“可是——”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时砚断。
“你心里有忘不了的人。”
时砚很冷静地出这番话,却让温予白心头一颤,她低垂着眉眼,看着他起伏的胸口。
眼睫轻轻晃动,又被触及了深处的疼痛。
不能想,一想便会哽咽。
时砚看她湿了眼眶,掌心覆在她脑后,将她抱在怀里,珍视地吻了吻她的头发。
“如果……”
他以为自己很冷静,但发出的声音却含了一丝颤抖,急忙清了清嗓音,轻轻溢出一口气,他道:“温柒,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你记得我。”
“但是如果你因为记得我,而把自己弄得那么狼狈,每天每天都很伤心,甚至哪怕提到名字都会哭。”
“那我宁愿你把我忘了。”
温予白听到耳边放大的温柔声,惶然无措的眼睛里眼泪滴落,听到他心跳的那一瞬,她好像再也压抑不住,就是觉得心很疼。
时砚抚着她的头发,轻轻着:“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应该很……爱你。”
“所以我姑且认为,他跟我是一样这么想的。”
“你可以一辈子不爱我,只要你能开心。你也可以不忘了他,只要别再折磨自己,我想让你从噩梦中醒来,不必时时把自己困在回忆里。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带你从泥潭里走出来,所以,别再拒绝我了,好吗?”
温予白心里泛起细细密密的疼,一些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话,却是第一次有人这样亲口告诉她。
她无数次想要伸出手,从那个深深的洞口里爬出来,可是她不知道怎么逃离,她只能困在那口井中,等自己枯萎而死。
时砚的话让她心动,并非是因为什么爱情,也许是求生和向阳的本能,让她拼命想抓住这根稻草。
可她也有望而却步的时候,因为他知道这对时砚是不公平的。
时砚嗅着她发顶上清新的薰衣草香味,眼前却浮现她泪湿双眼,困囿在那个名字时的模样。
或许这世上就是有那么神奇的事,温予白没有接受除他之外所有人的靠近,她只在他身上寻找温暖。
时砚也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么多不理智的瞬间,那么多快要错过的时刻,他总是会最终走向她。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亡,这颗心都为她跳动。
一时后,时砚把温予白放在床上,她本来睡着了,一被放下便睁开了眼,只睁开一下,又闭上,抓着他的手不放。
因为药物的关系,温予白的精神很不好,所以时砚没等到她的回答。
但他也不急于一时。
痛苦过了,纠结过了,试着放弃过了,答案显而易见,他放不下她,他受不了她不在身边。
手被她抱着,时砚坐在床头,看着温予白熟睡的模样,忍不住用另一只手碰了碰她垂在眼角的头发。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时砚皱了下眉,赶紧拿出手机,看到是贺彬,他点开接听键。
“什么事?”
“上网看了吗?”
“什么?”
“有人把你伤张裕的视频发到了网上,并且借着张裕的名义在网上想要讨公道,一开始只有一个大v转发,短短半个时热度就爆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电话进来了,时砚看了看,上面显示的人是计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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